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嗚嗚……要死不會自己去死啊，為什麼要拉着阿姊墊背？太可惡了！」

「喂！是你姊帶衰，坐上我哥的車子，連累他一起被撞死的。」

「什麼我姊？！那是你大嫂吧！」

「你也該叫我哥一聲姊夫啊，沒大沒小。」

「他才沒資格做姊夫，沒錢又沒品，還常對我姊姊大小聲動粗，我姊姊要離婚他又不肯，標準俗仔一個。」

「你講那是什麼話？！你姊姊是恰北北，整天把離婚掛在嘴上，動不動就回娘家，但是真要簽字又沒膽，到底誰才是俗仔？」

「死者為大，不准你罵我姊姊。」

「你罵我哥又怎麼說？！你們家的人根本不講理……」

「你們又好到哪裏去……」

男女雙方人馬吵了起來。

五十多歲的婦人搖着頭，「哎呀，夭壽喲，怎麼在靈堂上吵架？就算不顧念死者，也要想到小孩啊！」

這一提，大家將目光轉到坐在小桌子旁、正折着紙蓮花的小女孩，她年約八歲，長得眉清目秀，及肩的頭髮梳理整齊，額上還用髮夾夾着一朵白花，爭吵聲沒有影響到她，她低頭斂眉專心做着手上的工作。

只是她如此模樣又惹起了家屬們的口角。

「靈靈好乖，這都是姊姊教得好，嗚……姊姊死得太冤枉了……」

「哼，你姊姊只顧自己的工作，根本就不管孩子，小孩都是我哥在照顧，靈靈懂事也是我哥的功勞。」

「你說什麼屁話？！若不是我姊姊努力養家，光憑你那做什麼都不成的大哥，他們一家三口早就餓死了。」

「好好，你姊姊最會、最能幹了，那小孩以後也不用我們來養，靠你們娘家人就行了。」

「喂，這麼沒良心的話你也說得出來，靈靈是你們家的骨肉，就該由你們家來撫養，幹嘛賴到娘家！」

「反正你們家行又有錢，多養一個孩子也不是難事，省得說孩子跟着我們受苦，我們可沒能力供小孩上好學校喲。」

「混蛋，你們這是想逃避責任嗎？連一個孩子都養不起，你們還能做什麼……」

「你這是人身攻擊哦，有錢就了不起嗎？」

雙方人馬再次爆發了唇槍舌劍，互不相讓，壓根又忘了這裏是靈堂。

小女孩終於被吵得抬起頭看着這些叔伯阿姨，早熟的臉上眉兒緊蹙，神情茫然無措，她想開口，唇兒蠕動半天仍沒發出聲音，最後她放棄了，再次低下頭摺紙蓮花。

她不懂為什麼要摺紙蓮花，大人教她，她就折，可能爸地、媽咪喜歡吧？他們發生車禍過世了，就是死掉了，雖然大人們沒和她說清楚，可是她都知道，爸地、媽咪不能再回來，他們到天堂去了。

希望爸地、媽咪到天堂后不要再吵架了，要不然上帝嫌他們太吵，可能被踢到地獄。

沒人來問她的心情，大人們只顧着吵成一團，她感到好孤單，從今以後她只剩下自己了。小女孩緊抿着嘴。

在她八歲的這一年，不只失去了雙親，她也一下子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