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早上是被唐風搖醒的,我模模糊糊看他一眼,含糊的說:“你沒去上班?”
轉過身又睡。
卻被唐風抓過來:“今天周末,你這床上是什麼?”
我伸手摸,阿,照片!
立即清醒了不少,偷偷瞄一眼唐風,十分心虛:“以前的舊照片。”
“哦?”唐風拿起一張看:“倒是拍的好,你沒事看他做什麼?”
我坐起來靠在床頭:“睡不着嘛,這至少比安眠藥好使。”
唐風一下子笑出來,把照片扔給我,我連忙收起來,還好沒穿幫,可不能讓他知道,不然又是一頓教訓,雖然他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正是呢,我想起來了:“那個人呢?”
唐風坐到床邊,漫不經心的說:“天沒亮就走了。”
我看看他臉色,並無什麼異樣。
我說:“那人有什麼好?就算他有百般好,犯了那一條他也再怎麼好也沒用的了,唐風你最聰明一個人怎麼倒比我還糊塗起來。”
唐風嗤一聲笑出來:“季季,你從昨日起就在生氣,怎麼這會子還是這樣?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值得你氣這麼久。你也是奇怪,自己的事情再怎麼樣也還笑眯眯的,為了我這點事倒氣的飯也不肯吃,一個人關在房間裏頭生悶氣,你叫我怎麼消受的了?”
我可真真讓他說了沒了脾氣:“你哪裏知道,我原是皮厚沒關係,大不了吐了血還了他的債了也就擱開手,你怎麼比的我,你本是這麼好的一個人,我原以為你必能十分幸福快活的,哪裏知道原來你也在苦熬?能怪我不舒服么?”
唐風伸手捏捏我的臉:“瞧你說的這什麼話,哪有那麼嚴重呢?還苦熬,其實我這樣子也沒什麼了不得的,你我從小交好,你才覺得我好,要在外頭我也不過是再平常的一個人而已,何況——我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他來的時候我便好好的待他,他不在的時候我安心過自己的日子,我又不用靠他養着,見面的時候不多又不用吵架,也不是不好阿。”
我嘟嘟喃喃不服氣:“那你就這麼著一年見他幾次,過一輩子不成?”
唐風笑:“我早說我們不一樣嘛,我知道你是死心眼,喜歡了就一輩子喜歡,我可難說,現在我覺得我喜歡他,這日子過起來也還不錯,便這樣過下去,以後我若覺得這樣子沒意思了,自然就擱開手了,哪裏又說一輩子?”
我細細看他,這人倒是想得透,說得雲淡風輕的,這麼一想我竟真是死心眼,雖說是擱開手了,心裏頭心心念念的也就那麼一個人,也放不下,如今見不着了也不覺得怎麼,反正心裏還是他,也跟在身邊一樣。
唐風又說:“這世上好東西也多了,除了男歡女愛還有許多快活,何必為了一個人弄得了無生趣?他在的時候自然是享受,他不在的時候還有美酒香車,錦衣玉食呢,也不見得差了多少。”
果然想得開,比我強多了,枉我還為他生了這一日的氣,人家倒是快活呢,真正冤枉。
於是笑道:“既這麼說,倒真是該好好享受才對。”
細細的觀察了唐風兩日,果然沒什麼異樣,我暗地裏佩服的了不得,聽了那一番話我倒也越發想的開了,每日早早起來和他一起去上班,把精神都放在工作上頭,唐風十分喜歡。
過了幾日,唐風要去外地見客戶,留我在這裏坐鎮公司,幸好這幾天跟着唐風天天來公司,倒一切工作都十分熟悉,再說本來以前就是駕輕就熟,也並不難。
下午我看天氣極好,便略提早了點下班,想在夕陽甜美的空氣里慢慢走回去。
這也是種享受呢。
雖然不是戀愛那種欲仙欲死的絕頂快感,這種淡淡的溫柔感覺卻也是我喜歡的。
空氣溫暖舒服,街道又乾淨,人不多,卻人人都面目親切,一路上偶爾和幾個認識的打個招呼,這就是小城市的好處,到處都是親切的。
快要到家門口的時候,卻聽到有人在後面叫我:“季季?”
阿?
我轉身過去,便笑起來——是明皓!
明皓十分高興:“果然是你,季季,你怎麼在這裏?”
怪不得古人說的四大喜事裏頭就有他鄉遇故知,果然果然,實在是個大驚喜。
“明皓明皓,你怎麼在這裏來了阿?阿,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我出來度假,挨着轉了好多個城市了,沒想到竟能碰到你,你怎麼在這裏呢?”
我笑:“看看我運氣多好。我在朋友家住呢,來來來和我回去,我們細談談。”
便過去攜起他的手往家裏走。
我說:“明皓,你真是會玩,瞧瞧氣色多好。”
明皓說:“工作雖然重要,畢竟還有些別的,我便是最喜歡每年出來玩一個月,一個人不帶,只管往歐陸這些小城上鑽,這些地方都是十分漂亮的,各具風情,再不會膩的。”
我取笑他:“不喜歡坐着遊艇出海了么?還有你那輛拉風鮮紅法拉利,載着美女出去兜風多好?這些地方太安靜了,怎麼適合你。”
明皓紅着臉叫:“季季!”
我哈哈笑。
明皓說:“那些小時候乾的營生而已,你還拿出來說,我早已不幹了呢。”
真是老實,白在商場上混了這麼久,實在難得。
正說著已經到了家,與明皓走進去,桌子上已經擺好熱騰騰的晚餐,煙鰻魚、燴羊排、黃油煎野菇,洋蔥湯。我招呼明皓吃飯,坐下來他便問我:“你不是說住在朋友家嗎?你朋友呢?”
我說:“他出差去了,過兩日才回來,來,嘗嘗正宗法國家常菜,這廚子極好,你一定喜歡。”
明皓果然讚不絕口。
鰻魚肥大,羊排軟熟,野菇清香,那著名的法國洋蔥湯更是地道,香、濃、甜。
明皓說:“今天運氣好,竟吃到這樣子的美食,我那邊的廚子就差的遠了。”
我笑:“原以為你說運氣好是指遇到我,沒想到只是為了口腹之慾,真真讓我失望。”
明皓也笑:“遇到你原也算運氣好,只是畢竟沒有這個來的重要。”
我招呼他喝咖啡。
他問我:“什麼時候回去呢?出來也不打個招呼,我說怎麼聯繫不到你,叫秘書去天陽問也沒個迴音,是怎麼了呢?”
明皓實在是個好朋友,一貫如此關心我,這年代人人自掃門前雪,這樣子的朋友真是難得。
沒想到我方季季這輩子竟然就碰到了兩個。
真不知是什麼福氣。
我淡淡說:“我早已辭了職,如今已不打算回去了,當時走的匆忙,也就沒來得及通知你。”
豈止匆忙,簡直是逃命般。
又說:“你既然來了,不如就在這裏住上幾天?我許久沒見你,還真捨不得你就走了,這城市也很美,你多轉轉一定喜歡。”
明皓笑:“我原就是這麼想的,只是你不做我的導遊么?”
“我這邊有些事情,不過偶爾做一做也可以。”
明皓忙說:“開玩笑呢,我最喜歡就是一個人去探索,十分有意思的,事事跟着別人走反倒沒了驚喜,你只管忙你的去,不用管我的。”
真是善解人意。
和明皓聊天十分愉快呢,他有真才實學,倒並不是正宗花花公子出身。懂的多,說得又很是生動有趣,我聽得笑聲不斷。
後來實在晚了,我看他露出了疲色,才驚覺過來,打發他去睡覺。
心情愉快了我也睡得好,眼睛睜開已經是紅日高照,整個人神清氣爽,真是許久沒有這麼舒服過了。
我惦記着明皓,連忙爬起來,梳洗過了下去,在樓梯上便不由一笑。
唐風竟回來了,在桌子上喝咖啡,明皓也在,兩人正在說話呢。
我跑下去抱抱唐風:“你不是說過兩日回來嗎?怎麼今天就回來了。”
又對明皓說:“睡得還好嗎?”
明皓笑着點頭答是。
唐風笑道:“那邊談判順利我就提前回來了,本來惦記着你一個人,沒想到我前腳走你後腳就找了朋友過來玩,我倒是白白擔心了一場。”
我笑:“唐風你這就看錯了吧,昨天真是運氣好呢,明皓只是路過這地方竟就讓我碰到了,你說巧不巧?現在更好了,你回來了我就有空和明皓出去逛逛呢。阿,對了,忘了介紹你們兩個……”
唐風打斷我:“不必了,我與申公子也是認識的。”
咦?我眨眨眼睛看着他們。
明皓只一笑,卻並不為我解惑。
唐風卻只淡淡說:“我們讀書的時候原也是認識的,現在生意上雖然沒來往,申氏名氣這麼響,我到底也還是見過的。”
阿,對,這世界能有多大,雖然唐風沒管過天陽,人卻該認識才對。
我正要說話,唐風打了個淺淺的呵欠:“季季,你與申公子出去玩吧,我先補個眠,別吵我。公司交給我就是。”
我當然放心,看他上去睡覺了,我便拉着明皓出去玩。
明皓在這裏玩了兩天才走,也不知是不是我太敏感,唐風對明皓的態度不冷不熱,十分奇怪。唐風原是著名的會做人的那種,我見過三流九教各色人等無不被他哄的舒舒服服的,這次他倒是算明顯的不耐煩的了。
那天我瞅了個空子悄悄問他,他揉揉我頭髮笑道:“你胡想些什麼?我哪裏看不慣他?只是與他不熟,不好過分親近而已,笨季季,你的朋友我至少也給十分面子的。”
我立時便放了心,唐風我自然是完全信任的。
明日明皓便要走了,我可真是捨不得他。
晚上和他聊到半夜,我非常興奮,完全不想睡覺。
唐風穿着睡袍站在樓梯口上叫我,我抬頭看他,呵,真是好風景,唐風身材原就高挑頎長,睡袍的帶子鬆鬆繫着,越發顯得腰細腿長,領口露出一片雪白肌膚,實在誘人。
果然美人原就要略顯倦意,衣衫稍微零亂時越發風情萬種。
唐風說:“季季別聊了,申公子明日一早要出門,讓他好好休息。”
我忙答應一聲,他又站了站便回了房間。
我轉過身瞧瞧,呵呵,明皓簡直便是看痴了過去。
美色人人都愛呢。
我這才打發明皓去休息,我自己進了房間才覺得真是累了,匆匆洗了臉一頭倒在床上。
倦意立即湧來,我大大的打個呵欠扯過被子來胡亂往身上一蓋,立即沉進睡眠里。
真舒服,我蹭蹭柔軟的被子,沉沉睡過去。
好討厭……
這麼大的狼狗,為什麼非要對着我來?我又沒惹你。
我一步步往後退,它倒一直壓過來,眼裏全是殺機,血紅的舌頭伸出來對着我,熱乎乎的呼吸直噴到我臉上,嚇的我腿都軟了,一下子靠在牆壁上,看着那狗一步步逼近……
那麼丑的臉。
嗚……
我寧願咬我的是吸血鬼,最好是布萊德.皮特演的那種,牡丹花下死倒還甘心一點,今天怎麼落在個狼狗手裏。
狼狗越來越近,那熱熱的氣息就在我臉上。
我動不了,只好閉上眼睛。
感到狗的舌頭在我臉上輕輕舔了一下,我嚇的一動不動,卻聽到一個低低的熟悉的聲音笑道:“怎麼不掙扎了?”
是衛頤!
我大喜,阿,衛頤!
連忙睜開眼睛,天,面前竟然還是那隻狗。
狗竟然笑了……嚇的我。
沒想到狗笑起來那麼丑,第一次見到狗笑。
然後那狗開口說話了:“季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狗會說話?
問題是你說就說,怎麼說出來竟然是衛頤的聲音?
你耍我呢?
我心裏頭一陣鬼火起,也忘了怕,伸手就朝那詭異的狗臉打過去,那狗腦袋一偏一口利牙叼住我的腕子,鈍鈍的痛。
把我痛醒了,睜開眼睛,立即魂飛魄散,衛頤放大的面孔就在我跟前,壓在我身上。一手握着我手腕,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原來還沒醒呢?
我放心的想,不管是會笑的狗還是會笑的衛頤,都只有夢裏面才能有。
我另一隻手調戲般的拍拍衛頤的臉:“不變狗嚇我了?現在變衛頤了?想嚇我你還早呢,放在外面我倒是怕,現在在夢裏我會怕他?信不信我立刻做了你,哼哼,下次最好變成吸血鬼,就是布萊德.皮特那種才有點味道,其他的我可看不上。”
衛頤放開我那隻手,卻伸手握住我拍他的臉的手,放在他臉上,熱熱的,居然要命的真實,低聲笑道:“這個樣子你最喜歡,我知道。”
咦咦咦,這亂七八糟的夢,哪有這樣子做的?簡直是搞笑片。
管他呢,最近運氣不好,連做夢都老做到衛頤對我橫眉豎目的,從沒給我好臉子瞧,今兒難得夢到他對着我笑呢,哼哼,調戲我?
我也對着他笑,管他是什麼呢,現在是衛頤就好。
一隻手也伸過去悄悄放在他背上,然後偷偷摸了摸,好久沒對他下手了,原來我還沒忘了那種感覺,果然舒服。
衛頤又笑:“這個夢舒服吧?”
還略挪動着身子在我身上磨蹭着,眼睛裏的春意幾乎要滴出水來。
哈哈,春夢!
不過這次的這麼好,又甜美又清晰,我盤算着,這次一定要把這夢做到最後才好,可別再象以前那樣一到關鍵時刻就被那該死的唐風吵起來。
一邊想着,放在他背上的手已經悄悄撩開襯衣伸進去,摸着他的皮膚,還是那種光滑緊繃的感覺,真舒服,我忍不住笑。
衛頤也笑,放開我的手捧起我的臉,大拇指輕輕在我的五官上撫過,溫柔無比。
這夢每天做上幾次也不嫌多。
我樂陶陶的想,手卻也不肯閑着,忙忙的扯開他的襯衣,丟到一邊去,在他身上摸了又摸,簡直恨不得吃他下去。
衛頤低聲笑:“這麼急?”
說著也來脫我的衣服,我本來只穿了睡衣,一下子就脫光。
他略抬起身體來,在我色迷迷的目光下解開皮帶……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怎麼醒不過來呢?
衛頤輕聲說:“射了就出來,讓我去洗洗。”
一語未了,門上已經響起來輕輕扣門聲:“季季,起床了。”
唐風的聲音。
我瞪着門,再低頭一看,身下還是衛頤。
一身汗,身上許多紅印子,我的命根子還在他的身體裏。
天啊!
我張開嘴就要尖叫,衛頤眼明手快捂住我的嘴:“別叫。”
唐風開始自己開門了,我早上一貫是醒不了的,每次都是他自己開門進來叫我。
我看着門,血液都冰涼了。
絕望的閉上眼睛,唐風,我真的是以為在做夢。
衛頤在我耳邊輕輕說:“我鎖了門的。”
我一下子活過來,拉下他的手對門外說:“我醒了,這就起來。”
唐風打不開我的門,又聽我這麼說,便說:“那快點下來吃早餐。”
然後聽他的腳步聲漸漸走遠。
我手忙腳亂把自己抽出來,抓起衣服朝洗手間跑,一邊說:“我什麼也沒做,你快點消失。”
躲進去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是怎麼回事?這連夢都做不得了嗎?
衛頤卻披着衣服進來,倚在門上看着我笑:“你說你沒做就沒做?那我這身上是什麼?”
我差點就要以為惡夢還沒結束呢。
眼前這幾乎全裸的身體實在引人犯罪。
我說:“你勾引我的,我……我……”
我說不出話來了,差點哭出來。
他過來抱抱我:“你快點收拾好出去,等你回來再說。”
啊,對,唐風等着我呢。
我不敢再看他,連忙梳洗了換了衣服,出去前十分不放心:“你躲着別出去,當心讓唐風看見剝了你皮。我很快就回來,千萬別出去啊。”
衛頤說:“我讓你弄得這樣,哪裏還能走的出去”。
我臉一紅,也不敢回話,連忙開門出去。
在門口努力鎮定了自己好一會才往樓下走,唐風和明皓正在桌子上吃早飯,看我下來都笑着招呼。唐風瞟我一眼:“你打鬼去了?臉這麼白。”
聽聽這唐風說話,一句是一句,我竟不知道怎麼說的好。
打鬼還沒這麼恐怖呢,我就算見了鬼也不至於這麼著。
也只能陪着笑說:“昨晚做了惡夢而已,沒怎麼的。”
坐下來吃早餐,卻是食不下咽,匆匆吃了些東西,倒是灌了兩杯咖啡下去,明皓與我說話我也只是含含糊糊的應付着,滿心都在樓上。
卻一眼不敢往樓上瞟,怕唐風看出破綻來。
吃完早餐與他們一起出門,唐風去公司,我開着車子送明皓去火車站,他說要繼續去小城市呢,歐陸地方一直是坐火車才別有情趣的。我也無心管他,送他上了火車便連忙趕回去。
家裏靜悄悄的,我的卧房房門緊閉,看起來並無異樣。
我並不忙上去,卻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想,只是怎麼也想不出感覺來,只得嘆口氣頹然倒在沙發上。衛頤衛頤,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這次算什麼呢?
想了半日實在無法,我只好站起來上去,躲也躲不過去,趁唐風不在早早打發他走了才好。不然讓唐風知道了又是一頓教訓,我可真是怕他。
樓梯走了一半我想起來了,走下來去廚房,拿了些麵包火腿香腸,又端了杯熱牛奶這才上去。
敲了敲門,小聲說:“衛頤?”
衛頤來開門,他已經梳洗妥當,只是我一眼就看到他脖子上的紅痕,臉立即又紅了,立刻調開眼光,不敢看他,進去關上門,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吃點東西吧。”
然後規規矩矩坐在一邊。
眼睛只管瞟他,看他很快的吃了東西,把牛奶灌下去。
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冷場了好一會才說:“你回去吧,我……”
唉,還是說不出來。
衛頤湊近我,似笑非笑:“先前舒服嗎?”
我心裏又火起來了,抬起頭:“那怎麼樣,還不是你請我願的,我又沒有強殲你。”
衛頤笑:“我又沒說你強殲我——這才有精神了?”
一邊又笑,真不知他在高興些什麼。
我也不愛做出小媳婦樣子來,只是瞪着他。
他伸手捏捏我的臉也不說什麼站起來就開門出去。
我忙叫住他:“你去哪裏?”
他停住,卻也不回頭,只是說:“你不是叫我回去嗎?那我走了。”
真的走了。
我眼睜睜看他走出去,真想開口留他下來,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氣鼓鼓倒在床上生氣,這算什麼啊,莫名其妙摸進我房間裏來,莫名其妙和我做愛,莫名其妙的就這麼走了,這人到底在幹什麼?什麼也不說,到底要怎麼著?要報復我就明說。
哼哼,他的債我早已還清了,我為什麼害怕?
我才不怕呢。
要怎麼樣都行,我方季季可不是軟柿子。
我這就看着你還能翻出什麼浪來。
一連幾天,我過得魂不守舍,唐風經常是叫我好幾聲我才反應過來,他十分奇怪:“季季,你撞邪了?怎麼這樣呢,申明皓走了你就這麼著,難道你喜歡他?若是他呢倒還好,你大可以去試試看。”
我是撞邪了,可惜這邪叫衛頤不叫申明皓。
只好乾笑着:“你胡說什麼?我與明皓只是朋友而已,有什麼奇怪的,我這兩天不過累些,晚上不是睡得太好。”
這是真的,天天晚上不敢睡熟,一有風吹響動立即驚醒,明明是不想他來的,可睜開眼忍不住失望,眼前仍舊那樣子,哪裏有衛頤?
唐風細細打量我,笑道:“原來是累,不過你也怪,累了呢倒自己一個人莫名其妙傻笑,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
啊?我連忙摸摸臉,真有么?這衛頤,真真害死我了。
看我尷尬,唐風也不再取笑我,只是笑笑便出去了。
今晚不能再這麼著了,一定得好好睡。
於是晚上特特的吃了兩顆安眠藥,又喝了杯熱熱的牛奶,果然很容易就睡著了。
.............
那隻討厭的狗又來了,湊的我那麼近,濕濕熱熱的舔在我臉上,熱氣呵的我十分癢,我便忍不住扭動身子躲:“別舔我。”
那狗又用衛頤的聲音輕輕笑:“又在做夢嗎?”
我實在倦的很,眼睛也睜不開,竟一手纜着那狗的脖子,含糊的說:“睡覺,睡覺。”立即又睡了過去。
一覺到天明。
啊啊啊……
差點又叫出聲來,我竟抱着衛頤睡的呢。幸好拚命忍住了聲音。
衛頤還沒醒,很舒服的隈在我懷裏,一動不動,這次我卻是清楚這再不是夢了。
我細細的低頭看他,他精緻削尖的下巴抵着我,睫毛安靜的在眼睛下面投下一圈陰影,晨光中那雪白修長的脖子正好在我嘴邊。
我身上一下子就熱了起來,小心的低下頭用嘴唇在他脖子上輕輕磨蹭着。
他還沒醒,卻低低的晤了一聲越發向我靠了過來。
反正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我惡質的想,得了這理由,手就忍不住往他身上摸去。
皮膚滑膩,舒服的佷,摸着摸着就往下面去了。
還沒摸到重要地方,煞風景的唐風又來敲門:“季季,起來了。”
我嚇一跳。連忙答應:“唐風,我今天不跟你去了,還想睡一會呢。”
唐風便答應,叫我別睡太久,記得起來吃早飯,也就下去了。
我鬆口氣,低頭一看,這時候衛頤自然是讓我們鬧醒了,睜着眼睛躺在我懷裏安安靜靜看着我,微微帶着笑。他真是長的好看。
我再也忍不住,管他那麼多,親了再說。
他也不掙扎,只閉了眼睛,張開嘴讓我更加深入的吻下去。
吻的情動起來,也就什麼也忘了,就此翻身壓在他身上開始扯他的衣服。
他伸手配合的讓我脫,一邊說:“又是你?”
反正是他自己來的,再說我也不欠他什麼,還裝什麼乖寶寶?我在心裏鼓勵了自己一下,略蠻橫的說:“這是我的地盤,我說了算。”
他便輕輕笑:“那你這次輕點,今天可不是做夢呢,我也會痛的。”
我倒紅了紅臉,只好俯下身去封住他的嘴……
竟是激情的很,衛頤的身體又柔韌,肌膚在激情中發燙,他也不愛怎麼叫,只是喘息,隨着我的節奏一聲聲在我耳邊,十分煽情。勾引的我情慾勃發,越發深入的猛烈起來。
那雪白的肌膚泛起了粉紅,一雙狹長的美眸只是望着我,彷彿要滴出水來……
恨不得就此揉爛了他才好。
這到底怎麼的?等衛頤去浴室洗澡去了,我在床上滾來滾去,又做了,又做了,這次可是這麼清清醒醒的做了啊,雖然也是他勾引我,可今天我真的是清醒的啊。
真服了他了,到底要幹嘛?
非要讓他說清楚不可。
等他出來立刻問清楚,這次再不能被他美色迷倒了。
可是他偏偏不肯說清楚,與我打太極,急得我要死:“衛頤,你到底要幹什麼?為什麼吊著我這麼不上不下的?你說清楚好不好?”
那人倒流氓一般笑起來,勾起我下巴:“說清楚了有什麼意思?我就喜歡這麼著。”
我越發成了良家婦女了,遇到流氓惡霸,話都說不出來。
衛頤又說:“你跑的時候又和我說清楚了嗎?這會子倒好意思叫我說。”
這下子正好落在我的死穴上。他還敢提,我心裏一下子彷彿被什麼細細的尖銳的針狠狠刺了一般痛起來,猛的跳起來,張牙舞爪對着他:“你還要不要臉,就這個你還敢說了,你……怎麼,我沒做成男妓你不舒服了?非要我去做回來?也不知對你有些什麼好處,這也行,只要你別再讓我看到你讓我和薩達姆睡都行……”
我氣的發抖,說話都語無倫次起來,
也太過分了,我都讓到天邊了還不行么?
原就沒想過他會後悔道歉,我不過只是希望慢慢的就忘了這事情,過些平靜日子,日子久了想起來也就不會這麼入骨一般的疼了,偏偏他卻見不得我過安靜日子,竟然敢來問我。
真的,哪裏來這麼狠心的人。
非要見我挫骨揚灰才解恨么?其實也差不多了,那個時候痛到吐血,到了這時候竟實在是心灰意冷起來,別說生氣,就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往日看看那些風花雪月的小說見到這種描寫非嗤笑作者一番不可,哪裏有哭不出來的,再委屈只管大哭一場也就過去了,本來也是,以前在衛頤那裏受了委屈,回去自己悄悄哭一場,第二天照樣打起精神過去做小伏低,也沒覺得很難。只是今天,聽了那句話,竟真的覺得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望着他,竟是再也說不出話來,一頭栽在床上,拉起被子從頭到尾把自己裹起來,眼不見為凈。
明知道他還在那邊笑吟吟的看我傷心。
不想看到他,這次是真的不想,以前都是騙人的,哪裏不想?略見到個背影有點象的心就砰砰砰跳起來,聲音大的滿街都聽得見。
可現在真的不想,只想悶死在這被子裏就好了。
若是死了,下輩子再也不要托生做人才好。
他戳戳我:“喂?”
我不理他。
他又戳戳我:“季季?”
聲調軟軟的,就像我最喜歡的他剛睡醒的時候那種軟軟的聲音,每次聽到我都會心軟的要命。可現在,我咬着嘴唇,還是不說話。
覺得身子微微往下陷了點,知道他坐到床上來了,我難受的要命,只管蠕蟲一般往裏面縮。還沒怎麼動呢,就被他連着被子一起抱過去。
我拼了命的掙扎,拳打腳踢,這次才不管你痛不痛,怕痛就放開我。
最後還是被他壓制住了,費了許多勁,他壓着我喘氣,就在我上方,隔着被子我也聽得清楚,也不知道怎麼,先前一點也流不出來的眼淚這個時候偏偏又流出來了。
止也止不住,我死死咬着被子也忍不住,只能勉強忍住聲音,越哭越傷心,哭得全身發抖,全身發軟,一點力氣也沒有,力氣都用來哭去了,哭的全心全意的。
心裏恨不得立即咬他幾口,狠狠的,咬的見血那種,只怕才會好過一點。
他見我不那麼掙扎了,方才騰出一隻手來扯開被子,露出我的臉來。
本來心裏頭就想咬他了,偏又見到他手就在我嘴邊,哪裏忍得住,一口咬上去,正好咬在大拇指下面一點,把哭剩下的力氣都用上了,只管下死勁的咬。
咬的牙齒都發鞎了,咬的連哭也忘了。
剛才是全心全意的哭,現在是全心全意的咬,可加起來也不如以前全心全意的愛來的多。
他先前還呲牙咧嘴的想把手收回去,可我的牙齒深深陷進去,他怎麼也收不回去,疼的吸冷氣。
也就只是瞪着我。
我也瞪着他。
互相瞪了半響,他竟嗤一聲笑出來,越笑越高興,彷彿揀了金子一樣。
竟笑得我臉紅起來,鬆開嘴,這時候才發覺滿嘴血腥味兒。
咦?倒是我變吸血鬼了。
他的手實在慘不忍睹,深深的牙印子,血直冒,我先前那麼用力,只怕連骨頭都給他咬斷了。
活該!
我別過臉去。管他去死呢。
他從我身上起來,去洗手間,我也扯開被子,剛才哭一場鬧一場,熱的要死。
他在洗手間探了頭出來問我:“醫藥葙在哪裏?”
我不知道,也不想管他。
實在是傷了心了,你去死吧去死吧,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看我不理他,嘆口氣:“這麼樣了還不解氣?怎麼……你這狠心短命的……”
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人能認得幾個中國字?倒搬出紅樓夢來了。這麼肉麻,這句話適合我和他么?實在好笑。
他也沒辦法,只是草草沖了下傷口,把血跡衝掉了,便出來。
我冷冷看着他,看他還能翻出什麼花樣來。
他看我半響,幽幽嘆口氣:“我知道你氣什麼,你只知道你生氣,我就不生氣了么?”
我仍是不肯理他。
他說:“不聽就算了,那我走了。”
巴不得!
我連忙說:“你就放過我,走了再別來了,從今以後我也不會回去,你就當這輩子沒見過我罷。”
他倚在門口,聽了我的話倒轉頭冷冷一笑:“你倒會想,我讓你拉下水來了,你倒能說抽身就抽身?做夢呢,你欠我的還沒還完就敢這麼說。”
我氣的沒法,話都說不出來,我還沒還夠?我早八百年前就帶利息還清了,我沒找你還債就是你運氣了,你還敢說。
他往門口走,出門的時候說:“你以為那天晚上你就還清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有人暗中保護的,那老色鬼動得了你我倒服了他。”
我怔住了,更說不出話來,只看他光明正大從大門出去,自己倒在床上一頭霧水。
真不敢想他到底什麼意思。
才哭過,才灰心過,為了他一句話又差點跳起來,簡直划不來。
在床上倒了半日,才爬起來去浴室梳洗。
哎呀,實在一副鬼樣子,頭髮亂的不象話,臉上髒兮兮的,眼睛半腫着,狼狽成這樣了。
原也怪不得我,與衛頤戰鬥了這麼久自然不會有什麼好的。
嘿嘿,一時想起衛頤的手來,他還帶傷呢,原是他吃虧大些,我也就舒服了不少。
打起精神收拾好自己。
罷了罷了,再灰心也沒用,聽他那口氣,看來是還不會放過我呢,我也該策劃一番,這法國這麼遠他也找過來,如今我躲到哪裏去好呢?
非洲叢林食人族?
哈哈,我不由笑起來。
心情極好的下去吃早飯。
羊角包極香,奶酪也非常好,人生果然是許多享受。
包括狠狠的咬那個混蛋一口。
晚上唐風回來,見到我便笑道:“你今日去什麼地方了?一臉春色。”
咦?這麼明顯嗎?
只不好告訴他今天有多痛快。
唐風也沒勁管我,我看他略有倦色,連忙倒了杯阿里歌蝶白酒給他,這原是十分提精神的:“唐風,公司很多事情嗎?看你這麼累。”
唐風懶洋洋接過來往沙發上一癱,對我說:“倒不全是公司的事情。”
還有什麼?
我大感興趣,挨過去。
唐風掃我一眼:“不與你想干,你問了也沒用,既然見我累了,明日自覺點去公司。”
我心裏頭十分不以為然,不過面上當然連連答應。
便和唐風吃飯。
飯吃到一半,唐風伸手過來拍拍我的頭:“你今兒可真不對勁了,筷子舉在半空中,只是笑,倒嚇我一跳,以為你要吃我呢。”
我噗哧一聲笑出來,呵,哪裏是吃你,只是今天倒差點吃了人是真的。
這時候想起來,怎麼不真的把他的肉咬下來呢?
好幾天心情都這麼好,唐風開始還說我幾句,到了後來也見慣了,只說我跟只偷了腥的貓似的,總是一個人偷偷笑,問我也不說。
我哪裏敢說,說了唐風一定柳眉倒豎,到時候也不知怎麼收場呢。
不過有時候難免想起衛頤臨走前那句話,不敢深想,真怕想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