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古人說!「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郁君嵐覺得海底也是一樣;既不見星辰日月,也不見風、不見雨,歲月似乎在此停下腳步,悠悠度日。
她開始想家。想的當然是和徐莉玟、常菁菁的家;想念台灣的一切,想念好山好水、輕風浮雲;甚至是滿天星子,她也很思念。
「君嵐小姐,該吃飯了。」娜娜莉推着餐車走進來。
「謝謝你,先放着吧,我待會再吃。」郁君嵐轉身揮手示意。「你先下去吧。」
「不行,朗斯交代一定要看你吃完,我必須遵照指示。」娜娜莉面無表情地盯着她。
「我現在真的不餓,等會我自己和期斯說明,好嗎?」郁君嵐溫和地開口。
「不行,請你自愛點,也自動自發點,不要讓我三催四請,我沒那種閑工夫,」她依然無動於衷。「我在這裏看你吃完。」
郁君嵐微慍地看着她,不解自己的人緣一向不錯,怎麼在這兒都不管用!娜娜莉的態度始終像刺蝟般防着她。她曾經好幾次試着攀談,但足娜揶莉始終拒人於千里之外,態度十分冷漠,讓她不得不放棄。可偏偏娜娜莉在辛力面前又是一副熱情活潑的俏模樣。
她想着,老虎不發威倒將她當成病貓了!所以當她聽到娜娜莉仍不理會她時,她決定態度要強硬,說道:「娜娜莉,我現在不想吃,我保證待會我一定會吃下,但是請你不要勉強我,如果你還不滿意,我會和期斯說明以後我自己吃飯,不需要麻煩你了。」
「君嵐小姐。」娜娜莉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你怎麼可以這樣,分明是公報私仇,想要讓朗斯誤會我!」
「公報私仇!?」郁君嵐提高聲音。她不知道這和以報私仇有何關係!而且她和娜娜莉之間有什麼私仇!她不懂。
娜娜莉斜眼橫了她一眼,態度非常不敬。
「你知道我長得美,比你漂亮,所以擔心朗斯會看上我,對吧?!」娜娜莉摸透她的個性,知道她不會打小報告,所以也就放膽說了。
「什麼!?」郁君嵐啼笑皆非地看着她。難怪她的態度冷漠,對自己總是不假辭色,原來……「不敢說了嗎?被我說中了吧!」娜娜莉得意地看她。「朗斯的所有女人我都見過,每一個都貌美如仙,皆是海洋里的上上之選。朗斯是怕麻煩,也不想放一堆女人在他身邊爭風吃醋;要不然,若像你們人類的君王一樣妻妾成群,我們期斯的女人不早就擠滿整個鯊堡內了!你呀,是我見過長得最普通的女人,真不知道朗斯怎會看上你!」
「可是他就是看上我啦,你想怎樣!」郁君嵐不甘示弱地瞪着娜娜莉。她真是一點禮貌也不懂,居然大刺剌地在她面前說出她的痛處。
娜娜莉輕視地撇嘴一笑。
「期斯身邊的女人都待不久,沒有一個超過一星期的,你會破例,或許是因為你曾經救過他,所以才留你下來吧!」娜娜莉斜娣着郁君嵐,惡意加上一句:「而且朗斯的慾望很強,看你這麼瘦弱,怎麼能夠滿足我們期斯,難怪他有時會找我。
「他找你……」郁君嵐震驚地說不出口。
「嗯。」娜娜莉也不作辯駁,存心讓她誤會。她認為,郁君嵐根本不配待在期斯身邊。「你也知道期斯的精力旺盛,一個女人是無法應付他的,如果他會向外發展,那隻能怪你自己,誰教你不能愉悅我們朗斯……」
「夠了!我不想和你討論這種私事,也不干你的事,請你出去!」郁君嵐臉色鐵青,下着逐客令。
「你……你不會告訴期斯吧!」娜娜莉從沒看過她的臉色如此陰沉,擔心她真會跑去向期斯哭訴,那她可麻煩了。
「用不着你管,既然敢說,還不敢負責嗎!我說不說在我,現在你立刻給我出去!」郁君嵐冷着臉不客氣地說道。
「你……哼!」娜娜莉臭着臉,拂袖而去。
直到她關上門,郁君嵐才跌坐在沙發上,無法置信剛才得來的訊息。辛力不碰她,卻和娜娜莉發生關係!
為什麼?
按照娜娜莉的說法,辛力是個慾望極強的男人,需要女人來滿足他,但──為什麼她完全感受不到?
她雖然沒有那方面的經驗,但是她的紙上理論可是相當豐富,這都是拜徐莉玟和常青菁所賜;她們一向認為不一定要做,但一定要懂。現代有大多女孩就是性無知,又亂嘗禁果,才會造成那麼多禾婚懷孕的後果;如果男人又無法負責,自己也擔不起生子的責任,無辜的小生命就會被戕害,甚至造成更多的社會問題,女孩子在性事上怎可不慎!
她一直以為他是尊重她,所以保留最後一道防線。雖然辛力也曾在睡前吻遍她的全身,吻得彼此都慾火高漲,但他仍然克制住自己而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緊摟住她。大部分的時間,他們是真的在睡覺。
忽然,徐莉玟的話浮現在她的腦海。
「男人如果對你沒有衝動,除非他是克制住,否則不是你魅力不夠,就是他對你沒有性趣!」
辛力對她究竟是怎樣的感情?為什麼他有了她仍要碰娜娜莉?為什麼?為什麼?
此刻,她的心全亂了,而且疼痛難當!
她從不認為性與愛是分開的。即使徐莉玟和常菁菁是為性而性,贊成在安全的情形下享受身體的自由。但她們企盼是由愛而產生性,性是因愛而結合。
肉體的結合也要有靈魂的契合,才會有完美的演出。
她愛辛力。這段期間的相處,讓她更加確定自己的感情,她早有把自己給他的準備,所以從未拒絕他的親熱,反而是他主動懸崖勒馬。這個吃遍各色胭脂的男人,在和她同枕共眠了二個月的期間,仍讓她保持完璧,寧可找其他女人也不碰她,為什麼?
難道他真是報恩,所以不願和她有所糾葛?
但為何又強留下她,不願讓她回陸上!
就在她沉思之際,辛力推門而入。
「嵐嵐,怎麼你又不吃飯了了娜娜莉說……」辛力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咦?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他體帖地將手帖上她的額頭。
「沒發燒啊!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面對他的溫柔,郁君嵐真的好迷惑──他是愛她,還是報恩?
辛力見她無語,遂一把抱起她,讓她橫坐在自己腿上。
「小傻瓜,怎麼不說話?你不是最愛吱吱喳喳,像個小麻雀一樣。」他抵着她的額頭,微笑望進她眼裏。
她親暱地帖着他的胸膛,情不自禁說道!「我好想你。」
「有多想?」他滿眼愛意,溫柔地凝視着她。
「讓我證明給你看,我有多麼想你。」郁君嵐湊上前,主動吻上他優美的唇型。
辛力仍被動地任她親吻,絲毫不為所動。郁君嵐決心挑起他的慾望,便試着伸出舌頭輕舔他的舌尖,一次、二次,他終於低吼一聲,摟住她的後腦勺,狂熱的唇舌在她口內翻攪,手也順勢伸進她的衣服內,揉捏她未着胸衣的乳房。
她也探進他的外套解開襯衫的鈕子,挑撥他的慾望。就在辛力撩起她的上衣,俯首含住她的胸脯時,郁君嵐嬌喘連連,低吟!「辛力,和我做愛!」
辛力震動了一下,但是仍不動聲色,柔情地做完她上身的巡禮后,正當準備起身時,她拉住他。
「你不要我嗎?」她哀怨地望向他。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親吻她的頭髮,「我當然要,而且是非要不可。」他頓了一下,似乎非常遺憾。「但不是現在。」
「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的心正一吋吋滑落谷底。
「時機不對。」他隨口編了個理由。
「什麼時機才對?」她追根究柢問。
「再過幾天我們要和辛強交戰,等事情解決了再說。」辛力耐性地說。
「這和我們之間的事,我看不出有何關聯。」
「這……當然有關,萬一你懷孕了,而我們這個仗又不知會打到何時……」辛力依然閃爍其辭。
郁君嵐的眼神漸冷。
「我不相信!憑你豐富的床上經驗,你會不懂得如何避孕!」
「這……」辛力皺起眉頭盯着她。「你究竟怎麼了?」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她也同樣無畏地瞪着他,「你在胡說什麼!」他煩躁地耙過頭髮。他絕對不可能告訴她實情,他不要她因為感激而愛他。
「如果你不想說,我就自己猜!」她一骨碌站了起來,「嵐嵐,你別鬧了!」他起身迅速拉住她。「你是聽到什麼嗎!」
「你覺得我會聽到什麼?又希望我聽到什麼?」郁君嵐冷冷地反問他。
辛力瞇起眼睛看着她。
「嵐嵐,別和我玩猜謎遊戲,我不喜歡。」
「你以為我就喜歡你這種閃爍其辭、言不由衷、曖昧不明的態度?」她也反唇相稽。
「你解釋清楚這什麼意思?」辛力也被惹惱了。
「你心裏明白!」郁君嵐也惱怒他的冷言冷語。
「我一點也不明白,你告訴我啊!」辛力抓住她的手,語氣強悍地問道。
「好啊,我說!聽不懂是你自己的事!」她突然興起惡作劇的念頭。「我討厭你為了報恩,而必須假裝愛我。或者是討好我!我討厭你虛偽,連感情也能欺騙!」
辛力震驚地瞪着她,良久,才吐出一句。
「你說什麼鬼話!」
「我說過了,聽不懂那是你的事。」郁君嵐心裏舒爽多了,這次總算換她佔了上風,因為剛才那一段話是用中文說的。
「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對你的感情是報恩?」
這次換郁君嵐震驚地瞪着他。
「你……你會說中文?」他居然說得字正腔圓。
「當然,我精通十一種語言,聽說讀寫都沒問題。」辛力輕鬆地說道。
「可是你從來沒說過!」
「那是因為你一直用英文和我溝通啊!」辛力辯稱。
「你根本是強詞奪理!」哇!說起中文來,多溜啊!連罵人也順多了。
他不理會她。
「你還沒告訴我「報恩」這件事。」辛力又問。她竟然誤會他,這件事非同小可。
「難道你不是因為我幫你擋了一刀,才對我這麼好嗎?」講到這個,郁君嵐又一肚子氣。
「當然不是,誰告訴你這麼荒謬的想法?」辛力在內心盤算誰有可能在她面前嚼舌根。
「不必別人告訴我!」她沒好氣地說!「我會看、會聽、會感覺,我不是白痴!」
「好啊!那你告訴我,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感覺到什麼,我會讓你認為我的表現差到只像是報恩!你說啊!」辛力被挑起了怒火。他從沒有對女人付出過這麼多,而這個傻丫頭竟然認為他是在報恩!
郁君嵐瞪着他盛怒的俊臉。她怎能說他不想和她做愛,卻和別人頻頻發生關係,所以斷定他根本不愛她?!這教她怎麼說得出口,多羞人啊!
「怎麼不說話!我在等你證明我有罪啊!」他冷冷地說。
她一聽,有點惱羞成怒。
「我為什麼要證明!我的感覺就是這樣,這就代表了一切!」她倔強地不看他。
「你……你真是莫名其妙!」他用力地握住她的肩膀,恨不得能搖醒她。「我讓你與我同寢宮,甚至同榻而眠,其他女人連鯊堡都進不來,更遑論能與我過夜;我放下公務,幾乎天天陪在你身邊,只要你快樂,我總是儘力滿足你的需要,我這樣做還不夠嗎?你究竟要我怎麼做你才會滿意!」
「這些事只代表你非常禮遇我,侍我如上賓,如此而已。」郁君嵐漠然道。她仍心痛他不要她。
「上賓!?你認為我會對上賓做親吻、愛撫這些親密的動作媽!」辛力無法置信地看着她。
「或許你有這種特殊嗜好吧,我怎會知道。」她面無表情地看向別處。
「你……」辛力臉色鐵青,緊握着拳頭。
從沒有人會讓他氣成這樣,她居然敢這樣羞辱他!將他的心當成驢肝驢肺般踐踏在地上。
「如果你是男人,早就被碎屍萬段了!」他抑制住殺人的衝動,怎樣也捨不得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即使他已經氣爆了!
「如果我是男人,我們也不必討論這個問題。」她伶牙俐齒,不怕死地回嘴。
這句話讓他的怒氣消除了不少,但仍然生氣着。
「你究竟想要怎樣?」
「我想回台灣。」郁君嵐幽幽吐出一句。
「不行!我不準!」辛力立刻堅決反對。
「你憑什麼不讓我走了我們什麼也不是,你有什麼資格將我囚禁在此地?我要回台灣,我要回去!」她再也受不了,只要在他身邊多待一天,就會管不了自己的心,她不要讓自己的一顆心淪陷而至碎裂一地……「你不是說過你愛我?留下來,別回去!」辛力軟聲道。他絕不讓她離開!
「那只是說說罷了,你也當真!我才不……」她仍嘴硬。
「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你不愛我,你再說一次!」辛力的火氣又來了,他危險的眼光冷酷地瞪着她。
郁君嵐的脾氣也上來了,她才不受威脅!
「我就是不愛你!不愛、不愛、不愛!怎樣?你要殺了我嗎?殺了我一樣不愛你!」郁君嵐也憤怒地瞪着他。
「你……該死!」他憤恨地詛咒着。
辛力用力將她推靠牆壁,@重重的一拳擊向她,郁君嵐下意識地閉緊雙眼,轉瞬間拳頭用力地擊向旁邊的牆上,轟隆一聲,震得她一陣耳嗚。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他撲上她,緊緊地吻住她欲張的小嘴,狂熱之勢猶如暴風猛雨,不容她反擊。
辛力氣憤她的頑劣態度,竟然隨口否認愛他,卻也心疼她倔強不服輸的神情,讓他又氣又愛……掠奪的姿勢漸漸轉為繞指柔,柔情地與她輾轉纏綿……「噢!」辛力痛得放開了她。一道血絲從唇間流了下來。
原來郁君嵐咬了辛力一口。
他們兩就這樣對峙了好一會,瞪着彼此。
辛力緩緩以手背抹去嘴角的血絲,併流露出一抹奇異的笑容。
「你笑什麼?」郁君嵐既後悔又心疼咬了他的下唇,但礙於面子,不好意思道歉,就這麼僵持着。直到他笑得很怪異,忍不住心驚而罵道。
「就我國的法律,若是傷了期斯,輕則關個十數年,重則至深海石牢,永世不得離開。」他的神情平靜,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你以為呢?」
「我沒有任何意見。反正你是期斯,有罪沒罪,要關不關,都隨你,不是嗎?」郁君嵐刻意讓自己面無表情。如果他可以表現無情,她也絕對不會輸給他!
「好,很好,你既然沒有意見,那就關在這裏一輩子吧。」辛力淡淡地說道。
她咬了他,這正好給他藉口將她留下。他不會輕易地放走她!
「你……你根本是卑鄙、下流!」她恨恨地罵。
「隨你怎麼說。」他大步走向床邊,手一揮,衣櫃轉了過來,伸手拿了一套便服,便自顧自地脫下外套襯衫換裝。
郁君嵐一直背對着他,剋制自己想回頭望的衝動。她閉上眼睛就能想像他比例完美的身材!寬肩、窄臀、長腿。二個月來的共眠,她對他的味道及線條再熟悉不過了。
「我這個卑鄙下流的人,待會就去找點樂子,免得你看了我討厭,今晚你自己睡吧!」辛力故意刺激她,誰教她剛才刺傷他的心。
果然郁君嵐的臉色大變,但是她忍住了衝動,什麼也沒說。直到辛力關上臥室房門,接着沒多久,大門也關上了,她才跌坐在床沿。
淚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一滴、二滴,成串的淚水在地無聲的硬咽下已經淚濕衣衫,她從不曾如此的無助脆弱,而且傷心欲絕,她終於忍不住趴在枕頭上放聲大哭。哭自己輕易讓芳心沉淪;哭辛力不愛她;
哭自己連個傾訴的對象也沒有!此刻,她真是恨死辛力了!
恨死他了!恨哪……午夜時分,辛力躡手躡腳推門而入,走近床邊時,發現郁君嵐俯臥着睡著了。
他俯身帖近她,看見她的臉蛋上佈滿淚痕時,不禁經嘆了口氣,然後坐下來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殘跡。
他怎會愛上這個倔強火爆又遲鈍的傻丫頭呢!更要命的,他氣她氣得半死,卻又愛她愛得深沉,全世界大概只有她有這個膽子敢咬他,而且理直氣壯!
那一刻,她像極了捍衛家園的藍鯊,兇悍無比。但老天!他竟然愛極了她潑辣的模樣──脹紅的臉蛋上,如星子般晶亮的雙眸、嘟高的紅唇,真是……美極了!
他看得久久無法收回視線。
此刻,辛力愛戀地凝視她不安穩的睡臉,好久……好久。他起身脫下衣服,然後輕悄地滑進她身邊,把她摟進懷裏。郁君嵐似有所覺地動了一下,但並沒有醒來,可是她習慣性偎緊着他的胸膛,小手自然地放在他的腰際,神情變得平穩安詳。這一切都看在辛力眼裏,他摟得更緊了。這一夜,他無眠到天亮。
★★★
清晨時分,郁君嵐突然轉醒,並坐起來轉頭張望,但沒有看到辛力的蹤影。
難道他一夜末歸?他去找別的女人嗎?
她頹然倒回床上,心痛地理進枕頭裏;紅腫的雙眼依然苦澀,而且疲累地不想睜開眼、不想面對他不愛她的事實。她眼睛酸酸的,卻再也搾不出一滴淚。
他怎能這樣對她!她還在他房裏,他卻出去尋歡作樂,究竟置她於何地呀!
不看、不聽、不想,是不是就能讓神經暫時麻痺、知覺暫時停止?那她的心才不會這麼痛!也好,既然要死心就得徹底點,少一些留戀,才會少一些心碎。
郁君嵐決定暫停一切的感覺,便一躍起來,赤足走向浴室梳洗一番。半晌,她梳洗完畢,走出浴室,赫然發現辛方正悠閑地坐在床頭盯着她看。她的心情不禁狂跳着,但她剋制住,只是冷着一張臉對他,沉默不語。他見狀,長腿跨下床,大步向她走來。
「別這樣嘛!」他抓住她的手肘。「昨晚是我不好,我態度惡劣,原諒我好嗎?」
「你是高高在上的期斯,我只是一介平民。」她低垂雙眸,面無表情地說:「你沒有殺我,就該感激不盡了。」
他盯着她看好幾秒。
「嵐嵐,我答應你。」他終於說出了決定。
「嗯?」她仍心不在焉地看着地板某處。
辛力攫住她的下巴朝向自己。
「你聽到了嗎?我答應讓你回台灣!」他再次大聲重複。
郁君嵐杏眼圓睜地瞪着他。
「你……你要讓我回台灣!?」她震驚地說道。心中並沒有預期中的喜悅,反而有着更深的失落感。
「你不想待在這裏,我不能一直強迫你,我希望你快樂。」辛力認真地凝視她。看她乍聽之下的反應並不好,心裏快樂得想要飛上天,但表情仍不動聲色。
「那我什麼時候回去了」郁君嵐拚命克制自己泫然飲泣的衝動。他真的不再留她了!他難道不懂,他不愛她才是她想離開的真正原因!只要他愛她,即使是一點點……「可以等我解決了與辛強之間的事,我再送你回去,好嗎?」辛力還需要一些時間準備及安排其他事。
「不必麻煩,讓沙毅或沙堅送我就衍了。」郁君嵐痛心說道。終須別離,何需多此一舉,徒增傷感呢!
「不行,這點讓我堅持一下,好嗎?況且戰事在即,我不想因為擔心你而分心,我帶你來此,當然也要由我帶你離開,有始有終嘛!就答應我吧!」辛力不容她反駁地堅持道。
郁君嵐盯着他俊朗微笑的面容。也許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何妨再留些時日,好好地將他印入心版,畢竟這是她的初戀啊!
她緩緩地點頭。
「乖女孩!」他迅速地在她唇上親了一下。「休兵好嗎?這段日子我們恢復和平,別再吵了。我不喜歡和你吵架,看你不高興,我心情也不好。」想到自己昨晚跑到主控室,把那些打瞌睡或稍事休息的官兵給臭罵了一頓,嚇得他們今早看到他時還心驚膽戰,避得遠遠的。現在自己想起來也覺得好笑,沒想到他良好的自制力也有失控的時候。
「我也不喜歡哪!」郁君嵐不禁低語。她懷念在海底世界的那段日子,他兩隻是男人與女人的身分,輕鬆愉快地共度相聚一起的分分秒秒……他托起她的下巴,直直望入她眼裏。
「下次別哭着睡着,你可以打我、罵我,甚至咬我,但就是別哭,我會心疼。」他溫柔地低語。
「你怎麼知道!?」她訝異地問道。難道她靠在他溫暖的胸膛上滿足地睡去,那不是夢境?
「傻丫頭!不然你以為誰的胸膛這麼溫暖,讓你拚命靠過來?」他打趣着說,原來真是他回來睡了。郁君嵐的情緒一下子翻升上來。
「我睡覺時很遲鈍的,即使是只大怪獸在我身旁,我也可能會靠過去……」她眼裏閃着笑意,戲謔道。
「說謊!」他笑着覆住她的唇,嘆息着品嘗她口內的香甜芬芳;就是這味道讓他情不自禁上癮,終日只想與她纏綿。對她的渴望也日漸加深。
他終於滿足地放開了她。
「三天後,我們將啟程前往大西洋。我要你答應我,你會乖乖地留在鯊堡等我?」辛力專註地問。雖然此去面臨的是極為兇惡的大白鯊,但他仍留了一批精英部隊鎮守鯊堡。鯊堡固若金湯,不擔心外敵入侵,所以這批人最主要的任務是保護郁君嵐,她可是他最重要的寶貝。他只擔心她會亂跑。
「那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平安回來!」郁君嵐知道他的生命勝過它的,她要他健康平安,這比任何事都重要。
「我答應你!」他很確定她是愛他的,只是倔強地不承認罷了。他又微笑說:「我總是無法拒絕你任何的要求。」他輕聲加上一句。
她微微一笑,帶了一絲苦澀。
「對了,娜娜莉調去行宮幫忙,我讓烏瑪爾過來服侍你。她的手藝不錯,可以讓她做些小點心幫你開開胃,看你胃口會不會好一點。」辛力輕描淡寫帶過。
「為什麼調走娜娜莉!?」她警覺地望向他。
「行宮最近來了一批新手,我讓她過去訓練他們,這樣比較快步上軌道。你覺得不好嗎?」他盯着她看。不用她說,他也猜得出來是誰在她面前撥弄是非,才會讓她氣得口不擇言。娜娜莉自以為是鯊堡的老資格,才膽敢煽風點火;他貶她到行宮服侍,算是輕饒了她。
「不是,只是事出突然,覺得奇怪而已。」郁君嵐仍懷疑辛力知道是娜娜莉出言不遜,因而被遣調至他處。
「好了,我還要回去主持軍事會議。晚上,一起吃飯?」辛力移轉話題,不想再浪費時間討論一個微不足道的傭人。
「嗯!」她柔順地點頭。
辛力又低頭吻她一下,才轉身離開,突然走到一半,又折回來。
「怎麼了?」郁君嵐以為他忘了什麼東西。
「這東西要給你。」他隨手便掏出一隻戒指。
郁君嵐盯着那隻帶着玫瑰光澤、色彩斑斕如夢似幻般,且弧型優美的戒指。她後退了一大步。
「這……這不太好吧!」這是戒指耶!她怎能隨便收下。
「就當作你待在海洋這段時間的紀念吧!」他故意漫不經心地說道。「這是深海特有的礦產,陸上根本看不到。它平常是粉紅色,但是會隨着天氣或心情而改變顏色,非常的美麗,這是我們表現友善,會送給陸上人類的紀念品,收下吧!」
原來這只是個普通的紀念品!郁君樹不禁有點失望。
「我幫你戴上。」辛力不等她回答,便抓起她的手幫她戴上中指。戒指套得剛剛好合手。
「你怎麼戴這一指啦!這是要戴婚戒的……」等她回神過來,才發現他將戒指套在她的右手上,好似為她戴上婚戒般;她頗覺怪異,想拔下它換另一隻手戴,但奇怪的,怎麼用力就是拔不下來。
辛力忍住微笑,在旁看戲般置身事外。
「你還笑!快來幫我拔下啊!」郁君嵐皺緊眉頭。剛才明明套得很容易,拔下時怎會如此困難。
「既然戴上了,以後要結婚再換下就好了嘛!」他輕鬆地笑道,內心卻有掩不住的興奮。
郁君嵐怪異地瞧他一眼。她怎覺得他笑得不懷好意?!
「這不是什麼魔戒吧!」她狐疑地盯着他。
他心虛地看她一眼,這方面她倒是挺敏銳的。
「當然不是,它再普通不過了。」他才不會傻得告訴她,否則她鐵定嚇壞了。
「是嗎?」她們狐疑地瞧着戒指,又瞧瞧辛力。
辛力裝作若無其事。
「好了,我真的得走了。這三天可能很忙,怕會忘記,所以才提前送你這小禮物,不值什麼錢,希望你別嫌棄……」
「怎麼會!這是你送我的,當然別具意義。只是……它好漂亮,看起來好貴重「貴重的是我的心意,你就收下吧!我走了,晚上見!」辛力又看她一眼,眼中凈是得意與滿足。他轉身離開,留下郁君嵐瞪着手上的瑰麗艷光,兀自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