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魄
北方連年大旱,地上都干出了無數的龜裂,這一年百姓們連一滴的雨水都沒有看到說災荒,幾乎每一年都會遇到,可像啟王朝這樣,一年沒有見過一滴雨水,地上的土都吹成了小小的沙粒,還真的是少見。
道路兩旁的莊稼只是冒出了一個頭來,抽水的水車現在連泥都抽不出來了,枯黃的葉子告訴那些眼巴巴看着莊稼的老農,他們的一年收成沒了,全部死在了地里。黝黑,充滿了皺紋的臉上,帶着深深的絕望,沒了,全沒了……
種子是借來的,現在看樣子要還上是不可能的了,可以想到的結局就是本來自己家裏為數不多的土地,也要交給自己的主家了,徹徹底底的當一個佃戶吧。沒有當過農民,你們無法了解土地和他們的感情。
地,那就是他們的命啊……
開春的時候,當朝欽天監的天官賴彤備曾經觀天象,言於文軒帝,今年當國泰民安,全國風調雨順。其實誰都知道,這個賴彤備不過就是文軒帝身邊的老太監賴公公的乾兒子,靠着這麼一條關係才上的位,觀天象,根本就沒有那個本事,不過就是唬唬人而已。
一隊流民目光獃滯的朝着南行了過去,拖家帶口的,都是實在過不下去,勉強的討一個生活。有辦法,誰也不會背井離鄉的不是?李浩然混在人群中,跟隨着成百數千的流民移動着,他不知道要去哪裏,但人流卻自動帶着他走。
這裏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李浩然是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來這裏來的也是莫名其妙,而這個光怪6離的世界也讓他手足無措了許久。他剛來的時候,穿着一身的休閑服,一頭精神的短,但被一個村落的人現以後,就有一群人帶着叉子棍子,喊着“打妖怪”,然後就衝著他來了。他無奈的跑進了一座林子裏。
雙方就這樣的對峙,那些村民不敢進森林,李浩然也不敢出來。在裏面按照在當民兵的時候學過的野外求生技能抓一些野味充饑,如此下來風風雨雨三個多月,了幾次燒,差點就死掉了。不過他卻命硬的挺了過來。
缺醫少葯,水也不怎麼乾淨……
他在林子裏活過了三個月,應該算是一個奇迹了。
一身的西裝磨成了破敗的布條,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和樣子了,他的頭蓬亂,整個就是一個流民,那張三個多月沒有清洗過的臉,也讓人已經認不出他來了。就這樣,在一出樹林以後,他就跟上了這個流民的隊伍。
說來也是背。
來了這個古怪的地方三個多月,他唯一了解的地方就是那一片的森林,他知道在那片林子的西北方向,是一頭大老虎的地盤,所以為了觀摩那隻老虎,他也就只是親眼隱蔽在暗處看着老虎吃飽了才出去,靠近一些看看,畢竟那是野生的,而且他也知道老虎一般不吃人,餓的厲害了那就是例外了。
他還知道,在什麼地方有狐狸,什麼地方有熊,還知道什麼植物吃一口要拉肚子,這些是他三個月的總結,李浩然也的的確確算得上是半個野人了。
而三個月,他卻不知道這裏是什麼朝代,不知道這裏的人是什麼人,你能說這個不夠背的嗎?也就是加入了這些流民的隊伍以後,他才開始停止了對野生動物的摧殘,跟着他們一路的走過了幾個城,結果很顯然……
哪些城的城門是關着的,流民還沒有怎麼靠近,就已經被官兵趕開了。還有的城的城門本來開着,可一見這些人,也就跟着關了,落魄,想來也就是如此了。做了三個月的野人,李浩然也不知道什麼叫做噁心。
能跟着流民活下來,不容易!
他也終於知道了這裏的一些情況,通過一個多月的相處,李浩然對這裏的歷史也了解了個大概,說是這裏是漢朝被匈奴滅了以後,漢人組織起來打退匈奴后建立了一個王朝,國號是時間上來看,相當於是隋唐的時候。
這是一條走上了岔路的歷史,而且還早就跑偏了!
是怎麼來的這裏,這個問題不重要。李浩然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活下去,生存,活着你才有提要求的資格,你才有想是怎麼來到這裏的權力。此時,他看着路邊農田裏那老農的臉色,感覺酸酸的。
他的爺爺,他的爺爺的爺爺都是農民。
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忙活一年,從來沒有機會伸伸自己的腰板,到頭來卻是顆粒無收。那種心情他無法確切的感受到,但應該是相當的難受的,恨不得去死!臉上是飽滿的皺紋,渾濁的眼睛看着地面的泥土……
現在,旱的連泥也抽不上來了。
望眼欲穿,可就算是望穿了地面,也不見得有一點點水花出來,地已經乾的透了。那是前所未有的大旱。
丞相左思通,楊進和宦官賴雲太專權,把持朝政,蒙蔽聖廷,可以說大啟朝現在是強盛到了極點,卻也是衰敗的開始。任何一個朝代,沒落,大多也都是從宦官開始的,現在這個三角,已經成功的將文軒帝架空了。
皇帝聽到的,是他們想讓皇帝聽到的。
所以這位文軒帝以為天下一片太平,到處都是五穀豐登,說這乾旱,根本就不知道,而在民間,則是有謠言說是“天人感應”,出現了大旱,必定是有妖人把持朝政,亂了綱常,甚至於有一些書生煽動了暴動。
自古有一句話,就是送給書生的生造反,十年不成”。
說宋江就是一個例子,而在這個時空中,幾次的書生暴動都被左賴楊三人集團給鎮壓了下來,死了不知道有多少的讀書人,在民間,還流傳出了這樣一句詩:“恨雲沉沉遮天日,拔劍怒嘯抖乾坤,身死命亡不足惜,斬妖除魔正綱常。”
不過李浩然卻聽不出好在哪裏。
他想,也許這個詩就是這些流民自己編的,恨透了左賴楊三人集團的把持朝政,蒙蔽聖廷,所以才假借一個死了的書生,做出這麼一不合韻的的。
李浩然聽出了機會,本來沒有野心的他,在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封建王朝以後,野心卻逐漸的起來了。封建社會唯一的自由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帝,別人才是管不着的,而即便是皇帝,婚姻也不由自己,手下也還有言官……
古代,就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地方——他既然已經來了,那這個就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讓自己真正的高枕無憂,一生富貴榮華,頭頂上沒人壓着,手底下有人可以踩着,做一個皇帝也不錯,但千萬不能有人時刻盯着自己。
有了這個機會,那一切就不是奢望!
他一邊走,一邊在心下算計,起兵,要怎麼起?就眼前的這些流民嗎?給他們一口吃的,他們就可以賣了你,而且遇到朝廷的大軍,說不定就要潰退了,能有什麼用?可不用這些人,自己有應該怎麼做?
轉眼,就到了城門的門口。
那些官兵把了門,不允許任何人進去,外面則是有人搭建了簡易的粥棚,讓流民過去領吃的。粥棚是官家的,立筷子都不倒的稠粥,一人一碗,排着隊,這些人連乞丐都不如,就那麼衣衫襤褸的坐了一地,吃飽的,就躺下去休息,曬太陽。
他們也想要一個陰天,可似乎天公不作美。
李浩然也領了一碗,吃了躺地上,繼續想自己的問題。他不想表現的和別人太不一樣了,流民,就應該有一個流民的樣子,他閉起了眼睛,開始思考自己的大計。
煽動造反?
這個辦法多半是不成的,按照歷史上說的,農民造反,最後得到好處的也一定不是自己,可這樣消沉的一輩子受苦,那也太對不起自己了。他閉着眼睛,不停的想,慢慢的,一個計劃就開始在心裏形成了。
騙。
一般說來,像現在這個時候應該是最*己通過一些賄賂,應該可以騙一些好處吧?比如說清朝的土爾扈特部回歸以後,乾隆不就是封給他們一塊牧場嗎?那自己如果說是大啟的一個附庸國,當年戰亂走了,如今歸來……
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作為禮儀之邦的大啟國應該會給他一塊地方,封個什麼王吧?然後自己想要做什麼,估計也就方便了許多。當然,這個騙並不容易,先他要有足夠的賄賂去巴結那個三人集團。
其次,他還要想好一個完美的謊言!
不過在流民中,這些情況他是無法了解到的,看來大體的計劃是這樣,以後的一些細節還要詳細的算計才成,那個附庸國,什麼身份,還有左賴楊三人都喜歡什麼,送什麼禮才夠分量,尤其要注意的是給賴雲太的好處。
宦官,畢竟是皇帝身邊的,吹吹耳邊風,那就不一般。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他感覺自己已經看到了一些曙光,可是,腳下卻是一條沒有橋的河,一切的努力還要靠他自己。
路漫漫兮其修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