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到台灣後，凌齊晟又一頭栽進忙碌的工作中，他根本沒有時間好好的跟歐琪琪相處，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在美國所發生的事，對歐琪琪來說，好像是作了一場夢。
不下百次地告訴自己，對他說的話不需太認真，但是歐琪琪還是傷了心。她努力的投入工作，接了許多同事不想做的事，只求自己不去多想，更希望可以離他遠遠的，這樣她就可以繼續她的結婚計畫——相親。
但是希望總歸是希望。
「歐小姐，請你進來一下。」
凌齊晟的聲音從她桌上的電話傳了出來。
歐琪琪走進辦公室，「總經理。」
「美國的威廉先生明天會到台灣來，我希望明天晚上你可以跟我一起陪他吃飯。」凌齊晟用近乎貪婪的眼神看着她。
從美國回來後，工作多得讓他沒有一點點私人的時間；而每天在辦公室里看到她，他總要花好大的剋制力，才能讓自己不去想她，不把她從辦公室里綁定，對她傾訴心中的愛意，以慰自己思念之情。
可是他發覺她總是避着他的眼神，在工作上也盡量不與他接觸，這樣的情況讓他有些心急，她到底在想什麽？
「我一定要去嗎？」她明天晚上安排了相親。
「你有事？」看她一副為難的樣子，凌齊晟面無表情地問。
「我有約了。」她遲疑地點點頭。
事實上，現在的她對相親已經不再脈麽熱中了，而拒絕他的理由是，她希望能避他避得遠遠的。
凌齊晟沉默地看着她許久，「既然你有約了，那就不勉強。」
「謝謝總經理。」
就在歐琪琪開門出去時，後面傳來凌齊晟的聲音——
「我沒有忘記我曾經說過的話。」
歐琪琪沒有回頭，走了出去。
她沒有勇氣回頭去質問他，他這麽說到底是什麽意思？
愈想她愈生氣，氣凌齊晟，也氣自己，都決定要放棄他了，現在為了他的一句話，就把自己搞得心神不寧。為什麽他嘴巴上說喜歡她，卻又沒有任何錶示？他到底是想怎樣？
如果歐琪琪知道凌齊晟在她走出去後，心情鬱悶得不想上班的話，她心裏可能會好過一些。
事實上，凌齊晟很想將一切都丟下，留給羅克勤去處理，可是他的責任感不允許他這麽做。而且他還沒確定歐琪琪是否願意拋下一切，跟着他過平凡的日子。
有一件事是他可以確定的，就是他要定她了，只要跟她在一起，心裏就會莫名產生愉快的感覺，而造樣的感覺是如此奇妙，一種他無法形容的奇妙，在他三十年的歲月里，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也從來不曾有這麽強烈的慾望想要擁有一個人。
不過現在這份強烈的慾望正煎熬着他。因為他很好奇歐琪琪明天晚上的約會，為什麽會有約會？她要跟誰約會？是男的嗎？想到這裏，他心中的怒火慢慢地燃燒，不安的情緒也高張了起來。
＊＊＊
歐琪琪相親的地點是在一家飯店的三樓餐廳，此時，李媒婆正在介紹男女主角互相認識。
「這位是陳國俊先生，陳先生現在在一家科技公司上班；這位是歐琪琪小姐，歐小姐在姚氏企業上班。」
「歐小姐你好，很高興認識你。」陳國俊一臉老實，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陳先生，你好。」
「歐小姐，你在姚氏企業上班，工作忙嗎？」
「還好。」
歐琪琪很想集中注意力，打起精神來專心相親，但是她滿腦子都是凌齊晟，他說的話和他溫柔真心的笑容。
「真的嗎？你看起來有點累。」陳國俊關心地問。
「歐小姐一定是工作太認真了。」李媒婆趕緊替歐琪琪找藉口。
「對不起，可能是最近工作量大了點。」歐琪琪打起精神，告訴自己忘了凌齊晟。「陳先生喜歡什麽休閑活動？」她換了個話題。
「我喜歡看電影。」
「我也喜歡看電影！你都一個人去看電影嗎？」
「對呀！一個人去看電影，比較沒有負擔。」陳國俊回答。
「我也是這麽認為，找個人一起看電影，還得顧慮他是否喜歡這合片子，還是一個人去看負擔比較少。」歐琪琪覺得自己找到了知音。
李媒婆看他們兩人的談話漸入佳境，似乎對彼此都有好感，很識相地找個藉口提前離開。
「那部片子真的很好笑，尤其是在廚房那一幕。」
「對呀，真的很尷尬，當他爸爸走進廚房看到他的表情，真的很好笑。」
兩人想到電影的情節，相視一笑。他們愉快地吃着飯，聊著天，在外人的眼中似乎是一對情侶，至少在凌齊晟的眼中看來是如此。
看到歐琪琪對著另一個男人露出她美麗的笑容，凌齊晟的心中有股怒氣及醋味，那股醋味似乎要從他的胃裏吐了出來，讓他的臉色相當難看。
「那不是歐小姐？她在約會嗎？」任威廉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找到了他變臉的原因。
「應該是吧！」凌齊晟努力地控制情緒。
「我以為你喜歡她，」任成廉用眼角瞄了他一眼，用揶揄的口氣說：「沒想到我看人的功力變弱了，還要再多多加強了。」
「威廉，我想我們今天該談的是公事，而不是我的私事。」凌齊晟用公式化的口吻說。
「我有說我這次來台灣是要談公事的嗎？」任威廉一副無辜樣。
「那你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麽？」他的確沒說，而他也沒問。
「我想請你幫忙。」
「什麽忙？」
「我想認識一個人，王羽飛。」任威廉說出了他的目的。
「王羽飛？」好熟的名字……他想起來了。「她是模特兒，最近正在拍我們公司的廣告。」
任威廉點點頭。
「你都已經知道她在拍我們公司的廣告，想要認識她，憑你的本事，應該不是很困難的事吧？！」凌齊晟懷疑地間。
「我碰過她的釘子。」任威廉不好意思的笑。
「我會安排的。」他不想問太多，他自己的事都搞不定了。
「謝謝。」
任威廉安心了，心想，王羽飛，這次你可逃不掉了。
＊＊＊
假日的早晨，方靜難得在中午前醒來，一走出房間便看見歐琪琪已穿戴整齊，準備出門了。
「你要去哪兒？」方靜打着呵欠問。
「去看電影。」
「你又要一個人去看電影了？」每次都一個人去看電影，方靜有點不舍，「你等一下，我陪你一起去。」說完，便要去換衣服。
「不用了，我約了人了。」歐琪琪阻止她。
「約了人？」方靜睜大眼睛看着她，「你相親有結果了？」
歐琪琪點點頭，「而且他跟我一樣愛看電影。」
「那凌齊晟呢？」好朋友間是沒有秘密的，更何況歐琪琪的心中根本藏不了任何事左目。
聽到他的名字，歐琪琪心頭有點怪怪的，但她選擇忽略它。
「他？沒怎麽樣呀！」
「他不是說喜歡你嗎？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方靜真想捉他來問一問，因為她知道歐琪琪對他的感覺是特殊的。
「關你屁事，回房間睡你的覺去。」一個慵懶的聲音阻止了方靜進一步的詢問。
「王羽飛，你說那什麽話？！我只是替琪琪抱不平而已，他對琪琪說了一句『我喜歡你』，吹皺了一他春水，結果呢？結果就是沒下文！他當我們琪琪是他打發時間的玩具馮？
方靜本來還想繼續罵的，但是在王羽飛美目的瞪視下，止住了話，發現自己好像說錯了話，趕緊轉頭看歐琪琪。
「我出去了。」歐琪琪勉強擠出笑容。
「小心。」王羽飛對着她的背影說，要她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歐琪琪沒有回頭，但聲音悶問的。
「我又說錯話了。」知道自己抱不平的話傷了歐琪琪，方靜惱悔不己。
「知道就好。」王羽飛沒理她，坐在沙發上喝牛奶。
「怎麽辦？」方靜急了。
「閉嘴。」
方靜知道了，以後在歐琪琪的面前，她要乖乖的閉嘴，否則又會不自覺傷了歐琪琪的心。
＊＊＊
「琪琪，吃飯了。」同事提醒她該吃中飯了。
「不用等我了，你們先去吃吧！」
辦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人。
凌齊晟在此時走了進來，兩人四日相望，誰也沒有講話。
他走到歐琪琪的面前，「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
那天看到她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時，他才驚覺，為什麽自己從沒有想到她己經有男朋友了？
「我沒有男朋友呀。」為什麽她覺得他好像在指控她？
「那天在飯店跟你一起吃飯的男人是誰？」凌齊晟的口氣像是吃醋的男友。
「吃飯？」歐琪琪努力回想，「哦，你說的是國俊。」
「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嗎？」凌齊晟的口氣真酸。
「不是，他只是我相親的對象，那天我們正在……」突破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歐琪琪趕緊捂住嘴巴。
心想，糟了！這下丟臉丟大了，把自己的秘密給抖了出來。
「相親？！」凌齊晟不可置信地問，他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答案。
雖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可是相親又怎麽樣？她是正大光明的找老公呀！
「對！相親。」臉紅透了，但歐琪琪還是故作鎮定，勇敢地回答他。
聽到歐琪琪斬釘截鐵的回答，凌齊晟的怒氣迅速向上竄起。
「你忘了我在美國跟你說的話嗎？」
「什麽話？」奇怪，相親跟美國有什麽關係？
「我喜歡你的話。」凌齊晟嘴角抖動著。
「沒……沒有忘呀。」歐琪琪害羞地低下了頭，沒有察覺到身旁的人已經火冒三丈
「沒有忘？！那你還給我跑去相親！」凌齊晟再也無法按捺了，氣得對歐琪琪大吼，「妳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還是你根本沒有聽進去？我已經明明白白吉訴你，我喜歡你了，你為什麽還去相親？我喜歡你，你聽到了沒？」
歐琪琪捂著耳朵，滿臉驚慌地看着他，點點頭，小聲的說：「我聽到了。」
凌齊晟喘了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又恢復了以往溫和的「假象」。
「聽到就好，以後不會再去了吧？」
「為什麽？」歐琪琪委屈地問，不去相親怎麽交得到男朋友？沒有男朋友怎麽結婚？
「我喜歡你」這句話又不能代表什麽，又是一句話而己。
「什麽為什麽？！」凌齊晟才剛平息的怨氣又快要爆發了，「因為找喜歡你呀。」
「你喜歡我，然後呢？」
「什麽然後？」他不懂，他都已經表白了，為什麽她還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你有沒有問過我喜不喜歡你？如果我不喜歡你呢？」
「你不喜歡我嗎？」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然後呢？你了解我嗎？我一點都不了解你。」
愛情是這樣的嗎？彼此說喜歡對方就好，可是了解對方嗎？
愛情是掛在嘴邊，只要用嘴巴談談就可以了嗎？
她不懂凌齊晟，為什麽強調他喜歡她，卻沒有想要來了解她？男女之間交往的目的，不是就在於了解彼此嗎？
「我了解你，」凌齊晟溫柔的笑了，「我知道你是個不善說謊的人，我也知道你心地善良，容易臉紅，而我，就愛看你臉紅的模樣。」
「可是，我一點都不了解你。」歐琪琪又臉紅了。
「我任由你探索。」他低聲回答。
凌齊晟靠近她，靠得好近，近到歐琪琪都可以感受到他身體傳過來的熱度。
「我不知道怎麽探索……」歐琪琪不知所措，他靠得太近了，「我們都沒有約會過……」
「約會？」凌齊晟笑了。原來！
「男女在交往時不是都要約會的嗎？」歐琪琪的臉更紅了，她竟然大膽到主動要求約會？
「對，約會。」凌齊晟的笑意更深了。
看着凌齊晟濃厚的笑意，歐琪琪有些生氣了。
「你在笑我對不對？」
「不是，我是笑我自己太笨了，要怎麽追女朋友都不知道。」
「當然了，你根本不用去追女人，很多女人都是自己靠過來的。她的口氣聽起來酸酸的，他的羅曼史她聽多了。
「不要聽信八卦。」凌齊晟很高興她吃醋了。
「真的只是八卦嗎？我看至少六成是真的。」歐琪琪心裏滿不是滋味的。
「只有三成。」他承認了。
「那可以告訴我是誰嗎？」雖然有些嫉妒，但是她更好奇八卦內容的真實度。
「不生氣？」
「我比較好奇，到底哪些是真的？」
「再說吧。」他可不想拿自己的愛情當賭注。
女人呀！永遠不要相信女人說她們不介意。
「小氣鬼。」看樣子，他是不會說的。
「你吃飯了嗎？」凌齊晟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了。
「還沒，你呢？」
「我也還沒，我們去吃飯。」凌齊晟拉着她的手。
「可是我們的關係會曝光。」歐琪琪擔心的說。
「你介意嗎？」凌齊晟笑問。
「我是不介意，可是會有困擾……」在公司，他的傾慕者不少。
「好吧，那我們打電話叫外送便當。」凌齊晟體貼的說。
「嗯。」歐琪琪點點頭。
「最近這段時間我比較忙，可能沒時間陪你。」他忙着移交他的職務。
「沒關係，反正每天在辦公室都可以見到面。」歐琪琪揚起臉，笑着對他說。
「那可不可以每天都給我一個吻？」
沒有等她的回答，他已經吻上了她的唇。
＊＊＊
黑心咖啡廳大門深鎖，看來今天是不營業了。
不過，店裏面卻傳來一陣陣吵鬧嬉戲的聲音，原來是宋心恩回來了。自從宋心恩改變主意，去美國學畫之後，她們四個人已經很久沒聚在一塊了。
老闆羅克勤從方靜那兒得知宋心恩回來的消息，特地邀請她們四個老客人回店裏一敘；當她們來到「黑心」時才知道，老闆今天不營業，為她們保留了一個完全屬於她們的空間。
「謝謝老闆！」四人一同舉杯感謝羅克勤。
「這是我的榮幸。」羅克勤喝了一口酒後，「你們慢慢聊，我去廚房準備準備，等下可以上菜了。」
方靜馬上又舉起杯子，「我們恭喜宋心恩小姐，學成歸國。」
「乾杯。」許久沒見到好友，宋心恩顯得很開心，人也活潑了起來。
四個女人一口氣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又笑又開心地聊著天。
「心恩，你不會再離開了吧？」歐琪琪不舍的問。雖然王羽飛也常不在台灣，但是至少她還有將近半年的時間待在台灣，不像宋心恩一去，三年才回來。
「不會了。」宋心恩溫柔的笑容依舊。
看到宋心恩的笑容，歐琪琪心中又浮現凌齊晟的影子。一樣溫柔的笑容，卻帶給她不一樣的感受。宋心恩的笑容是沒有侵略性的，而凌齊晟的笑容，在溫和的偽裝下，有一股強烈的侵略性。
發現歐琪琪又失神了，方靜知道她又想到凌齊晟了，這個女人最近只要一想到他，就會不自覺的失神。
「又在想你的總經理？」方靜挪愉她。
「沒有呀。」歐琪琪心虛地否認，不過臉上的紅暈卻泄了底。
「對，沒有『又』在想他，是無時無刻不在想他。」王羽飛加入了方靜的行列。
「心恩，你看她們都欺負我。」歐琪琪急着找救兵。
「你什麽時候學會撒嬌的？」宋心恩也加入了揶揄她的行列，「我想該不會是交了男朋友之後吧？」
「心恩！」這下成了三比一了。
方靜、王羽飛、宋心恩三人，看着歐琪琪發窘的臉大笑，而歐琪琪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來。
「上菜了！」
在笑聲中，羅克勤端着他精心烹調的美貪上桌。
「哇，老闆，你今天會傷本哦！」歐琪琪驚呼，看着盤子上全是些高級食材。
「羊毛還不是出在羊身上。」方靜又杠上老闆了。
「哪裏有羊？這是羊毛嗎？」羅克勤摸著方靜的頭髮問。
「不要亂摸！」方靜紅著臉，把頭髮從他手中搶回來。
羅克勤笑看着她，似乎很享受方靜生氣的樣子。
「我要宣佈一件事。」
看着她們吃得津津有味，他實在捨不得結束這家店。不過父命難達，而且他已經享受了好幾年的自由，該是回去盡孝道的時候了。
「今天是『黑心』最後一天營業。」
「為什麽？」歐琪琪難過的大叫。
王羽飛狐疑地看着他，宋心恩則是笑了笑。
「你呢？你要去哪裏？」方靜面無表情的問。
「這是秘密，不過不久的將來，你們會知道的。」羅克勤故意賣關子。
「好可惜哦，以後我們就吃不到你煮的美食了。」歐琪琪惋惜。
「我們會『想念』你的。」王羽飛意有所指，看了一下方靜。
「後會有期。」宋心恩露出神秘的笑容，似乎是知道了什麽。
「說得好，來，」羅克勒要大家舉起杯子，「後會有朗。」
羅克勤的眼光停留在方靜身上，可是方靜刻意躲着他，就是不看他。
每個人都看出來了，為什麽她一點感覺也沒有？羅克勤心想。
「琪琪，你的總經理男友，在公司表現得如何？」羅克勤突然問。
「應該算很好吧，你為什麽這麽問？」好奇怪的問題，歐琪琪心想。
「沒事，只是好奇。」
他並不打算告訴歐琪琪，姚氏企業最近將有一件大事發生，而這件大事跟她的男友有密切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