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節 陝甘總督

第七十九節 陝甘總督

一月間,從臨汾出城,**萬降民沿着汾河,開始了。朝廷後來又募捐了幾萬件棉祅,由於招撫已成,各地百姓捐衣較前大為踴躍,只可惜雖然同為棉祅,~桂等地捐來的太薄,只能算作春秋天氣的夾祅;遼黑等地的又太厚,裹在身上象一床棉被,雖然暖和,卻也笨重,讓人踟躇難行。

此時雖然前路茫茫,總算不至於凍餓而死,每日除了行路,就是埋鍋造飯,支營搭帳,也不用擔憂敵人隨時來襲;而石嘴山又相隔太遠,念頭還難以觸及。**萬人走在一起,縱使並非麗日和風,也好象結伴郊遊一般;單是這種心無旁)的暢快,這些人就大多已久別違了;甚至有人生在亂世,從記事時起,就在為衣食發愁,何曾有過片刻輕鬆,去欣賞自然中的美景?

當此初冬時分,山陝等地,行路之中,滿目所見只有枯枝落葉,朽木亂藤,和落在灰土之中、各種不知名的種子果實。片刻的停留當中,能讓眼帘從容地映入這情景,憶起童稚之時,和這一兩分相似的荒野和村莊,就已經夠讓人心生感慨了。

李鴻章率領入晉的淮軍,已經分成兩部,一部留在臨汾,留意西捻張琢部的蹤跡;一部隨同降眾,一同西行。既有幾萬降眾,又有梁鴻和赫德,前者為這些賤民孤身涉險,後者那句大大有名的“大清朝之民眾,乃萬國之中最良善馴順之百姓”,也就足見其對匪眾懷有同情之心;眾目睽睽之間,如果出點什麼醜事,不好交代;所以李鴻章特意約束部署,盡量不要象從前習慣的那樣,熙指氣使,免得壞了朝廷大計。

朔風呼呼,迎面吹來,令人覺得面如刀割。這些行路人地臉,也就漸漸變得如霜凍過地柿子一樣,兩頰通紅之外,有的還帶着裂紋。

雖然一直坐在抬轎之中,李鴻章終於也未能免此俗。在營帳中的鏡子前驚鴻一瞥,見到雙頰那兩團紅暈,李鴻章幾乎立即就有如劉備,有“~肉已生”的感嘆。自己究竟要在這荒山野嶺之中,行這可有可無之事,到何時?

出來見到梁鴻赫德,不免彼此嘲笑一番。三人如今每日見面,商討在石嘴山中,土堡應該如何壘築,才能夠“拒回自保”?

梁鴻所繪的廣州圓堡,全是石頭壘成,才能四五百年,屹立不倒;但是據恭親王所說,石嘴山乃是河套地方,地肥水美,又哪來那麼多石頭?地方實在偏僻,連李鴻章的諸位幕僚,也都沒有去過;於是大家齊來猜想說,既然叫做“石嘴山”,想必有座石山,只不知道隔着多遠,能不能到那山上取來石頭?

誰也不會想到,這山其實就只一張嘴,就在黃河岸邊;石嘴山原叫石嘴子,當然也是塊石頭,卻偏偏是塊渾然一體的硬質巨岩;要從它上面取石頭,那也就如同,要從鐵公雞身上拔毛一樣。

李鴻章掐指一算,朝廷此次地論行賞,也就快了。山長水遠,長路漫漫,自己的焦灼等待之情,又不便流露;所以總覺得這道諭旨,似乎總在姍姍來遲。

其實朝廷地諭旨。並未晚發。只是這一道諭旨。正巧發在李鴻章率降眾起程之後。傳旨官先到臨汾。發現李鴻章已經開拔。只得一路追來。緊趕慢趕。也只能望其項背。從來傳旨。都不曾如此吃力過。氣喘吁吁。一路追來。連傳旨官自己都漸漸以為。這次只怕要追到石嘴山。才能回京城復命。

虧得行到陝西延長。算算路程已經行到將近一半。李鴻章命令停駐幾天。補充糧草。到得第三天。馬蹄聲中。一路黃塵。直到行轅外停住。一人叫道。“李鴻章接旨!”

李鴻章為這道諭旨日夜揣測。這時已經外出縱馬散心。等親兵來喊。急忙掉頭回來。擦去滿頭汗水。換上袍服。跪地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李鴻章入晉以來。雖遇山陝大旱。仍能恪盡職守;又擬出招撫奇議。推動撫捻成功。大功昭昭;着即升任陝甘總督。擇日赴任。望該員一如既往。用心經營西北。蕩平回亂。保得陝甘安寧。以不負朝廷重望。欽此。”

竟然是陝甘總督!這就好象飢腸轆轆之人。等着吃飯。偏偏要吃豆腐。端來地是青菜;想吃魚翅。端來地卻是熊掌!雖然也是珍饈美味。只是味道就大不相同了。

既然是朝廷諭旨。總之無論甘蔗熊掌。總要

剝着吃下去。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陝甘總督地駐地,而不在石嘴山。石嘴山那樣的荒涼地方,自己就用不着去了。既然朝廷說擇日赴任,那麼自己就擇在今日,因此立即吩咐親兵,將郭松林找來,令他代為統率一萬三千部屬,隨降眾繼續前行;自己帶了兩營親兵,返身向南,折向西安。

當晚赫德梁鴻,自然前來恭賀。雖在長途跋涉,大營之中,美酒陳釀,並不缺乏。李鴻章顧自頻頻舉杯,到酒酣耳熱,就連赫德也瞧出了,李大人今晚有些隱然不樂,因此問道,“李大人今日榮升似乎不太得意?”

自己不想打仗,偏偏剿完長毛,接着有東捻西捻;如今西捻就撫,偏又當了陝甘總督!明擺着又要對付回亂!難道朝廷要把大清朝的全部反叛,全都着落在他李鴻章身上不成?李鴻章舉起酒杯,悶喝了一口,嘆道,“西北地方,地瘠民貧,又有回亂流毒,我李鴻章只怕擔不起這個重責,有負朝廷重望。倘若如此,只好某天掛冠而去,照我自己的心意,回到合肥,做個小買賣也就是。”

類似的話,李鴻章從前在剿滅東捻之後,未得疆臣大任之時,和時任兩江總督的同年好友馬新貽信函往來之時,也曾講過,只是當時說要歸農,如今說要經商。總之,對自己地境遇不滿,想另闢蹊徑。

赫德道,“李大人,何必如此?李大人生在江北,或許不習慣陝甘;我倒覺得,這和我的家鄉蘇格蘭高地有幾分相象,到了冬天,也是這樣撲面凜冽地風。它歷經多年兵戈離亂,如今地瘠民貧,也不奇怪。以李大人胸中韜略,若肯放出手段經營,過得幾年,我和梁鴻重來,只怕就變成塞上江南了。”

李鴻章搖頭道,“赫德大人,雖然這幾年有流亂,但陝甘地方,本來也就土地貧瘠,沒有什麼好出產;憑几桿苞谷小米,要成塞上江南,難得很。比不得兩江閩浙,物產既豐,交通往來也便利,天生就是好地方。”

“若是平常好地方,朝廷又怎麼用得到派李大人前來?之所以派李大人來,就足見朝廷對李大人的倚重。”梁鴻插話道,“從前帶兵地大員,如今曾大人在京城,左大人在福建,都各領其責,無法開缺;陝甘這塊地方,既然回亂未平,除了李大人,還有誰能坐鎮?”

還有誰能坐鎮?照這麼說,別人硬塞給自己一幅重擔,自己還要感謝說“多些您瞧得起我”?偏這小子會講漂亮話,怎麼朝廷就不派他為陝甘總督?倒讓他當了個工部尚書?

赫德也搖搖頭,道,“李大人說陝甘地方只有苞谷小米,此言差矣。須知大自然並不厚此薄彼,就如從前美國西部,人人以為是上帝的棄土,誰又想得到,那地底竟然埋藏着巨大地金礦,如今會引得大家瘋狂前往?”

咳,這誰能想得到?難道這陝甘之地,將來竟然也挖出巨大金礦?那也太玄乎了,除非自己親自開挖,先把幾百萬兩黃金埋下去。

正要接著說點什麼,一旁陪同的幕僚忽然打岔道,“赫德大人吉言,必然應驗。我替李大人敬您一杯。

”自己先一飲而盡,照杯道,“既然是皇上和太后的差遣,李大人當然也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對了,赫德大人離開京城時,京城中有沒有什麼新鮮事,能講來聽聽?”

幕僚怕自己對新差使的態度,傳到太后耳中,惹來麻煩;殊不知自己的目的,就在於此。就算太后聽到,自己又遭譴責,反正時常被朝廷的“譴責”刀子刮,自己臉皮已經厚得很。大不了撤了這道不對自己胃口的熊掌,從此辭掉總督頭銜;另起爐灶,象胡雪岩那樣,果真去做個生意人,就不信,自己就不如他長袖善舞?

旁邊的赫德點頭道,在回答幕僚剛剛的問題,“大清朝的放腳婦女,剛剛給太後送了一頂萬民傘,就豎在午門之外。我的天哪,它真是把巨傘,比我家門前那株老槐樹還要粗大,每天還不斷有京城婦女前去,添上綉着自己名字的布條。它太壯觀了!”

竟然有人給太後送萬民傘?對啊,自己怎麼沒想到呢?李鴻章一拍腦袋,怪不得雖然立了奇功,自己也只能做到陝甘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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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天代慈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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