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藍恬恬哼着歌將鮮翠的青菜放入水槽里,等着洗切后做成色拉,轉身從冰箱拿出醬好的牛排,熬了一小時的羅宋湯正散發出濃烈的味道,當甜點的起司蛋糕也買好放在餐桌上,別忘了烤箱裏還有抹好蒜味醬的麵包。
一切準備妥當,只等最後幾道手續,今晚她就能和顯宗共度燭光晚餐,並且慶祝自己畢業,以後不用再上課,她打算當他的秘書,不管白天、夜裏都能和他在一起,想到這,她的一顆心便跳得特別輕快。
看看牆上的鐘,時間還很充裕,她走到客廳,打開音響,打算看看雜誌打發時間。
輕音樂聲里,只有雜誌翻動的聲音,一切都很安寧,直到一張佔了半頁雜誌大小的照片印入她眼裏。
藍恬恬瞪着照片里相擁而笑的俊男美女,男的她非常熟悉,不就是她的未婚夫嗎?而女子她也見過,名叫白玫瑰的她有玫瑰公主的昵稱。
記得見到玫瑰公主那次,是她第一回參加豪門宴會,緊張得手足無措,連喝香檳都被嗆到,只能眼巴巴看着玫塊公主出盡風頭,心裏羨慕極了。
雜誌上寫着,他們是最相配的金童玉女,無論外表、家世都非常登對,若能共譜良緣,肯定是商界一大美事。
但她才是顯宗的未婚妻啊,雜誌怎能這樣報導,顯宗和白玫瑰又把她擺到哪裏去了,竟然這樣大方的摟抱讓記者照相?
丟下雜誌,藍恬恬又氣又傷心的抓起話筒打給倪顯宗。
「喂,顯宗,╳雜誌上登着你和白玫瑰抱在一起的照片是怎麼回事……我不管你是不是在和客戶談事情,你先把話說清楚……不,我不要等你回來再說,我要你現在就告訴我……我不要,不要……顯宗,顯宗……」
藍恬恬拿着話筒呆了下,他竟然掛她電話,怎可以這麼做?她憤怒的馬上再打電話過去。
「顯宗,我知道你在忙,但這件事也很重要啊,我要你的解釋……我不是胡鬧,你先說清楚,要不我連準備晚餐的心情都沒有了……什麼?不能回來吃飯,為什麼?我們說好的啊……我不管,我不管,你一定要回……胡鬧,你又說我胡鬧,我沒有……不可以再掛電話,顯宗,我……我不是無理取鬧,我害怕失去你啊,你知道我愛你,很愛你的,我……」
「該死,妳鬧夠沒?我怎麼會將妳這樣的麻煩攬上身。」
她的聲音驀然消失,只能僵立在當場,那頭已掛了電話,只余留急促的嘟嘟聲。
只是他最後那冷怒輕蔑的話語卻不斷回蕩在她腦海里,像拍在岸邊的海潮,一次次打來,打得她一顆心支離破碎。
許久之後,她低下頭,看着還緊抓在手裏的話筒,憑着僅存的一點點希望,她屏息用千斤重般的手指撥着熟悉的電話號碼。
「您所撥的電話號碼暫時無法接聽,將為您轉接到語音信箱──」
她緩緩的將話筒掛上,跌坐在沙發上,從不曉得被所愛的人嫌棄是這麼痛苦的事,簡直痛不欲生。
看着兩人共住的房子,藍恬恬突然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她從沙發上跳起,抓起車鑰匙就往外沖。
兩分鐘后,她已開着車,如離弦的箭般衝上街,淚水像關不緊的水龍頭流個不停,她卻恍若未知,任憑淚水濕了衣襟,只一味的踩油門,像不要命般往前沖,不曉得要去哪裏,也不知道到哪裏才能解除她的疼痛。
死了會比較快活嗎?
這念頭一閃過腦海,藍恬恬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她竟然想死,為了倪顯宗,一向樂觀的她竟有了輕生的念頭,這就是她所追求的愛情嗎?
哈哈……她無法剋制的大笑了起來,又哭又笑,笑得越大聲,淚卻落得越凶,為什麼她付出了全部,得到的卻是這樣難堪的結果呢?
挫折讓她失去了所有信心,她神情一冷,如果地獄裏比較快活,她還在等什麼?她不用愛得這麼辛苦,他也不必背負她這個麻煩,對兩人都好,她該成全他的。
藍恬恬像不要命似的放任車子橫衝直撞,豁出去的加速再加速,想像若她真死了,他會為自己傷心嗎?他會自責對她殘忍嗎?會為她哭嗎?這些問題讓她有自虐的快樂,最重要的是,他又要如何向她父母交代呢?
想到爸媽,她的快樂像氣球遇到針,瞬間爆破,思及疼她的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心,其實最傷痛的人應該是他們吧,她怎會以為是倪顯宗呢?
藍恬恬倏然一驚,下意識的急踩煞車,車胎與地面摩擦發出長長的刺耳聲響,就算隔着密封的車窗,她還是被那尖銳的音調嚇了一跳,只是當她看清眼前的情形后,更是驚出一身冷汗。
車子就驚險的停在一對過馬路的老夫婦面前,只差一步就要撞上他們,兩個老人家也嚇壞了,見到老先生緊攬着老婦人,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前面,保護着老伴。
她抖着雙腳下車,鞠躬道歉,「對……對不起……」
老婦人回過神后,反過來扶起她,「沒關係,別哭,以後開車不要這麼快,很危險的,不要哭了……」
藍恬恬這才發現自己又哭了,滿臉淚水,好不狼狽。
「小姐,不要開快車,若發生意外,自己難過,家人也不好過,到時就後悔莫及了。」
「好了,你看人家小姑娘都哭成這樣,你別怪她了。小姐,沒事了,以後小心點就好。」老婦人溫柔的勸着。
藍恬恬邊哭邊點頭,「謝謝,謝謝。」
「老伴,走吧,約定的復健時間要遲到了。」老先生扶着老婦人向前走。
「我都說我的腳好了,不用去了,你就不放心要多跑幾趟。」
「身體重要,多做幾回我也比較放心,若沒醫生診斷妳腳沒問題,我下個月去大陸旅遊可不會帶妳去的。」
「你就嘴巴會說,我不能去,你不也不去在等我嗎?從年輕到老,你就那張嘴愛逞強……」
看着牽手為伴的老夫婦身影,她在心酸中明白了,她與倪顯宗永遠也無法走到這一步,她與他是利益交換下的婚姻,沒有感情,怎可能牽手過一生呢?
她苦笑的再回到車上,雖然心裏的傷痛減了大半,但仍空洞洞的讓她迷惘不知該何去何從,她開着車漫無目的的亂逛。
來到一個十字路口,她順着車潮往前走,卻發現對面車道的大卡車以怪異的姿態往自己衝來,她無法有任何反應,就眼睜睜的看着它直直撞過來。
砰!巨大聲響和潑墨似的黑暗同時向她襲來,將她四分五裂。
啊──
「恬恬,恬恬……」
耳畔的呼喚讓藍恬恬睜開了眼睛,對上倪顯宗流露開心的眸子,他正摟着自己。
「妳在尖叫,怎麼了?」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完全清醒過來,「作了個惡夢。」
「很可怕嗎?妳額上都冒出冷汗了。」他輕柔的為她擦拭汗水。
「沒事,不過是個夢罷了。」
「有我陪着妳,不用害怕。」大掌拍撫着單薄的背脊。
藍恬恬卻推開他,「我想喝水。」起身,披上薄睡袍走出房間。
她如何告訴他,這個惡夢是他給自己的呢?
她沒有倒水,很習慣的端了杯牛奶來到陽台。
可能是中午和沁沁、心亞聚餐提到過去的事,讓已逐漸淡忘的往事又回到夢中,說它是惡夢也不對,它是自己的一段過去,也因為這事,她才有了新的人生觀。
那場車禍讓她受了重傷,從頭到腳沒有一處安好,一隻腳已經跨入棺材裏,是醫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她救回來,她也足足昏迷了一個星期。
她清晰記得,當自己睜開眼睛醒來時,見到她所有親友都圍在身邊,爸媽、哥哥、弟弟,甚至是沁沁和心亞,每個人都為她的清醒歡欣,獨獨少了她的未婚夫,雖然大家向她解釋,他一直都日夜在看護她,實在是公司有事讓他不得不回去處理,沒想到卻錯過她的蘇醒。
她只是笑着,沒有不滿,沒有憤懣,有的是瞭然,經歷過生死,她真看開了。
該是她的,不用強求;不是她的,強求無用。
所以從那時起,她的感情觀就變了,讓她重新找回自己,也活得開心。
因此那場車禍是個轉折點,她高興自己沒選錯方向。
喝着牛奶,聽到走近的腳步聲,結實的臂膀由後面伸來,將她攬入溫暖懷裏。
「陽颱風大,妳穿得太少,會感冒的。」
藍恬恬一口氣將牛奶喝完,「那去睡覺吧。」
走回廚房,正想洗杯子,一雙大掌卻拿過杯子代勞。
「妳作惡夢。」看到她訝異的神情,他如此回應。
「我若天天作惡夢,不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倪顯宗將杯子放回杯架,回身將身旁的女人抱起,「不準胡說,我會打妳屁股的。」
回到床上,他將她密實的擁在懷裏。
「睡吧,有我在身邊,妳不會再作惡夢了。」
藍恬恬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閉上了眼睛。
倪顯宗反而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睡顏,好一會兒后才合眼入眠。
伊能熏步伐沉穩的走出總裁辦公室,但是門一關上,她馬上就雀躍得又跳又笑,引人側目,不過在閑雜人等止步的這一層樓,能看到這畫面的也只有另一個秘書趙飛燕。
「總裁要我晚上陪他參加新遠集團五十周年誌慶宴會,所以我會提早下班準備。」她用得意歡欣的語氣宣佈好消息。
趙飛燕的神情沒有訝異,也沒有欣羨,用平常語氣響應,「公司人員參加交際應酬有補貼,妳下班前可以到會計部門領取。」
「這點我知道。」伊能熏輕快的回座,哪還有工作的心情,全在計劃晚上的穿着打扮,她一定要讓總裁眼睛一亮。
這也一改幾天前藍恬恬帶給她的灰暗心情,這麼重要的宴會,總裁不選未婚妻而找了她,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她會好好把握機會,順理成章取代那女人。
伊能熏笑得更開心了。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美麗的夜降臨人間。
伊能熏穿着黑絲絨低胸晚禮服站在路旁,她的身材雖然纖細,但是曲線凹凸有致,十分誘人,加上精巧的化妝,讓她更加嬌美艷麗。
一輛進口轎車在她前面停下,她漾着笑靨上車。
「伊能秘書,妳打扮得真漂亮。」
她愕然的看着同車的男人,「張總,怎……怎麼是你?」
「本來要參加的劉副總有事,就由我陪總裁出席。」四十多歲,挺着啤酒肚的張繼仁是倪氏集團的總經理。
「總裁呢?」
「他會直接到會場,今晚宴會裏有不少日商主管,要靠妳來翻譯,所以妳盡量跟着我。」
伊能熏一顆心沉下,原來她不是單純去參加宴會,還有工作要做,但是想到能和總裁在一起,心裏還是很安慰,至於總經理的話,她選擇聽聽就好,她是總裁的秘書,當然是跟着總裁了。
新遠集團選定一家五星級飯店的交誼廳舉行誌慶宴會,受邀者儘是政商名流,現場冠蓋雲集。
伊能熏下車后,隨着張繼仁走入會場,接着便陪同他與同業應酬寒暄,她在一旁端着親和的笑容盡本分,一方面也頻頻分心看向入口,等待總裁的到來。
「伊能,妳怎麼一直東張西望?」
「我擔心總裁到時,我們會沒注意到。」
「這點妳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知道的。」
「為什麼?」
「俊男美女總會引起騷動的。」
俊男美女?這個形容詞讓她疑惑,「總裁不是一個人嗎?」
張繼仁笑了,「總裁是有家室的人,怎會是一個人呢。」
「藍恬……呃……藍小姐會和總裁一起出席宴會?」伊能熏的心揪緊。
「當然了,他們一向是宴會裏最出色的一對璧人,所以當妳聽到此起彼落的讚歎聲時,就會知道是他們來了。」
原來總裁的女伴根本不是她,竟然是自己會錯意了,可惡!伊能熏又氣又怨,咬白了嘴唇。
沒料到,打擊不只這一項。
「張總,近來好嗎?」身形高大的年輕男子走過來打招呼。
張繼仁和男子握手,「葉副理,托福、托福,不過比不上你,聽說王董很賞識你,要升你當經理了,恭喜、恭喜。」
「謝謝,我資歷淺,仍要和張總多學習。咦?趙秘書沒來嗎?」
「她休息,這是伊能熏,倪氏的日文秘書,每回都讓趙秘書陪同應酬,總裁體恤她的辛苦,這次就讓伊能秘書代替出席。」
年輕男子一臉的失望,「那真可惜,我很想見到她,趙秘書可愛又能幹,是個好幫手。」
「耶,葉副理,可別有挖角的念頭,趙秘書可是總裁的左右手,總裁絕不會放人的。」
「哎呀,被張總你看穿我的心事了。」男子作勢不好意思,和張繼仁同聲笑了起來。
伊能熏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總裁的女伴不是她都夠嘔了,自己還是替代趙秘書出席宴會,聽着他們大談趙飛燕的好,卻沒人注意到她,這簡直是捅了她一刀后,再在傷口上灑鹽,太過分了。
伊能熏做了一天的美好憧憬,在此刻完全破滅。
會場裏起了騷動,倪顯宗摟着未婚妻藍恬恬到來。
穿着一襲銀灰色西裝的倪顯宗,神采奕奕,藍恬恬則是銀白的雪紡紗禮服,希臘式的設計,配着她修長的身材和美貌,有如女神降世,果然是出色的一對佳偶,一出現便成為所有人的目光焦點。
兩人走到新遠集團董事長簡碩面前,倪顯宗開口,「簡世伯,抱歉,來晚了。」
「無妨,顯宗,我知道你工作忙。恬恬,一段時間不見,妳又更漂亮了。」六十多歲的簡碩笑應,簡倪兩家是世交。
藍恬恬漾出嬌美笑靨,「簡世伯,你也越來越年輕了,後生小輩根本無法和你相比。」
「哈……妳的嘴還是這麼甜,可惜妳被顯宗先訂下,要不就會是我的最佳媳婦人選,倪老有了這麼傑出的佳兒佳媳,莫怪能安心到鄉下養老。」
倪顯宗臉上掛着笑,卻抽緊攬在未婚妻腰上的手臂,「介元他們也很能幹,若簡世伯放得下心,家父很歡迎你到倪園度假。」
藍恬恬暗地輕捶了下他的手,人家只是客套話,需要牽連無辜嗎?會疼的。
「我知道,倪老也有打電話來邀約,找時間我一定會去走走,你們別拘束,好好玩啊。」簡碩拍拍倪顯宗的肩膀,笑着再迎向另一批賓客。
倪顯宗也沒有閑着,應付着一堆湧上來打招呼的人,以倪氏集團雄厚的財經實力,他是人人都想認識巴結的財星。
身為最受歡迎人物的女伴,藍恬恬自然不得閑,至少要端着笑臉面對眾人稱讚她的美麗、她的漂亮、她多幸運有個好未婚夫,表現出非常幸福快樂的模樣。
當她的嘴都笑到快抽筋時,終於抓到個空檔時間可以讓臉部表情恢復常態。
「總裁。」張繼仁帶着伊能熏走過來。
「張總。」倪顯宗先跟張繼仁打招呼,然後看向伊能熏。「伊能秘書,妳還能適應宴會吧?」
對總裁的關心,伊能熏心一暖,才要開口,有人先出聲。
「你們聊吧,我到旁邊休息。」藍恬恬把握機會想退開。
「別跑太遠。」
「放心,你一定能在會場裏找到我的。」難不成她還能先開溜嗎?雖然她很想這麼做。藍恬恬踩着優雅步伐離開。
「總裁……」嬌滴滴的嗓音才出聲,卻被打斷。
「張總,技德的羅董有來嗎?」
藍恬恬暗笑,這個總裁還真不會體諒女秘書的心思呢。
拿了杯果汁,她在窗邊找了個光線好的位子坐下,讓穿着三吋高跟鞋的腳輕鬆一下。
這種純商業誌慶的宴會最無趣了,除了商界人外,不會有明星、模特兒之流的來增加娛樂性,而且話題也都圍繞在訂單、業績之類打轉,若不是邀請對象是與倪氏交情深厚的新遠集團,別說是她,恐怕連倪顯宗都不想出席。
不過她已有所準備,從隨身小提包里拿出袖珍型的電玩遊戲機,這是她參加宴會一向都會攜帶的物品,用來排遣無聊,比粉底、口紅等化妝品更加寶貝。
喝口果汁,她打開遊戲機的電源,選定要玩的種類,按下開始鍵,專心打起電玩。
「那個穿着大膽的女人是誰啊?暴乳又露臀的,我的老天。」
「她叫白玫瑰,是新奇食品白總的女兒,本來是嫁到美國去了,近來聽說她離婚回台灣,沒想到傳言是真的。」
「她也穿得太惹火了吧。」
「她沒嫁人前有玫瑰公主的美稱,是上流社會最受人囑目的一朵玫瑰花,追求她的公子哥兒不知有多少,她精挑細選的選了個美國華僑下嫁,沒想到嫁過去不到半年,丈夫的生意就走下坡,似乎還破產了呢,她只好回台灣了,現在當然要盡量秀出自己,好找到第二春啊。」
聽到熟悉的名字,讓藍恬恬暫停遊戲抬起頭,幾乎不用費心尋找,一個穿着一身艷紅又暴露的身影馬上躍入眼裏。
原來她結婚離開台灣了,難怪一直沒聽聞她的消息,沒想到知道的同時,她又離婚回台灣,世事真難預料。
一旁的兩個廣播站繼續轉播八卦。
「咦?她現在熱烈擁抱的男人不是倪氏總裁倪顯宗嗎?他們很熟嗎?喲,還送上吻呢,倪顯宗有未婚妻耶。」
「林太太,妳就不懂這段恩怨了,白玫瑰嫁人前和倪顯宗曾經交往密切,那時他也有未婚妻藍恬恬了,只是白玫瑰撿錯了男人,若是當倪太太,肯定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
「吳太太,妳這麼說就不對了,倪顯宗怎麼說也先有了藍恬恬,藍恬恬也很漂亮,一點都不輸給白玫瑰,他怎麼可以為了別的女人拋棄未婚妻呢!」
「這也是倪顯宗聰明的地方,他沒有為了白玫瑰離開未婚妻,而白玫瑰嫁人後卻讓夫家生意失敗,有人說她是掃把星呢,所以倪顯宗不但贏得了好名聲,還幸運的沒娶災星入門。」
「但是看看白玫瑰現在的模樣,似乎是想舊情復燃呢。」
「有可能嗎?回鍋的女人是做不了正妻的,頂多當情婦。」
「哎呀,那藍恬恬不就要煩惱了。」
她人緣有這麼好嗎?讓兩個不認識的三姑六婆為她擔心。藍恬恬好笑,也欣賞着不遠處猶如電影版的舊情人重逢戲碼。
「宗,好久沒見到你了,我好想你。」撲入倪顯宗懷裏,白玫瑰擁緊他的頸項,這個她後悔錯過的男人。
倪顯宗皺眉的推開眼前女子,生疏的打招呼,「是許久不見了,玫瑰。」
白玫瑰沒理會他明白的推拒態度,反而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他的唇,但也只沾到唇緣,倪顯宗頭往後仰避開了。
「玫瑰。」他的語氣隱含警告。
「宗,我太想你了,連你這樣故作嚴肅的模樣我都想,你有沒有想我啊?」白玫瑰仍然沒有退卻的掛在倪顯宗身上。
看出她在裝傻,倪顯宗索性甩手撥開她糾纏的手臂,「玫瑰,別這樣,這裏不是玩鬧的場所。」
「好啊,那我們就找個可以好好敘舊的地方,就我們兩個。」她丟出個媚眼。
倪顯宗一臉正色,「妳找錯人了,那種事不適合我們的身分,我們只是朋友,沒有其它的關係。」
「宗,你不會還在氣我沒說一聲就嫁人吧?那時她出車禍,你要照顧她,我們根本無法……」
「別說了,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也不想再聽到。」那是他的夢魘。
「宗……」
「很高興見到妳,抱歉。」倪顯宗索性走開。
白玫瑰沒有生氣,反而樂在心裏,認定倪顯宗還在生自己的氣,沒有嫉妒又哪來的憤怒呢?只要她再使點力,倪顯宗就會成為她的了。
兩年前她犯了嚴重的錯誤,投錯人的懷抱,現在她要用盡所有的精力找回來,他那個小土蛋未婚妻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倪總裁夫人的位置是她的了。
白玫瑰心裏打着如意算盤。
時間是讓人成長的最好方法,兩年前她若看到這種畫面,不是當場衝上去當潑婦,就是扭頭離開,像任性的孩子鬧脾氣,非要和倪顯宗冷戰好幾天才罷休,但現在她不只心平氣和,還能看清這齣戲已變成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明白他不是顧慮她,他作風強勢,從不會委屈自己,看來是白玫瑰已經不合他的胃口了。
看熱鬧的目光被一雙長腿給阻斷。
「休息夠了嗎?」
「我想再坐一會兒耶。」抬頭看着未婚夫,藍恬恬笑得無辜,壞心的還希望多看些好戲。
倪顯宗可不答應,大手一伸就將她拉起身,攬着走向舞池,「陪我跳支舞。」
「你就是不接受別人的拒絕對吧?」專制的暴君。
「這是我的優點。」他挑眉,搔搔掌下的腰肢。
藍恬恬怕癢的笑倒他懷中,外人看起來就是一對感情好又恩愛的情侶。
「你使詐。」這一笑讓她無法板起臉教訓他的霸道。
倪顯宗沒回答,將她緊擁懷裏,緩慢的隨着樂音擺動。
靜默一會兒后,低低的嗓音才再飄起。
「我和她沒什麼。」
他竟然會向自己解釋,藍恬恬好意外,也有些想笑,「哦,了解。」
「就這樣?」她的回答太過輕描淡寫,讓倪顯宗低頭看她。
「不好嗎?」難不成要她吃醋撒潑,這對她來說已成為高難度動作了。
倪顯宗眸里閃過一抹異樣情緒,手臂更使勁將人擁緊。
「這樣不好跳舞。」
「啰唆。」
他在生氣嗎?藍恬恬嗅到那麼一點味道,也弄不懂他為何會不高興。不過站在舞池外,兩眼死瞪着他們的白玫瑰小姐,她就可以確定她在想什麼了。
很好,現在想取代她的女人又多了一位,當瀟洒多金的男人的未婚妻果真是辛苦的差事。
白玫瑰瞪大眼睛,好不容易才將倪顯宗懷裏的美人和自己以為的小土蛋畫上等號,愕然於藍恬恬竟然改變得這麼多。也是啦,沒有了她,藍恬恬可以不用一天到晚狂吃醋,心情穩定,人當然變亮麗了。
不過沒差,不管藍恬恬變得如何,最重要的是她回來了,她有信心一樣能讓藍恬恬再當個怨婦醋桶。
舞跳完,藍恬恬沒得回自由,硬被倪顯宗拉去應酬交際,直到她發出嚴重抗議,才偷得喘息的機會,上化妝間。
坐在鏡台前,她慢條斯理的拿出口紅補妝,乘機多偷些時間休息。
這時先是一陣濃烈的香水味傳來,然後一個身影大剌剌的來到她身邊坐下,看着鏡子裏的她笑着招呼。
「咦?這不是藍恬恬小姐嗎?沒想到能見到妳,妳好嗎?」
沒想到有人能將「睜眼說瞎話」演得這麼入木三分。
「我很好,也很高興能見到妳,白小姐。」
「哎呀,在此我應該先向妳道歉,我知道妳曾為了一篇我與宗在一起的雜誌報導,氣憤的開快車出了嚴重的車禍,還差點喪了命,我應該對這件事負起些責任,我沒有要傷害妳的意思,對不起。」白玫瑰一臉真誠的致歉。
這是她送的見面禮,下馬威,讓藍恬恬憶起不愉快的往事。
「我接受。」她這麼有心,自己又何必推拒呢。
沒想到她會答得這麼乾脆,白玫瑰傻了一會兒才接著說:「藍小姐真是爽快的人,那我就更能夠將事情與妳說清楚了,其實這些事也不是空穴來風,我與宗一直有相見恨晚的感覺,但是因為妳與宗先訂婚,讓事情變得複雜。我為了不破壞你們選擇另嫁他人,沒想到最終命運之神還是將我帶回宗的身邊,這回我不想退讓了,藍小姐,我真的不想傷害妳,但是感情的事實在很難說,我和宗……唉,如果再有事發生,希望妳能諒解。」垂下臉,表現她的無奈掙扎。
藍恬恬收好口紅,站起身,「我能諒解,如果妳真能抓住他的話,祝福妳。」對她微微一笑,轉身走出化妝間。
沒道理每回遇上感情問題,就是女人和女人的對決,該讓那個禍源自己去處理。
白玫瑰再度呆愣着,好久以後才能回得了神,氣得直跺腳,藍恬恬那些話分明是看不起她嘛,等着看,她會讓藍恬恬嘗到當棄婦的報應的。
她扭着身子恨恨離開。
廁所門被推開,伊能熏走出來,她將所有的對話都聽入耳里,沒想到有這麼厚臉皮的女人,竟敢向正妻嗆聲,而藍恬恬的響應真是太棒了,雖然她是自己的情敵,她仍要為藍恬恬鼓掌。
那就讓她們鷸蚌相爭,她來漁翁得利吧,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