第一章
“韓氏集團”是目前國內數一數二的家族企業集團。
這天,韓氏集團總裁韓振天的夫人徐蘭兒正在市立醫院的產房內,為韓振天生下第五個孩子。
徐蘭兒曾是紅透國內外的超級模特兒,當時不知有多少名門子弟瘋狂的追求她,甚至她已退出模特兒界,嫁作他人婦,仍有許多人希望她能再回到伸展台。
韓振天在產房外,不斷的來回踱步,臉上顯露出焦急不安。
說真的,現在的他一點也不像是在商場上呼風喚雨、冷麵無情的韓振天。
相對於韓振天的焦躁不安,他那四個寶貝兒子則在一旁不斷地向上天祈求母親能平安,但更重要的是,嘿嘿嘿——妹妹。
對!他們握緊小拳頭,不斷祈求上天賜給他們一個妹妹,一個可愛的妹妹,不要弟弟了,韓家的男生已經到達人滿為患的地步;所以,拜託,這回一定要是個妹妹。
此時,焦躁的韓振天想起三天前,他同妻子到廟裏求籤祈求生產順利、母子平安時,不知該說巧合還是緣分,他們遇到曾幫過他們的高人,而且這回還是那位高人主動上前與他們打招呼、聊近況,就這麼聊起未出世的孩子尚未命名。
不知是不是高人一時興起,有意無意的為即將出世的孩子算起命來,時而搖頭、時而微笑,令他們不知所以然。
一會兒,高人對徐蘭兒說,這回生產定會順順利利,但……唉,天意安排教人難懂啊!說完后,他留下了四句話,及一隻玉鐲子,說是屬於未出世孩子的,便轉身離去了。
句中之意雖無解,但也因此,孩子的命名問題得到解決。這四句分別為:
希冀來世當前世,夢蝶飛舞換今生;玉鐲當為兩世牽,與君修得共為結。
那天之後,韓振天及徐蘭兒不斷思考着句中之意,及玉鐲子是否有特別的涵義,但至今仍未有解答,真不知是福還是禍?
***
十八年後
天空呈現一片灰,紅磚行人路上,隨處可見被昨夜那場無情大雷雨打落的樹葉。
天空還飄着綿綿小雨,但相較於前幾天而言,今天算是好許多了,而且說不定,太陽公公要是高興的話,還有可能露出它那圓圓的臉蛋呢!
位於T大操場左邊不遠處有條步道,這兒可是T大三大名景之一喔!因為步道兩旁種滿了楓樹,所以是名副其實的思楓道,私底下又被學生喚作情人道。
思楓道兩旁的楓樹似感到初秋來臨,紛紛換上新裝,原該是鮮綠的葉子不知何時染上微紅的顏色,顯得微羞的模樣,像是待嫁的姑娘。
思楓道上只有零零落落幾人在散步,彼此都挺有默契的保持一定距離,以不打擾到對方為主。這些人中,有一人最為突出,因為他有着白璧無瑕的漂亮臉孔。
他邁着緩慢的步伐走在思楓道上,靜靜的欣賞這充滿秋意的景色;他是這兒的常客,因為在這兒他可以遠離那些緊纏着他不放的嘈雜人群。
這美麗的人,就是韓家人的心肝寶貝——韓希夢。
韓希夢全身上下都似受了上天的恩寵。姑且不論他的美麗,光是其傲人的身世,就不知讓多少人又羨慕又妒忌。
然而這些對韓希夢來說,只是一場醒不來的惡夢,是他所有困擾、痛苦的根源罷了。
韓希夢踩過滿地的落葉,跨過一個接着一個的小水窪,時而抬頭望着高大的楓樹,時而低頭看着一地楓葉,時而帶着有些憂鬱的眼神望着遠方。
“為何上天要如此厚愛我呢?這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還是我前世所造的孽?為何給我一張女人的臉,纖細瘦弱的身子呢?我想和哥哥們一樣,高大、勇猛,男人就是要這樣才對嘛!唉……”韓希夢深深嘆了一口氣。
或許當他在母親肚子內睡大頭覺時,眾人期盼他是個女娃兒,但上天偏偏故意賜給他男兒身。
從小就被母親當洋娃娃般的打扮,被父親當寶貝帶出去現,被哥哥們當易碎品般緊緊守護着,連只蚊子都難以接近他。唉……他又不是一碰就碎的易碎品,饒了他吧!
從懂事後,不知抗議了多少次,可是大都無效;但有一點是他不得不爭取、不得不給他用力堅持的,那就是他再也不要穿女裝了!堂堂男子漢穿什麼女裝,還是那種夢幻型滾花邊蕾絲的衣服。別開玩笑了!
能脫掉女裝穿回男裝是目前最讓他感到高興的事,不過衣服的樣式仍不能由他決定,這倒讓他有點小小的不滿。
韓希夢的思緒突然被遠處傳來的呼喊聲打斷,呼喊聲劃破寂靜,那個罪魁禍首則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朝他飛奔而來。
韓希夢皺了皺眉頭,心想,究竟是誰啊?真是吵人。
待那人離韓希夢越來越近,他總算能看清來人是誰,及聽清楚那人究竟在喊些什麼。
“T大校花、韓大美人,等我一下啦!”
韓希夢聞言,不由得狠狠皺了下眉頭。詠倩那傢伙,真是可惡呀!
走在前面的幾對戀人,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轉過頭朝韓希夢看,韓希夢那白皙光滑的臉龐,似乎感覺到來自前面的目光而染上了紅暈。
他不知該繼續前進,還是就此停下來,他真不想承認自己認識她,但如果他不停下來,詠倩那大小姐肯定不會放過他,一定會叫得更大聲。唉,韓希夢深深的嘆了口氣,心想,如果眼前有一個洞,他可能會不管三七二十一拚命鑽進去。
韓希夢花了許多時間說服自己,壓下想奔離現場的慾望,才得以勉強停下步伐,強迫自己不去注意眾人的目光。
一會兒,那個罪魁禍首總算來到他面前,她整個人似乎快喘不過氣來了。
韓希夢等着她順下氣來。
黃詠倩的氣息總算稍微平穩了一點,還不知死活的朝韓希夢猛笑。
韓希夢實在很無奈,他怎麼會有神經那麼大條的青梅竹馬呢?
“親愛的黃詠倩大小姐,不知你找我到底有何貴事呢?”
“也沒什麼大事啦,別這樣嘛!咱們不是老朋友嗎?”
“沒有什麼事?不可能吧!會勞駕你前來找我,可見一定有什麼要事。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請你直說無妨。”
“這什麼話,人家也想找時間和韓校花聊聊嘛。”
“咳,黃大小姐,拜託你饒了我吧!”
“饒了你?不解。”
“我千拜託、萬拜託不下上百次,要你千萬不要那麼叫我,為何不管我怎麼明示、暗示,你卻老聽不懂呢?我說的話真有那麼難懂嗎?”
“別介意嘛!”黃詠倩聞言,仍是朝韓希夢猛笑。
“別介意?什麼別介意嘛!一個大男人被當女人看,會不介意?”
“親愛的小夢,別這樣嘛,你要知道,要當上T大的校花,可是非常困難喔!困難到像我這樣美麗、有氣質的大美女,也不得不勉強自己放棄。唉,不能讓大家知道我的美,還真是大家的一大損失耶!”
唉,怎會有人自戀到這般地步呢?真是令他感到頭痛。
“是,你是夠美啦,欣賞完了嗎?找我有事嗎?”
“哎呀!真討厭。對了!”突然,黃詠倩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你要知道,你是本校自成立以來,得票數最高的喔!得票率高達百分之百耶,而且這回除了校內,連非本校的人都特地趕來支持你,真羨慕你耶!”
“那又怎樣?”
“什麼叫那又怎樣,你怎麼那麼冷漠,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你要知道,這可是多少女人想要卻得不到的榮譽耶!”
“本來就事不關己呀,又不是我要參加、我要參選的。”
“你怎麼這麼說啦!”
“那麻煩詠倩大美女告訴我,究竟有誰想當校花的,我非常願意雙手奉上給她。”
“你……你真是太冷漠無情了,也不想想我為了你犧牲自己寶貴的睡眠時間,免費辛苦的幫你助選。唉,你都不知道我的苦心。”
“哦,是嗎?那還真是辛苦你了,真令我感動呀!”
“其實也沒什麼啦,你太客氣了。”
“詠倩大小姐,我想請問你一件事。”
“給你問,只是別問太難的喔!”
“請問校花是選男的,還是選女的?”
“這還需要問嗎?當然是選女的啊!”
“哦?選女的啊。那再請問你,我是男的還是女的?”
“嗯,你……你好像是男的吧!”黃詠倩遲疑了一下。
“不是好像,是非常肯定,我的的確確是個男人。”
“沒關係啦,這只是小問題罷了,不用太計較,管他是男是女,反正你不論左看、右看、上瞧、下瞧,怎麼看都像女的嘛!”
韓希夢最討厭別人說他是女人了,黃詠倩明知道還故意這麼說,讓韓希夢掉頭就走,不想再理這個自戀狂。
黃詠倩看韓希夢轉身就要走人,急忙伸手拉住他。“別生氣嘛,親愛的希夢,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對不起!”她緊拉着韓希夢不放,不停的道不是。
韓希夢嘆了口氣,想掙脫也掙脫不了。這個大力女,力氣怎麼那麼大?“唉,算了,你先放開我吧!”
黃詠倩聞言放開了韓希夢。
“你急急忙忙跑來找我,究竟有什麼事?如果沒有,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那我就廢話不多說了,不過你得先答應我,待會兒絕對不可以生氣喔!”
“什麼事?”
“你先答應我嘛!”
“你說吧。”韓希夢沒好氣的答應。看來肯定沒什麼好事。
黃詠倩從側背的手提袋中取出一疊信,邊說邊硬塞入韓希夢手中。“你絕對不可以生氣喔,至少看在我們是老朋友的份上嘛!”
就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才留下,不然早就一走了之了,跟你在這兒耗上大半天,簡直是浪費時間跟精力嘛!韓希夢不由得在心裏大大嘆了一口氣。
韓希夢瞄了一眼手中那疊有點沉甸甸的信件,帶着懷疑的口氣,一臉困惑的詢問黃詠倩:“這些是什麼啊?”
“信啊!”黃詠倩理所當然的回答。
“我也看得出來這是一疊信。”
“你既然知道,那還明知故問……啊!”黃詠倩突然叫了一聲,然後輕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知道你在問什麼了,唉……”她突然嘆了口氣,然後裝出十分委屈的小可憐模樣看着韓希夢。
又來了!韓希夢在心裏自言自語。
“唉,我這真是有苦難言呀!我免費捐出我寶貴的時間,浪費不少口水,只為了跟那群煩人又纏人的蒼蠅溝通;但那些蒼蠅群們壓根兒沒把我的話聽進去,還不論本大小姐走到哪兒,他們就跟到哪兒,活像麥芽糖似的,甩也甩不掉,一直拚命哀求,害我不知如何是好。可是本大小姐一向不是個鐵石心腸、冷漠無情的人,所以最後也只好……唉!”
韓希夢聽着她如江水般滔滔不絕的說著,停都不曾停過。她不覺得口渴嗎?他聽的人倒覺得口渴了。
韓希夢聽到最後,心中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個大小姐又把他給賣了。
“最後也只好委屈我,是不是?”
“是……不!不是啦!我怎麼可能是那種人呢!”
“不知這次黃大小姐充當臨時郵差,收了多少好處呢?比上次多嗎?”
黃詠倩一聽他問她有什麼好處,就不經大腦的猛然脫口而出:“當然啊,現在是物價高漲、通貨膨脹的時代,轉交費自然也要跟着增加,這是很自然的事嘛!”
“是嗎?看來好處不少嘛。”
“快別這麼說了,只不過是些跑路費罷了,沒多少啦……唔!”黃詠倩突然急忙用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
“糟了,真要命耶!我這個大嘴巴,真是的……”黃詠倩只好拚命朝韓希里傻笑着。
韓希夢實在是無話可說了,怪只怪他當初為何會認識這個視錢如命的朋友呢?
“對不起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唯一的弱點,我真的對錢一點免疫力也沒有,所以……”
就是因為太了解了,所以他也真的無可奈何,要氣也氣不起來。“唉,黃小姐,你說我該說什麼呢!算了,下次別想我再收這些信了。”
黃詠情聞言,卻不敢隨便答應,這可是她一項高收入的打工耶!而且韓希夢每次都這麼說,最後還不是都默默收下了。“我知道你最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話一說完,她整個人似腳底抹油般快速飛奔而去,留下一臉哭笑不得的韓希夢。
韓希夢望着漸行漸遠的身影,再次嘆了口氣。
他低頭看着那疊信,為何不論他到哪裏,都收得到男人寫來自稱為愛慕者的信呢?他不懂,或許他是漂亮了些,但他與他們一樣,都是貨真價實的男人呀!他們怎麼會那麼閑,每天都寫一堆情書,多到讓他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性別了。
他無法理解,為何會有男人寫情書給男人?自古至今,不都是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嗎?雖說他並不排斥同性相愛之事。
韓希夢把信放入手提袋中,往校門口前進,走了幾步,才發現不知何時,飄着綿綿細雨的天空已經放晴,而方才走在他前面的那幾對情侶也不知何時已消失無蹤,整條思楓道上只剩他一個人。
韓希夢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糟了!這麼晚了,棋哥會不會等得受不了,衝進來找我呢?”他急忙朝校門口奔去。
***
T大校門口,出現了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男子,經過他身旁的人,不論是男是女都會瞧他幾眼,尤其是女孩子們。
然而,這個帥哥一點也沒注意到身旁有人在跟他拋媚眼,他只是急忙想從人群中找到他要找的人。“沒有,還是沒有,是被什麼事耽擱了嗎?還是又被誰粘着不放呢?才剛警告過而已,應該不會有那種不怕死的傢伙吧!真教人擔心。”
男子不時看着手錶苦笑,這實在不像他,平時被人喚為冷麵郎君的他,怎麼一旦碰到寶貝弟弟的事,就一切大亂了,虧他平常都笑他的哥哥、弟弟們有戀弟情結,結果他的戀弟病情也不比他們輕。“實在太慢了,乾脆進去找他好了。”
正當男子想舉步進入校內時,臉上突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韓希夢漫不經心的跑着,心想:來不急了,得跑快一點,萬一棋哥真的等得不耐煩跑進來的話,那……
男子看到令他焦急不安的人,隨即帶着笑意迎上前去。
韓希夢完全沒注意到前面有人迎上來,就這麼一頭撞上去,可能是撞擊的力量有點猛,再加上他本身相當瘦弱,所以整個人立即往後倒。在千鈞一髮之際,來人迅速的扶住他,讓他免於落得小屁屁與地面接觸的下場。
韓希夢在來人的扶持下,勉強站起身子,伸手摸了下額頭,直皺起眉頭。“好痛喔!怎麼無緣無故路上會出現一道牆呢?誰會把牆立在路中間?真是的!”
“呵,你還敢說呢!”男子聞言不由得笑了起來,並伸手愛憐似的揉揉韓希夢的額頭。
韓希夢聞言抬起頭,一看到他,嘴角立即漾開了笑容。“棋哥!”
來人正是韓希夢的哥哥,韓子棋。韓子棋在韓家五個兒子中排行第二,韓家五個兒子在國內是相當有名的,舉凡認識他們的人都稱他們為“東之瑰寶”。
韓家五個兒子由大排到小分別是:瀟洒酷哥韓子紀,冷麵郎君韓子棋,溫柔帥哥韓子僅,風趣公子韓子蕎,美麗非凡韓希夢。
韓家五個兒子擁有不同的個性,有的沉默、有的活潑、有的冷酷、有的溫柔;但不管個性為何,他們都擁有同樣的弱點,那就是他們的寶貝弟弟韓希夢。他們對這個看似柔弱的弟弟可是疼得不得了。而今天輪到韓子棋來接他們的寶貝弟弟。
總算輪到他了,真是排了好久。不知為何,他老是因工作而錯失接小夢放學的機會。真是不公平!
“沒事吧!還痛嗎?”
“不……不痛了,真的。”
韓子棋笑了笑。“真是的,你怎麼老是這麼漫不經心的走路呢?遲早有一天會真的撞到牆壁的,唉!”韓子棋說得有點無奈。
“才不會呢!要不是棋哥有事沒事擋在路中央,我根本不會撞上你。”
“你呀……”
“我怎麼樣?”
“小的哪敢說怎麼樣,都是小的錯,小夢夢說的都對。”韓子棋注意到韓希夢今天似乎不怎麼有精神,有點無精打採的樣子。“怎麼了?有人欺負小夢嗎?”
韓希夢看到韓子棋那擔憂的表情,立刻用力搖搖頭,一掃之前煩憂的心情。他不想讓那些對自己關心過度的哥哥們擔心,再怎麼說,他可是個男人耶!不能老是依賴哥哥們。
韓希夢伸手挽住韓子棋的手臂,輕笑道:“真的沒事,我很好。我們快回去吧!”
“真的沒事嗎?身體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去看醫生?檢查一下比較好吧!”韓子棋帶着擔憂的表情,再次問道。
“沒事啦,別那麼擔心嘛!我健康得很。走吧,我們快回去啦,爸媽難得回國一趟耶!我們快回去,別教他們等我們太久,免得呆會兒他們等得不耐煩又跑出來找我們,那就不好了。”韓希夢邊說邊拉着韓子棋向外走去。
自從韓家五個兒子大多能獨當一面后,韓氏夫婦便把國內的工作都丟給他們去做,兩人恩恩愛愛、什麼都不管的出國去了。
表面上,他們是去考察國外各個分支機構的營運狀況,但實際上,他們則是去度他們那甜蜜的二度蜜月去了。這麼一去,也去了一、二年了,除了偶爾會寄明信片給韓希夢外,就沒有任何聯絡。這次在韓希夢發出最後通牒下,兩人才趕緊打包回國。
***
微風徐徐吹着,秋天的夜晚,除了帶點涼意外,在秋月的映照下,更加添了幾分思愁,一掃之前夏天時,那煩悶、濕熱的感覺。
這天,韓家非常難得的全員到齊,在大伙兒意見一致下,一同上街閑逛一番,順便到以前常光顧的“雅緻樓”去用餐。
雅緻樓位於郊外山區,是一間幽雅閑靜的會員制餐廳,韓家長輩與雅緻樓的老闆是舊識,所以對這兒格外有親切感。因常來此用餐,對這兒的環境也相當熟悉,所以大伙兒暫時放下平常的警戒心,任韓希夢四處閑晃。
就因為他們對這兒太放心了,因此忘記危險總是悄悄躲在安全背後,靜靜地等待時機來到,才慢慢伸出他的魔掌,來個出其不意。
韓希夢正無聊得可以,一個人到處東摸西逛的,漸漸遠離大家的視線範圍。不知不覺中,他來到一處從未來過的地方,一個位於雅緻樓後方不遠處。
這兒除了不遠處雅緻樓傳來的微弱光線外,並沒有任何照明設備,所以能見度很低。
若是平時,韓希夢根本不可能會來這兒,尤其是一個人來,但不知為何,像是有什麼力量在牽引着他,而且還不斷推着他繼續往前走,似乎不要他停下腳步。
他根本不知道前面有什麼,也不知道有什麼在等着他,在他毫不知情下,危險悄悄對他伸出魔手,輕輕擁他入懷,當他感覺到時,一切都為時已晚。
一連好幾天的雨,使得泥地變得十分濕滑,韓希夢不小心滑了一下,整個人往下跌落至懸崖。他可以聽到遠處傳來哥哥們焦急的呼喚聲,但他卻連回應的聲音都來不及發出,身子就快速的墜落。
懸崖像只張着大嘴的怪獸般,用他那似黑洞般的嘴將韓希夢快速吞沒;突然,韓希夢手腕上的玉鐲子發出亮光,不一會兒,亮光便將韓希夢整個包圍住。
***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是宋人用來形容蘇州與杭州富庶的情形。
詩情畫意的杭州,平日是寂靜的,宛如待嫁姑娘害羞婉約的模樣,總有幾位閒情逸緻的詩人相邀,乘坐畫舫至湖中邊飲酒邊吟詩作對,好不逍遙。
這天與往常一般,除了杭州首富藍家例外。
藍家是杭州當地屬一屬二的書香世家,世世代代都在朝為官。
平時藍家總是安靜得可以,但現下卻見僕人們急忙的進進出出,臉上顯露出害怕、驚慌失措的神情,大廳內更不時傳來怒吼聲。
“我平時是怎麼交代你們的,為何要你們照顧一個人,會照顧到人不見了還一點都不知情?而且居然派了那麼多人找了這麼多天還找不到,你們到底有沒有認真在找?”
“都是夏雨的錯,如果夏雨緊跟着小姐,今兒個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請老爺責罰夏雨吧!”
“不是夏雨姐的錯,是秋月沒看好小姐,是秋月的錯,請老爺責罰。”
“不是的!不是秋月的錯,是夏雨的錯,請老爺不要責怪秋月。”
“夠了!現在不是要你們爭論是誰的錯,最重要的是趕快找到小姐。你們還不快點去找,跪在這裏做什麼?快去找!”
“是,老爺。”十幾名跪於大廳的僕人們急忙站起身,迅速走出大廳。
“唉,蝶兒啊,蝶兒,你到底上哪兒去了?”華麗的大廳中,僅剩一名身着官服的老者,淡淡地嘆了一口氣。
“老爺,還找不到蝶兒嗎?咳……”一名身穿華麗服飾,年約三十五歲左右的婦人從側門走進大廳。那婦人因長期卧病在床,臉色有點蒼白,外表也顯得十分瘦弱,但是即使如此,仍不能遮掩她美麗綽約的容貌。
“夫人,你怎麼下床了?”
“老爺,我擔心蝶兒,她可是我的寶貝孩子。”
“沒事的。你也知道自個兒身子不好,應該先把身子養好才是,蝶兒的事你就別操心了。”
“老爺,我怎能不操心呢?蝶兒不兒了,我擔心得不得了,咳……”
“沒事的。”
“怎麼可能沒事!蝶兒一向乖巧,除了來看看我之外是不出房門的,這會兒怎麼可能會自個兒離家呢?咳……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一個女孩子家孤伶伶在外,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麻煩,咳……老爺,您教我怎能不擔心?咳……”
“沒事的!夫人,你也知道咱們蝶兒是多麼的聰穎過人,所以一定沒事的,你先下去休息吧!待蝶兒回來,我會叫她過去跟你請安的。”
“但是……咳咳咳……”
“你看你咳成這個樣子,別再但是了,先下去休息吧!春水、冬雪,快扶夫人進去休息。”
“是,老爺。”
“夫人,您的身子要緊,就讓奴婢先扶您進去休息吧!”
婦人知道自己再堅持下去也不好,畢竟凡事要以丈夫的話為重,雖然她很擔心,但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好任由春水及冬雪扶她入房去。
藍老爺看着婦人遠去的背影一會兒,突然,一名僕人連滾帶爬的衝進大廳。
“老爺!老爺!”那僕人邊喘氣邊喊着,“小姐、小姐她……”
“小姐怎麼了?你先順一口氣,然後再把話說清楚,到底小姐怎麼了?找到了嗎?”
那僕人拚命的點頭,然後深深喘了一口氣后,高興的對藍老爺說:“啟稟老爺,找到小姐了!”
“真的!在哪裏?快!快帶我去。蝶兒她沒事吧?快帶我去,我要見蝶兒。”
“是!”
***
這是個嘈雜熱鬧的北方市集,在夏陽較短的北方,大伙兒喜歡在太陽出現時離開室內,出來活動活動筋骨一番。
目前在這個吵鬧的市集中正流傳着一件令人為之驚訝之事,眾人口耳相傳着,已越傳越廣了,大伙兒都拿來當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
內容大致為:“傲天堡”的新主人,那位艷冠群芳、美麗非凡的北方之花即將在近期內娶當今尚書之女,號稱南方之冠的藍雪蝶為妻。
一般人對傳言都不是很在意,但這回可不一樣。大多數人都希望這是假的,因北方之花實在太美了,不管是男是女都為之傾倒,誰都希望幸運之神是降臨在自個兒頭上,在沒看到南方之冠的長相之前,誰都不服。
打從紀書涵出生至今,北方人的飯後話題大都圍繞在他身上,除了他的身世外,人們對他的相貌更感興趣。
紀書涵是前北方霸主紀問天與來自靈山“神仙居”的寒靈的孩子。
才貌兼備的紀問天,有相當俊帥的外貌,雖個性有點冷漠無情,但那對於當下未婚女子來說,只不過是個小小的缺點而已,一點也不影響他的身價。
靈山位於北方某處,是一終年下雪之地,據山腳下居住的人民傳言,曾有人在山中看過仙人,也曾有人被仙人醫治過,所以山腳下的居民將這座終年大雪不斷的山喚為靈山。
寒靈的出現,是相當突然的。那時紀問天被其父派往神仙居查訪傲天堡的營運,一年後突然帶了兩個人回到傲天堡,除了寒靈外,還有當時寒靈手上抱着的娃兒,就是現在的紀書涵。
傲天堡內上下所有人心中除了訝異外,還是只有訝異。沒人敢相信,一向拘謹得可以的少堡主,居然會默默的娶妻生子,連堡主和夫人都毫不知情。
關於寒靈從何而來,少堡主從不提,也沒人敢問,或許是因為這並不重要吧!少堡主打從帶回少夫人後,個性大變,對人不再那麼冷漠疏離,而少夫人向來溫溫柔柔、待人很好,還教下人們認字、幫下人醫病。
紀書涵承襲寒靈的容貌,說不定比寒靈還美呢!寒靈在紀書涵剛滿三歲那年突然消失無蹤,紀問天派人找遍了北方,甚至往南尋找,也不得其下落。
寒靈消失后,紀問天在書房內不吃不喝呆了三天,出來后,就不再派人四處尋找,只專心於傲天堡的事業及教導年幼的紀書涵。
從小就聰穎過人的紀書涵,總是一天到晚笑眯眯的,尤其在寒靈消失后,就未曾有人看過他除了笑以外的表情,連紀問天也不曾看過。
隨着時間過去,紀書涵的容貌也一天比一天動人了。
***
“喂!你在發什麼呆啊?”
“北方之花真的很漂亮耶。”
“對啊,不過聽說他要娶妻了,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不!應該說是浪費才對,那麼漂亮的臉居然會長在一個男人臉上。”
“對啊,為什麼不長在女人臉上?如果他是女人的話,那該有多好。”
“喂!別亂說話,你是不想活啦!”
“就算他是女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怎麼配得上人家?”
“說的是,你也不看看自己的長相,還敢說這種話。”
“不行啊!我就不能想想嗎?關你什麼事,”
四周鬧哄哄的,整個市集的人都在討論北方之花與南方之冠的事。
***
北方傲天堡
平時的傲天堡總是沉靜得恐怖,彷彿連根針掉到地上都可以聽到聲響似的。
然而,今天卻有點不同,到處可見忙進忙出的僕人,而且僕人們的表情也較平常不同,臉上多了分笑容,少了分嚴肅。
隨處可見張燈結綵,十分熱鬧,四處張貼着大紅“喜”字,充滿喜氣洋洋的氣氛。堡內已很久不曾那麼熱鬧過了,每個人臉上部掛着滿滿的笑容,除了……
“大哥,為什麼?為什麼非要你不可?”
“曉倩,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三哥,我不是同你說話。大哥,你為何要奉旨成婚?”
“曉倩,難不成你要大哥抗旨?你不知道那會有什麼後果嗎?”
“那又如何?三哥,憑咱們傲天堡的勢力,根本不需要擔心那個沒用的皇帝,諒朝庭也不敢拿咱們怎麼樣!”
“你在說什麼傻話啊!你只是個女孩子家,別說大話。”
“我沒有說大話,三哥,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唉,都是大哥把你寵壞了!”
“才沒有!我是為了大哥好,為何大哥非娶一個嬌生慣養的女人不可呢?”
“你又沒看過對方,怎麼知道未來的大嫂會是個嬌生慣養的人?”
“猜也知道好不好!御賜的能有什麼好貨,而且說不定她根本就配不上大哥,我才不要叫那個女人作大嫂呢!想到就覺得討厭。”
“唉,你別那麼孩子氣,你也十六了,一般女孩像你這種年紀早就嫁人,說不定還是一兩個孩子的娘了,哪還會讓你在這兒要孩子脾氣。”
“我才沒有呢!大哥,你看三哥都一直欺負我。”
“好了,你們別一直鬥嘴,大哥有他自己的想法。”
“可是……”
“曉倩,你別孩子氣了,脾氣要改改才行,別老是喜歡為難大哥。”
“對嘛!二哥說得對極了。”
“哼!”紀曉倩偏過頭去。
“聽說未來的大嫂是南方第一美人喔!號稱南方之冠,才貌兼備,與被稱之為北方之花的大哥可以說是金童玉女,絕配到極點了。”
“三哥,你又知道了,說不定她其實長得不怎麼樣呢!”
“那你又知道了!”
“大哥長得那麼好看,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配得上大哥嘛!”
“那你是要大哥終生不娶?”
“我又不是那個意思!”
“好了,時候不早,咱們也該啟程了。”
“大哥,你當真不再多考慮考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