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啊……”驚恐的尖叫聲伴隨着直線墜下的身軀直往深淵底摔去。

失速下墜的感覺像要將她撕成碎片般恐怖,讓金蝶控制不了自己的厲聲大叫,但她的手卻更加死命地緊摟住任遠。

墜落的感覺一直緊揪着她的心,好像已經過了千百年般,身子卻還是直往下墜,就在金蝶受不了要暈厥之時,撲通一聲巨響,她和任遠掉入了水裏。

冰冷的水讓金蝶立時清醒過來,她手腳並用讓自己浮出水面,邊咳着邊用力的呼吸,在水面上喘着氣載浮載沉。

她沒死,她逃出來了,她竟然沒死!金蝶高興的想大笑,卻馬上想起救她的任遠,她四下看了看,他怎麼沒浮出水面呢?

金蝶心一驚,忙吸口氣再潛入水中尋找。重傷的任遠早已昏迷在水中,金蝶一找到他立刻帶着他游出水面,喘口氣后,用儘力氣拖着他往岸邊游去。

他們不過是第一次見面,她不明白任遠為何肯冒生命危險來救她,他能這般對她,她也不會棄他於不顧,若要活命就必須兩個人都活下來,這個意念支撐着金蝶,讓她發揮了最大的潛力將任遠拖到了岸邊。

金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再把任遠拉上岸,而她也已經虛脫得站不住,坐倒在地上直喘氣,但看到任遠煞白的臉,她不得不再打起精神爬到他身邊,翻動他的身體,用力壓迫他的胸腹逼出他腹內的水,她手不敢停,任遠吐出了許多水,直到他能順暢的呼吸了她才停下。

金蝶抹去臉上的水珠,那不知是水還是汗,虛弱得猛喘着氣。救人不能半途而廢,她接着又馬上低頭審視任遠傷得如何。眼睛所看到的傷勢嚇了她一大跳,他幾乎是偏體鱗傷,爆炸捲起的飛沙像利刃在他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輕重不一的傷痕,而最嚴重的就是他左肩的傷口,血肉模糊、深及見骨,正不斷的流出血來。

金蝶快速的點了下傷口周圍的大穴,減緩流血速度,又從懷中拿出兩隻瓶子。幸而她早有準備,從御葯樓那兒拿了不少靈丹出來,御葯樓里的御醫們都待她很好,皇上很少管到御葯樓,所以那兒也是她除了冷宮外,在宮裏最常出入的地方,她也在御葯樓里學到了不少的醫術。

她倒出了一隻瓶子裏的葯丹,找出了九轉紫金丹和補血丹給任遠服下,撕開他傷口周遭的衣服,將另一隻瓶子裏的刀傷葯灑在任遠肩膀的傷口上,幸而他骨頭沒有被炸碎,傷葯一遇上傷口馬上就止住了血,她多倒了些在傷口上,再撕下自己的裙擺當布條為他包紮傷口。

將任遠最嚴重的傷口處理好后,金蝶張望着四周,他們兩人現在都是一身濕,秋日氣候涼爽,她要趕快找個地方起盆火弄乾身體,否則兩人都會病倒了。

金蝶起身找找看看,岸邊再過去就是樹林,林子裏該有洞穴可以棲身,她將任遠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使力站起,半走半拖的帶着他走入林子裏,幸運的讓她找到了洞穴,她拼盡最後力氣將任遠拖入了洞穴。

這個洞穴不大,但足夠了,而且很乾爽,地上鋪滿了枯葉像是準備好的床般,金蝶很滿意了。

讓任遠躺好,她急忙出外找些枯枝回來,生起火堆,頓時山洞裏便溫暖了起來。她先為任遠脫去外服上衣,鋪在火堆旁,這樣衣服幹得快。

金蝶也脫下自己的衣服,褪下護身的銀絲甲時她笑了,雖然任遠用身體保護她,但也要多虧這件刀槍不入的銀絲甲,她才沒受傷,這是放在藏寶庫里的寶物,齊爺偷出來送給她,她每回出門都會穿上,這次真是穿對了。

金蝶脫到身上只剩下褻衣褲,一樣將自己的衣裳攤開讓它們干,而頭上的金鳳冠不知何時失落,她頭髮散亂披在肩上,手邊沒有梳子能讓她整理儀容,金蝶只能取下發上的珠花飾品,打散一頭長發,讓濕發快點干。

余蝶再看看任遠的情形,他仍然昏迷不醒。金蝶量量他的脈搏,任遠傷得不輕,她連忙又餵了顆轉紫金丹到他嘴裏,再細心的為他每處傷口抹上刀傷葯。這御用刀傷葯全是以最好的藥材調配而成,能在最短時間內讓傷口復原,除了左肩的傷口外,其餘的傷痕應該在兩三天內就能好了。不過他五臟六腑都被震傷,這內傷恐怕就無法好得這麼快了,幸而她帶了不少九轉紫金丹出來,對他的傷勢一定有助益的。

一切打點妥當,金蝶已累得直不起腰,迷迷糊糊中她靠着任遠也不支昏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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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蝶被一陣寒意凍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只能由洞外樹葉間篩下的點點月光分辨現在是夜晚了,火堆熄了,她一定太累了才會睡那麼久,金蝶忙摸索着重新點燃火堆,又加了些枯枝,讓火旺些。

她再看看任遠,他還沒醒。摸摸她晾在一旁的衣裳,都幹了,她開心的將衣服穿上,拿起任遠的外衣蓋在他身上,還加上她的披風,他現在身體虛弱,可別染上風寒才好。

金蝶走到洞外看看天色,月在中天,現在已是半夜了,樹林裏冷風一陣接着一陣,她瑟縮了下走回洞裏,坐近火堆取暖。

她手指撫弄着長發,想起了白天發生的事。龍轎里既然是假人,表示這一切都是皇上事先就想好的計謀,皇上用商討國事為由引來了任遠和闕禮傑,再用炸藥想炸死他們,只要他們死了,沒人再帶頭反叛,皇上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但是她沒料到皇上的心這麼狠,竟然連她也要謀害。原來皇上一直叮嚀交代要她領着任遠和闕禮傑行大禮,只是為了引他們進入炸藥區,就算會一併炸死她,想來皇上也不在乎的。她原以為皇上不過是因母后不順從他而連帶厭惡她,怎想到他竟然還要置她於死地,完全不顧手足之情,真讓她覺得寒心。

金蝶握緊了拳頭,忿忿不平自己怎會有這般狼心狗肺的哥哥,不曉得皇兄會不會將她墜崖的事告訴母后,母後知道了能不能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呢?萬一母后誤以為她死了,一定會很傷心的。想到母后哭泣難過的模樣,金蝶就焦慮難安,可是她現在被困在這裏,沒辦法傳出她沒事的消息,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脫困報平安,只能求上蒼保佑母后對她有信心,蝶兒不會這麼短命的!

金蝶無奈的嘆口氣,目光停在昏睡中的任遠身上,從她喂他吃藥到現在也大半天了,以九轉紫金丹的藥效他應該醒了才對,這一想,金蝶忙靠近任遠,藉着火光可以看到他的臉色蒼白,嘴唇青紫,樣子很不對勁。

金蝶驚急的量他的脈搏,但一碰到他卻被他身上的冰冷嚇了一大跳,她飛快的把手按在他額上,也是冰涼涼的,手探了下他的胸口,依然冰得駭人。

金蝶快速的脫下身上的大衣蓋在任遠身上,又將他移近火堆,摩擦着他的手臂希望能帶給他溫暖,但是他的身體仍是冷冰冰,絲毫沒有起色。

這該怎麼辦?他本就受了重傷,又落水受寒,才會導致他血液滯塞無法驅走身上的寒意,再如此下去,他會因為失溫而凍死的。

要不讓他凍死就只能想辦法讓他暖和起來,但要怎麼做呢?有什麼溫暖的東西能放在他懷中讓他取暖?金蝶看着火堆苦笑,火堆是暖的,但沒法子教他抱着火堆取暖啊。她大眼轉啊轉的,想到了冬天她總愛和母后一起就寢,因為摟着母后就暖呼呼的,母后說人和人相擁就是最好的取暖方法,可是任遠是個男人啊,難道要她摟着他?她才不要呢!她馬上就在心中拒絕了。

可是,她若不救任遠,他真會死在這裏。他也是為了救她才會受重傷,不救他自己的良心能安嗎?金蝶撫着額頭不知道該怎麼決定才好,眼看任遠的臉色越來越慘白,她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金蝶咬咬唇,看來她只好勉為其難用自己來救任遠了!

既然決定了,她就不再遲疑,趕忙脫下任遠的鞋襪,再在披風遮掩下臉紅的摸索着脫去任遠的長褲,若要兩人完全貼近就不能有衣裳阻礙。

除去任遠身上的衣物后,接下來她也迅速的脫掉衣裳,連肚兜也褪下了,她紅着臉在火堆前烤火,將自己全身都弄得燥熱、額上也見汗了,金蝶再拉開蓋在任遠身上的披風,慢慢的在任遠身邊躺下,吸口氣她伸手摟住了他,他的冰冷讓她連連打着寒顫,金蝶趕忙將披風蓋在兩人身上,而她更加緊抱着任遠,小臉貼着他胸口,拿他的手臂攪住她的腰,連她修長的玉腿都纏上了任遠,整個人是完全貼合著他,不留一絲空隙。

雖然這是為了救人,而任遠也是在昏迷中,但金蝶仍是無措的燒紅了臉,一顆心怦怦直跳,口乾舌燥,像是發燒般身子越來越熱,她鼻間聞到了任遠身上的男人氣息,不同於女子的香氣,有些像大自然散發出樹和草混和的味道,加上一些冷冷的、澀澀的孤獨在其中,卻讓她覺得有些好聞,而且這氣息也令她有安心感。

慢慢的,她察覺任遠的身體漸漸暖了起來,放在她腰間的手臂動了動,她為這好現象開心的笑了,耐心等着任遠恢復體溫,這樣一來,任遠就不會被凍死了。

金蝶打個呵欠,她以為自己已經睡飽了,怎麼眼皮又重了起來呢?那就睡一會兒吧,不過她要記得在任遠醒來前先醒來穿衣,她提醒自己后才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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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溫暖的感覺,這股暖意一點一滴的滲透到他的四肢百骸,融入他的骨髓里,將他從冰霜寒雪的折磨中救出,而這個溫暖還夾帶着香氣和軟軟柔柔的觸感,他下意識地將手臂收緊,讓軟軟的溫暖不離開他,他想永遠留它在懷中。

清明一會兒的思緒再度沉入夢鄉,不過他皺緊的眉頭慢慢放鬆,像個無邪的孩子般甜甜地睡著了。

再醒過來時是因為肩上的疼楚,任遠緩緩睜開了眼睛。

首先印入眼中的是壁上大小不一的石頭,他認出了這像是個山洞,略微轉頭他就看到了洞外蒼翠的樹林和明亮的陽光,任遠略微沉思了下記起望龍頂的事,想來他是逃過一劫沒有死。

他沒死,那位公主呢?任遠想起,這時也才注意自己懷中抱着一個人,他趕忙低頭看去,金蝶公主正偎着他睡得好熟,嬌憨香甜的睡容讓人看得轉不開眼,長長翹翹的睫毛和紅潤欲滴的小嘴更教人想吻它們一下。

一向擁有絕佳自制力的任遠卻像被人下了迷咒般,眼神從金蝶的小嘴不自覺的往下看去,皓白的玉頸、似雪般白皙的胸脯,而胸前那兩顆如盛開的粉紅花蕊讓他喉頭困難的蠕動了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但是他的手卻輕輕的掀開了披風,眼光順着她動人的曲線往下溜,平坦的小腹、渾圓飽滿的雙臀,而那女性私密處他飛快跳過,只敢將目光定在她皎潔無瑕如玉雕琢般的美腿上,而他的慾望已不受控制的昂揚起來,任遠忙拉回披風掩住自己的難為情,也蓋住讓他情慾沸騰的畫面。

任遠眼光落回金蝶脫俗美麗的嬌容上,為何她會這種模樣和他同眠呢?他只記得自己在重傷之際和金蝶一起墜崖,之後他似乎是跌在冰冷的水潭裏,接着他便氣虛力竭昏過去了,後面發生什麼事都不曉得,想是金蝶救了他,把他帶到洞裏安身,又為他療傷,不過療傷需要這般親密相擁嗎?

任遠想起自己在昏迷中曾經感覺到好冷,那種由心而外不斷散發的寒意凍得他很難受,後來是有股如太陽般的暖意包圍着他,為他趕走寒冷,莫非溫暖的來源就是她?!她竟用這樣的方法救他,任遠愕然,心中感覺十分怪異。

在任遠思緒紛亂時,金蝶也醒了,她模樣可愛的打了個呵欠,張開的水亮眼眸對上了他複雜的眼神。

見到任遠醒了,金蝶臉露喜色,歡欣之餘根本就忘了自己的處境,她連忙伸手探他額頭的溫度。“體溫正常了,身體也不再冷冰冰,太好了,昨夜你冷得像根冰柱可嚇壞了我,我還真怕你會凍死呢!現在你沒事就好,你傷口會疼嗎?身上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任遠臉上有困窘之色,他忙轉開頭以免再看到不合禮數的畫面,臉也如燒紅的炭火般燙得嚇人,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任遠,你怎麼不說話?咦,你的臉怎麼這麼燙?你不會發燒吧,那就麻煩了。”鬆了口氣的她又緊張起來,擔心他還未脫離危險。

任遠被迫將眼光調回,在這樣的情形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只能尷尬無措的看着她。

察覺任遠的神情有異,他似乎是想看自己卻又不敢看,為何呢?金蝶正想開口問清楚時才注意到自己伸出的手臂光溜溜的,沒有衣裳遮掩,這時她才想起自己脫衣為任遠取暖的事,那就表示現在的她仍是光着身子。

金蝶臉色驀然間漲紅了,她慌亂的捉着身上蓋的披風轉開身子,用披風包住了自己。天啊,她還有臉見人嗎?

她將遮蓋的披風帶走,任遠忙要拿起一旁的衣裳掩住也是不着寸縷的自己,掙扎着想起身穿好衣裳,但一用力牽動傷口傳來劇痛,教他忍不住悶哼了聲。

聽到任遠的呻吟,金蝶忙拉下蓋頭的披風急急再轉回身子觀視他。“快讓我看你的傷口,你怎麼可以亂動,小心已止住血的傷口再次流血。”

傷者要緊,金蝶忘了自己的難堪,快速的檢查他左肩的傷口,見沒再流出血她才放下心來。“還好,沒事,你千萬不可以再翻動身體了,知道嗎?”

任遠眼裏有絲感動,為她這般的關心自己,他點個頭,“謝謝。”

金蝶收回小手捉着披風,紅着臉別開眼,嬌聲下令:“你快把眼睛閉起來,沒我的命令不能張開!”

任遠聞言立刻很君子的閉上眼,他明白她是要起身穿衣服。

金蝶轉頭看任遠,見他依言閉上了眼,她趕忙跳起身穿衣,邊穿還邊注意任遠有無偷偷張開眼睛,且不斷出聲吩咐:“我沒說可以張開前,你絕對不能睜開眼睛,也不準偷看啊!”

可是金蝶越是着急要將衣服穿好,衣裳卻越像是要和她作對般,不是穿反了,就是衣帶纏在一起怎麼都解不開,她一急用力一扯,衣帶卻被扯裂線了。

“哎呀!”她氣惱的叫了聲。

任遠以為她出了什麼事,忘了命令就急忙張開眼看她。

“誰教你張眼的!”金蝶飛快的捉住了還未扣好的衣襟,臉紅得像要冒火般,又嗔又怒的瞪着任遠。任遠急忙再閉上眼,心跳亂了規律。

好不容易穿好衣裳,金蝶轉身就跑出了山洞,直衝到水潭邊,用冰涼的水為臉上的火熱降溫,真是羞煞人了!

撲在臉上的涼意讓她情緒逐漸穩定下來,想到剛才的糗樣,她卻忍不住笑了。老天,自己真沒出過這樣的糗事,若母後知道她光着身子和個男人共眠一晚,她想母后一定會昏倒的。

雖然金蝶覺得又嗔又氣,但不會後悔救了任遠的命。

她在潭邊梳洗一番,整理好儀容,從昨天到現在滴水未盡,她喝了些潭水解渴,任遠想必也渴了,金蝶找來大片葉子盛水帶回洞裏。

走入山洞,金蝶就看到任遠已經靠着洞壁坐起來,身上也套上了衣褲,臉色蒼白喘着氣,眉頭皺緊像是在忍着疼痛。

金蝶忙跑到他身旁,“你怎麼不聽話硬要坐起來呢?看你疼出了滿頭大汗,你真是不愛惜自己!你渴不渴?要喝水嗎?”她將葉片湊到任遠嘴邊。

任遠沒有推拒,大口喝着水,不過是簡單的穿衣和起身就讓他費盡了力氣,由此他也明白自己傷得有多麼嚴重。

喂任遠喝好水,金蝶拆去任遠肩上的布條,看他傷口的變化。“傷口沒有發炎,這是好現象,我再為你重新上藥。”拿起放在火堆邊的刀傷葯,她仔細的敷在傷口上,再把布條綁回,而其餘的傷口她也沒忘記抹葯,如此傷口就會很快好起來的。

抹好刀傷葯,金蝶再從另一隻瓶子中倒出九轉紫金丹,“嘴巴張開吃藥。”

任遠也沒問那是什麼葯,聽話的張嘴吞下藥丹。

“你連問都不問我喂你吃什麼?你不怕我下毒害你嗎?”金蝶開玩笑地問他。

“要害我就不用救我了。”任遠淡淡回答。

“聰明,這就不枉費我花那麼多心思救你。”金蝶微笑的點點頭。

任遠心中感到好笑,應該是他救她吧!從丹藥入喉后散發出的淡淡葯香,和立刻便感到虛脈通暢,丹田盈滿元氣,他明了這該是大內聖葯九轉紫金丹,九轉紫金丹珍貴無比,是江湖人視為療傷和增進內力的靈丹。

“謝謝公主的紫金丹。”任遠有禮地道謝。

“你能猜出是紫金丹,真是有見聞,難怪能當上武林盟主。”金蝶讚許的看着任遠。

任遠對她的讚美一樣是回以淡然神色。“什麼時候了?”洞外是樹林,較看不出太陽的變化。

“已過了午時。”金蝶回答。

那他墜崖有一天了,禮傑一定會派人下來找尋他,就不知這懸崖有多深?救援的人要多久后才能到達?這段時間他只能靠自己,吃了紫金丹,他應該有力氣可以起身,他忍住痛掙扎着想站起來。

“喂,你又要做什麼了?就不能安份點嗎?這樣傷口怎會好得快呢!”金蝶趕忙按住任遠不讓他亂動。

“我去找吃的東西。”任遠告訴金蝶,這個天真公主不會以為他們喝水就會飽吧。

“這交給我就行了,你有傷在身,要好好休息。”原來是要找食物,簡單。扶他坐好后,金蝶便要出洞。

“你可以嗎?”任遠疑惑不已。

金蝶回頭對他肯定一笑,比個沒問題的手勢,不過留他一個人在洞裏安全嗎?會不會有野獸跑進來呢?想到此她又走回任遠身前,抽出她放在長靴里的兩把短劍,一把交給任遠,“這把短劍你拿着,有什麼事可以用來防身,我一會兒就回來了。”金蝶這才放心離開。

任遠有些意外的看着手裏的短劍,一個身在宮中、嬌生慣養的公主怎會隨身攜帶兵刃?難道她會武功?而這把短劍既輕又薄、劍鋒銳利,看得出是把削鐵如泥的寶劍,當任遠注意到劍身上刻着“靈心雙劍”四個字時,更感到驚愕了,這不是十多年前鑄劍巧匠李劍最後嘔心瀝血打造出來的作品嗎?那時江湖上許多人爭相出高價要買下這對雙劍,聽聞最後劍是被有江湖第一快手之稱的齊飛所得,為何現在靈心雙劍會在金蝶公主手中呢?對於她,任遠覺得自己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了。

金蝶在林中找尋着飛禽走獸當食物,找了一會兒便眼尖的發現了一隻兔子,她動作快加疾風,一出手兔子就手到擒來,捉着兔子她歡欣的趕回山洞。

“你看我帶回什麼來了?”金蝶喜孜孜的將兔子獻給任遠看。

任遠隨意看了眼兔子便提出心中的疑慮,“你會武功?”

金蝶也不瞞他,老實地點點頭,“這件事只有我母后和少數人知道,連皇上也不知情。”

“那你和齊飛是什麼關係?”任遠再問。

“齊爺嗎?他教我武功卻不是我的師父,教我讀書也不是我的夫子,他最愛帶着我在宮庭到處調皮搗蛋,所以他該算是我最好的玩伴吧!”金蝶笑着說明。

任遠對齊飛的頑童心性略有所聞,能了解金蝶的意思。“靈心雙劍也是他送給你的嗎?”

“是啊,齊爺說這雙劍輕巧適合女子使用,便當是我的生日禮物送給我了。任遠,你還有問題嗎?你不是餓了?怎還有力氣說這麼多話?”金蝶略歪着頭,睜大亮閃閃的眸子,模樣嬌俏可人的反問任遠。

任遠淺笑地搖搖頭,被金蝶的俏麗所吸引不自覺多看她一眼。

“那我就要生火烤兔子了。”金蝶道,先將兔子交給任遠看着,她點燃火堆,看火勢差不多了,金蝶就拿起剛才交給任遠的短劍要殺兔子。

只是兔子紅紅的眼睛、雪白的身軀看起來好可愛,金蝶劍舉起來到兔子面前就停住了,看到任遠嘴角抿着笑意直望着她,金蝶不想被看扁,小臉一抬,手捉兔子背對着任遠,不看他自己心中的壓力就不會那麼大,一定可以從容下手的。

可惜就算她下了再大的決心,但面對模樣可人的兔子,金蝶三番兩次舉起了劍,最後還是頹然放下,她真的不忍心殺如此可愛的動物。

“我來殺吧!”任遠出聲為金蝶解圍,他猜她必定是不忍動手。

金蝶明白自己下不了手,只得將兔子交給任遠,她在旁邊觀看,只見任遠大掌捉住兔耳朵拎起兔子,另一隻手拿着劍就毫不猶豫便要往兔子肚子刺下去。

“不要,不要殺它!”金蝶搶在劍刺中兔子前出聲,看着任遠要求道:“兔子溫順又可愛,我捨不得殺它,更不忍心吃它,你放過它好不好?”

金蝶抱着兔子,兔子紅紅的眼睛看來很溫馴討喜,而金蝶晶盈大眼更是惹人憐愛,一人一兔都同樣是一副可愛無辜的模樣直盯着他,任遠忍了下,還是不禁放聲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情形?說要找吃的人是她,捉到兔子要當食物的也是她,最後不捨得殺兔於的又是她,她的神情還像兔子那般可愛得教人憐惜,讓他止不住笑,雖然大笑會牽動到傷口,但他還是笑了一會兒才停下。

“兔子是你的,由你作主。”任遠笑着放下短劍,他沒意見。

“那當然是不殺它了!”金蝶高興的說,摟着白兔又摸又撫。

不過和兔子玩了一會兒后,她沒忘了兩人都還餓肚子的事實,她將兔子放入任遠懷中,“你看着兔兒,我再去找吃的東西。”人又快速的走出山洞。

任遠撫弄着懷中的小兔子,這也是他第一次抱這樣弱小、毛茸茸的小東西,心中不自覺升起一服從沒有過的溫柔,一向只流露滄桑孤傲的眼眸里也多了份柔情。

你真是最幸運的小兔子了。任遠看着白兔在心底說。

不久,金蝶手拿兩串魚奔回洞裏,對任遠揚着甜美的笑靨,“我捉到了魚,就吃烤魚吧!”

任遠淡笑的點下頭,他沒意見。

金蝶便將魚架在火堆上,她坐在一旁,懷中抱着白兔,邊烤魚邊和兔子玩耍,十分的宜然自得。

任遠看得出金蝶的爛漫無邪是由心而發,她身上也沒有高傲的嬌氣,實在看不出是個養尊處優的公主,而且還是金龍的妹妹。

金蝶見任遠直盯着她看,“為什麼一直看着我?”

“你真的是位公主?”任遠直截了當地問。

金蝶咯咯笑着反問他:“我是長相不像公主,還是舉止沒有公主的威嚴呢?”

“都有。”任遠老實回答。他見過金龍皇帝,金蝶的相貌和金龍差太多了,她太平易近人,真是少了公主的架式。

“我的母后是個大美人,我當然和母后一樣了,太后長得不好看,皇上自然就其貌不揚了,我和皇兄同父異母,怎會生得相同呢,世人只知嬪妃有寵幸、冷落之份,怎明白就算同是公主也有境遇優劣之別。我雖是位公主,但我母后不得寵,我就只能跟着被冷落了,少去前呼後擁的伺候,又沒有皇帝疼着可以為所欲為,自然就擺不出公主的架子了。加上皇兄不喜歡我,才會要我陪着你們同赴陰司。”金蝶輕描淡寫的語氣里卻有着最殘酷的事實。

任遠眉頭打結,臉色冷凝陰沉。原來金龍不但是個昏庸皇帝,竟然也是這麼無情冷血的哥哥,如此的殘害自己的親妹妹。金蝶本來可以逃得開的,卻擔心龍轎里的皇兄而延誤了逃生的時機,以致身陷危險,哪知龍轎里坐的會是假人呢!金龍太可惡了,他原以為金龍有在改變,至少有武林連盟給予的壓力,金龍會有所忌憚,實際上金龍卻仍不忘處心積慮要除去他和禮傑,這人已經不配做皇帝了,他相信禮傑也看明白了這點,會在派人找他的同時,也積極處理廢帝的事,這個結果是金龍自己造成的,人作孽自然是不可活了!

“任遠,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是不是哪兒又不舒服了?”金蝶被他陰鬱的神色嚇了一跳,憂心的靠近他,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

“我沒事。”任遠馬上就恢復成平時的淡然模樣,不過一向不太愛和人靠得太近的他卻沒拒絕金蝶的貼近。

“任遠,你已經和闕禮傑離開炸藥區了,為何又回頭來救我呢?”金蝶想起,望着任遠問。

“我不願連累別人。”任遠簡單回答。

“哇!只為了不連累別人,你卻差點連命都沒有,說來我和你非親非故,只是個陌生人,你為陌生人這般的冒險犯難,值得嗎?”金蝶期待着任遠的答案,她發現任遠表面冷冰冰的,但內心似乎並不是這樣,讓她起了一探究竟的興趣。

任遠迎視金蝶晶亮的目光,不動聲色,他不想回復這個問題,轉開了話題,“魚要烤焦了。”

“啊,我的魚!”金蝶手忙腳亂的翻動着魚,她從沒烤過魚,生熟也不會分,不得已只好再度求助於任遠。“任遠,魚熟了沒要怎麼看?魚皮都焦了,魚肉會不會也烤焦了呢?你別笑了,快告拆我,否則我們都要繼續餓肚子了……”

山洞裏傳出女子嬌俏的聲音和男子低沉的笑聲。

這該是場大災難,不過看這對男女的模樣,災難不一定就是禍,或許也是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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