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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accident
“少爺,車來了。”
“嗯。”肖騰放下報紙,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都準備好了?”
“是,容夫人和容六少爺稍後會到。”
雖然肖騰一聽到“容”字就沒好臉色,但事實上半年內卻和容家做成了不少生意。
因為即使條件苛刻,利潤壓到最低,對方也願意接受,但又不是沒頭腦,反而樣樣都操作得相當清醒而有條理。這種合作對象,實在找不到第二家。
無所謂容六是彌補亦或討好,或者別有居心,從利益角度出發,肖騰都不需要客氣。
生意人是最現實的。原本兩家還生疏,短短几個月,卻成了相當熱絡的合作關係,來往頻繁親密。
以至於這次容六要來,他雖然一連幾天想到這個都覺得沒食慾,也不能不親自盛情款待。
一片偽裝出來的安穩祥和的氣氛里,樓上卻殺風景地傳來女孩子高而尖的嗓音。
“王八蛋!我恨你!”
王景秘書聽著隔了一層樓還清晰的踹門聲,看着大少爺額頭上的青筋,不由心驚肉跳了兩下。
“少爺,小姐那邊,沒關係嗎?”
肖騰伸着手腕讓他戴上手錶,冷冷地:“別管她。”
他剛剛和大女兒吵了一架。
不對,大聲吵鬧的只是肖璞而已,他從頭到尾只口氣冷漠地說了一句“給我好好獃着”。
十六歲的女孩子,要去參加那種魚龍混雜的通宵派對,哪個做父親的都不會同意。
年輕氣盛的男女,不知天高地厚的青春期,不知道會鬧出什麽妖孽來。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都叛逆,以為自己什麽都懂。最愛的事情就是突破禁忌。不能抽煙偏要抽,不能喝酒偏要喝,還有許多的不能,他們都偏要做。
喝酒之後與男性共處是多麽危險的事,她怎麽就不懂。
當然肖騰不會跟她解釋這麽多。門一鎖,讓她自己去想通。
他現在想起來,大概妻子生雙胞胎那時候用的是剖腹產,據說小孩沒經過產道擠壓,日後就無法承受壓力。
那肖霖又是怎麽回事?名字風水不好?
膝下一男三女,肖隱和肖璞這對雙胞胎最為年長,每個都有着遺傳自父母的好相貌。
肖隱長得跟他最像,性格則截然不同,倒是個性溫柔的大男孩,只是外柔內剛,脾氣看起來相當好,實則倔強異常,連他都拗不過。
肖璞天生一頭濃密捲髮,長得和母親相似,俏麗嬌豔,十六歲的女孩子已經相當成熟,或者說急於要長大,言行舉止服飾妝容,無一不是熟女的款,總打扮得像個走在時尚最前沿的名模。
這些都無所謂。問題是做父親的,哪個看到自己女兒穿着火辣比基尼的照片上了報紙不會氣到吐血。肖家的女兒去參加什麽選美大賽,簡直笑話。
二女兒肖霖小了一歲,性格沒什麽不好,也聰明,可以算是最懂事的一個。但肖騰為她很頭痛。一個女孩子,卻把頭髮剪得跟男生沒兩樣,從不穿裙子,硬是讓學校發了男生制服,還時常拿肖隱的衣服來穿。
只有肖紫是最乖巧的,年紀尚小,粉雕玉琢,綢緞般沈重烏黑的直發,整齊劉海,大眼睛。如所有父親希望的那樣,像個文靜的小公主,每天在樓上彈兩小時的鋼琴,學芭蕾,學畫畫,還給芭比娃娃設計衣服。
但是她實在文靜乖巧得過頭,從來不會像別的孩子那樣哭鬧撒嬌,冷靜到冷漠的地步。
明明是流着自己血液的小孩子,他卻永遠也看不透他們在想些什麽。從出生時候粉紅色的乖乖嬰兒開始,到現在吵吵鬧鬧成天強調“獨立”“自我”的個體,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肖騰坐進車裏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今年三十八歲,卻有四個青春叛逆期或者接近叛逆期的孩子,更擔心不知什麽時候就要強迫中獎變成祖父。長此以往,他恐怕會提前長出白頭髮。
每次和兒女們衝突結束,他都會覺得,即使沒有容六這個人,他的生活也不見得順利。因此也無所謂多一個容六了。
這樣想着,肖騰大少爺才勉強懷著比較平靜的心情,在見到青年那欠扁的可愛笑容之時,也禮貌點頭表示客套。
晚宴進行得平穩又順利。容六的母親這回親自前來,既是長輩,肖騰這邊無論如何不敢怠慢。年近五十的女人還是保養得非常優雅秀麗,雖然和藹客氣,但畢竟是習慣了發號施令的人,言談之間依舊隱隱的威懾。
“這次來,除了董事席位的事情之外,其實還有個不情之請。”
所謂不情之請,就是要強人所難的意思了。
肖騰欠了一下身子:“客氣了。不合理的,想必夫人也不會開口。只要能幫得上的,我們定當儘力而為。”
意思是,太誇張的,你就免開尊口吧。
“我們家容六身體素來不太好,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近來他精神越來越差,全家人都擔心,我們一直想找個對他病情有好處的地方養上一陣子。”
肖騰立刻有不好的預感。
那生龍活虎的混蛋,哪像身體不好了?
“這段時間美國氣候不好,江南濕氣也格外大。想起前些日子他來T城,回去以後精神竟是好了許多。想必是T城地靈人傑。適合他調養也說不定。”
調養?
肖騰看了那男人一眼。
燈光下看來,那笑容似乎虛弱,臉色也還真有些蒼白,懷疑是化妝的效果。
“但他一人身在異地我們都不放心他的安全,長期住酒店他也不習慣。我們在T城最信得過的,再無第二人。”
肖騰一眼瞥到容六臉上討人喜歡的笑容,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
但在他開口阻止之前,容夫人已經把他最不願聽到的話說出來了:“只是不知讓容六在貴府住上一些時間,是否會不方便。”
當然不方便了!!!
肖騰嘴角抽搐了一會兒,卻只能平靜地:“哪裏,只是舉手之勞。不勝榮幸。”
宴罷人散,出門的時候容六腳步虛浮,竟然還微微一踉蹌,幸好靠在肖騰身上才沒跌倒。
姿態真有夠柔弱。
礙於禮貌,肖騰不能將他一把過肩摔狠狠摜暈在地板上,只好讓他靠着,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走路小心點。”
容六笑容可掬:“多謝多謝。以後也還請多多關照。請不要讓我的身體有損傷喲。”
肖騰好容易才忍住用鞋底招呼他的臉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