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木梧桐,連接天地,茂密的枝葉問一片雲海。談雲閣,處於神木梧桐的頂端,雲蒸霧繞。一推開窗,不見往日縱橫的粗大枝葉,只有一片白茫茫。
朱雀趴在床上,鮮紅的發鋪在枕上。雖然醒着,卻一動也不想動。
進入這談雲閣已經三天,朱雀也無所事事三天。這裏有大廳、有卧室、有浴室、有書房,有日常生活所需要的一切,書房裏幾千卷珍本,可以任意翻閱。近侍喜鵲小五會送三餐來,卻不能久留。閣門許出不許進,門沒有鎖,如果他想出去,隨時都可以,沒得到允許的人卻不能進入。
這裏只有朱雀一個人,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談雲閣,名副其實是與雲交談的地方。
待在這麼安靜的地方,可以享受一下久違的清閑,可以吃了睡睡了吃。想當然爾,日子過得美滋滋,事實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因為朱雀進入這裏是為了閉門思過,是為了懲罰自己,只要待在這裏一天,這裏的一切便在提醒他自己的罪過。
昨天天還沒黑,鳳凰就氣沖沖地沖了進來。
「我前天特地把那個龍族的質子叫來,告訴他從今天起他不再由你照顧,順便仔細看看他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讓你連廉恥都忘記了。不管那特別的地方是多麼古怪,只要有我就會好過一點。但是連續兩天觀察下來,我很失望,非常的失望。他只有三百歲,雖然比起我第一次見到他時是壯實了一些,可畢竟還是一個小孩子,乳臭未乾。雖然有自古英雄出少年的說法,可是我看不出這句話有應證在他身上的跡象。論外表,是長的不錯,但稚氣未脫;論體格論勇猛,他比不上白虎:論風度,他比不上麒麟:論學識,他比不上玄武:論謀略,他比不上九尾妖狐;論靈巧,他比不上我飛禽;論身手,他恐怕連精衛一個女孩子也比下上;要論英雄氣概,他更是遠遠不及自己的父親常俊!金龍常俊三百歲立誓,七百歲起兵,統一江河湖海溪井各部水族,從滿身污泥的乞兒成為水族之長。常俊的江山是打出來的,而他青龍天寒,不過是一介溫室里的花朵。我就不懂了,你究竟看上那種傻不楞登、笑起來像白痴一樣的小鬼哪一點?」
鳳凰按住他,吻住他,有力的抓握在他身上留下道道血痕。當他因為疼痛而反抗的時候,鳳凰就捆住他的手腳,毫不留情地撕裂他的肌膚,侵入他的身體,直到他再也無法動彈為止。
鳳凰說的每個字都是事實,朱雀非常清楚。青龍天寒,只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和那些人比起來簡直是一無是處。
那天自己怎麼會鬼迷心竅吻了他?而且還是偷偷摸摸地吻?好象自己暗戀他一樣。結果被逮了個正着,真是不夠運。算了,反正證據確鑿,想賴也沒辦法,一點辯解的餘地也沒有,全部都是自己的錯。
朱雀閉上眼睛,全身到處都在疼,他努力將意識轉移到疼痛上來。昨天好象又挨了幾下鞭子,是幾下呢?忘記數了……
突然一陣輕微的瑟縮聲撩撥着朱雀的鼓膜,一聲落地的啪啦聲后是輕微的腳步聲。是誰進來了?現在應該還不到小五進來的時候。朱雀睜眼,想看清來人。
「你從哪裏進來的?」
朱雀一邊衝著有着青色髮絲以及金色眼瞳的垂髫少年大叫,一邊急忙扯過被子裹住光裸着的身體,掩蓋住全身的傷痕,拚命往床角縮。朱雀沒想到竟然讓他看到了自己最狼狽的模樣。
「對、對不起。」
似乎被朱雀的反應嚇了一跳的金眼少年急忙轉過身去,背對着朱雀。
「出去!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
「是!」
被朱雀那麼一吼,金眼少年立即乖乖地朝窗戶跑去。似乎那裏就是他進來的入口。
等金眼少年消失在窗口,朱雀才鬆口氣,拚命抓住被子的手也鬆開了。
但這放鬆只是一會的事情,朱雀還沒來得及思考天寒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時候,就見一隻手在窗口揮舞。
「你還不走嗎?」
朱雀抓起一個靠枕就擲了過去。靠枕在窗口消失了,窗台上卻多了一個小沙鍋。
「我只是想將這個送來給你,」一隻手拍打着小沙鍋,悶悶地聲音從窗外傳來,「對不起,我不該隨便亂闖的。可是我在外面叫了很多聲,就是沒人答應,我以為沒人,就……」
「你就不會看一眼嗎?」朱雀大聲問道。
「那個……我的個子不大夠……」回答的聲音中滿是羞赧之意。
朱雀有點想笑。是了,這裏不比他原來的房間。原來的房間外面枝葉縱橫,天寒可以站在樹枝上看屋內,但談雲閣外面枝葉稀少,幾乎沒有地方可以給天寒立足,唯一能落腳的大樹枝離窗檯很遠,依照天寒的個頭,要跳起來才能看到裏面。就是說,他要麼一下就跳到窗台上,要麼就揮手,想要通過原地蹦達看屋內是太過危險的行為。
「我生病的時候,我娘就熬這個粥給我喝。」在窗外的天寒繼續說,「趁熱喝比較好。」停頓了一下,「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等一下。」
話一出口朱雀就有點後悔了。不是自己叫他走的嗎?幹嘛還叫他等一下?又沒有什麼事情……
只聽天寒問道:「怎麼?」
朱雀嘆了口氣,伸手去摸睡衣,穿好。
「沙鍋不會自己走,我又下不了床。你不進來,誰把粥送過來?」
海碗大的小沙鍋中,是滿滿的糯米八寶粥,火候足足的。
天寒說:「三天都沒看見你,我覺得奇怪,一打聽原來你病了,還轉移到這裏來修養,我很擔心。現在看到你那麼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哦,原來羽盈是這麼對外宣稱的。也是,總不能說自己的正室紅杏出牆,現在正在閉門思過吧?只好對外稱病。
「我不懂醫術,幫不上忙,但做點什麼也好。就央求小五找材料,然後帶我去廚房借地方熬了這個粥。這個粥,我生病的時候娘熬給我喝,我爹生病和受傷的時候她就熬給爹喝,喝了以後,肚子裏暖烘烘的,什麼病痛都像是被趕跑了,全身都舒坦。」
金眼少年一手端着小碗粥,一手拿着調羹,將粥送到朱雀嘴邊。倒不是朱雀想要天寒這麼做,而是他實在是全身酸軟無力,差點把調羹粥掉在被子上。且朱雀手臂上現在滿是青紫的痕迹,抬手的時候袖子下滑,實在是讓人很尷尬。
「雖然娘沒有正式教過我做法,但是從小吃到大,看了那麼多次也就大概知道了。你不喜歡花生,我就給換成枸杞了。」
「我也討厭枸杞。」朱雀咽下一口粥,說道。下一調羹果然僵在半途。「不過你熬的好,你不說,我都沒發現。」
金眼少年鬆了一口氣。
朱雀在說謊,其實一聞味道他就知道這粥里放了自己最討厭的枸杞。青龍天寒一向不喜歡熱的地方,更不用說火邊了,這次卻為了給「生病」的自己熬粥而特意到廚房去借火。沖這一點,再難吃也得領情。
朱雀問:「你幹嘛不從大門進來,非爬窗不可?」
「我試過了,但是被侍衛攔下來,我好說歹說也沒用。」
為了不讓粥冷掉,天寒將沙鍋包在一塊小棉被裏面,小心翼翼地抱着,爬上神木梧桐頂端,居然沒灑出來。
「我想羽盈應該已經告訴你,你以後由他親自照顧。我以後找不了你麻煩,所以你不必特地向我『獻殷勤』。」
朱雀故意譏刺他,果然天寒金色的眼睛立即黯淡下來。
「幹嘛這麼說?我們不是哥們嗎?」突然他的眼睛一亮,「子緋!我會說『哥們』這個了!怎麼樣?我說得還算標準吧?」
朱雀差點跌倒……
沙鍋很快就空了,天寒將其與小瓷碗調羹一起擺到桌子上,然後坐回到朱雀床邊的凳子上,從懷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貝殼,遞到朱雀面前。
「這個,是我娘讓我隨身攜帶的特製金創葯,對各種割傷、擦傷、剠傷、燙傷、凍傷都有療效。抹了以後,輕傷在一個時辰內就能好個七八成。」
朱雀看着他:「什麼意思?」
「那個,」天寒低着頭,臉又紅了,「我想這個對你的傷會有幫助……」
果然還是被看到了啊,這一身的青紫……
「你不問問這些傷的來歷嗎?」
低着頭的少年用力搖頭,連脖子都紅了。
朱雀又有點想笑了。在鳳凰把天寒掛在樹上當風乾肉的那一晚,什麼都被看到了,天寒自然也知道這些傷是怎麼來的了。他還記得,第二天天寒一雙金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兩行寬寬的淚水如同瀑布一般。
嘆了口氣,朱雀挺起上半身,解開睡衣,將垂在肩膀上的紅髮攏到前面,脊背朝向天寒:「你幫我吧。」
天寒答應着,咯噠一聲打開貝殼,挖了些黑色的藥膏,往朱雀背上縱橫的血痕抹去。剛觸到,那單薄的脊背就抖了一下,天寒立即停手。
「沒關係,你繼續。」
冰涼的藥膏便繼續抹了上來。
朱雀問:「我聽說,當初你曾經向羽盈依照龍族的古禮告白,是真的嗎?」
「是的。」
「那麼當初你聽到要把你留下當人質的時候,一定很高興吧?」
「是……」
「伹沒想到照顧你的人是我,一個月來連羽盈的影子都沒見到,你很傷心吧?」
「是……」
「現在終於得償所願,和羽盈朝夕相處,你一定樂得飛上了天嘍?」朱雀的話一點抑揚頓挫也沒有。
「這個這個,」金眼少年的臉酡紅,「我不否認啦……」
「那、你、來、我、這、里、干、什、么?」
「子緋,你別動怒啊!」金眼少年急忙道,「我天寒豈是那種見色忘友的人?我當初是很迷戀羽盈,甚至還試圖把指環送給她,但是羽盈畢竟有夫之婦,我也只有放棄了。還有,羽盈是你的妻子,我雖然年紀小,但朋友妻不可戲的道理我還是知道的。」
這個小鬼……朱雀簡直想翻白眼。年紀不大,禮教規矩一套一套的。他們龍族在這個問題上不是最不守規矩的嗎?只要是看上了,管你是閨女還是婦人,是朋友妻,還是仇人妾,先上了再說。青龍天寒真的是常俊的兒子嗎?虧他生的出來。
「別傻了,羽盈可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妻子。」朱雀說,「我飛禽一族是女尊男卑的母系社會,一妻多夫。何況羽盈是一族之長,他想要多少個配偶就可以有多少個。於公,我沒有反對的理由;於私,我雖然是正室,可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任何反對的餘地。」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你喜歡的話,就儘管努力吧。」
「你最討厭別人和你搶老婆不是嗎?所以別勉強自己了。」金眼少年年輕但堅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而且我娘教導過我,感情的事勉強不來,成的就成,不成的也彆強求。強擰的瓜不甜的。」
朱雀笑了起來:「你倒是很聽你娘的話,孝子啊!」
「是,也許你會覺得這種話由男人的我來說有點奇怪,但我最敬重的確實不是身為水族之長的爹爹,而是我娘。」天寒也笑了,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我娘她並不是什麼美女,甚至可以說的上是醜八怪,她沒讀過書,大字認不了幾個,不會彈琴,不會刺繡,不會詩詞歌賦,不會婀娜起舞。也不是什麼公主千金,只是一個多子之家的孩子,因為長的醜陋,又是女孩子,賣也沒人要,所以在三歲的時候就被丟棄成為乞兒,連正式的名字也沒有。我當初奇怪我爹為什麼會娶這樣的女子當正室,後來我明白了。」
「說說看。」
「我爹還是默默無名的小兵的時候,有一次受了重傷,困在草堆里動彈不得。那裏正好是我娘睡覺的地方。娘沒有把爹丟出去,而是打水來給他清洗傷口,把捉到的老鼠分給他吃。後來,我爹就娶了娘,娘的名字也是爹取的。娘跟着爹,馳騁沙場一千多年,錯過了青春年華,流產過三次,一直到一千四百歲上才生下我和弟弟天虹。如果我不聽我娘的話,我就太不孝了。」
脊背上完了葯,朱雀轉過身來,天寒繼續給朱雀前胸和手臂上藥。
「子緋,你的娘親是怎樣的人呢?」
天寒問道。
「我不知道。」
「啊?」
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天寒有點吃驚。飛禽一族是母系社會,不承認父親,但對娘總應該有印象吧?難道朱雀也是孤兒?
「我真的不知道。」朱雀說,「打我有記憶起,便在羽盈身邊。我是他撫養長大的,五百歲行過弱冠禮后,我便成為了他的正室。就是這樣。」
所以,鳳凰便是他的父親,是他的母親,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丈夫。他從來也沒想過要背叛鳳凰。鳳凰便是他的一切。
九百年了啊……
「你走吧……」
「啊?」天寒正埋頭處理朱雀手臂上的傷,沒有注意到他那過於輕微的聲音。
「我說你快走!」朱雀猛地將手臂抽回,沖金眼少年大吼。「快離開這談雲閣!以後不要再來了!這裏不歡迎你!」
金眼少年被嚇壞了,他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朱雀會突然趕他走。手一抖,盛放金創葯的貝殼啪地掉到了地上。
「快走快走!記住不要再來!如果你不聽,我就真的把你變成烤龍肉!」
朱雀大吼着,隨手抓到什麼就把什麼扔過去。金眼少年驚慌失措,急急忙忙地跑向進來時使用的窗口,一縱身就跳了出去。
就在朱雀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窗口突然又出現了金眼少年的臉,轉瞬又消失了,然後又出現。原來他在原地蹦。
「子緋!對不起,是我不好,你要好好保重啊!」
這句話被他蹦的節奏分成了好幾段。
白痴!傻瓜!在那樣的地方蹦,實在是太危險了!
「快滾啦你!」
朱雀將一個紙鎮扔了過去。這次金眼少年終於消失了。
走吧,不要再出現在他朱雀面前了,不要再擾亂他的心了。
青龍天寒,一無是處。
你見過王公貴族給至親以外的人上藥嗎?沒有。君子遠庖廚,可是他卻會下廚熬粥。對看上的人就應該努力爭取,可他卻選擇放棄,因為那是別人的妻子。對於別人莫名其妙的發怒,不但不吼回去,反而先道歉。而且,他最敬重的不是什麼英雄豪傑,竟然是自己的醜八怪母親。
沒出息的男人!一無是處,一無是處!
「……傻瓜……你這樣是不會長命的……」
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很明顯,來人被一地狼籍嚇了一跳。
「子緋,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聲音,朱雀不看也知道,是鳳凰來了。
「不知道。」
朱雀將身子往被窩裏一鑽。原本就疲累的身體經過剛才一鬧,現在更加渾身發軟了。
鳳凰在亂七八槽的雜物中走着,對桌子上的沙鍋並沒怎麼在意,他以為那是喜鵲小五送來的。突然地上一個東西吸引了他的目光,於是彎腰拾起。一瞬間,室內的空氣突然凝結了。
「子緋,龍族的金創葯怎麼會在這裏?」
良久,窩在被子裏的人沒有動,也沒有回答。
「我不問別的,你先回答我:你用了嗎?」
被子團動了一下,但被子裏的人還是沒有答話的意思。鳳凰沉不住氣了,走上去猛地一掀,將朱雀裹在身上的被子扯去了一半,另一半仍然牢牢地被朱雀抓在手裏。
「不要!不要看我!」
朱雀大叫,拚命想把被子奪回來,好躲避鳳凰的視線。他明白鳳凰不問別的,先問他是否使用龍族的金創葯的用意。
是葯三分毒。每一種葯,都有它們特定的用途,就算是同一種葯,在治療不同的對象的時候,分量也會有所不同,否則,不但無益還會有害。龍族的葯對飛禽來說,分量太重。過多的藥性將無處消散,只能到處亂竄。只是發作沒有媚葯那麼快,也沒有「不做就會死」的毒性而已。
在金眼少年紅着臉掏出這葯的時候,朱雀竟然把這一層給忘到腦後去了,直到身體開始發熱、喉嚨開始發乾才猛地想起來。
這藥物使他身上的傷痊癒七八成,但也使他全身燙的彷彿在燃燒一般,白晰的面頰一片緋紅。自然,這一切全部落在鳳凰眼中。轉頭看了看桌子上的沙鍋和碗勺,一切瞭然。
「這沙鍋不是小五送來的,而是那個龍族的質子送來的吧?」鳳凰握住朱雀的手腕,一出力,就將因藥物的副作用而全身癱軟的朱雀按倒,「然後你就因為這一鍋粥而感動的把什麼都忘記了?瞧瞧這個,」空出一隻手,鳳凰在朱雀的胸口輕輕碰觸着,已經好的差不多的肌膚上依然覆蓋著一層透明的藥膏,「竟然塗了那麼多,你是想讓皮膚焦掉啊?」手指離開了朱雀的肌膚,鳳凰瞪着他,皺起眉,石青色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鳳凰抬手,一巴掌打了下去。朱雀的臉歪到了一邊。原本朱雀體內的烈火因為鳳凰的碰觸而竄的更旺,四肢百骸極度難受,恨不得扭動着身體纏繞上去,但這一下使他清醒了不少。
「對不起……」
他確實是忘記了,被天寒的殷勤體貼所迷惑,忘記了飛禽不能隨便使用龍族的金創葯,忘記了這葯會產生副作用,忘記了如果對方別有居心後果就不堪設想。天寒的一片純真的金色眼睛以及羞紅了的脖子,讓朱雀忘記去想也不願意去想。
「或者,反正有人會幫你泄火,所以你就順水推舟?」
又一個巴掌落下。
「不,不是的!」
「他碰了你?」
「沒有!」
「哦,難道他有隔空給人抹葯的本事?」鳳凰出語譏諷,故意扭曲朱雀的意思。
朱雀沒有回答。鳳凰正在氣頭上,說什麼都沒用。
右手腕上突然一緊,一條以靈力所化的鎖鏈扣在那上面,嘩啦聲中,鎖鏈的一頭釘進了牆壁中。跟着,第二條鎖鏈掃上了右邊腳踝,也同樣釘進了牆壁。
「它們可以任意伸縮,但是最長不足夠讓你出這談雲閣。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是。」
這就是說,鳳凰不打算讓自己出去了。
「他是從窗戶進來的?」
鳳凰問道。侍衛沒有報告有外人進入,也沒有任何被強行入侵的痕迹。
「是的。」
鳳凰站起身來,走向那扇金眼少年曾經進出的窗戶,向外張望。窗外暮色已經開始降臨,黑暗中一片白茫茫的霧氣。
鳳凰張開雙臂,揚起圈花,迅速地變換着手勢,很快,窗扇——以及所有的牆壁——發出了隱隱的熒光。他佈下了結界。從此,未得到允許的人再無法進入這談雲閣。
「那個葯沒有什麼不良後果,忍一下就過去了。別告訴我你連這種程度的誘惑也經受不住。我還有事,先走了。」
丟下這些話,鳳凰步出了談雲閣,留下渾身火燙、五內如焚的朱雀獨自一人。
朱雀看着手腕和腳踝上的鎖鏈,面對散發著熒光的牆壁沉默着。說實話,他確實是有點受傷害:沒想到鳳凰竟然用這樣的方法禁錮自己。轉念一想:這不就是鳳凰重視自己的證明嗎?鳳凰在氣頭上,行事難免過分了些。等氣消了,自然會解開這些的。
如果羽盈去質問天寒,就會明白事情的經過。天寒的耐心那麼好,一定能把事情解釋清楚的,他會告訴羽盈,他喜歡的是羽盈,也是因為這個而心甘情願地留下來當人質,他和自己只是哥們,只是相處的很好。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而且,很明顯的,才三百歲的天寒並不知道龍族的金創葯並不適合飛禽使用,他只是好心辦了壞事。
只要耐心等待,一切自然會雨過天晴。
***
一從侍衛的視線中消失,鳳凰立即開始疾馳,向著梧桐內唯一的一個異族。很快,金色眼睛的垂髫少年的背影就出現在視野中。鳳凰等待着,終於等到天寒轉過一個彎,四周無人。
悄無聲息地在天寒背後落下,青凰羽盈右手以蘭花指點上了青龍天寒的後腦,飛快地改變手指的位置,因靈力凝聚而閃着熒光的指尖在天寒後腦幾處穴道上點拂而過。
「你沒聽過朱雀子緋這個名字,不認識朱雀子緋,沒見過朱雀子緋,更沒和他說過一句話,你們完全是陌生人。你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