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經由大夫診斷之後，知道莫菁菁只是因為傷心過度才會突然昏厥過去，只要好好的休養即可，並無大礙，這才讓岩賴隆次原本提得半天高的心放了下來。
她也真是的，為什麼要這樣自討苦吃呢？這樣為他傷心根本不值得。
她痴心的以為這樣就能收服他一顆飄泊不定的心嗎？她真是太天真了。
又是一個為他神傷的多情女子。
他什麼都給得起，就只有愛情給不起；因為這對他嚮往自由的個性而言，實在是太沉重的負荷了。
他不想被緊緊的束縛住，況且他早已失去了愛人的權利……
既然如此，為什麼自己在瞥見她昏倒在地的那一剎那，他原本平靜的一顆心會變得如此慌張不已？連他自己都厘不清了。
“將軍，小的有要事稟報。”
“說吧，是什麼事？”
“伊藤望將軍來了，他說有要事要找您商談。”
他來會有什麼要事要商談？准沒好事。
他豈會不知道伊藤望一直在找機會想把他給鬥倒，好擴大他在中國的勢力範圍。
“你去請他等一下，我稍後就到。”
“是。”侍衛領命退下。
他深深看了躺在他身旁的莫菁菁一眼之後才起身離去。
直到他順身的身影消失在和室外，莫菁菁才睜開一雙水霧的眼眸。
其實她早就清醒了，只是她不願張開眼睛看他。
但是他連續兩天陪伴在她的身旁，沒離開她半步，卻讓她原本心如死灰的一顆心逐漸的有了一點生機。
若是他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她，那麼他的舉動又該作何解釋呢？可見他心裏深處應該或多或少有她的影子存在吧！
也許她不該這麼快就全然否定他，應該再給他一次機會的。
???
“午安，伊藤將軍。”
岩賴隆次有禮的向伊藤望鞠了個躬。
“午安，岩賴將軍。”伊藤望也向岩賴隆次鞠了個躬，繼而賊眉賊眼的道！“這麼好的天氣，岩賴將軍怎麼沒出去走走、賞賞花呢？春天到了，咱們國家的櫻花應該也開了。”
“我今天沒那個興緻。”
岩賴隆次冷冷的回答。
“是因為那個中國女子吧？”
伊藤望試探性的問。
聞言，岩賴隆次神色忽而一凝，不發一語。
“我聽說你最近和一名中國女子走得很近？”
“是誰告訴你的？”
岩賴隆次的陰冷嗓音讓人聽了不寒而慄。
“套一句中國話來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岩賴將軍可別和中國女子走得太近啊，萬一到時候動了真情，岩賴將軍在日本東京的夫人該怎麼辨？”他眼中閃着狡光，狀似恭敬般地對他道。
岩賴隆次忽而俊臉一凝，沉着森冷的聲音道：
“這事不用你管。”
“我想也是，咱們岩賴將軍做事一向有分寸，才會受天皇這麼賞識；可想而知，那名中國女子不過是夫人不在你身邊，你用來發洩慾望的對象罷了，你只是玩玩而已，對吧？”
“是啊，我都已經有妻子了，豈會對一個中國女子動心？”
他漫不經心的回答，刻意忽略掉自己心中一閃而逝的對莫菁菁的愧疚感。
岩賴隆次和伊藤望的對話恰巧被前來奉茶水的梅兒全數聽見。
她知道他們所指的那名中國女子就是她家小姐；但她現在才知道，原來岩賴隆次早就已經成親了。
她趕緊匆匆忙忙的退下，跑到莫菁菁的和室告訴她這件事。
“你今天大駕光臨有什麼事？”
岩賴隆次知道伊藤望來找他絕對不只是想問莫菁菁的事那麼簡單。
“其實也沒什麼事啦，我只是來轉告你，天皇要你後天回東京一趟。”
“天皇怎麼會突然叫我回東京一趟？”岩賴隆次眉頭一蹙，疑惑地問。
“這就要問你了，你可是天皇的心腹，他在想什麼，你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啊，我只不過是負責告訴你這件事情而已。”
“我知道了，後天前我會回去一趟。”他劍眉冷冷一挑，繼而道：“還有什麼事嗎？伊藤望將軍。”“沒事了。”
“既然沒事，那你就請回吧！恕我不送了。”
岩賴隆次看到他那張不懷好意的嘴臉就心生厭煩，連面子都不想留給伊藤望就下了逐客令。
而他無來由煩躁的一顆心，正是因為莫菁菁突然的昏厥而擔憂不已。
???
此時的和室里，莫菁菁一聽見梅兒的話，心情再度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中，頓時麗顏上血色全無，神色悵然地兀自喃喃道：
“什麼？他真的對伊藤望將軍這麼說，說我只是他在中國排遣寂寞的人罷了？他對我真的只是玩玩的而已？”
“是啊，小姐。”
梅兒也暗自替莫菁菁嘆息着。
她知道小姐早已在不知什麼時候就深深地愛上岩賴將軍了，可是愛終究是愛，現實情形還是要考量到，他們再怎麼樣都不可能會有結果的。
“況且……他已經是成了親的人。”
梅兒支支吾吾的說，就怕她會承受不住這個突來的打擊。
“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你聽錯了，他不可能已經成親的！”
莫菁菁頻搖螓首，極力忍住幾欲奪眶而出的眼淚，她仍然想相信他在櫻花林里對自己許下的諾言是真的。
為什麼她還原諒他不到一刻鐘，他就又再一次將她推向無底的深淵？她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再相信他一次的啊！
“小姐，你別再那麼傻了，岩賴將軍不可能會對你動情的，別忘了他可是日本人，是我們大清帝國的敵人。”
梅兒搭上莫菁菁顫抖不已的雙肩，神情激動的搖晃着她。“小姐，我知道你承受不了這個事實，可是岩賴隆次在東京已經有妻子了，我拜託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你為什麼要來告訴我這個殘酷的事實？”
她再也控制不住眼眶裏的淚水，一顆又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自她雙頰滑落。
“小姐……”
梅兒這才發覺自己說得太直接了，她應該另外找時機和小姐談的，可是現在才想到這些又有什麼用？
“對不起，梅兒，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
現在的她只覺得心好亂、好亂啊！
“好吧，我晚點兒再來看你，你可不要想太多喔！”
梅兒心有牽挂的看了莫菁菁一眼，不放心的離去。
萬般柔腸寸斷，只為無情郎君……
“菁菁小姐，你怎麼了？”
姬宮亮剛好在附近巡邏，經過莫菁菁的和室，聽見她的啜泣聲，不禁關心的進來詢問。
“你是……”
“姬宮亮！”
她想起來了，他是那天好心的待衛。
她抬起淚汪汪的大眼看着他，惹得姬宮亮心底陡升一陣憐惜。
“你怎麼哭了？”
“沒事，沒事。”
莫菁菁趕緊用手背拭去臉頰上的淚痕，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
她哽咽着聲音道：“對不起，難得看到你，就讓你見到我這副醜樣子。”
“一點也不，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最美的。”
“你別取笑我了。”
莫菁菁被姬宮亮逗得掩嘴羞怯的笑了，燦亮的雙眸還泛着未乾的淚水。
“不，菁菁，我是說真的。”
姬宮亮一把執起莫菁菁的纖纖玉手，神情懇切地道：“你知道嗎？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喜歡上你了。”
莫菁菁緊張地抽回自己的手，愧疚地說：“對不起，對於你的情意，我無法回應。”
“為什麼？是因為你已經愛上岩賴將軍了嗎?”
看着莫菁菁靜默的反應，他更加可以確定這一點。
“你不該愛上他的，他在東京早就已經成親了啊！”
“我知道。”
“既然你已經知道，又何必……”
莫菁菁低垂螓首，神色哀凄地道：
“我也不懂我自己了，我覺得自己愛得好累，真的很累，可是我又無法收回愛他的心。雖然明知道他已經有妻子了，我卻還是……”
她想到自己的一顆真心無處可歸，再也忍不住地潸然淚下。
“你想大哭的話就哭吧，我的肩膀可以讓你靠着哭。”
“姬宮亮……”
“放心，我不會強迫你現在就接受我的感情的。”
姬宮亮給了她一個滿是寵溺的微笑。
“好好的痛哭一場，把我當成是你的朋友，好嗎？”
“謝謝你，你真好。”
莫菁菁靠在他的肩上哭泣。
“如果我今天愛上的人是你就好了。”
姬宮亮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不要想這麼多了。”
岩賴隆次應付完伊藤望之後，想也不想的就直奔莫菁菁的和室想看她醒過來了沒有。
他一推開門，就看見莫菁菁已經醒來，正坐在榻榻米上；卻也讓他看到她和姬宮亮相靠在一起，有說有笑的這一幕。
好啊，枉費他這麼關心她、擔心她，她竟然趁他不在時和府里的侍衛勾搭起來了！
搞了半天，自己的擔憂簡直跟白痴沒什麼兩樣，她竟敢這樣戲耍他的感情？
他極力剋制自己瀕臨爆炸的怒火，不讓它表現出來。
“靠在一起挺舒服的嘛！”
岩賴隆次靠在門邊，故作揶揄地道。
“將……將軍！”
姬宮亮一見到岩賴隆次，緊張得幾乎舌頭打結。
“別這麼害怕，我知道你喜歡我的女人。若你表現得好一點，等我玩膩了，我就把她送給你。”
他譫笑地說，冷肅的深瞳凝望着坐在一旁臉色刷白的莫菁菁。
“姬宮亮，你先出去吧，我有一些‘悄悄話’想對菁菁說。”
他故作輕鬆狀，但眼中卻藏不住已熊熊燃燒的怒火。
莫菁菁對姬宮亮投以求助的眼神，但姬宮亮卻回以愛莫能助的表情。
“是。”
姬宮亮離開后，留下房內尷尬的兩人。
他們這副眉目傳情的模樣，看在一旁的岩賴隆次眼裏，無疑是火上加油。
“我不在你就耐不住寂寞了?”
莫菁菁別過臉去，對於他的指控，不想多加辯駁。
她認為再怎麼解釋也只不過是越描越黑，況且她根本沒有必要去解釋。
但這看在岩賴隆次的眼裏，卻成了她的默認。
“說話啊，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敢承認嗎？”他慍怒地問道。
“我沒什麼好說的。”
“我看你是怕我會找姬宮亮的麻煩吧！”
“你若要出氣就找我，別扯上他。”
她轉頭對上他灼熱的目光，情緒激動的對他大聲嬌斥着。她不希望姬宮亮因為她而遭受不必要的責難。
岩賴隆次對於莫菁菁激動的反應更為光火。一個小小的侍衛竟然能讓怯懦的她敢跟他頂嘴！“怎麼？你心疼、不舍了？”
該死的，他竟然在跟一個侍衛吃醋！
他蠻橫地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卻被莫菁菁一手甩開。
“你不要碰我!”
“你在鬧什麼脾氣？”
他對於她的態度相當不滿。
“哦——難不成你是比較喜歡姬宮亮碰你？”
“沒這回事，況且我怎麼敢跟您鬧脾氣？您是高高在上的將軍，我不過是個平民百姓而已，不敢讓您這樣紆尊降貴的對我。”
莫菁菁面無表情的說，話語中卻是字字帶刺，聽得岩賴隆次的怒氣頓時升到最高點。
“你說這是什麼話？”
“真心話。”
莫菁菁極力忍住胸口的刺痛，用偽裝堅強的美麗雙眸凝視着他，眼中卻摻雜了幾許哀戚。
為什麼初嘗情愛滋味的她感受不到戀愛的甜蜜，反而得來這樣彷彿永無止境的傷痛？
“好，看來你是不了解你現在的處境，竟敢這樣子對我說話！”
他原本就被伊藤望惹得很煩躁了，本來想說後天就要回東京一趟，對她還有點依依不捨，這下子倒好，他被她弄得更火大了。
“我今天就讓你清楚的知道，膽敢怒犯我會是什麼下場！”
岩賴隆次撂下狠話后，猛地抓住她的皓腕，二話不說就把她拖出和室外，也不顧莫菁菁的腳傷還沒好，只能一跛一跛的被他強迫地拖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