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門已閉,難道你要硬闖不成?」
「硬闖?硬闖又怎麼樣?」
一道火焰迎面而來,原本持槍刀劍戟守門的大力天丁,竟化作黑炭。一聲巨響過後,金光萬道瑞氣千條的南天門成為碎片四處飛散。
五彩光團立即向大開的南天門而來,不想卻撞上了一道看不見的牆。光團因反作用力而後退幾十丈,終於站穩,五彩光輝減弱了,現出一名有着金色長發的年輕人,碧綠的眼眸中滿是怒火,抬頭一望,原來是張下結界的是門樑上的九頭金吻獸。
「看你也是一位地位不低的神祇,難道連基本禮儀也不懂嗎?」金吻獸眥牙睚目,其狀可怖。
年輕人朗聲回答:「飛禽之長,鳳凰丹瑩求見天帝!」
「覲見時間已過,明天再來!」
「請通報一聲,我有急事!多謝了!」
「急事也不行!天帝已經休息了!驚了聖駕,你擔待的起?」
丹瑩握緊了拳。這個時候,突然有一聲慘叫從天宮深處傳來。那裏是天帝寢宮遣雲宮,丹瑩再也按捺不住。
「驚駕?難道他常俊的命就是命,別人的就不是?他算個什麼天帝?難道天帝就可以為所欲為、任意欺凌弱小嗎?」
雙臂往後縮,雙手抱球,丹瑩拉開架勢,無數的光點浮起于丹瑩周圍空中。
「我來是為帶回我族中人!既然不讓進,就休怪我無禮了!」
只有星光大小的光點凝聚后,逐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球。四列的睚眥與赑屃眼見金吻獸要吃虧,急忙上前助陣。轉眼間,光球就炸了上來,玉階的碎屑被暴風卷着在空中盤旋。焦臭的味道四溢,煙霧散去后,出現了一團黑黑的東西。原來是善於負重的赑屃被睚眥當成了肉盾來阻擋鳳凰的攻擊。
「不愧是卑劣的龍族!」鳳凰丹瑩冷笑一聲,端莊華麗的面容上滿是不屑與鄙夷,「即使是最下等的奴才,也這麼知人善用!可惜我沒有時間和你們這些嘍啰浪費時間!」
光團再次開始凝聚。
「常俊!你想在別人後面藏到什麼時候?難道非要我親手把你拉出來嗎?」
「大膽!你竟然膽敢直呼天帝的名諱!」
九頭金吻獸與無數睚眥、赑屃一涌而上。
丹瑩毫不示弱:「憑你們幾個就想阻擋我鳳凰,未免太不自量了!不怕死的就來吧!」
一開始,怪獸群一層一層疊了上來,將五彩的光輝完全遮蓋住,但很快,從最裏面開始,怪獸們因鳳凰發出的高溫而開始炭化,像死皮那樣開始一層一層剝落。
擺脫怪獸們的糾纏,丹瑩直向遣雲宮而來。眼看就要到了,他卻又撞上了一道看不見的牆。這一次可不是單單後退幾十丈那麼簡單,由於自身的衝力極大,再加上這一層結界所擁有的力量,他差一點就被彈出天宮的範圍之外。
在空中剎車,迴轉,他再次向遣雲宮方向衝去。
「這個時候來找我,難道是因為想我了?」
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擋在丹瑩面前。這聲音丹瑩在凌霄殿上聽過無數次,只是原本那麼威嚴的聲音,現在卻只能用輕浮兩個字來形容。
「不要臉!」丹瑩破口就罵。因為那個影像正是天帝常俊。
「哦,那說說看,你為什麼來找我。」
常俊微笑着,右臂似乎正摟着什麼。線條堅毅的下巴,劍眉下是深邃的金色眼瞳,與青龍天寒極為神似的相貌,寬厚的胸膛寬鬆的睡衣中露出來。即使只是坐着,也能讓人感覺到他的高大。
天帝常俊,是龍族中的金龍。論實力的話,鳳凰並不比常俊弱,甚至可以說是勢均力敵、不相伯仲,但龍族因其繁盛以及整體的強大而成為御統天地的神族,其中最強的金龍常俊便理所當然地成為天帝,而青龍天寒便成了龍族名義上的族長。
丹瑩很快注意到對方右邊臂彎里摟着的是什麼了,那是一具屬於少年的軀體,不着寸縷,柔嫩的肌膚在不強的光線下反射着朦朧的光澤。少年雙臂被一條鏈子束縛着,跪坐在常俊的大腿上。
鮮艷的紅髮映入了丹瑩的眼帘。
「彤!」丹瑩覺得腦袋嗡地大了。「常俊,你對他做了什麼?」
「這個,你不是都看到了嗎?」常俊偏過頭,收緊臂彎,將少年的摟向自己,伸出舌頭,故意在對方的脖子舔着。「既然得不到你的青睞,那我就只好另找對象啰。飛禽的外表會與力量的強弱成正比,他雖然比不上你鳳凰,但畢竟是飛禽中僅次於你的美人,而且正值青澀的少年時期,調教起來真是容易極了!呵呵呵呵!」
「你這個混蛋!」
丹瑩碧綠的眼中幾乎要冒出火來,「淫賊!惡棍!只用下半身思考的黃色蚯蚓!」
「……喂!用不着使用那樣的形容詞吧!」
「放開他!我要帶他回去!」
「如果我說不呢?」
「那我就只好來硬的了!不要以為你是天帝我就怕了你!你所依仗的,還不就是你龍族的繁盛嗎?」
拉開架勢,無數光點開始聚集。常俊動也不動。光團的能量打在結界上,消失無蹤。片刻后,彷彿已經被吸收了的能量竟然從結界上湧出,直向丹瑩而來!
丹瑩吃了一驚,急忙閃身,光束險險地從他身邊擦過。
「明白了嗎?無論你怎麼攻擊也是沒有用的,除非我親自把他撤下來,否則你是進不來的。」
「……」
「我是很想讓你進來啦,可惜南天門被打壞了,我龍族的負責守門的族人也死於非命,所以我現在心情非常低落,這可怎麼辦呢?」常俊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如果不安撫他們一下,恐怕他們在天之靈會責怪我這個天帝不為他們做主了吧!」
丹瑩怎會不明白常俊是什麼意思,只是現在這個時候,他只能說道:「……擅自打壞南天門是我衝動了,傷了他們的性命我也很抱歉,如果能安撫他們一下,那是最好不過。有什麼是我能為他們做的嗎?」
「哀悼亡靈,最好的方法不外乎在他們身亡的地方行三跪九叩的大禮了。」常俊微笑着,「但是他們的人數那麼多,一個一個來的話。恐怕幾十天也不夠。這樣好了——」
什麼?難道還要一個一個排隊嗎?丹瑩握緊了拳,努力剋制着自己。且聽他接下去要說什麼。
「南天門前有一百零八級階梯,雖然死在你手上的守門獸遠不止這個數目,但一百零八是虛數也貴數,就用它代替好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亡靈們希望,你能從玉階上一級一級地行着三跪九叩的大禮,再次進入南天門。」
丹瑩看到一把鋒利的小刀,刀鋒在彤的胸口上滑動着,白晰的肌膚上隱約出現了血痕。
一咬牙,丹瑩迴轉飛身前往南天門。
來到門外玉階前,驕傲的鳳凰跪了下來,雙手撐地,額頭碰到玉石鋪成的地面……
「看到了嗎?堂堂的鳳凰竟然向被自己所殺的守門怪獸行三跪九叩的大禮!呵呵!」
懷中的紅髮少年動也不動,常俊將唇湊到他耳際,
「這樣的場面很過癮是不是?鳳凰,驕傲與高貴的代名詞,百鳥之王的鳳凰哦!即使是在凌霄殿上,他也只是盡最基本的禮節,從來都沒有給過我好臉色呢。但是今天卻為了你這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寧願受此大辱……呵呵呵呵!」
驕傲與高貴的代名詞……
百鳥之王……
不入流的小角色……
你這個不入流的小角色……
不對……不對……不是的!
少年原本半闔着靛色眼睛猛地睜大了。我是堂堂的朱雀——彤,是火中的聖鳥,即使是鳳凰也要讓我三分!我是作為四神的欽定候選人而來的!
但是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朱雀彤還記得第一次收到傳詔,前往天庭參加每月一次的會議時,自己多麼興奮。這可是一族中有足夠能力的人才能得到的殊榮啊!
***
那一天,月會的日子,第一次前往天庭,第一次在南天門的玉階前落下……
紅光退去,有着鮮艷如火焰般短髮的俊秀人影出現了。一身短衣,以各種深淺不一的紅色染就的服飾,突出了他身型的嬌小。
他抬頭,深吸一口氣。不可以怕。踏上玉階,他暗自給自己鼓勁:你不比任何人差。
一進入大殿,朱雀就被一種沉重的壓迫感給包圍住了。視線齊刷刷從四面而來,幾乎要把他的身體射穿。跟着,便可以聽到竊竊私語聲——
「是什麼人啊,竟然穿成這種樣子踏進天庭……」
「腿和胳膊全露在外面……」
「太不象話了,這簡直就是對天帝的不尊重!」
怎麼了?有什麼地方不對嗎?他惶恐不安地看看四周,然後再看看自己的打扮,終於明白到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放眼望去,所有的神尊都穿着最正式的禮服,衣帽光鮮,長袍及地,而自己卻穿着最便於行動的短裝,將四肢幾乎全部暴露在空氣中。
低下頭,雙手羞慚地攪動着衣擺,彤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辦。第一次有機會參加天帝的會議,卻因為決定不告訴族長鳳凰丹瑩,好來個驚喜,以至沒有人告訴他應該穿什麼合適。
「彤。」
熟悉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彩鳳丹瑩撥開人群向朱雀走來,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帶着他走進了行列。既然有鳳凰的面子,大家便都對朱雀的出現裝沒看見。
「彤,你怎麼來了?如果沒有受到傳詔,是不可以進來的。」丹瑩將朱雀彤掩在身後,壓低聲音對他說話。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收到傳詔?難道你以為飛禽中只有你鳳凰才是唯一有資格的人嗎?彤低着頭,沒有說話。
「丹瑩,這是誰啊?介紹一下吧?」白虎之馮從丹瑩的腋窩下鑽了過來,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朱雀。
白虎之馮,雖然按照人類的年紀來算只有十二三歲,但是可沒有人會把他當小孩子看待。白虎,掌管災難的凶神、災星,如果沒有事情的話,還是不要隨便招惹他比較好。
「朱雀,彤。別看他個子不大,可是我族中僅次於我的強者哦!」
「是嗎?」
對於丹瑩的回答,白虎之馮露出尖尖的犬牙,不知為什麼,他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鮮紅的顏色刺激着他的神經。他嗅到了血的味道。
「哼!」
他丟着這個莫名其妙的鼻音,從丹瑩的腋下又鑽了回去。
參加這樣的會議其實非常簡單,朱雀這麼想着。他只需要跟在族長的後面,跪拜的時候跪拜,山呼的時候山呼,甚至不需要發出聲音,只要做個樣子對個口型就可以了,這麼多的神尊,沒有人會注意到小小的自己,難怪族長沒有繼續詢問自己有無受到傳詔的情況下,就把自己留在身邊。
可是很快就不同了,天帝提到關於分封四神的事。所謂四神,就是鎮守四方的四位神靈。也就是說,會有四位神靈得到僅次於天帝的身份與權限,將天地分而治之。
會是哪幾位呢?眾神私下裏議論紛紛,一邊竊竊私語着,一邊用審視地眼光打量着所有的可能者。
在公佈候選人的時候,所有的神尊都屏息以待。每個被叫到名字的人都在答應一聲后出列。果然,幾乎和預料中的絲毫不差,青龍天寒、白虎之馮、麒麟蒂靈、玄武茗前、鳳凰丹瑩,只是在名單的最後,諸神聽到了一個陌生的名字,那是——朱雀彤。
朱雀?彤?那是誰?隱隱約約的議論聲立即充塞着整個大殿。彩鳳丹瑩似乎吃了一驚,竟然抬起頭望了望御簾,跟着轉過臉來,眼光落在彤身上。彤發現,一向雍容大度的鳳凰微微皺起了他那金色的眉毛。
「朱雀——彤。」
彤沒有動。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一下,要等所有人都聽清自己的名字。
「朱雀——彤!」
這一次,天帝的嗓門提高了,含着不耐的因子。騷動開始明顯。
是時候了。彤響亮地答應了一聲,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出列,跪到族長的身邊。他可以感覺到來自四周如同利劍般的視線集中在自己與場合不符的打扮上。他沒有勇氣抬頭,所以並不知道族長是否有看自己。
天帝宣佈將在下一次月會上用比試的方式最後決定誰是四神,而且,如果有人認為自己有能力的話,隨時可以向六位候選人挑戰。強者得勝,無論他原本是多麼的卑微。
會議結束后,諸神互相告別,開始返回自己的轄地。身邊人來人往,朱雀有些茫然,真的可以就這麼走了嗎?需不需要做些別的什麼了?丹瑩在會議結束后,就朝着某個目的地飛快走掉了。要不要跟上去?就在彤猶豫的時候,他已經找不到彩鳳丹瑩的身影了,連氣息也感覺不到。
「喂!」
朱雀彤應聲回頭,是白虎之馮。
「啊!你是……」
「不要擋路!」
將彤粗暴地推到一邊,有着銀色半長發的少年飛快地跑開了。
彤打着趔趄向後退去,接着似乎有人扶住了他。條件反射地道謝后,一回頭是有着青色頭髮金色眼瞳的青年,衣袍上銹的是龍的圖騰。
青龍天寒,水族之王,掌行雲布雨、司水理水之職。外表似乎是一個公正明理的俊秀青年,但對於一切身為神尊所應該有的一切良好品德,不論是成熟、穩重、斯文還是冷靜,不能說有,也不能說沒有,幾乎都只有沾個邊的程度。
「你在找你的族長嗎?」
彤點頭。
「那麼,走那邊。」青龍天寒朝某個方向一指,「出那個門,穿過虹橋,向左邊的花園去,我敢保證他一定在那裏。」
道謝后,彤就向那個方向跑去。天寒看着他的背影,用一種高深莫測的神情嘆了口氣。
「是個美人哦。」有仁獸之名的走獸之長——麒麟蒂靈微笑着冒出來,「可惜年紀小了點。」
麒麟蒂靈有着溫和的微笑與優雅的動作,為人隨和,人緣極佳。
「嗯,大概只有丹瑩的一半。」
「力量也差了點。」
「嗯,大概只有丹瑩的四成左右。」
「但是聽說丹瑩很疼愛這個族中後起之秀,很寶貝的呢。」
「……」
「讓這樣的小孩子來爭奪四神之位,天帝在想什麼啊!」
「不要問我。」
***
出了門,過了虹橋,向左邊……彤很快就看到了青龍天寒所說的花園。瓊香繚繞,瑞靄繽紛。在瀑布般的紫藤后,彤聽到了兩人爭吵的聲音。其中的一個,正是彩鳳丹瑩。
「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什麼強者得勝!你想讓他送命嗎?彤他還小啊!」
『彤?』是在說自己?彤鑽進了紫藤瀑布中,豎起了耳朵,想聽個明白,但對方是怎麼回答的,已經錯過了。
「借口!不要狡辯了!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哦?那你說說看。」
「什麼『四神』,這不過是你想要把我留置在身邊所虛擬出來的遊戲而已!你知道飛禽中以我最強,四神中掌天空的南方神就非我莫屬,只要有了南天門這個屬於四神管轄的位置,我就必須每天都到天庭報道!但是你也知道,我是不會接受這樣的安排的,一定會堅決推辭。隨便推給別人的話,所有人都知道是我不計較,自己讓出來的。但是你將我十分看重的彤也列為候選人,還說什麼強者為勝,如果我放水,認輸,別人一定會認為我不是真的輸了就是認為我怕了他,如果全力以赴的話,依彤的個性,我也將贏的十分辛苦!在眾人面前,身為飛禽之長的我將下不了台!」
什麼什麼?他在說什麼?所謂的『四神』只是一個遊戲,而且所有的人選是早就一定內定好了的?南方神是鳳凰,是專門為了鳳凰所設立的?而他這個另一候選人朱雀,只是一個擺設?只是為了讓鳳凰自願任職的餌?
彤忽然覺得全身冰涼,從來沒有這麼冷過。
啪啪的鼓掌聲響起。
「不錯不錯,果然不愧是鳳凰啊!」
「你究竟想怎麼樣?」
「這是對天帝說話的口氣嗎?」
「哼!」
「總之,你只要點個頭,我就會把彤的候選人資格撤消。這樣對雙方都好。怎麼樣?丹瑩?很簡單的事情啊。」
紫藤瀑布內沉默了。在大約五個拍子過後,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我會對你下跪,是因為你是天帝,這個巴掌,是因為你是金龍!是卑鄙的龍族!我是鳳凰,是飛禽之長,我有我的尊嚴!如果要玩,我就陪你玩到底!」
紫藤瀑布唰地揭開了,一聲大氣被劃破的清脆聲響后,為五彩光芒所包裹着的鳳凰伸展它的巨大羽翼一飛衝天。絲毫沒有注意到隱藏在紫藤瀑布中的彤。
但是留下的那個人注意到了。
「是什麼人?」
就是從這個時候起,噩夢開始了……
***
丹瑩以身體丈量着階梯,一級又一級。默默無語,內心卻暗罵不已。
常俊那個混蛋宣佈了包括朱雀在內的六人為四神候選人,還說什麼任何人都可以向他們挑戰。朱雀在飛禽中是僅次於鳳凰的第二強者,但畢竟還只是個孩子,按人類的年齡來算的話,也就是十六七歲,雖然比白虎之馮來得年長,但飛禽怎能與猛獸相提並論!現在的朱雀在所有候選人中是實力最弱的一個,任何有心覬覦四神之位的人,一定會對朱雀下手,因為只要打敗了朱雀這個欽定候選人,就算最後沒有能夠成為四神,也將是一件大有面子的事情。
「……你們龍族,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踏進遣雲宮,宮門就在丹瑩的背後闔上。偌大的空間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源,便是天帝所在的位置。
丹瑩二話不說就拉開架勢,無數光點開始聚集。
常俊一笑,換了個姿勢,將彤一推,讓他擋到自己前面:「如果下得了手的話,你就儘管攻擊吧。」
丹瑩見狀,吃了一驚,急忙改變力量發出的方向。轟的一聲,黑暗中玉石的碎屑四散飛舞。
「這麼說,你是堅決不肯放人啰?」
見丹瑩收起戾氣,常俊便又將彤攬回自己懷中:「那倒也不是。」
「怎麼樣你才肯放了他?」
「求我啊,跪下來磕頭求我。」
「就這麼簡單?」丹瑩才不相信。
「看我的心情。」
一抖衣擺,驕傲的鳳凰於天帝面前再次跪下。雙掌着地,額頭重重地碰到玉石鋪成的地面。
「請……天帝開恩……」
「什麼?我聽不見哦。」
「請天帝開恩!」
一個弧度出現在常俊嘴角,接着便是一陣大笑。
「啊哈哈哈哈!真是沒想到,竟然有從鳳凰口中聽到這幾個字的一天!真乖!」
常俊打了個響指,兩個酒杯出現在丹瑩面前。
「這裏有兩杯酒,一杯只是很普通的米酒,而另一杯中卻攙進了弱水。」
鳳凰的表情變了。
就像鳳凰有能燃盡一切的三昧真火一樣,龍族也有能淹沒一切的弱水。鵝毛漂不起,蘆花淀底沉。對於火鳥來說是剋星,如果不小心淋到了,力量就會像普通火焰碰到水一樣被削弱封鎖,更別說是喝進腹中。
常俊的眼睛眯了起來,那是惡作劇即將得逞的神情。
「但是我也不知道哪一杯是攙進弱水的,你挑一杯,喝下去。如果你喝了以後什麼事情也沒有,那我就可以讓他跟你回去,如果你喝了以後……呵呵!有什麼不對的話,那可就對不起了,你得留下來頂替他。」
丹瑩保持跪着的姿勢,沒有動。他猶豫着,不知道常俊在打什麼主意。
「其實呢,我原來是打算叫你明天在眾神面前,大跳脫衣舞的——」這句話讓丹瑩的臉都白了。常俊欣賞着對方臉色的變化,繼續說道,「但是你剛才的表現那麼好,所以我改變主意了,私事就私下解決好了,而且你還有一半的機會,我很通情達理吧?」
天帝常俊輕描淡寫地說著。
「怎麼樣,喝,還是不喝?喝的話,就快選一杯吧。」
直覺告訴丹瑩,這個人在說謊。
「我會喝的,但在我喝之前,你先放開他,照你剛才所說,只要我喝了,不管有沒有弱水,你都會讓他離開。」
「你先喝下去再說,不然我一鬆手你就向我攻擊,那就划不來了。」
說著,常俊扶着彤腰身的手向彤的臀后伸去,手指探進了臀縫中。「快一點,不然就不好看了哦!」
丹瑩沉默了。表面上看這似乎是個二選一的簡單賭博,但卻絕對不可能公平。他不相信用人質來逼迫自己的常俊,能給他全身而退的機會。
「確實很公平啊,一切全看個人的運氣,是不是?」
片刻后,他拿起其中一杯酒,晃動着。
「但是,不管我喝哪一杯,結果都將是一樣的。因為這兩個杯子裏全都有弱水。」
「哦!」雖然被點破真相,但常俊似乎一點也沒有覺得尷尬,「所以,你是準備一杯也不選啰?」
「不,我喝。」
他將酒杯送到唇邊,一仰脖,將液體送進了喉嚨,然後將空了的酒杯往旁邊一丟。
「反正你也只能玩弄這種低級的小兒科把戲罷了!除了用要挾與小花招來謀取小小的利益,你還能做些什麼呢?告訴你,在我看來,你這個天帝根本就一錢不值!」
「很好,說的好!」常俊一揮手,將摟在懷中的少年朝一邊一丟。丹瑩吃了一驚,急忙去接,但是腰上一緊,一條臂膀已經纏了上來。他使出全身的力氣掙扎着,但是身體固定的死死的,無論怎樣也掙脫不開。同時,耳邊穿來了窗欞破裂的聲音,是彤跌出去的時候撞的。
「不要擔心,好歹他也是飛禽,摔不死的。」
聽着聲音,丹瑩突然覺得渾身一軟。這麼快?他還以為至少會有那麼片刻的時間后才發作。
那條手臂摟在丹瑩的腰間,執拗有力地支撐着他,環繞過他的身體,將他摟進懷裏。鼻腔里充滿屬於陽剛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體味,丹瑩知道自己已經在劫難逃。
「對了,再告訴你一件事好了——我可沒碰那個小美人哦。所以,你那句『只用下半身思考的黃色蚯蚓』我拒絕接受……」
***
追着丹瑩而來的青龍天寒焦急無比,十分懊悔告訴丹瑩朱雀沒有離開天宮的事。他知道按照丹瑩的性子,非弄的驚天動地不可,瞧,看那被炸的粉碎的南天門就知道了。鳳凰雖然平時看上去很溫和大度,但是一受刺激就會非常衝動,做事情不經大腦。也就是說,他是個魯莽的笨蛋……
到了遣雲宮,守門的金吻獸擋住了青龍天寒的去路,既不讓他進去,也不願意通報,好話說盡也沒用。最後,他只能在遣雲宮外徘徊。
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嘩啦一聲,一個物體將遣雲宮緊閉的窗戶撞破飛了出來。青龍天寒吃了一驚,本能地飛身上去將那個物體一把接住。
「是你?」
站穩后一看,懷中的原來是紅髮的少年——朱雀彤。
「丹瑩呢?他還在裏面嗎?」
天寒急忙問,不斷搖晃着彤。但是紅髮的少年一言不發,眼睛是開着的,不像是昏迷了。青龍嘆口氣,彤光着的身體以及手腕上的鏈子讓他了解一切。
他現在能為丹瑩做的,大概就是照顧這個孩子了。
「……為什麼……」
「什麼?」
在送彤回家的路上,天寒聽到了輕微的呢喃聲。
「為什麼……只有鳳凰才……只看重鳳凰一個……除了鳳凰……別人就不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