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穆薇尹忙碌的身影在房間裏穿梭着,把桌上所有需要的物品都掃進包包內,她忙着走出房門,給了站在一旁等待的丁海洋一個好看的笑容。
修長的身體斜倚在牆壁上,丁海洋嘴角揚起一個帥氣迷人的弧度,打量着她的裝扮后,笑了。“薇尹,我是不介意你這個樣子。但是,你可以先把睡衣換下,然後順便梳一下頭髮嗎?”
她愣愣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由得低呼一聲。
她竟然還穿着睡衣,還被丁海洋看到了!哎呀,糗死了!
他吃吃地笑着,她卻佯怒地瞪了他一眼,忙不迭地閃進房間,急着把門關上。
直到房門被關上,他的笑容才微斂,算了,女人打扮得花不少時間,他還是去客廳坐着等候吧。
才轉身下樓,他就碰上迎面而來的梅遜,對方一看到他,臉色立刻變得凝重,看樣子是在等他。
“丁先生。”梅遜朝他點一點頭,但是語氣卻不似表面看起來的有禮。
丁海洋感覺到對方明顯的敵意,微感好奇地看着對方。
“我已經聽天晴少爺說了你的病情。”梅遜刻意說著,看着丁海洋微微挑眉。“我想,你應該有自知之明才對。”
對方的無禮讓他一怔,他沒什麼反應,只是很平靜地問着。“梅遜,你想說些什麼?”
梅遜瞪着他,有些憤怒地說著。“既然你知道自己剩沒多少日子,為什麼還要纏着小姐不放?你以為天朗少爺不說,天晴少爺不提,小姐終日笑臉迎人的,就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嗎?我實在無法看着小姐每晚都默默一個人流淚的樣子!”
丁海洋挑眉,隨即緊皺着眉頭,對方尖銳直接的語氣,不多不少也刺痛着他的心,尤其是那一句“小姐每晚都默默一個人流淚”。
是啊,他嘴角微揚,要不是梅遜的提醒,他還真的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他只是愛着薇尹的丁海洋,只要想她就會來找他,給她一個溫柔的擁抱,或是偷一個香吻,然後和她一起去約會,就這樣過着簡單平凡的日子……
他無奈地深吸一口氣,苦笑着越過一臉氣憤的梅遜。
“等等!你還沒把話說清楚!”梅遜在他背後叫着。
“這是我和薇尹之間的事,對於我的病情,她早就心裏有數,你不必費心。”他冷冷地開門,不想和梅遜再說下去。
“你到底要怎麼才肯放過小姐?”梅遜乾脆擋在他面前。
看着對方眼底複雜的情緒以及一臉的激動,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梅遜,我知道你是為了薇尹好。但是我們已經決定不再放棄彼此,除非她先放手,不然我是不會放棄她的。”
梅遜瞠目,望着他的背影離去,拳頭倏地握得死緊。
不!他一定要勸小姐放棄丁海洋!不然,小姐一生的幸福就毀了!
他站在小姐的房門前,有些焦急地等着小姐出現。
終於梳理整齊的穆薇尹甫踏出門口,就被梅遜的突然出現給嚇得一怔。
“梅遜。”這幾天來,她一直努力練習咬字,發音也變得越來越清楚了。
“小姐。”一看到小姐精神奕奕的樣子,梅遜的表情才沒有那麼凝重,問道:“小姐今天又打算和丁海洋出門嗎?”
“嗯,他,要帶我去一個地方,特別的地方。”她的臉上漾起笑容。
“小姐,你可以別去嗎?”梅遜緊張地問着。
“沒事的,別擔心。”梅遜一直是一個很關心自己的人。穆薇尹笑着搖頭。
梅遜的呼吸倏地變得急促,急着將要離開的小姐攔下。“不,小姐,請你聽我說,你跟他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天朗少爺和天晴少爺可以放任你不管,但是我不能這麼做!”
穆薇尹皺眉。“這是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我不能不管!他就快死了,你和他沒有好結果的!”梅遜完全變了一個樣,憤怒地叫嚷着。
她怔怔地看着有些失常的梅遜,篤定地說道:“結果,我沒想過,我們只是想好好過着,現在的日子。”
一向嚴厲刻板的大天哥都沒有開口阻止她和丁海洋之間的事了,小天哥更是不用說,一直都以行動支持着她,就算她和他的未來無法預知有什麼結果,但是她既然認定了他,他也接受了她,她就從來沒設想過未來。
她掩去眼底的黯然,不想讓丁海洋久等,決定快點去找他。
越過神情變得十分複雜的梅遜,聽到他再度開口道:“小姐,你真的那麼愛他嗎?”
她沒有回頭,只覺得梅遜有些古怪,但她還是極快地點頭。“嗯。”
身影翩翩離去,梅遜看着丁海洋摟着穆薇尹,穆薇尹笑的好開心,刺眼的笑容讓他眼底浮起一抹深沉殘冷。
就和當年一樣,他的艾雅投入了那個姓穆的懷抱,他只能被晾在一旁。
好心痛,他以為穆薇尹是純真的,想不到穆薇尹和她媽媽是一樣的……
“小姐,你太讓我失望了。”
“你,怎麼了?”
坐在車子上,穆薇尹看着嘴角掛着微笑的丁海洋,好奇地問着。
雖然他是在微笑着,但是她總覺得他的笑容帶着一絲牽強,笑意無法到達他明亮的眸子,他眸子裏的深沉就好像失去星星的夜空。
“沒什麼。”對於她的敏銳,他只能嘆息,輕輕搖頭。
她沒相信他的話,只是靜靜地凝視着他,讓人覺得窒息的沉默,在空氣中瀰漫著,直到她終於理清可能發生了什麼事後,車子已經停下。
“咦?”就要出門的疑問頓時化為驚嘆,穆薇尹怔怔地看着眼前美麗又熟悉的景色。
她倏地抬頭望向丁海洋,得到丁海洋的含笑點頭。他走下車,為她打開車門,將還楞在原地的她拉下車,和她並肩站在眼前這一片海洋的面前。
這裏是一個已被改造為海邊餐館的舊碼頭,由於餐館是下午才營業,大清早並沒什麼人出現,四周一片寧靜,迎着習習海風,穆薇尹精神為之一振。
這裏很美,但是更讓她驚訝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她迫不及待地開口求證。“這裏,是那幅畫作裏面的,景色?是嗎?”
“是啊。”望着泛着金光的海洋,他緊繃的心情得到了些許的放鬆。
是那幅畫作里的景色!她驚喜地看着丁海洋,再看着這一片美麗的海洋,她不由得激動得紅了眼眶。
那幅命名為“海洋”的畫作,是牽引着她走向丁海洋的紅線,要不是因為那幅畫,她和他或許就處於兩條平行線上,永遠也沒有機會相遇吧?
她還以為那幅畫作被毀之後,她永遠沒機會再見到相同的景色了,丁海洋卻帶她來了這個地方……
“高興嗎?”他摟着她的肩膀,溫柔地問。
她忙不迭地點頭,拭去眼角不小心滑落的淚水,抬頭問:“這,就是你說的,特別的地方?”
“嗯。”他輕輕應着,眼神射向遠方,似乎在回憶着什麼似地輕輕點頭。“這裏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真正活着的地方。”
她有些愕然地看着他眼底閃過的沉痛,沒多說什麼,只是緊緊握着他的手。
手心傳來的溫暖烘着他的心窩,他望着薇尹,然後很認真地說:“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因為我怕再不說的話就沒有時間了。”
他輕鬆地說著,但是那句“沒有時間”卻刺痛着她的心,熱意湧上眼眶,她忙強忍着。
“你不是對我身上的傷疤感到好奇嗎?其實這些傷疤的背後,有一個不美麗的故事。”他的聲音變得低沉。
“我是孤兒,以前被一個叔叔收養,那是一個很大的家庭,裏面的小孩都是孤兒。我身上這些傷疤都是那個叔叔所賜。”
她怔怔地看着他,有些緊張地扯着自己的衣領。
“他利用我們成為他的武器,在他的控制之下我們根本無法逃脫,我就這樣看着我身邊一個又一個要好的朋友,成為他野心之下的犧牲品。每一次出任務,能夠活着回來的人就越來越少了。”他舉起右手,在陽光的照耀下,穆薇尹清楚看到他右腕上那道淺淡的疤痕。
“以前這裏就戴着一個鋼環,鋼環裏頭有一根沾了奇特毒素的毒針,要是有人不聽命令的話,他就會按下鋼環的控制鍵,毒針在貫穿手腕的那一刻,那個人很快就會完蛋了……”
她低呼一聲,想也不想地就拉起他的右手,似乎猜想到什麼似地拚命搖頭。
她雖然不太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但她感覺得出他的過去存在着許多傷痛,導致他變得不再輕易信任別人,也不再敞開心房,她不想再聽下去,因為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痛哭……
“薇尹,我想說的是,我的手腕也被毒針貫穿過。”他輕輕地說著。
他想讓她知道自己的過去,因為她是他這輩子最在乎的女人,他不想對她隱瞞什麼,更不想帶着遺憾離開……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為什麼要告訴我?”她忍住淚,但是聲音已變得哽咽。
這幾天來,她一直很努力地偽裝堅強,他卻硬將她的面具摘下!“我也很想假裝什麼事都沒有,但是我辦不到,對不起。”他心疼地摟着她,不讓她看到自己眼底的悲痛。
是梅遜的話提醒了他,薇尹一直都不快樂,一直都在強忍悲傷,是他傻氣地以為薇尹可以平靜地接受自己快死的事實。
他忘不了當天薇尹強忍淚水,卻無法抑制讓淚水滑落的樣子,因為穆天晴沉痛地宣佈,他身體的器官全都被某種奇特的毒素吞噬,功能正在逐漸退化,他真的只剩下三個月的生命了……
這個消息他早就心裏有數了,但是薇尹卻在得到證實的時候哭的崩潰。
他應該明白的,就算她表明會好好愛他三個月,但她無法忍受自己最愛的人,在自己面前漸漸死去……
“我的一個朋友,他叫做辰也炫,當時他解除了我身上的毒素,但是他想不到那種毒素早就在我身體內產生病變,現在已無法挽救了。”他說著,懷裏的人兒卻焦急地推開他,模糊不清地叫着。
“我們聯絡……聯絡他,找他幫忙……”
“沒用的,他幫不上忙。”他沉痛地搖頭。
“為什麼?到底是誰,這麼殘忍對你!他……該死!”
從來沒有如此激動的薇尹咬牙切齒地叫着,如果那個傷害他的人站在她面前,她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都過去了,他不值得讓你這麼生氣。”他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吻去她的忿恨不平。
“薇尹,你記得我對你說過的那份禮物嗎?”他摟着她,輕輕問着。
她輕輕點頭,她當然記得,他說他會在她完全振作起來時,送她一份禮物,還給了她一串鑰匙。
“鑰匙是用來開啟我工作室的門。”他在她耳邊說著,揭開了謎底。
她微愕,抬頭迎上他的笑容,聽着他說道:“看什麼時候有空,我和你一起過去。”
他的承諾聽起來毫無說服力,但薇尹還是選擇相信,在這個時候,她不想再質疑什麼了。
他輕輕摟過她,安慰着她的低落,半晌過後才說:“把你的手機借我一下。”
她的心情平復不少,乖乖地把手機遞上,看着他在她手機里按下好幾組號碼,然後交回給她,溫柔地一笑。
“這裏面有我三個朋友的電話號碼,還有其它的聯絡方法。要是以後遇上什麼事卻找不到人幫忙,你就隨便找他們其中一個吧。雖然他們都不是什麼大人物,但是有些事他們還是辦得到的。”
她怔怔地看着手機上顯示的三個中文名字,手心緩緩收緊,似乎想掌握什麼,好半響她才低聲喃道:“別說的那麼輕鬆……”
他微愕,看着她倏地抬頭,一臉憤怒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說:“別把這些話說得那麼輕鬆!”
他根本就是間接在交代遺言!為什麼他可以把遺書說得那麼輕鬆?她的心已經痛得無法忍受了!
“你,不可以,推卸責任!我不接受!”她怒叫着,他不該把她托給其它人,因為她認定的人就只有他,丁海洋!
迎上她的憤怒,他語塞,坐倒在一旁的椅子上。
在心底深處的他沒有表面看來的輕鬆,那一番話是他掙扎了許久才有勇氣說出口的。他不是想推卸責任,而是明白自己無法繼續陪在她身邊……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苦澀地說:“怎麼辦呢?好像讓你更難過了。我只是想為你做些事……”
在他短暫的生命里,他無法為她做些什麼,他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確保薇尹以後不會在遇到困難時,感到彷徨無助。而他確信,峻他們不會對他在乎的人採取袖手旁觀的態度。
他就像一個迷路的小男孩,眼底儘是惹人心疼的迷茫和無奈,對自己所說的話感到後悔又內疚。
她瞪着他,心頭的怒火被澆熄,心底儘是不舍與憐惜。
沒有說什麼,她只是上前輕輕抱住他的頭,把他拉入她懷裏,像一個姐姐、一個妻子、一個母親般溫暖着他,不讓他再獨自迷茫、孤單。
“你,能夠為我做的事就是,撐下去。”她哽咽地說著,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一道陽光照亮着他晦暗的心湖,薇尹就是那道光芒,他笑了,將站直的她攬入自己懷裏。
“我會努力,但不能給你任何承諾。”
望着他不太認真的笑臉,她的心一再揪緊。
她知道,要他撐下去是在為難他,因為每一次的病發他都會痛不欲生,她卻要他答應她撐下去,她真的很自私……
“起碼,撐到小天哥回來。”她哽咽着。
穆天晴已為了他身上的毒素,特地飛去南非尋找當年聞名遐邇的病毒及醫學博士--漢克遜博士,希望對方能夠幫得上忙。
他抱着她的力道加緊,篤定地說:“我想告訴你,能夠自由自在活了這些年,又可以遇上你,我覺得我的生命已經沒遺憾了。如果哪一天我撐不下去了,我也不會有遺憾的,你……別為我傷心,別為我難過,我最希望看到的,是快樂開朗的穆薇尹……”
淚水再也無法強忍,她咬牙,只能抑制自己不哭出聲來,心底緊緊揪痛着,她不舍又不甘地牢牢擁抱着他。
他沒再說什麼,就這樣回擁着她,任愛意在藍天白雲之下燃燒、熾烈。
過了良久,直到他們都因為緊擁彼此而感到有些窒息之際,他才輕輕拉開她,輕柔地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痕。
“我們回去吧,我不是很舒服。”
就在穆薇尹以為他會有進一步的行動之際,丁海洋倏地擰了擰眉,然後強裝輕鬆地說著。
她嚇了一跳,從他懷裏爬起,急着要打電話叫救護車,但是他卻揮了揮手,“沒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讓梅遜,送你回去。”她只好點頭,打電話把梅遜叫來。
“嗯。可以讓我靠一下嗎?一下就好了。”他淺笑着,把頭擱在她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她眼底閃過心疼,但是很快地她就告訴自己。
她不能再哭了,這是丁海洋唯一的心愿,她,不能讓他失望……
穆薇尹忙碌的身影在這個空間不算大的公寓裏穿梭着,看得丁海洋有些尷尬地摸着鼻頭。
梅遜把他和薇尹送了回來,薇尹完全不顧他的堅持,硬是要留下來照顧他,順便收拾一下他的房子。
她眉頭微蹙,看着廚房那些不知被置放了多久的骯髒碗碟,捲起袖子就動手清理起來。
“我這幾天比較懶,所以都沒有整理好這些東西,真是不好意思。”他摸着鼻子,尷尬地說著,看着她辛勤的身影在勞動着。
她手上的動作緩了下來,不由得回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微紅着臉,很尷尬地笑着。
病變毒素的吞噬會讓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她想起了小天哥的話,心底又是一沉。
她默然不語的忙碌着,讓氣氛變得有些寂靜,他默默地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幻想着如果有一天,他和她就過着這樣的生活,她在廚房忙碌,自己則在一旁等着她做飯,那種日子該有多好啊……
他突然自嘲地一笑,人都是喜歡幻想的動物,越是無法實現的事,越是讓人們產生幻想。
“薇尹,我來幫忙吧。”他大步走上前,伸手把骯髒的碗碟接過來,找一些事來做或許能夠打斷他滿腦子的幻想。
她把他手上的碗碟搶過來,推着他出去,把他按坐在床上,皺着小臉。
“你休息,我可以自己清理,聽話。”
他還想開口拒絕,她已給了他一個“這是命令”的眼神,他只好乖乖地坐好。
“薇尹。”他無聊地叫着她的名字。
“你該休息,不是多話。”不滿他的吵鬧,她回頭望着他的時候頓時愣住了。
斜躺在床上的他單手支着頭,另一隻大手扒梳着頭髮,整齊的髮絲已被他扒梳得凌亂,敞開的領口隱約露出結識的胸肌,他就這樣懶洋洋地看向她,朝她綻放迷人又俊帥的笑容。此刻的丁海洋又酷又帥,嘴角還帶着壞壞的笑容,穆薇尹的心跳再次亂了節拍。
“可以給我親一個嗎?親完后,我就乖乖睡覺,不吵不鬧。”他壞壞地一笑,就像一個調皮的孩子。
她怔了怔,凝視着他。成熟穩重的他、危險深沉的他、調皮使壞的他,每一個他都深印在她心底,她永遠也不會忘記他……
她無奈地走上前,俯下身,把自己的額頭湊上去。誰知,他根本就不是想親她的額頭,他極快地一手撐起上半身,另一隻手勾着她的下巴,噙住了她嬌艷欲滴的紅唇。
她微愕地眨着眼睛,他吻得如此細膩,如此溫柔,帶着強烈的不舍以及眷戀,攻佔了她的思維能力,她只能被動地閉上眼睛。
好半晌,他才鬆開手,看着她臉紅地瞪着自己,他耍賴地一笑。“我又沒說親哪個地方。好,我現在就乖乖睡覺。”
看他順從地躺好,蓋上被子,閉上眼睛,她才深吸一口氣,搗着自己的嘴唇。
剛才他那戀戀不捨的一吻,她明白是什麼意思,她會好好記住這種味道,記住海洋的味道。
瘦小的身影又開始忙碌,原本緊閉着眼睛的丁海洋,這才悄悄睜開眼睛,凝視着她的背影。儘管他已經很累了,但他還是想多看一下她的背影,因為他怕以後沒這個機會了……
四周變得寂靜,只有偶爾轉來的腳步聲,他看着她忙碌地收拾着地上的衣服,難掩幸福地偷笑着。
倏地,她半蹲的背影僵住了,目不轉睛地看着手上的襯衫。
這是丁海洋的襯衫,深藍色的襯衫上有着點點血跡,她的視線無法轉移,怔怔地看着這些不是很明顯的血跡。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按着門鈴不放的人似乎十分心急。
丁海洋好奇地坐起,穆薇尹忙不迭地上前去開門。門一開,一個憤怒的聲音立刻轟了進來。
“丁海洋你是候鳥嗎?一年到底要搬幾次家啊?這次還搬到這種鬼地方--”
一個俊美得過火的男人直接踏了進來,完全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讓穆薇尹眼底的驚艷化為驚愕。
對方在看到眼前這個瘦小的身影時,愕然住口,劍眉挑得老高。
在大家的驚愕中,丁海洋走了過來,頗為訝異地看着來人,他微笑着以中文介紹,“薇尹,這是我的好朋友,伍浩元。”
“你好。”穆薇尹生硬地點頭,對方的名字有點熟悉。
“薇尹?”伍浩元蹙眉,打量着這個和丁海洋很親密的小女孩,然後扯了扯嘴角,“你是他的女朋友嗎?”
直接的話語自他口裏吐出,穆薇尹尷尬地垂下頭,害羞得說不出話,丁海洋將她拉到身後,朝對方瞪了一眼,“進去坐吧。”
伍浩元聳肩,雙手插在褲袋中,晃了進去。
“我出去,買一些東西。”意識到二人之間將有許多話要說,穆薇尹隨便找一個借口離開。
直到她的身影離去,丁海洋才來到伍浩元面前,狐疑地看着對方。
“你怎麼來了?”這小子不是已經跟着丁瑾回美國了嗎?
伍浩元盯着他,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后,眉頭皺得更緊。“我不來的話,你也就不打算說了?”
“說什麼?”他淺淺一笑,坐在一旁。
他的態度讓伍浩元火大地叫着。“你還要裝傻到什麼時候!丁海洋,TX病毒的病變,我要知道全部!”
TX病毒這四個字,讓他怔了怔,眸光變得深沉。“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那就是真的了!”伍浩元難掩激動地叫着,雙拳緊握,咬牙說著。“峻告訴我,你身上的TX病毒根本就沒有解除!當年辰只是暫時壓抑病毒發作,連他也不知道你身上的TX病毒已經產生病變!”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默然地坐着,看着對方憤怒的吼叫。
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卻還是被聰明絕頂的峻看出了破綻,唉,無奈……
“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要是峻和辰沒留意到的話,你打算一直隱瞞下去,然後就這樣悄然無聲地死掉嗎?”伍浩元憤怒地說著,一想到這個被他視為親兄弟的人會就這樣死去,他激動得連脖子上的青筋也浮現了。
他迎視對方的激動以及眼底難掩的悲痛,輕輕嘆息。他不說出來的原因,就是因為他不想看到他們臉上出現這種神情。
“我……不想成為你們的困擾。”
這句話最具殺傷力,伍浩元氣得一把扯過丁海洋的衣領,怒吼道:“你說什麼狗屁話!簡直就是對我們的污辱!”
丁海洋冷冷地瞪着他,冷笑道:“告訴你們又能怎樣?我遲早還是會死。”
“丁海洋,這幾年平靜的生活讓你變得頹廢了嗎?”伍浩元咬牙,他一臉認命的樣子,根本就不是當初那個信心滿滿、臉上洋溢着希望笑容的丁海洋!
伍浩元的挑釁成功讓丁海洋的眼底燃着怒火,他同樣一把扯過他的衣領,陰狠地瞪着他。“伍浩元,你跟以前一樣,無禮又高傲得讓人想揍你!”
伍浩元冷哼一聲,瞪着他。“那你也給我變回以前那個自信開朗的丁海洋,你才有資格揍我!”
他一怔,滿腔的怒火頓時消失了,鬆開了手,“浩元,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他應該不會無端來找他。
伍浩元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下來,按着他的肩膀。“我是來提醒你別放棄。峻已經查出了當年複雜研究TX病毒的研究所就在日本,辰已經趕了過去,大家都在努力着,你也應該堅持下去吧?”
“什麼?辰?”他驚愕地看着伍浩元,當年研究出TX病毒的是一個很神秘的家族,峻甚至猜想這個神秘家族有可能是“風暴”組織的幕後金主之一,辰也炫竟然為了他而去冒險?!
“你們太亂來了!怎麼可以讓辰去做這種事!”他激動地叫着,一把扯過對方的衣領。
伍浩元冷冷地甩開他的手,很無奈地道:“他說,他還欠你一條命。”
“辰也炫這個笨蛋,我不值得他這麼做!不值得讓你們去冒險!我不贊同!”他咬牙,內疚地握緊拳頭。他最不想見到大家為了他而暴露身份!
“你的贊同與否已經不重要了。”伍浩元緩緩搖頭,看着他,認真的說著,“如果你覺得內疚的話,那就請你好好撐下去。”
丁海洋愕然地看着他,孤傲的伍浩元從來沒用“請”這個字眼說話,他苦澀地笑着,沒有想到為了他,大家會這樣做。
“謝謝。”溫柔的笑容再度浮現,看得伍浩元微怔。
伍浩元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去,在他們的心底,溫柔開朗的丁海洋就像大家的大哥,若失去了他的笑容,以他為中心的這個圓圈將會出現缺口。
良久,他們都沒再開口,只是很有默契地把對彼此的感激,收藏在心底。
“話說回來,那個女孩好像出去很久了。”伍浩元突然皺眉,疑惑地說著,門口的“那個女孩”指的是穆薇尹。
丁海洋跟着皺眉,一股不詳的預感浮上心頭。他急步走出公寓,和伍浩元分頭在街道上找尋那抹熟悉的身影,但是走遍附近的商店,還是沒發現穆薇尹的身影。
他焦急地跑着,熱鬧的街道上就是沒有那抹熟悉的人影,找了好幾遍,趕回來的伍浩元也是一臉擔憂地搖頭。
穆薇尹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