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充斥着古木檀香的陌生環境中清醒,一雙明眸杏眼霎時瞪得又圓又大。
「這……這是哪裏?我……我又怎麼會……穿着這身怪衣服?」這是姚珞瑜清醒后的第一句話。
她定神環視周遭的環境,古色古香的卧房內一切的擺設,和在電視古裝連續劇上看到的沒啥兩樣。
不同的是她感覺一切都是這樣的自然,好像這些東西本就該是在這兒一樣,不是刻意的擺設,也非蓄意的裝潢。
看得出來這間房有人在使用,有些傢具可以感覺到歲月留下的刻痕,但仍維持得相當潔凈雅緻,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挺喜歡這樣的感覺。
喜歡?!不不不,這想法太過詭異,當下她所要擔心的應該是自己的安危,而不是欣賞房間的裝潢。
姚珞瑜用力地搖着自己的腦袋,因為她懷疑這一切是在作夢,只有作夢才能解釋她怎麼無故出現在這陌生地生。
可是無論怎麼甩、怎麼搖她的頭,眼前的景物仍舊沒變,惟一不一樣的是景物開始旋轉,甚至每樣傢具都變得重重迭迭。
「天啊!我頭好暈,真想吐……」少根筋的她搖頭晃腦得太過厲害而開始頭昏眼花。
好不容易等到噁心感過去,她才深深地嘆了口氣,接受這不是在作夢的事實。
她雙手撐着小小的腦袋坐在床沿,開始努力回想昨晚吃完喜酒後,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會不會是我昨晚喝得太醉,被好心人士帶回家休息呢?」
在她的世界裏似乎沒有壞人兩個字,堪稱是「人性本善」論的最佳支持者。
「這位好心人士的品味還真不賴,只是衣服的喜好怪了些,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還有這類的短褐布衣,可見主人喜好古物的程度非常人所能想像。」她自言自語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哎呀!」像是忽然想到什麼,她驀地驚叫了一聲。
「看外面已陽光普照,整晚沒回去,孟婆婆肯定擔心死了。」思緒飛快的流轉,她馬上作出決定,打算先去跟這兒的主人道謝然後離去,也許還可以做個朋友也不賴。
因為她覺得自己真的好喜歡這兒,希望還有機會能再來一趟,甚至好好參觀一番。
所謂的強盜首領應該是長成什麼德行呢?大概就虎背熊腰,留着參差不齊的落腮鬍,一張滿是橫肉的臉起碼掛着十道以上的刀疤,最重要的是要長得凶神惡煞、人見人怕的模樣吧!
但他,眼前這個讓她搞不清楚狀況的斯文男人竟然說他自己是個強盜頭頭?
「你別開玩笑了好不好?」姚珞瑜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而男子俊朗有型的五官、頎長的身材、斯文有禮帶着濃厚書卷氣的外表,怎麼看都像是個拿筆的讀書人,實在讓她難以和什麼強盜頭頭聯想在一起。
對她誇張和不信任的表情,昕明只是一笑置之,「如果我不是,那曦炎寨也沒其他人選了。」
「那……你們是屬於詐騙集團,還是強盜集團?我的意思是說,你們都做哪一類的『生意』?」她雖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在騙她,可仍好奇的問。
只是……這種東西有啥好騙的?騙了她也沒啥好處啊!
「我們雖然以打家劫舍為業,但是我們只搶劫那些為富不仁的富商,或是搜括民脂民膏的地方官。」他老實地說明。
「你是指那些貪污又不做事的官員嗎?」
他滿意地笑了笑,很高興她聽懂自己的話。
「很感謝你撥個房間讓我休息,不過時間不早了,我得趕緊回家,否則孟婆婆會擔心我的。對了,你可不可以先借我打個電話回家?」
「電話?!那是什麼?」俊美的面容浮上一片疑惑。
「電話就是……」忽然要她解釋什麼叫電話,她還真不會解釋耶!
現代人通訊聯絡方便,連手機都變成了一種基本配備,說沒有手機也許她還會相信,只是這個人竟然問她什麼叫電話?
「呃……就是……還是說你們強盜並沒有電話,怕被警察追蹤到,因此你們都用手機?不然手機也行,借我打一下,頂多我給你錢。」她體貼的說。
「打手『雞』?!想不到姑娘生得嬌柔善良,竟殘忍得要打一隻雞。不然這樣好了,我們山寨中也有養些土雞,姑娘妳就自己挑一隻去打吧!」
這一席話聽得姚珞瑜又好氣又好笑,因為她終於發現兩個人始終在雞同鴨講,甚至她開始懷疑眼前這個男人,精神狀況……似乎有些不大正常。
「不用了、不用了!我想我還是早些離開好了,打擾你太久了,我該回去了,再見喔!不不,我想不用見了。」當她發現不對勁時,便想要拔腿開溜。
「不用懷疑,妳已經不是在妳原本應該在的世界了,所以妳也沒地方好去。」正當她一隻腳已準備好要踏出房門口時,身後卻傳來他訕笑的聲音。
「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要軟禁我,或是綁架我嘍?」她詫異地回頭,腿又重新回到屋內。
「不要說得這麼難聽,我昕明要姑娘還不至於用強迫的,而且誠如我方才所言,妳已經不在妳原本的世界,想回家恐怕也是回不去了。」
他的再次聲明,可讓姚珞瑜開始不安了。
「你說什麼?不要講得不清不楚的嚇人好嗎?你給我把話說清楚。」她臉色霎時刷白,不安泛成恐懼,她的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連話都帶着抖音。
昕明其實不忍心把她嚇成這個樣子,只是面對有些少根筋的她,如果不說點重話,只怕她還搞不清事實。
「我知道妳是從以後的地方來的,雖然詳細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妳的出現對我而言是有幫助的,因此我才會將妳留下。」
見她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怕是嚇傻了,因此他貼心的將她牽到椅子坐下,倒了杯熱茶給她,也順便幫自己倒了一杯。
他優雅地啜飲了一口熱茶才繼續說道:「這兒是曦炎寨,我是這裏的寨主。也許妳無法相信這件事,因為當初我乍聽時亦是半信半疑,直至妳的出現,我才相信天命的安排。」
「天命?!」姚珞瑜聽到這兩個字十分吃驚,前不久她才聽到的不是嗎?
那時好友送喜帖來說要結婚時,當時她對自己將來的命運亦感到好奇,因此央求收養她的孟婆婆幫她算算未來的命運。
孟婆婆的背景始終是個謎,連與她同住十幾年的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她以前的事情,只知道她是個很有名的算命師,甚至有不少大牌明星,或是政商界的大老都曾求助過她。
但她始終低調,更不喜歡吹噓自己有多厲害,一切的花費夠用就好,雖然那些知名人士事後包給她的紅包已經媲美一般上班族一年的薪水,可是深居簡出且沉默寡言的孟婆婆,一如她身上那數十年如一日的深色裙裝,不改初衷。
而姚珞瑜會被她收養,是因為當年她無緣的生母身染重病,自知將不久於人世,因緣際會的遇到孟婆婆,走投無路之下央求孟婆婆收養她,那時,孟婆婆未多說什麼就將她留下。
多年相處下來,姚珞瑜當然清楚孟婆婆有着特殊能力,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多知名人士指名要孟婆婆為他們指點迷津。只是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沒機會親自體驗。
直到某天--
「我的未來是屬於天機嗎?」她試探性地詢問坐在身旁喝茶的老人家。
「不只是妳的未來屬於天機,而是未發生的事情都叫做天機。」孟婆婆實在不想搭理這近乎天真的丫頭所問的問題。
她不死心的繼續追問:「婆婆,那妳怎麼會知道天機?」她一直很納悶。
孟婆婆端起桌上的熱茶輕啜一口,才緩緩說:「妳的天機在妳出世那一天我就知道了。」語畢,她繼續享受甘純茶香。
「真的!」太意外了,怎麼都沒人告訴她呢?「那可以告訴我嗎?」她興奮地要求。
「如果讓妳知道就不叫天機了。」
「但是,婆婆妳怎麼會知道?」她又問了一個蠢問題。
「妳懷疑我的能力嗎?別忘了我是靠什麼吃飯的。」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畢竟她有懷疑的權利不是嗎?而且激將法通常都是挺有用的招數。
孟婆婆太清楚她的鬼腦子在想什麼,「依我看,是妳想知道自己的未來吧!想要用激將法?也不想想我比妳多吃了幾年的米,想要設計我還早呢!」
姚珞瑜嚇了一跳,她沒料到孟婆婆會這麼直接,而雖然意外,但她表面上仍維持鎮靜,「我當然會有那麼一點點好奇嘍。」
其實何只一點點,她巴不得知道全部呢,不過這樣似乎太過貪心了。人家問一個問題就要捧上大把鈔票,那她如果要知道人生的全部,豈不傾家蕩產了?
孟婆婆點點頭,「那我就略略的告訴妳一些吧!」
「真的?!」看來今天是她的幸運日,難得老人家今天不龜毛。
「不過聽了可別後悔喔!」孟婆婆不禁叮嚀。
後悔?她高興都來不及了!「婆婆,妳就別再賣關子了。」
「下個月農曆十二妳就成年了吧?」
「應該是吧。」孟婆婆從來不過生日的,而她自然也跟着不以為意,不過大概就是那些天前後吧!
孟婆婆閉目養神,繼續說:「根據天相命理的推斷,左右妳一輩子的命運就在那天了。」
那算算日子不到一個星期喔!真是令人期待,「但是,婆婆妳沒說清楚究竟是怎樣的變化呀?」
「就是左右妳一生命運的日子啦!未來是福是禍就端賴妳自己的造化,這就是妳的天命。」
太深奧了,她根本就是有聽沒有懂,「婆婆,妳就再多說一些嘛。」
哪知孟婆婆竟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婆婆我能泄露的也只有這樣了。不過,我得再補充一點。」
姚珞瑜睜大眼睛,聚精會神的問:「很嚴重嗎?」看孟婆婆把事情說得好像多嚴重,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不論以後發生了什麼事妳都得面對,懂嗎?」
「為什麼?」
「因為妳命中注定不該屬於這裏。」孟婆婆說這話時,臉上表情出奇的冷靜,「重點是,如果可能,妳未來的幸福也在那裏。」
什麼跟什麼,我不屬於這裏,那又屬於哪裏呢?她真的下明白,難道天機一定要弄成這樣玄密才行嗎?
「好啦!該說的我都說了,不該說的我也說了,不管妳懂或不懂,到時只要記得我今天說的話就行了。」
回想起那天孟婆婆說的話,姚珞瑜突然恍然大悟。難道……這就是孟婆婆說的天命?!思及此,她不禁頭一昏,癱坐在椅子上。
不過最後她仍打起精神,仔細詢問昕明。
兩個人雞同鴨講了好一會後,她才知道自己掉入了過去的時空。
只是……只是她現在該怎麼辦?她明明剛吃完好朋友的喜酒,怎麼一覺醒來就出現在這個地方?!孟婆婆怎麼辦?還得有人替她打理三餐呢!她的好朋友、她的生活,甚至是她的課業……
她實在不敢再想下去了,因為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做一個古代人。
她在電視上有看過,水要自己挑、要煮飯生火得自己撿柴;沒有電話、網路,通訊得靠飛鴿傳書,沒有百貨公司、便利商店……這要她怎麼過日子啊?
忽然覺得好想哭,原來孟婆婆之前所泄露的天機指的就是這個!害她還滿心期待那個「左右她一生命運」的日子到來。早知是這樣她就不要多嘴亂問,不過就算她不問,這天還是會來吧!
她小腦袋轉了好久好久,才重重地吁了口氣,像是認命了一樣。唉,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她這樣在心中安慰自己。
「你隨便救了一位來路不明的姑娘,難道不怕為你們曦炎寨帶來什麼厄運嗎?」
「是有點擔心。」唇角微揚,昕明一臉的無害,壓根看不到擔心。
「那你還敢留我?這可是很大的問題喔!」騙人,看他的樣子分明就不怕嘛。
「風險的確有點大。」他依舊維持着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只差沒拿把摺扇搧涼了。
「那就好了,我和你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回我原來的世界,所以咱們就不要彼此耽誤時間了,我要想辦法回家去。」要不是見他是自己欣賞的那一型,否則真想一拳「ㄇㄠ」上那一張好像事不關己的麵皮。
「姑娘,雖然咱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不過我可以肯定的告訴妳,我不知道有什麼方法可以將妳送回去妳的世界。」他說得淡然,其實也是存着一些私心。
「騙人!我憑什麼相信你的片面之詞?!再說,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也許話語刺耳,但他的態度真的讓她十分惱火。
「我當然知道,如果我沒記錯,妳的名字應該是姚珞瑜。」
「你怎麼知道?」真是見鬼了,這個人不只相信她說的關於未來世界的事,而且還知道她叫什麼名字,這種發展未免太詭異了吧!
「天機不可泄露。」
又是天機!姚珞瑜此時此刻真的不想再聽到這種摸不着邊際的鬼話。「該死的天機,你最好給我把話說清楚,否則……否則……」
「否則怎樣?」昕明壓根不在乎她的威嚇。
「太過分了,明知道我一個人孤零零地,莫名其妙掉入這個世界,偏偏你還要來欺侮我……」她一顆心又急又慌,不自覺的紅了眼眶,水氣氤氳了雙眼。
本以為眼前的她是個倔強、不輕易服輸的女子,昕明沒料到她會突然顯現柔弱的一面。
他輕輕嘆氣、無奈地搖着頭,「是曦炎寨中最有智慧的耆老跟我說,近日會有個來自於以後世界的姑娘出現,叫我一定要將其留下,因為她會助我完成我的夢想、我的大事。」他說得簡單,刻意隱滿了她的存在將會影響他是否能順利娶得美嬌娘的部分。
「可是……你……怎麼確定那位姑娘就是我?」姚珞瑜忍着傷心跟淚水,講話有些抽抽噎噎。
「天意嘍!而且妳也的確叫做姚珞瑜,所以至少我沒有救錯人。不然放任妳躺在荒郊野地,妳可能早已成了野狼的大餐,說不定連屍骨都找不到,此刻哪能好端端地站在這呢?」昕明開始曉以大義,因為他一定要她留下來。
「你在跟我討恩情嗎?」她穩定了心情,也當是接受了這份宿命。「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嗎?」眨去眼中的水氣,她眼眸發亮地盯着他,渴望可以聽到些什麼。
他搖頭,「我只知道妳是回不去了。」
「怎麼會?既然那位老翁可以知道我會來,那他應該也有辦法把我送回去啊!」她相信一定會有辦法的。
原本燦亮的面容,一瞬間又失去光彩,失落得小頭低垂。
「那位老者上個月去世了,因此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送妳回去,不如妳就留下來當我的副手吧!」這是他惟一想到可以留下她的方法。
「你再說一次?」本來像個失去生氣的洋娃娃,聽聞此話的剎那間又神奇地恢復精神。「你是說--副寨主嗎?」
昕明不禁讚歎這小女子真是有趣,臉部表情豐富到嚇人,可愛極了。
要不是心裏頭早繫着另一佳人,只怕他也難保自己翩翩的君子風範了。
昨晚他是從斐浚桀手上搶來姚珞瑜,而根據底下弟兄回報,斐浚桀對姚珞瑜似乎頗有好感,因為當他們欲要他留下她時,他可掙扎了好一會兒呢!
就他對斐浚桀的認識,這是不可能發生的,除非中間有些什麼,而這也許對他的計畫有推波助瀾的效果也不一定。
他--拭目以待事情的發展。
「我不要!」這太離譜了。
「不管妳要不要,都已經回不去妳原來的世界了,還不如就留下來,好歹有個棲身之所。不然……妳要當押寨夫人也成。」他開始逗她,想看她露出千奇百怪的表情。
說什麼都不能莫名其妙的斷送自己的幸福,雖然她不得不承認昕明是她中意的類型,但是基於少女的矜持,好歹等熟識一點再做定論也不遲啊!
「那恐怕沒有其他選擇嘍!」他故意如此說。辦法怎麼會沒有,只是看她多樣的表情是件趣事。
太過分,他一定是故意為難她的,「你不要以為我好欺負就得寸進尺喔!」
既然姑娘都已經挑明講了,那他也不好再捉弄她了。
「話我可是要說在前頭,我從頭到尾可是都沒欺負妳喔!我只是提供建議,更何況,我昕明從不欺負女人的。」
好吧!既然都到了這步田地,她就暫時認了,「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必須幫我找出回原來世界的方法。」這也算是一種交換條件吧。
「那是當然的。」只要她答應,那其他的事慢慢再說。
他的朗笑中隱隱透着奸詐。
姚珞瑜見狀心想,她怎麼有種被賣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