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陷入愛河)
連暫停的時間都沒有
就這樣一路墜落到底
我愛上了你
優郁的星期一。
中午,大哥梁崇毅和顧問候尚維都不在,鍾雨純叫醒了正趴在桌上睡覺的鄭士銘,“小銘,我們去樓頂吃便當吧!”
“好啊!”鄭士銘也是一臉失戀、失意、失魂樣。
勇仔見狀不禁奇道:“咦!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那麼要好
了?”
“我們是好兄弟啊!”鍾雨純反應式地說道。
“我們是好姐妹啊!”幾乎在同時,鄭立銘也這麼說道。
兩人相視而笑,拎着便當上樓去了。
阿亮則在背後吹了一聲口哨,“看來小弟和小妹要成為
一對羅!”
頂樓上,風大,適合掉淚。
鍾雨純坐在水泥地上,打開了炸蝦便當卻毫無胃口,“小銘,你要不要吃?”
“不要,我什麼都吃不下。”鄭士銘整個人像一團無力發酵的麵粉,平攤在地。
鍾雨純把炸蝦夾起來,在陽光底下眯着眼看,怎麼看都像胡蘿蔔假裝成的,讓人對自己的判斷力開始迷惑了。
“昨天大哥到我家來,我那票姐妹們誤會他是我男友,大哥沒有否認,是為了給我面子,我很謝謝他,忍不住哭了,他讓我靠着他的肩膀,但他的呼叫器響了。
“你說這些是想讓我羨慕死嗎?”鄭士銘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像麵粉了,干而無力。
“羨慕?是啊!你知道有個人對你好,也挺疼你的,但是,他只把你當成沒有性別的小孩子,真是令人羨慕啊!”
鍾雨純對着很像胡蘿蔔的炸蝦傻笑。
鄭士銘仰天大笑幾聲,一點也不像笑的笑聲。
“總比我好吧!那個人看着你好像看着隱形入一樣,對路邊的小貓、小狗都還比較仁慈一些,每次辦事就公事公辦,但到了吃飯這樣私人的時間,他就會~個人躲到天涯海角去,永遠不讓你發現他。”
“維哥不像是那種人啊!”鍾雨純實在不懂耶!
“我知道,他對大家都很紳士、禮貌,只有對我就那麼冷淡、陌生,或許他已經感覺到我的感情了吧,所以加倍地躲着我、防着我,好像怕我突然對他下手一樣,有時我真想對他大吼一聲,如果我消失會讓他比較愉快的話,那我會很樂意為他做這件小事的。”
“小銘……”鍾雨純都不知要怎麼安慰他了。
“你喜歡大哥,總還有那麼一點點希望,因為你是女生,雖然有一點點不像。”他半開玩笑似他說著繞口令一樣的話,“我雖然有一點點像女生,喜歡上了維哥,卻是連一點點希望都沒有。”
“啊!我突然有一種預感,我們這個暗戀同盟就要變成失戀陣線了…”
“我很想罵你烏鴉嘴,不過,又覺得你說得很對!”
“唉!”兩人一起嘆氣,這是失戀陣線的暗語,他們隨時隨地都在傾訴。
*******
四月十二日,藍天加上白雲的天氣。
藍天裏的白雲啊!這世界還有那麼多飢荒、災難、環境污染、恐怖活動,為什麼都不會讓我難過?
白雲里的藍天啊!只是一個男人工作的背影、說話的聲音、抽煙的手勢,為什麼就讓我那麼想哭?
*******
時間悄悄進入五月,路上行人都換上短袖的、無袖的。
低領的、露背的衣服。
鍾雨純穿着及膝的馬褲來上班,大伙兒都說她的腿漂亮。
“真的嗎?”鍾雨純喜上眉梢。
“真的挺漂亮的,就像溪頭最有名的竹竿一樣。”阿亮以鑒賞家的眼光說。
“對啊!又直又長,好像可以當麻將桌上的排尺呢!”勇仔也發揮了想像力。
鍾雨純臉色一沉,“你們今天都不要跟我說話。”
“說了會怎樣?”勇仔和阿亮都敵不住好奇心的驅使。
“這樣!”鍾雨純給了他們兩人一個迴旋踢。
不顧背後的哀嚎,鍾雨純走向社長辦公室敲了門,靜靜等候那沉穩的聲音。
“進來。
轉開門把,鍾兩純像只快樂的小兔子般跳進梁崇毅的視線內,“大哥,你看這是什麼?”她從背後拿出一張紅色邀請函。
他接了過來,“介文還是介武要結婚了?”
“都不是。”
“難不成是你?”他帶着寵溺的笑,摸了摸她的頭。
一打開來,原來是鍾而純畢業典禮的邀請函,就在六月十六日,地點是國軍英雄館,這還不算最重要的,驚人的是,鍾雨純竟是市長獎的得獎者!
“你……”他很難得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鍾雨純專註地看着他的反應,期待着一句讚美或鼓勵。
“你做得很好,乖!”他將她的腦袋往自己肩上靠,用力拍了拍她的背。
這樣的表達,依舊是兄弟姐妹式的,但沒關係,鍾雨純允許自己稍微幻想一下,這時他是她的情人。
“你一定要來喔!家長代表只能有一個人耶廣
“你爸媽不來嗎?”
“他們認為種田比較重要,只要我還活着就很安心了。”
“介文、介武呢?”
“他們說你才是大哥,所以要推你做代表啊!”
他微微一笑,“既然這樣,我一定會到。”
“還有啊!人家有聽你的話,每天都帶書來看,才得了市長獎,有沒有什麼獎品給我?”她鼓足了勇氣才說出這句話。
他沉吟了一會兒,“我最不擅長送女人禮物,你自己說想要什麼吧?”
“我…”她故弄玄虛,但馬上就招出來了,“其實也不用什麼,那天晚上情我吃一頓好吃的就好了。”
“沒問題。”他一口答應。
“太好了!大哥最棒了!”她立刻歡叫起來,生平第一次,她有個約會了。
*****
五月十五日,天氣是粉紅色的。
我想像着畢業典禮那天,大哥會來着我上台領獎,大哥會帶我去吃晚餐,大哥會送我回家,我就像那灰姑娘一樣,有了戀愛魔法的祝福。
啊——那一天一定是我最幸福的一天,乾脆在那一天死掉好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麼過?
*******
周末午後,鍾雨純和鄭士銘約在西門叮的麥當勞門口,不少女孩子猛盯着他們瞧,因為這兩人看來都是小帥哥嘛!
“我們兩個說不定看來像同性戀呢廣鄭士銘半開玩笑地說,但是一旁的鐘雨純已經快煩死了。
“小銘,你一定得幫我這個忙,我衣櫥里沒有一套可以看的衣服,畢業典禮那天晚上我跟大哥吃飯,我到底要穿什麼衣服才行?我的髮型要怎麼弄?我要穿高跟鞋嗎?可是我已經夠高了,還是穿涼鞋就好了?但是灰姑娘穿的是玻璃鞋那!怎麼辦?完了啦!我好像快昏倒了!”鍾雨純拉着鄭土銘的手臂,嘮叨個沒完,像個歇斯底里的瘋女人。
“你少神經了,又不是要結婚,你現在就這麼緊張,我着當天,你一定會休克的。”
“沒辦法、沒辦法啊!”鍾雨純看着一家一家少女服飾店,“我好想哭喔!我穿這些可愛的衣服一定很蠢的,可是,人家也想看起來很可愛啊廠
“振作一點!”鄭士銘抓住她的雙肩,認真他說:“我們暗戀同盟好不容易有機會踏出這第一步,叫做‘兩人的約會’,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好好表現就對了。”
“是,我會的。”鍾雨純被他這麼一說,瞬間好像充滿了朝氣一樣。
路上的女孩們看來都那麼青春、亮麗,每間店裏的衣服都顯得那麼漂亮、光鮮,一定有辦法可以讓她也成為可愛女孩的其中之一吧!
但是,進了大商場沒到五分鐘,她又哭喪着一張臉說:
“人家不行啦!穿這樣好小孩子氣,穿那樣又像老女人,我要回家,我要上吊,我要把自己理起來!”
“閉嘴!”鄭土銘終於發飆了。
“啊?”她沒聽錯吧?
“可以跟心上人去約會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你少給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鄭士銘以柔腸寸斷的語氣說:“你都不知道我好羨慕、好羨慕你,如果能讓我和維哥一起去吃頓飯,我……我就算當天死掉也沒關係。”
“小銘……對不起……”鍾雨純都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心情。
‘算了,我只是一時情緒控制不住…··‘”
“你和維哥還是沒有一點進展嗎?”
他勉強擠出微笑,“沒退步就是進步了。”
“我能幫你什麼忙嗎?”
“你好好給我試穿這些衣服,讓我看到你漂漂亮亮地去約會,讓我覺得暗戀還是一件有希望的事,這樣就是幫了我最大的忙。”
鍾雨純聽得眼淚都快跑出來了,“小銘……你對我真好,我相信你會好心有好報的!”
“但願如此。”鄭立銘的眼裏卻滿是無奈。
不遠處,兩個高大的男人坐在咖啡館裏,燈光昏暗,客人稀少,正是一個適合隱密交談的場所。
“這咖啡真難喝,我們小妹泡的要好喝多了。”侯尚維向來堅持完美,只喝了一口就敬謝不敏。
“少廢話了,事情進行得怎樣?”梁崇毅冷冷他說。
“已經有眉目了…”候尚維拿出文件,正要開始報告,眼角卻瞄到不遠處的兩個人影。“那不是小妹嗎?她怎麼跟那小子在一起?”
梁崇毅的眉頭皺了起來,視線順着同樣的方向一看,喉結上下動了一下,“有什麼好驚訝的,小妹就應該跟小弟在一起,他們都是年輕人。”他說不清楚自己的思緒怎麼亂了一下。
“你就這麼放心?那可是介文、介武的小妹,就像你自己的小妹耶!”
梁崇毅沉默了很久,才反問道:“我不該放心嗎?”
“鄭立銘那小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樣的人,萬一他欺騙了小妹的感情怎麼辦?”
“鄭士銘是怎樣的人?你應該最清楚才是。”
這次換候尚維沉默了。
“不說了,看報告。”
“早該這樣了。”
******
五月十九日,天氣是白霧加白煙力加白雪加白菜。
我買了一件白色的洋裝,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買這麼淑女的衣服。
我想我是瘋了,但我覺得自己穿起來真的很像新娘子,我猜得到大哥會穿黑色的衣服,那我們不就像新郎和新娘嗎?哇!怎麼辦?我一直忍不住偷笑那!
唉!畢業典禮怎麼還沒到呢?我可能是全校最迫切期待畢業的學生吧?因為,那天就是我的大喜之日啊!
*****
畢業典禮前一天,又是早晨八點鐘,對鍾雨純而言,這是一天中的天堂時光。
“大哥,請喝咖啡。”她將用愛心泡出的咖啡端到桌上。
梁崇毅正研究着一份文件,接過咖啡默默喝下,連抬頭看她一眼都沒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最近……大哥好像特別忙碌,也特別遙遠,她都感覺不到他,而他也不太注意她了。
不過…能這樣看着大哥也就夠了,她用心描繪他的輪廓,一閉上眼就能想起。
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終於望向她問:“你在看什麼?”
她吃吃的笑了,以小孩的語氣說:“看大哥很帥啊!”
只能以小孩的語氣,不能以女人的語氣,因為那會泄漏秘密,那會破壞了她和大哥之間的平衡感。
他搖搖頭,“帥?小弟才真的是帥吧?而且又年輕。”口氣有點酸酸的。
鍾雨純立刻瞪大眼睛,“你說小銘?拜託!他哪能跟大哥比啊?要說起氣質、神采、風度和魅力,大哥,您才是男人中的男人,典範中的典範哪!”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腔滑調?”他雖是這麼罵,眼底卻在笑。
“哪有?人家的真心話都被你誤解了!好委屈喔!”她又以小孩般的語氣撒嬌。
“傻瓜!”他伸手摸摸她的頭髮,這陣子他很少這麼做了。
她望着自己頭頂幸運的秀髮,“大哥,你有沒有發現我頭髮留長了?”
“嗯!”他點點頭,“怎麼不剪呢?”
“我要留長啊!前我看過人家寫的詩,裏面說:開始把頭髮留長,長到可以做你的圍巾,一拉,你就會在身旁。
怎麼樣,聽起來很美吧?”
“你也長大了,是不是想交男朋友了?”他眼中湧起了某種深沉。
她不敢碰觸這個敏感的問題,趕緊轉移話題說:“才沒有,我要一輩子當大哥的小妹,一輩子泡咖啡給大哥喝。”
“傻瓜。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罵她傻瓜了,她好幸福喔!
“大哥,別忘了明天早上是我畢業典禮喔!”
“我沒忘,我會到的。”
“還有呢?”
“還有晚上請你吃飯,對嗎?”
“YA!大哥,我愛你!”她又以小孩的語氣大叫大跳。
“傻瓜。”他眼底的某種深沉越來越深了。
*****
六月十五日,天氣是透明的。
明天就是畢業典禮了,好像每個人都看得出我的心情,想跳舞、想大叫、想翻筋斗,想擁抱小狗小貓小花,想沉進浴缸里當熱帶魚。
我知道我今晚一定睡不着,所以乾脆不要睡了,就來朗誦我每一篇愛的日記,直到連星星都閉上眼睛吧!
*******
命中注定的這一天到了。
事情是從早上六點開始的,鍾雨純在浴室高聲尖叫,發現額頭上冒出了~顆青春痘。
這……這該不會是某種不樣的預兆吧?怎麼會這樣啦?
怎麼會在這麼重要的一天,冒出了~顆不聽話的小痘痘呢?
嗚嗚……
(其實她一整晚翻來覆去,只長一顆痘子,算是客氣的了。)
不,不能讓這小小的缺憾破壞了一整天,鍾雨純唇邊浮現殘忍的笑容,伸手將青春痘用力擠掉,雖然很痛,但至少看來沒那麼“碩大”了,只變成紅紅的一點,到時就籍口說是蚊子咬就好了。
換上仔細燙過的學生制服,看着鏡中自己的模樣,其實也有一點點感傷,因為這是最後一次穿制服了,以後就再也沒機會了。
不過,感傷很快就被興奮取代了,畢竟戀愛是勝過一切的。
努力梳好她那一頭齊耳的“秀髮”,輕輕抹上粉紅色的護唇膏,想盡辦法讓自己看起來又清純又可愛,全都是為了要讓自己在上台領獎時能有最好看的一面。
整裝完畢,已經花了快一小時的功夫,鍾雨純才走出家門口,走向只要十分鐘路程的國軍英雄館,誰教她家就住在西門叮呢?沒辦法呀!
啊!路上的行人為什麼那樣親切呢?天空的顏色為什麼那樣晴朗呢?難道他們都知道今天是她最重要的日子,所以也忍不住想要對她祝福嗎?
當她一邊遐想,一邊微笑的抵達會場時,還沒有半個人到,因為八點鐘才要集合,現在七點鐘是不會有哪個傻瓜來的。
只除了戀愛中的傻瓜。
鍾雨純走進寬大的禮堂,沿着一排排的位子漫步,感覺上整個世界只有她一個人,正在等一幕戲的上演,正在等一一個故事的發生。
最後,她坐到舞台前的位子,望着台上仍然微弱的燈光,一種想要祈禱的心情湧上,讓她合起了雙手,默默地懇求着命運——
神啊!在我如此平凡的人生中,請讓我也有過這麼一天吧!即使只有一天也好,但願這是讓我回想起來會微笑的一天。
這樣不知過了多久,不知命運是否聆聽到了一個少女的祈禱?
舞台上的燈光突然亮起,鍾雨純幕然睜開眼睛,聽到門口傳來笑鬧的聲音,原來已經快八點了,其他學生們都陸續來到。
那幻想的一刻已經過去,她將祈禱的表情收起,打起精神和班上的同學打招呼。
“小純,你這麼早就來啦?吃早餐了沒?”蔡葦萱向她走來。
鍾雨純搖了搖頭,她根本沒想到早餐那回事。
“請用。”庄雅芬拿出一袋食物。
為了不讓好友們懷疑,鍾雨純拿起一盒牛奶來喝。
張雯珠閑聊道:“今天我們三個人的男朋友都要來那!
你那個大哥會不會來?”
鍾雨純害羞地看她們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蔡策宣故意羞她說:“難怪今天頭髮梳得這麼整齊,制服還燙過了,真是悶騷喔!”
庄雅芬則問:“那大哥有沒有要帶你去哪兒慶祝?你可是得了市長獎呢!”
“晚上…俄們要去吃飯。”
張霎珠擠眉弄眼的,“你要穿什麼衣服?不會又是牛仔褲吧?”
“我……我買了…一件洋裝。”鍾雨純的頭都快抬不起來了,平常最男孩子氣的她,竟然會做這種事,一定會被這三個死黨嘲笑的。
不料,她們三個倒是沒有嘲笑她,反而抱了抱她的頭。
拍了拍她的肩膀、握了握她的手,笑得很甜蜜、很欣慰。
“你們怎麼了?”鍾雨純傻了。
“恭喜你長大了、戀愛了。”蔡葦萱以果汁舉杯。
“這樣才是最可愛的。”庄雅芬以豆漿舉杯。
“祝你初戀成功。”張雯珠以咖啡舉杯。
鍾雨純也笑了,舉起牛奶盒,和大家乾杯。
*****
時針無比緩慢地走着,終於快走到九點,畢業典禮也快要開始了。
大哥怎麼還沒來?鍾雨純不斷張望着大門口,心跳越來越急。
蔡葦萱、張雯珠、庄雅芬的男友們早就到了,也都獻上了恭賀畢業的花束,現在她們倒是齊心一致,為鍾雨納期盼大哥的來到。
這時,鍾雨純身上的呼叫器震動起來,螢幕上的中文顯示着,“小妹,大哥有急事會晚一點到,但我一定會到的。”
急事?會是什麼急事?比她的畢業典禮還重要?比她一個月來的期待還緊急?
但無論如何,她只能等下去。
來賓致詞完畢,校長、主任們也都說完了勉勵的話,接着就要開始頒獎了,預定領獎的學生在台下排列,等着自己的名字被叫起,此時,每個人的心情都是榮耀的、欣喜的。
鍾雨純卻望眼欲穿地看着人口處,心都快等焦了。
“頒發市長獎,夜間部商四忠班鍾雨純、商四孝班鄭千慧,資四忠班王曉雯、資四孝班林姿君…·、·”
頒獎的名字被喊起了,鍾雨純只能絕望地走上階梯。
就在她站定了位子,等候自己的那份獎狀時,門口終於被打開了。
“啊…”張雯珠、蔡葦萱和庄雅芬偷偷低叫着。
昏暗的觀眾席透過了些許光亮,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高大男子,捧着一束滿滿的粉紫色鬱金香,腳步穩健地往前踏出,直到舞台附近才停下來。
他抬起頭,拿下墨鏡,眼光一動也不動地望着台上的鐘雨純。
大哥!他來了,他終於還是來了!她第一眼就認出他了,就像她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他那穩重如山、飛揚如風的氣勢立刻讓她怦然心動。
她的眼眶霎時泛起淚霧,熱切的視線卻一直沒有離開過
他。這個獎是為了他而努力得來的,這份榮耀她只想與他一起分享,就是這麼小小的心愿,而上天讓她達成了。
謝謝,謝謝這一切!
領獎過後,鍾雨純和同學們依序走下舞台,梁崇毅正站在一旁,將那束美麗的花朵遞給了她,她抬頭沒有說話,他低着頭也沒有說話,就這樣交換默默無言的一眼。
鍾雨純回到座位上,又是許多大大小小的獎項頒發,又是師長和學生的感言發表,最後,全體起立致唱畢業歌。
青青校樹,萋萋庭草,欣沾化雨如膏,
筆硯相親,晨昏歡笑,奈何離別今朝。
世路多崎,人海遼闊,揚帆待發清曉,
聽唱驪歌,難捨舊雨,何年重遇天涯?
一旦唱完這首歌,就要告別高職的生活,就要告別學生的角色,不管悠揚的曲調多麼緩慢,不管唱歌的人多想停下這一刻。
是的,她們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