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連氏國際是國內最大的地產商,四十層高的大本營足見其財力雄厚。連宇喬作為連氏國際的小開,憑藉超凡的領導才能與驚人的業績,年僅二十四歲就坐上執行董事兼總經理的寶座,一度被業界視為神話。

連氏國際今年最大的動靜,莫過於爆出與酒店業的龍頭老大永逸集團合作開發酒店項目的新聞。而永逸集團董事長杜成的千金杜婉馨與連宇喬的訂婚儀式,更是大大提高了這條新聞的可信度。

事實上,連氏國際確實有意與永逸集團合作,不過此事仍在磋商階段。

“可行性報告的內容大體就是這樣,各位有什麼疑問,可以在研究之後,以書面形式轉交上來,下次開會時將一一予以討論。”蘇沛收起了激光指示棒,站在投影布前笑容可掬地看向在座的公司同仁。

這次會議是連氏國際與永逸集團共同投資大型渡假酒店項目的可行性評估會議,連氏的高層全部到場,足見對此事的重視。

“蘇助理的報告內容很全面,講得也很精彩,一時間真的很難提出什麼疑問啊!”

“就是,利弊都分析得很詳盡,我都無話可說了。”

“蘇助理真不愧是連總的左膀右臂。”

……

“好了,”連宇喬打斷了周圍此起彼伏的恭維聲,面帶嘲諷地說:“照你們的說法這份報告就是完美無缺了。那還開會討論什麼?”

聞言,眾人頓時噤若寒蟬。

“這份報告的確不錯,蘇助理的各項調查都做得很細緻。不過,有關土地競標的部分還要再落實一下,政府對那邊進行開發的時間還不確切,這是一個很大的浮動因素,將會直接影響到投資的效益。大家回去后一定要加緊研究,這個項目決不能有任何疏漏。”坐在連宇喬旁邊的副總經理商群及時轉移了眾人的尷尬。作為連宇喬的姐夫,他總是能在工作中起到潤滑劑的作用。

“你們聽到了,決不能有任何疏漏。”連宇喬嚴肅地掃了一眼眾人,說:“今天就到這裏,散會。”

眾人收到指示,迅速魚貫而出,有懼於連宇喬的威懾力,誰也不想多留一會兒。

蘇沛慢步走回自己的座位,開始收拾東西。

“啪嗒。”

黑色的鋼筆落在蘇沛的腳邊,發出輕微的聲響。抬頭看了看鋼筆的主人,鋼筆的主人也正歪頭看着他。

連宇喬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蘇沛在經歷了昨天那樣激烈的情事之後連坐下都困難,更別提彎腰了。可他還要把筆扔到了蘇沛腳下,擺明了要讓蘇沛彎腰去撿。

蘇沛覺得有些好笑,連宇喬似乎酷愛在他的面前耍這些小孩子把戲。雖然無奈,卻還是要陪他玩。誰讓他是連宇喬呢?

蘇沛正想着要如何去撿那支筆,結果有人先一步把筆拾了起來。

商群將筆遞給連宇喬,說:“明天是端午節,爸爸讓你回去吃飯。”

“知道了。”連宇喬面無表情地接過筆,點頭。

商群對連宇喬的冷淡習以為常,所以並不在意。只是轉過身對蘇沛說:“你也一起去。芙蓉說好久沒見你了,想讓你試試她新學的菜式。”

連芙蓉是商群的妻子,也連宇喬的姐姐。她比連宇喬大十四歲,連宇喬可以說是她一手帶大的,所以姐弟倆的感情非常要好。

“好,我一定去。”蘇沛點頭。連芙蓉是位溫柔婉約的女性,他與她十分投緣。

“那我先走了。”

“再見。”蘇沛微笑着目送商群離去,然後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連宇喬不停旋轉着手中的鋼筆,一言不發地看着蘇沛的一舉一動。

寬敞的會議室里只剩下整理文件夾的聲音,怪異感驟升。蘇沛不由停下手頭的動作,小心翼翼地看着連宇喬。

“把門關上,過來。”命令式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

蘇沛微微噓了一口氣,依言行事。

“你人緣不錯啊!”

大力將蘇沛拉扯到自己的膝頭,連宇喬摘下蘇沛的眼鏡,單手扣住他的下顎。

蘇沛有些吃痛,卻沒有掙扎,只是好笑地反問:“你嫉妒嗎?”

“你就是靠這張假惺惺的笑臉來迷惑別人的?我真想撕了它,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其他表情。”連宇喬惡狠狠地說著,姆指在蘇沛的頰邊留連,彷彿真的要將它撕個粉碎。

“你這兩天究竟是怎麼了?”蘇沛疑惑地看着連宇喬。

連宇喬雖然年輕,卻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從不會輕易在人前泄露出太多情緒。可是這兩天,他的情緒波動得過於反常。蘇沛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焦躁與憤怒,卻無從知曉箇中原因。

“我不知道。”連宇喬吻住蘇沛的唇,表情有一點迷惘。

順從地感受加諸在唇上的或重或輕的啃咬,蘇沛更加迷惑了。看來,四年的行影相隨並沒有把他們的距離拉得如同想像中那麼近。也許,他從來就不曾了解眼前這個男人,除了他的霸道、驕傲和目空一切。

“你的臉怎麼這麼燙?”

連宇喬突如其來的話語打斷了蘇沛的思緒。

“別像個傻瓜一樣看着我。我在問你為什麼會這麼燙?”

“呵,”蘇沛覺得自己的確笑得像個傻瓜,“可能有點發燒。”

“你感冒了?”

“拜你所賜。”推開連宇喬,蘇沛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我還沒有受傷后自動消炎的功能。可能感染了,所以有些發燒。”沒有責怪,只是在陳述事實。蘇沛摸了摸燙手的額頭,不在意地聳聳肩。

“生病了你還站在這裏,公司沒給你提供醫療保險嗎?走!”連宇喬從椅子上站起來,拉住蘇沛就往門外走。

“去哪兒?”大幅度的動作讓蘇沛有些吃不消。

“醫院。”

“等等!”大力合上被連宇喬拉開的大門,蘇沛將背靠在門上,哭笑不得地問:“拿什麼理由去醫院?”

“你在發燒,這不是理由嗎?”

“為什麼發燒?我可不想做什麼直腸檢查。”

連宇喬一怔,表情有些尷尬,“那就去找私人醫生看看。”

“等等,還是去醫院吧。”蘇沛突然改變了主意,再次攔住連宇喬。

“怎麼……”

“去拿點葯就好。你陪我去吧。”

雖然覺得蘇沛的行為有些怪異,可連宇喬也沒有多想,只是點頭以示同意。

在蘇沛的堅持下,連宇喬開著車繞到了市郊的一家私立醫院。

醫院裏瀰漫著刺鼻的消毒水氣味,連宇喬皺著眉頭跟着蘇沛在醫院裏七拐八拐地走着,當看到“住院部”三個字的時候,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確定是在這裏拿葯嗎?”

蘇沛沒有回答,徑直往裏面走去。

“蘇沛!”連宇喬有些上火。

停在走道盡頭的一間病房前,蘇沛一邊開門一邊說:“有個人也許你該見見。”

“什麼人值得你這麼大費周章?”連宇喬冷哼一聲,往門內看去。

病床上躺着的女人在看到連宇喬的一剎那激動地撐起身體,蒼白的臉上綻開欣喜的笑容。

“趙玫?”連宇喬轉頭看向蘇沛,“就是她?”

“趙小姐病了,希望你能來看看她。”

蘇沛拉住連宇喬的手臂,將他帶到病床前,又對趙玫說:“我把他帶來了,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宇喬……”趙玫剛開口,眼中就泛起了淚光。

“你病了?”連宇喬瞟了一眼趙玫手腕上厚厚的紗布,臉色有些陰沉。

“我昨天喝多了,聽見你訂婚的消息……我以為你不會來,蘇先生他說……你未婚妻漂亮嗎?我……”

“我的確沒打算來。”連宇喬打斷了趙玫語無倫次的說話,“如果不是蘇沛騙我,我也不會站在這裏。”

“宇喬!”

“連先生,”蘇沛擋住連宇喬離去的步伐,“來都來了,聽她把話說完不好嗎?”

“你很閑嗎?有空在這裏扮好人。”連宇喬盯着蘇沛,眼睛裏都要噴出火來。

“不要走,”趙玫突然從床上一躍而起,從背後死死摟住連宇喬,連哭帶喊地叫道:“宇喬,不要走。我求你了,不要走!”

連宇喬想掰開趙玫的手,沒想到她的爆發力驚人,竟讓人無法掙脫,。

“放開!”

“宇喬,不要走。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你對我也是有感情的對不對?你怎麼能說訂婚就訂婚,拋下我一個人!”

“趙小姐,你冷靜一點。”蘇沛沒料到趙玫會如此瘋狂,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要放開,宇喬,不要離開我!”趙玫抱着連宇喬,哭得聲嘶力竭,“我有什麼不好?你告訴我,我會改的……我一定會改……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啊!嗚嗚……”

蘇沛試圖拉開趙玫,卻在聽到她的哭訴后僵在了原地。

“放手!”連宇喬不帶一絲憐惜地按住趙玫受傷的手腕,趁她吃痛的空檔一把將人甩在地上,“少在這裏死纏爛打,我們什麼時候在一起過?明明是你自己送上門的。之前的支票你也收了,大家好聚好散,別讓我再看見你。”

“不!”趙玫慘叫着,不顧裂開的傷口,死死抱住連宇喬的腿,“我不要錢!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宇喬,你是喜歡我的,我們明明就在一起半年多,你一定是喜歡我的!”

“滾開!”連宇喬猛地將腿一抬,抽身離去。

站在一旁的蘇沛不自覺地退了兩步,覺得胸口有些抽痛。

“不要走!你要是走的話,我、我就從這裏跳下去!”趙玫見攔不住連宇喬,整個人越發瘋狂起來。只見她飛快地移到窗邊,做勢就要跳出窗外。

“趙小姐!”蘇沛一驚,反射性地想去將人拉回來,可是卻被一股力量牢牢制住。

瞪大眼看着拖住他的連宇喬,蘇沛有些難以置信。

“讓她跳。這裏是二樓,跳下去也不會死。斷手、斷腳也是她自找的。如果癱瘓的話,拖累的也只是她的家人而已。”

連宇喬冰冷的聲音像臘月的北風,寒徹人心。趙玫呆住了,整個人像癲癇發作似地抽搐起來。

蘇沛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可臉上卻出奇的平靜。他輕輕推開連宇喬的鉗制,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對趙玫說道:“趙小姐,你聽見了。為他去死,你覺得值得嗎?”

慢步上前,他向趙玫伸出手,問:“你真的有那麼愛他嗎?付出了一切卻什麼也得不到,值得嗎?”

趙玫遲疑了。

一道身影比蘇沛更迅速地衝上去將趙玫抱下了窗檯,趙玫剛想掙扎,就被一掌擊昏。

蘇沛愣愣地看着連宇喬將人抱到病床上,按下呼叫器。

不一會兒,護士趕了過來。

看着一身狼狽的趙玫,蘇沛突然有種虛脫的感覺。好在連宇喬及時撐住了他綿軟的身體,將他帶出了病床。直到汽車駛離了醫院,他也沒能緩過勁來。

車子開得很快,如果不是有安全帶,人都能甩出去。

蘇沛偷偷看了一眼臉色發黑的連宇喬,猶豫著要不要開口提醒他減速。

轉眼到了市中心,車速不得不慢下來。卡在長長的塞車隊伍里,連宇喬不耐煩地用手指敲擊著方向盤,一臉恨不得棄車而去的表情。

蘇沛打開車載音響,任舒緩的輕音樂流瀉而出。看到連宇喬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他也鬆了一口氣。

“下次你再敢給我找這種麻煩,就自己捲鋪蓋卷滾蛋。”

“好。”

蘇沛一如既往的順從態度突然讓連宇喬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你同情她?”

我只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將來。蘇沛在心裏回答著,嘴角牽出一絲苦笑。

“說好了各取所需,是她太貪心了。”連宇喬的話聽起來像在為自己辯解。

蘇沛是靠在椅背上,側頭看着連宇喬,說:“她只是愛你。”

“她愛我,我就要愛她嗎?隨便來個人在我面前要死要活,我就要對她負責?笑話!”

“的確是個笑話。”蘇沛把頭轉向前方,看着慢慢黑下來的天空,眼皮漸漸沉重起來。

“你愛我嗎?”連宇喬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陡然張大雙眼,蘇沛直直地看着前方的擋風玻璃,一時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聽。

“嘀、嘀──”

後面的車子突然猛按喇叭,蘇沛緊張地向後看了看,連忙對連宇喬說:“開車吧。”

車子動了起來,跟着長長的車陣緩緩向前移動。

音樂削弱了車內詭異的氣氛,連宇喬開始專心駕駛,不再說話。

疲憊再次向蘇沛襲來,沉入黑暗之前,他只看見連宇喬英俊的側臉。

……

又回到了那年夏天,陽光照在連宇喬的身上,給他的全身打上華麗的金粉。英俊的側臉,完美的身體,耀花了蘇沛的眼睛,讓他情不自禁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雖然只是蜻蜓點水,可還是驚動了假寐的連宇喬。

“你喜歡男人?”

“如你所見。”

“你想上我,還是想被我上?”

“……”

“玩個遊戲吧。跟着我,我能為你提供最好的物質條件。”

“如果我拒絕呢?”

“毀你太容易了,你想人人都知道你是個噁心的同性戀嗎?”

“成交。”

……

如果時光倒回,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吧!蘇沛莞爾。

原來太愛一個人的時候,真的會變得卑微。明知道是在被玩弄,被嘲笑,卻還是像飛蛾撲火一般執迷不悔。

還要多久,那根名叫極限的弦才會崩潰?

***

再睜開眼時,蘇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大床上。

米色系的傢具與裝飾,不會白得刺目,卻又很清爽,這是連宇喬的卧室。為了工作方便,他沒有住在位於郊外的連家大宅,而是在市區買了一套公寓。一直覺得這種柔和的風格跟他剛硬的氣質很不符合,不過當他在站在房中的時候,那種居家的味道偏偏又那麼……

“為什麼不行?你之前答應陪我去的。”

女人的嬌嗔自門外傳來,蘇沛覺得有些耳熟。

“我沒空。”

“又沒空?我不管,訂婚那天你就丟下我走了,現在又不陪我,太過分了!”

“我說沒空就是沒空。你有時間在這裏磨蹭,還不如早點去Party,別浪費這身漂亮的打扮。”

“宇喬!”

“好了,明天陪你吃午餐。”

“你說的,不許反悔。”

“不反悔。”

……

原來是杜婉馨。蘇沛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出去打聲招呼。

輕輕拉開門,蘇沛剛走出一步就撞見連宇喬與杜婉馨擁吻的場面。心頭輕微的刺痛過後,只剩麻木。正打算禮貌地迴避,卻對上連宇喬銳利的視線。他瞬間僵在原地,一時不知該進該退。

尋常的告別吻開始慢慢升溫,連宇喬放肆地親吻著杜婉馨,眼睛卻沒離開蘇沛半寸。

是炫耀,還是挑釁?連宇喬不缺人愛,也不屑別人給的愛情。你全心付出的過程,不過是一幕小丑的表演。

蘇沛抬手撫上自己額前的頭髮,藉機阻斷那傷人的視線。假裝從容地退回房內,關上門,他一步三搖地走進浴室。

雙手撐在洗漱台上,失神地看着鏡中面色慘白的男人,蘇沛狠狠給了自己兩巴掌。

“你在幹什麼?”連宇喬的聲音嚇了蘇沛一跳。

“沒什麼。有些頭暈,想清醒一下。”擰開水,蘇沛埋頭洗了個臉。

“讓我看看,”連宇喬走到蘇沛的身後,摟住他的腰,將兩人的額頭相抵,“燒好像退了,看來退燒針的效果不錯。”

額上的溫度顯示著難得的溫情,可蘇沛總覺得連宇喬的唇齒間殘留着杜婉馨的氣息,迫使他生硬地撇開頭。

“什麼退燒針?我怎麼在你家?”從連宇喬的懷中掙脫出來,蘇沛拿了張面紙拭去臉上的水滴。

連宇喬居然沒有生氣,只是站在原地,說:“你在車上昏過去了,我帶你來的,還請了醫生。他給你打了針退燒針,還開了點葯。”

“醫生?”

“放心,他什麼也沒看見。”

蘇沛臉一紅,馬上硬著頭皮另找話題,“杜小姐走了?”

“嗯。”

“我先回去了。”

“我有說讓你走嗎?”連宇喬挑眉。

蘇沛僵了一下,問:“還有事嗎?”

“先去吃點東西,吃完再把葯吃了。”連宇喬牽著蘇沛,把人領到了餐廳。

蘇沛看着塞到手裏的葯和食物,一時反應不過來。連宇喬也會照顧人,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

“別愣著,快吃。”捏了捏蘇沛的臉頰,連宇喬坐到了他的對面。

“哦。”傻傻地應了一聲,蘇沛拿起了食物。

“今晚留在我這兒。”

“咳、咳、咳……”蘇沛被米粥嗆了個正著。

連宇喬連忙站起來,幫蘇沛拍背順氣,“急什麼,又沒人和你搶。”

“我……咳,我這個樣子,留下來也不能陪你……”

連宇喬一愣,好半天才會過意來。於是強忍住笑意,跨坐到蘇沛身後,抱住他的腰,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低聲問道:“陪我做什麼?”

鐵索一般的手臂越收越緊,上半身緊緊貼合著,不留一絲縫隙。

看見蘇沛臉色發青,連宇喬伸出手指重重地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你當我是禽獸嗎?我是怕你一個人回去沒人照顧。”

“什麼?”蘇沛的臉色更差了。

“怎麼?你更喜歡禽獸嗎?”連宇喬側頭咬住了蘇沛的耳朵。

蘇沛微微仰起頭,閉上雙眼,彷彿在享受。

連宇喬的溫柔來得太突然,他不敢質疑,不敢深究,只能感受,哪怕只有短短的幾秒鐘。

等連宇喬吻夠了,蘇沛才輕輕地說:“我得回去。”

“為什麼?”連宇喬捏住蘇沛的下巴,將他的臉扭向自己。

“你這邊沒有洗漱用具,而且我也需要換衣服。”蘇沛知道連宇喬有潔癖,不喜歡與人共用毛巾之類的物品。

“洗漱你可以用我的東西,至於衣服……”連宇喬比蘇沛高出了大半個頭,身材也要魁梧許多,所以衣服根本無法共穿。

“我已經沒事了,還是回去比較方便。”對於連宇喬突出其來的轉變,蘇沛有些接受障礙。

話音剛落,連宇喬立刻鬆開手臂站了起來。

離開對方溫暖的體溫,雙方都感到一絲涼意。

“你不喜歡留在我這兒。”連宇喬用的是肯定句,蘇沛坐着,看不見他的臉。

“我只是更喜歡睡在自己家而已。”蘇沛埋下頭,一口一口將碗中的食物送到嘴裏,心裏有些忐忑。當眼睛餘光瞟到連宇喬離開的背影,失落感頓生。他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不願意錯過每一個連宇喬相處的機會。只是,這套房子以及房內的每一件東西都不屬於他,就像連宇喬從不屬於他一樣。他不能躺在連宇喬的床上,卻想着別人也曾在上面留下溫度。做愛可以,相擁而眠不行。這是蘇沛的矛盾,也是他的底線。

“當”,一串鑰匙落到餐桌上,蘇沛順勢抬頭看向去而復返的連宇喬。

“開我的車回去,明早來接我。”

冷冷有聲音透著連宇喬的不悅,卻讓蘇沛安了心,有些慶幸他沒有因為自己的不順從而大發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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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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