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繞過蜿蜒山路,他們來到桃園縣復興鄉,一個被森林流水環抱的村落。
傅秋傑停車在一棟舊式平房前,“這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
“好安靜。”柔心環顥四周,滿滿都是綠意,有種遺世獨立的飄飄然,如果能在此度假或養老,一定很愜意吧!
房子因為長年無人居住,已被植物蔓延佔據,柔心看了不禁問:“現在房子是誰的?為什麼都不整理一下?”
“是我的,但我不想管它。”他雙手插進口袋,顯然不願多談。
柔心也不敢多間,兩人走向一條登山步道,那石階都長滿了青苔,一不小心就會滑倒,因此她讓他緊握着手,緩緩走進這片綠色世界。
“你小時候住在這兒多久?”
“到我十八歲為止,然後就去台北念大學了。”
“在那段時間裏,一定有很多美好的回憶吧?”她想起自己的故鄉台東,也是如此充滿生命力,讓人不由得想說活着真好。
他暫停下腳步,“很少。”
這回答聽來有點令人感傷,她愣了一下,“你爸媽呢?”
“都不在了。”他簡簡單單就帶過。
或許這不該問,但他眉間的惆悵,讓她還是忍不住問:“可以談談他們嗎?”
他沒有立刻回答,彷彿陷入往日的回憶,等他稍微回到現實,才開口說:“我十歲的時候,我媽媽因為心臟病過世,我爸爸一直沒有再娶,他是個發明家,擁有數百項專利,最後卻潦倒以終,連喪事都是朋友出錢辦的。”
“為什麼?”既然有那麼多專利權,不是可以好好發展嗎?
他像是早猜到她的疑惑,仔細的分析給她聽,“我說過了,我爸爸是個發明家,不是企業家或投資者,他以發明為樂趣,卻沒有商業頭腦,最後不得不把專利賣給別人,只求自己還能繼續研究。”
柔心點了個頭,“或許,單純的生活比較適合他。”
“沒錯,但我可就苦了。”他伸手摘下一片樹葉,隨意捲成條狀,就能吹出音樂。
“怎麼說呢?”她對他的本領感到驚奇,這才相信他真的在這山野中長大。
“我很寂寞,我沒有媽媽,雖然爸爸還在,也跟沒有差不多。我不要這樣的家,我要一個快樂的家,有錢過好日子,有爸爸和媽媽,還有一堆小孩子。”
柔心苦笑一下,心想他不知是天真或稚氣,依照他的邏輯,建立家庭就像烹飪,將所有食物,調味料湊在一起,就能料理出一道好菜。
但在真實人生中,就算他創造了雙親,兒女這些角色,也未必就是個快樂的家,那還需要很多很多的愛。
兩人繼續往前走,心中各有所思,最後坐到一張石椅上,感受風的溫柔和森林的清新,此時無聲更勝有聲。
鳥啼蟲鳴中,柔心突然有個疑問,“既然你想建立自己的家庭,胡小姐的條件那麼好,為什麼你們要離婚呢?”
“我一開始就明白告訴她,我只想要總經理的位子,偏偏她覺得我有挑戰感,那不過是千金小姐的遊戲。”他聳聳肩,語氣個帶着不層,“兩年多來,事實證明她這是征服不了我,有一次她脫光了躺在我面前,我什麼感覺都沒有。”
柔心難以想像那是怎樣的婚姻,更無法明白為何他會選擇她。
“可是……胡小姐長得很美。”她委婉的暗示他,放着那麼一個大美人不要,偏偏花錢來買她這朵小野花,怎麼想也不划算。
他還是不以為意,“不知道,我沒仔細看過。”
“你這人真奇怪。”她小小聲的說。
“你才奇怪!”他握住她的肩膀,提高音量問:“難道你要我說她很美?還要我回去找她不成?”
“就算那樣也很正常啊!”她本來就不認為他們能長久,等她生下孩子以後,他應該會去外面拈花惹草,即使跟前妻複合也不足為奇。
“正常個頭!”他對她這話頗為不滿,惡狠狠地瞪住她,“我發現你很會惹我生氣。”
“對不起。”她真不知道自己有這本事,他一向都那麼理智,怎會生氣呢?
“哼!”他也不曉得在發什麼火,胸口就是覺得一陣煩躁不安。
這種情形非常少見,以至於他以為自己心臟有毛病,但不可能,他的健康報告幾近完美,所以,他現在心跳個不停、呼吸喘不過氣,一定都是因為她!
“我都說對不起了,你還在生氣?”有時候她覺得他冷靜得不像話,有時候卻又任性得像個孩子,真讓人受不了。。
“光說對不起還不夠!”
“那你想怎樣……”她的間句變成了低吟,因為他已經牢牢將她擁抱,深深將她吻住,就是要堵住她那該死的小嘴。
他不只要她的唇,還要她的身體,雙手從腰部往上發展,像要懲罰她似的,一會兒輕柔,一會兒用力,甚至扯開了她的扣子,直接捧住她的酥胸。
柔心怎麼都掙脫不開,只能抗議,“不要這樣!”
他咬牙切齒的說:“你本來就是我的!”他要怎樣就怎樣,何時何地都可以,只要他想,她就得給!
她知道自己沒有權和拒絕,“可是,拜託你別在這裏……”
他在她頸上咬了一口,才冷哼着將她放開,“我背你,抱好。”
“啊?”她沒時間猶豫,他的雙臂已抓起她的腿,她不得不抱住他的頸子,任由他一路快步下山。
在這過程中,她發現他的背好寬,他的肩膀好挺,他的雙手好有力,讓她產生一種莫名的嬌弱感,真希望一直依靠着他。
來到停車的地方,傅秋傑開了後車門,把妻子先放進去,自己脫了襯衫,隨即壓在她身上。
“你做什麼?”她被他嚇着了,他這模樣就像只惡狼。
他氣喘吁吁,二話不說翻起她的長裙把臉埋在其中,在她大腿上又吸又吮,掀起又癢又麻的快感浪潮。
柔心想夾緊雙腿,卻硬是被他拉開,並環繞到他腰后,感受他驚人的慾望。
“你該不會是要在這裏……”她從沒想過,後車座也可以成為一處“溫床”。
“我就是要在這裏!”為了證實她的疑惑,他扯下兩人最後的束縛,讓她再也不能有所懷疑,這男人真的瘋了!
“不能……等回家再做嗎?”儘管地處偏僻,她還是怕有人突然出現。
他唇上浮現一抹笑。“書上說過,野外的刺激更能增加受孕率。”
其實,性慾對他而言只是一件小事,用運動或工作就能排解,即使兩人同床三個月,他也一直忍讓等待,但為什麼今天她的一句話就讓他整個人抓狂?
“哪有這回事?”她才不信,這一定是他自己亂掰的。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他拿個抱枕讓她靠在頸后,以免她因為他太用力而撞到車門,接着他就開始隨心所欲、一逞為快了。
除了小褲褲之外,柔心身上的衣服都還穿着,只是凌亂得不像話,被他扯得都快破了,加上他急促的愛撫,猛烈的衝擊,讓她整個人深陷昏亂中。
“你輕點!”她的小手敲在他肩上,“我受不了……”
在密閉的空間裏,唯有兩人的喘息、體溫及汗水,想呼吸一口清涼的空氣都不行,而且他的雙手、雙唇無所不在,一面再,再而三的帶給她震撼。
“我沒辦法,我……”他抵在她額前,凝視着她說:“我要你,怎麼都不夠,我自己也覺得快瘋了!”
“你……”她不懂,他怎會如此需要她?但她沒有力氣問了,光是呻吟就已經讓她口乾舌燥。
再多的言語都無法形容此刻,唯有放縱自己的身心,攀上結合的巔峰,直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夢境。
車身開始震動,但車子並未發動,所幸大自然總能包容人類的任性,讓那呼呼作響的風聲,為他們掩飾了一切動靜。
第二天,傅秋傑把車開去送洗,特別交代皮椅要打蠟。
那天起,柔心的生活有了變化。
白天,她仍然陪伴母親,料理家事,並做好晚餐等丈夫回家,不同的是在夜裏,她必須一次又一次的放開自己,任由丈夫索求。
這算是義務嗎?當她被快感逼到崩潰時,她忍不住問自己。原本以為只要受孕即可,過程卻是如此親密,如此狂野,她根本不能有任何保留。
身體和心靈真能分開嗎?她不知道,為何他們並不相愛,卻渴求彼此的身體?
傅秋傑從不多說什麼,對他而言,任何事都有一定邏輯,至於感情這回事不屬於科學範圍,他從無研究也不想研究。
他只確定,他要這個女人做他的妻,做他孩子的媽,那就夠了。
每晚十一點,傅秋傑準時上床,還不準備就寢,先拿起他的“性愛寶典”研究好今天要用什麼方式,而後就把柔心抓過來實驗一番。
“不要這樣好不好?燈太亮了!”她害羞得都快哭了。
“我得看仔細一點,確定我們做得對不對。”他一面拿書對照,調整兩人的姿勢,有的地方沒辦法看到,乾脆搬來大鏡子,讓一切無所遁形。
明亮的燈光下,她眼角瞄到鏡中的景象,頓時臉紅成一片。
“你這麼做……讓我很緊張,說不定就沒用了。”拗不過他的堅持,她只好拿他那套理論來說服他。
“是嗎?”他丟開書本,轉而對她研究,“你的身體確實有點僵硬,來,放鬆點。”
當他的雙手如此撩撥,她哪能放鬆?只有更顫抖,更發熱而已。
每次總要折騰許久,等兩人都壓抑不住才能恣情妄為,但即使在最激情的時候,傅秋傑仍秉持科學家的精神發表評論說:“你今天的反應很好,有進步。”
“謝謝誇獎……”她完全被他打敗,苦笑着說。
明明是呼吸急促、汗水淋漓,他卻能突發奇想,“你這時候最漂亮,可惜我現在沒空幫你拍照,乾脆用攝影機拍下來好了。”
“不用這麼麻煩吧……”她怕影帶流傳出去,自己身敗名裂。
“可是我想看,我真的很喜歡看。”他的手指頤着她臉龐畫過,“你性感得教人發狂,從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想聽你呻吟,看你喘息……”
他的嗓音、他的言語,化成了一張網將她纏住,“那……你看夠了沒?”
“當然不夠!”他拉起她的小手,要她抱住他的頸子,“我要你再瘋狂一點,再任性一點,不準有任何矜持。”
他說到做到,當晚毫不留情,將她所有矜持一掃而盡……
第二天,柔心送走丈夫,前往醫院探視母親,隱隱覺得自己腰酸背痛,都是昨晚太過放縱的關係……
對於女兒的政變,許素綾很快就發覺了,“小柔,你最近皮膚很好,是不是改用保養品了?”
“沒有呀!”柔心摸摸自己的臉,“還不都差不多。”
“那就是跟阿傑感情變好了,對不對?”許素綾笑呵呵的說:“趕快生個孫子給媽抱,我才不會這麼無聊。”
“媽,這種事要順其自然的。”柔心表面鎮定,對母親的敏感卻十分驚訝,難道每個人都看出她和丈夫結合了?
許素綾打趣着說:“但也要你們多努力呀!”
“是,我都聽媽的話。”眾人期盼殷切,柔心除了答應還能怎樣?
“讓我來想想。”許素綾開始幻想那不遠的將來,“要是男孩的話,我就給他取個小名叫小寶,要是女孩的話,就叫小愛,你說好不好?”
“好呀!”柔心沒什麼意見,比較起來,她並不是那麼期待孩子。
“記得你小時候,動不動就要人抱,你現在得訓練體力,以後才抱得動孩子,要不然每天抱十幾個小時,你的手就會像殘廢似的……”
柔心靜靜聆聽,不頤破壞母親的好心情,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當那期待中的孩子來到時,是否就能讓一切皆大歡喜?
表面平靜的生活似乎一成不變,但在某個晚上,傅秋傑突然放下碗筷,動也不動的盯着她。
“有什麼不對嗎?”柔心替他盛了碗湯,又幫他多夾點菜。
“過期了。”
“什麼東西過期了?”她看看桌上的菜肴,不太明白,“這都是我今天才買的,泡菜也是我自己做的,應該不會有過期的東西。”
“我是說你。”
“我?”她明明還活着,每天也都有洗澡,怎麼會有過期的跡象?
傅秋傑整個人站起來,指着她說:“你的月經應該早就來了,已經過期八天,所以你可能懷孕了。”
“是嗎?”她自己都沒發現,不過說來也對,她的經期一向穩定,這次遲到一定有原因,但也許是壓力太大,例如被他“逼孕”所致。
“沒錯,一定是這樣!”他雙手一拍,對自己的“能力”大為激勵。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還沒有真確的感覺,“那我明天就去檢查。”
“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用上班?”她從沒看他請假過,用不着這麼小題大作吧?
“上班一點都不重要。”他開始來回踱步,自言自語,“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最好一次生兩個,那最有效率了……”
“如果我懷孕了,應該不用再……”至少有好一段時間都不用再做愛了吧?
“嗯!你說什麼?”
“沒事。”她趕緊搖頭。
“我已經買很多書在看了,你也要趕上我的進度,對懷孕和胎教都要有深入了解,我不要求天才兒童,但至少要健康正常,知道嗎?”
“知道了。”
傅秋傑繼續說下去,興高采烈,“明天我們就開始練習泡奶粉、換尿布、替嬰兒洗澡等等……不,這些事我來就好……不行,如果我不在你也得學會,所以我們一起練習。一起檢討,直到迅速。準確又完美……”
聽他滔滔不絕的計畫未來,她卻莫名湧上一股哀傷。
當晚,傅秋傑果然沒碰她,或許是過度興奮,或許是沒有必要。
柔心背對着他,一夜難以成眠,其實她應該覺得高興,因為她可以多還點欠他的債,但不知為何,濃濃的失落卻將她吞沒,墜入憂鬱的深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