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對,這種風浪之下,怎麼可能有人出海。”聽到詠文的詢問,泥程斬釘截鐵的回答他。“會不會是阿滿看錯了?”
“不會錯的,她說她剛從南部家裹回來,一下出租車,就看到你的小艇出海去了。”拈了拈泥里的大哥大,詠文說不上來自己心頭那股焦慮所為何來。
“出海?別鬧了,這種颱風天,連油輪都要進港避風的情況下,哪個沒腦袋的白疑會出海?”
“阿滿說Danny的車停在大門口,但是她到處都找不到Danny人影。”枯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詠文忍不住又掏出了根煙,但看到護士小姐們不以為然的眼光,他泱快然又扔進口袋裹。“他那傢伙該不是發神經……”
“Danny?別開玩笑了,他根本不會駕駛我那艘遊艇,會不會是船纜斯了,被潮水卷……”
“但是阿滿說她確定有看到人影在船上,她以為你把船借人了,所以打電話來證實一下。”
“沒……”搖頭地敲敲自己的太陽穴,泥程疲倦地說。
“泥程,你的止痛藥來了,要不要先吃一顆?”帶着一大把清香的野薑花,□苓拎着葯袋風塵僕僕地走進來。
“呃,也好。□苓,你知道還有誰會開我那艘船嗎?或者說,我有答應今天借給任何人嗎?”伸手接過□苓送到手裏的藥丸及開水,泥程沉吟地問道。
“船?唔,我想想看……你、詠文,還有小伍,當初你到遊艇工廠,是在高雄小港對吧?你去簽約牽船時,是小伍跟你一道去的,你回來時小伍沒有跟你一起回來,你說他要在那裏學駕駛的方法,我記得他好象在高雄待了快一星期才回台北。為什麼問這些呢?”將購物袋裏大大小小的雜貨取了出來,□苓語調相當輕快地整理着抽屜。
“小伍……你剛才回公司有看到他嗎?”
“呃,沒有注意到咄,他應該會在公司吧,因為那些訂製服裝的資料都在他那裏,我看他八成又忙得一個頭兩個大了!”取出一大本的資料匣,□苓修長圓潤的手指飛快地翻閱着,但她的神情卻越來越古怪。“姨……怎麼會這樣?不對啊……”
“怎麼啦?”將杯子自泥程手裏抽走,詠文的眼光一直沒有離開她。
“全都不見了!包括那些主顧客們的訂購資料全都不見了,這……昨天我到公司時,都還沒有異狀的啊!”將整本空白的資料匣拿起來倒了倒,只有掉落一張白紙,□苓一撿起來,立刻尖叫連連。
“怎麼了……”一看到那張用報紙所剪下的字而黏貼成的恐嚇信時,詠文也愣了一下,但隨即他召來了門口護衛的警方人員。
根據判定,這張信跟泥程和□苓以前所接到的恐嚇信,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因為其中有些文法結構的應用,都相類似,連信紙都是同樣的花紋。
驚魂甫定的□苓,在聽完詠文跟泥程所說的遊艇事件后,她簡直是嚇個半死地按住了詠文衣襟。
“小瑜……小瑜跟Danny……會不會小瑜跟他都在船上?”語無倫次地試了好幾次,她才能說出較平順的句子。
“小瑜?你是說小瑜……但是你不是說她回宿舍幫你收拾來西?”心情波動越來越厲害,詠文連做幾個深呼吸,試圖想將那些不好的想法驅離腦海,但總不成功。
“我剛剛打電話回去,警衛說她拿了一些東西,又搭了輛鮮紅色的跑車往郊外的方向走……詠文,會不會小瑜跟着Danny一起到泥程的別墅去了?”
“但泥程屋子裏根本沒有人……只有Danny的車……還有出海了的遊艇,我的天,難不成是Danny帶小瑜出海?在這種天氣里他非害死他們兩個人不可?”詠文急着拉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嚷嚷着要衝出去。
“詠文,等一下!Danny並不會開船的;會不會他們是被別人押上船的?”
泥程雙手不停地扭着床單,眉頭皺得很緊。
他的話立刻使小小室內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看着那張揚言要毀滅一切的恐嚇信,詠文再也按捺不住滿心的焦躁,邁動着長長的腿,狂奔地朝停車場跑去。
小瑜,你千萬不要在那艘船上才好!連在陸地上都令人要站立不穩的風雨里,海面上更是威力驚人,在汪洋洶湧的自然力量里,那艘小小的小艇並不足以侍。小瑜,我心深處最珍愛的小花兒,你可千萬不要出了任何差錯啊!
雨刷急急忙忙地趕着擋風玻璃上的雨水,像兩個盡職的老嶇,來來回回地透露出它們的疲態。看着前頭因為突然宣佈停止上班上課的車潮,他的心逐漸地糾緊。
很難□清究竟是何時開始,他總要將那個水靈的女子,放在心裏最秘密的角落,默默地想着、計畫著所有可能的:總以為能夠這樣守護着她,自己的心就可以不再如此難以平抑的搏動出怕失去她的憂慮,但無論他如何嘗試,只要牽涉到小瑜,即使只是些枝微節末的小事,都可以波動他最大的感觸。對這一點,由最初的不解、疑惑,到現在的認命接受,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有如寒天飲冰,冷暖自知點滴人心頭。
我想永遠的呵護她,是啊:永遠!對我這樣一個在情場裏所向披靡到心灰意冷的現代男子,原以為這種如三流文藝片所描述的感動,不會有花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天。
現在我才明白,那是因為一直以為被世俗捆綁的我,從沒有看過如此坦率誠實的靈魂,在矯飾過度和彼此欺瞞的爾虞我詐中玩着愛情遊戲,使我錯失了尋找真愛的動機。我想,小瑜的出現,應該就是那個改變的契機!被頭上傳來的刺痛感所驚醒,小瑜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摸頭上的破塊,看到黏稠的暗紅色液體時,她不由自主地發出陣陣虛弱的呻吟。
試着轉動很沉重的頭,天上已經有着數點晶亮的星光。海浪拍打着船身發出令她頭皮發麻的巨大聲響,她伸百雙手在地上摸索,聽到附近傳來的低吟聲時,她渾身一僵,而後緩緩地扶着船炫,痛苦地斜躺在駕駛座下狹窄的空間裏,睜大眼睛努力地辨識着眼前的景況。
時高時低的呻吟自艙門附近的兩個蟋縮人影所發出,想起了小伍那猝檸的面孔,她雙手緊緊地護在自己的頸子,驚恐地瞪着那兩個動也不動的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被阻絕空氣時的氣悶,似乎又回到感官之中。
好可怕!我已經死了嗎?慌慌張張地以雙手在自己身上摸索着,小瑜突如其來的問着自己,淚水條然蓄滿了她雙暉,而後成串滾落在胸前衣襟上。
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在搖曳顛簸的甲板上,她跟跟蹈蹈地扶着船炫仰望天邊那輪明亮如銀幣的月。
“天際諸神啊,如果我已經死了,為什麼還會有這麼深的哀傷,如果死亡也不能令我斷絕對他的感情,那麼,這種將我牢牢綁住的悲傷,可有停止的一天?”朝着月娘低聲的傾訴自己的心聲,在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時,她大駭地以最快的速度轉過身去。
“小瑜……小瑜……”在較遠的角落傳來聲聲呼喚,小瑜志忑不安的攝手攝腳走了過去,在看清楚Danny那頭已被血污和油漬搞得如拖過馬路的拖把的長發時,她驚喜地扶着他坐起來。
“Danny,你還好吧?”
“嗯哼,我的天啊!看看你自已,其搞不懂怎麼有人會把自己搞得像瘋女十八年……”連連倒抽着氣,Uanny在小瑜幫他割斷綁在手腕上的繩子時,仍不客氣地批評着小瑜的外表。
“彼此,彼此!”看到他不時地輕拍着自己胸口,而又同時痛得倒抽一口氣,小瑜伸手想要將他的衣服撕開。“你胸口怎麼啦,受傷……”
“喂喂喂,你想幹什麼?”拚着老命地往後縮,Danny雞貓子鬼吶的避着她的手。“我可是寧死不……”
“我只是要把你的衣服撕開,看看你的傷勢而已,不然,你以為我會想幹什麼啊?”沒好氣地揮開他的手,她使勁兒一撕,在看到他胸口紅腫一片、有些地方都已淤青的情況下,小瑜衝進船艙里,翻箱倒櫃的找着醫藥箱。
“誰曉得你想幹什麼……哎喲,你輕點好不好啊?原本我只受傷三分,被你這麼一擦藥下去,我看不死也半條命!”咕膿地看着小瑜為他擦藥,Danny喋喋不休地嚷道。
“是嗎?像你嘴巴這麼壞的人,痛死了活該!”用力地將沾滿紅藥水的棉球往他胸口壓下去,聽到他的尖叫呻吟,小瑜挑起了眉毛說完,提起醫藥箱鍍到小伍身邊。
“喂,他死了沒有?”草草地將衣服拉攏,Danny也搖搖晃晃的來到小伍身邊。“他很可惡,竟然想毀我的容,哼,我寧可他廢了我一條腿,也不能被他在我臉上劃一刀……”
摸着小伍衰弱的脈搏,小瑜憂心忡忡地抬起頭望向他。“他好象不是很好,你………對他做了什麼?”
戒備滿滿地盯着仍緊閉雙眼的心伍,Danny將重心由左腿換到右腿,又從右腿換回左腿。
“他要捏死你,所以我用你給我的扳手,往他的腦袋瓜砸下去,誰知道他那麼不經用,我才敲他一下他就倒下去了……然後我想了想,這船我又不會開,我們終究得靠他把船弄回岸漫,所以找打算找條繩子把他捆一捆。誰知道我在下面船艙找繩子時,卻聽到他不知道在跟誰講話,說要把船炸了,而且泥程的公司跟別墅裹也都有炸彈……我偷偷的躲在樓梯旁聽,原來他是用無線電跟不曉得是誰在講話。我一聽這船有炸彈,那還了得!即使我會游泳,也沒辦法拖着你這個大包袱游太遠……”
聽到他在急難時們想到自己,小瑜感動地伸手去碰觸他的手指。“Danny”“幹嘛?”仍是大剌剌的態度,他很快地縮回手。
“謝謝你,謝謝你在那種情況下還想到我,謝謝。”
雙手揮了揮,Danny似乎很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呃……那只是……只是……反正我可還不想這麼英年早逝,所以找打算拿扳手要脅這混帳把船開回岸邊,再去報警,誰知道他像條蠻牛似的,把我的肋骨都打斷好幾根了,後來我是趁他沒注意時,掌個垃圾桶往他頭上砸下去,他才倒下去。我把泥程的皮帶跟領帶全都拿來綁他了,你有沒有受傷?”
“頭上有個傷口,大概是撞到的。Danny,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制伏了他,我……我們……”憶起小伍窮凶極惡的樣於,小瑜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
“不必再謝啦,聽起來頂刺耳的。”雙手抱住胸口,Danny嘴角流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其實,我真的很嫉妒你!我對你是又愛又恨,你令我非得面對自己人生的缺憾不可!”
“我……”對Danny態度的改變摸不着頭緒,小瑜啞口無言他瞪着他。
“從小,我就幻想着或許有那麼一天,等我從甜美的夢中醒過來時,會發現我的夢想成真,我真的變成個真正的女人。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愛我所愛的人,享受如所有女孩們所得到的甜蜜戀愛。但是,在現實世界中,我算什麼呢,人妖,同性戀,人渣?我什麼都不是,我只是個被你們這些自翔為”正常人“眼裹的怪物而已!”眼神像是已飄浮到天際的那一端,Danny的聲音漸絀微。
“為了要有勇氣跟你們這些”正常人“的異樣眼光對抗,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的說服自己。既生而為人,我就有這個權利跟自由去追求我所要的生活。否則,我就真的只是你們眼中的怪物而已了。”雙手如彩蝶般的在空中飛舞着,Danny話裹有着濃濃的悲哀。
乍聽到Danny這麼深刻自我剖析的表白,小瑜渾身忍不住一再地顫動着。原來,愛情是以這麼多的形態存在着,姊姊她為了泥程,寧可忍受無止境的煎熬,在絕望困境申死守着泥程;而已anny也為了要一圓可以自在愛人的夢,他只有認真地催眠自己,將所有的夢想寄託於虛浮不可知的未來。
那我呢?我要如何經營我的愛情?低垂粉頸,小瑜落寞的玩弄着自己手指。對於段詠文,我該用何種態度去對待他,該相信自己的心,還是隨着機緣流轉,在紅塵中等待着我的愛情到來:“看到你這樣的畏縮退卻浪費時間,我真的很受不了你,還有詠文。愛情它有什麼道理?就只是看對眼就夠了,我是求都求不到,你們這麼相契合的一對,卻總是這樣輕易地蹺蛇猶豫,看在我的眼裏,更是感到老天爺的殘酷和作弄。”連着幾聲的劇烈咳嗽,Danny撫着胸口,兩眼直直地盯着小瑜逐漸脹紅的臉蛋,他重重嘆口氣。
“Danny,你別這麼說,或許你只是還沒有遇到那個跟你緣系一生的人,說不定………”
“不可能的事。小瑜,聽我的勸,別再猶豫了,我看得出來詠文他很在乎你。有時,幸福的擁有與否,就只在一念之間而已。”團團的血塊伴隨着咳嗽而來,掄起拳頭用力地敲打着胸脯,Danny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Danny,你振作一點……”
“我要不行了。小瑜,我聽小伍說所有的炸彈都會在午夜十二點整引爆,現在已經十點多了……我記得這艘遞艇上有隻小小的救生艇,就在船尾部分,你去找出來,然後發射信號彈……”指指船后側帆布蓋着的突起物,Danny氣若遊絲地握住小瑜的手。“小瑜……”……
“什麼事,Danny,你撐着點,我立刻去找救生艇,馬上找人來救你,你千萬要撐下去。求求你,為了我,你一定要撐下去!”緊張地往後張望,恐懼開始一點一滴地滲進她的思緒里。
拉住她的腳,Danny緩緩地搖着頭。“太遲了,小瑜,你過來……”捧住聞言跪在他面前的小瑜臉龐,他露出了慘淡的笑容,輕輕地將唇印在小瑜唇瓣上。“拜託你,把我的這個吻傳給詠文,告訴他我愛他。我一直都沒有停止過愛他,即使是他從沒有回報過我的感情,我依然沒辦法對他停止我的愛。因為他愛你,所以我恨你,可是也無法不被你所吸引。我想,上帝開了個大玩笑,它讓我遇到詠文跟泥程……還有你………”
“Danny……Danny?你不可以死,我不准你死,如果你真的有你所宣稱愛他的百分之一、萬分之一,你就不可以死,你要親自告訴他……告訴他你愛他,還有泥程………”拉起了Danny軟綿綿的肩膀,小瑜湊近他的臉,一個字一個字地自唇齒間擠出話來激勵他。
血色完全消失於Danny蠟黃的肌膚上,他勉強地例例嘴,卻也只能縮露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不起,小瑜,我恐怕撐不到那時候了,告訴他所有知道我Dan-nyLee的人,我愛他們……噢,時間到了,小瑜……握緊我的手……咳咳……小……小瑜,詠文……詠文……”握緊小瑜的手是如此的用力,連關節都暴突出青筋,他哇一聲地吐出一大口的鮮血,雙眼直望的盯着她瞧。
“我知道,我會告訴他,我會告訴他,還有泥里,還有所有知道你的人……Danny,我答應你,我全部都答應你……Danny……”扶着Danny虛弱的身子,小瑜將頭抵在他額頭上低聲地承諾他。
“好……小瑜,好……”伸手按在自己唇上,他顫抖的手輕輕地在小瑜唇上印出朵朵鮮鎊的紅花瓣,他眼尾滾出晶瑩的液體。“我……我也愛你……抱緊我,好冷,天上的星星都出來了嗎?”
將Danny的頭摟進懷裏,小瑜抬起頭看着依然晴朗無雲的夜空。“是啊,Danny,星星都已經出來了,都出來了……”
感覺到懷裏的人突然一僵,而後像失去重力般地垂落,小瑜小心翼翼地低下頭看着他。“Danny!Danny……”
摸摸他後腦勺所流下來的液體,小瑜這才發現他的腦殼上破了個大洞,血正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凝固的血污在月光下,散發出駭人的腥臭味。
輕手輕腳放下Danny尚有餘溫的軀體,小瑜雙手合十地為他默禱了一會兒,而後她的眼光溜向仍蟋縮在一退的小伍,她快步地走向他,弩下身子伸手去探探他的鼻息。
還好,他還活着,只是呼吸時深時淺,拉了件衣服蓋在Danny仍圓睜雙眼的屍體上,小瑜深深地吸口氣,往船身後方走去。
雖然天空已經是晴空萬里,但風仍強烈地將船像球般的左右擺弄着,掙扎苦在高低起伏不定的甲板上緩緩前進,好幾次她都被突如其來的動湯而摔得七暈八素,但看到已經不能再出言譏嘲自己的Danny,想起自己的應允,她立刻咬着才地再爬起來。
掀開那塊綁得牢牢的帆布,她摸索着找到個小小的開關,一按鈕,救生艇立即被長長的機械臂轉出去,重重地摔進依舊激烈起伏的海面上。
咬着唇,小瑜吃力地拖着人高馬大的Danny,將他擬扶着靠牆而立,而後往救生艇推下去。看到Danny如石塊般的落進艇內,她正想要攀爬上船弦時,眼尾的餘光看到了彷佛正在壩動的小伍后,她的心動了一下。
要不要救他,如果不是他,Danny也不會死,我跟姊姊、泥程、詠文……我們全都是他變態心理下的犧牲者。他害我們害得還不夠嗎?我為什麼要救他?
但是他現在依然昏迷不醒……假如我就這樣拋下他不管……也只能說是他自作自受……但是,為什麼我心裏會如此的不安?到底我該怎麼辦……
忽然出現的烏雲遮住了咬潔明月,坐在船眩上,小瑜陷入了長思,而時間也分分秒秒不停歇地往前走……
像熱鍋上的螞蟻,詠文氣急敗壞的來回踱着步,若不是已經哭紅了雙眼的□苓拉住他,恐怕他早已衝上前去,對那個推諉拖延的傢伙飽以老拳了。
“先生,拜託你,我妹妹跟Danny可能都在那艘遞艇上,拜託你讓我們出海去找他們。”將詠文推到門邊,□苓陪着笑臉地向那個癱在舒適大牛皮椅上的警員,一再求情。
重重地將她們的申請書扔在桌上,警員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小姐,實在不是我不幫忙,只是在這種風浪下,我如果跟着你們出去,那我不是瘋了?”
“那……那麼,如果我們自己駕船出去呢?只要你給我們個方便,我們感激不盡的。”
“小姐,我勸你還是不要冒險,至於泥程的遊艇,我已經請求海磅部隊的支持了,只是在這種風雨之下,能見度很低,這個颱風很反常,它來來去去的,一直在附近的海域打轉兒。不過依常理判斷,在颱風中心的颱風眼裏,應該是風平浪靜的,或許你們可以等到天亮……”
□苓還來不及接腔,背後的詠文怒氣衝天地越過她,直驅到警員面前。“我們不能等到明天,在船上的不止是小瑜跟Danny,可能還包括了泥程公司爆炸案的兇手,如果我們不及時趕過去,我怕他們會有生命危險……”
望着雙手撐在桌上,怒目圓睜地瞪着自己的詠文,警員兩手一攤。“好吧,如果你堅持非得在今天晚上出海的話,我也無話可說,但是站在道義的立場,我還是要勸你一句─這種天氣不是個出海的好時機。”
“我知道,但我是非去不可,因為,我所愛的女人就在那艘船上。”接過警員遞過來的切結書還是申請書之類的文件,詠文連看也不看一眼,很快地將文件簽好名,再扔回警員桌上,立即催促着他重金懸賞下找到的一艘漁船。
“我們走吧!”挑上怕在岸遏的漁船,詠文訝異地看着跟在身後挑上甲板的□苓。“□苓,你……”
“我要跟你一起去找小瑜。”“但是,這太危險了,你……”
“詠文,小瑜是我唯一的妹妹,也是唯一的親人。我沒有辦法坐在這裏枯等,我必須去找她。因為,她是我妹妹,無論有多危險,我都要找到她!”
看着□苓堅定的神情,詠文瞄瞄腕上的表,“嗯,你們真是姊妹情深。已經十一點半了,我看我們還是快些出發吧!”
聞訊而來的記者蜂擁地向他們狂奔過來,幾部SNG衛星採訪車也浩浩蕩蕩她將小小的碼頭堵得水泄不通。
對那些記者們提高嗓門的追問恍若未聞,詠文仰望着天邊忽隱忽現的星斗,心裏忍不住連連祝禱。小瑜,我就要到你身畔救你了,你可千萬要撐下去……想起那個佯稱要將自己變成蟑螂的清秀佳人,詠文的嘆息一聲接着一聲,全融入暗黑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