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李允修像失了魂似的呆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的盯着擺在桌上、愛絲曾經穿過的衣服。

他在萬般無助之下，已將愛絲這套衣放到網路上，甚至傳真給考古學家、攝影家和研究少數民族的學會，希望能尋覓一丁點有關愛絲的蛛絲馬跡。但已過了數天仍沒有一絲的訊息，看來要找愛絲比他想像中還要困難許多。

“愛絲，你到底在哪裏?”他的臉上寫滿着焦急、憔悴。

他不禁要責怪自己的粗心，當初為什麼沒詳細問愛絲她所住的村子在哪裏。

此時傳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李允修動也不動、有氣無力的對着屋子下命令：“開門。”

陳子威神色匆匆的衝進屋裏，無法置信的張大眼睛看着一臉沮喪的李允修。“哇!不會吧!才幾天不見，你怎麼變成另一個人了?”他走到李允修的面前，“你的頭髮好亂，連鬍渣都跑出來了，嘖嘖!”他嫌棄地搖頭，“若不是還認得出你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家闖進了個流浪漢呢!”

李允修緩緩抬起憔悴的臉孔，“你跑來就是為了數落我、譏諷我?”

陳子威噗哧一笑，“我才沒這麼閑咧，幹嘛特地跑來刺激你?”

李允修無助的眼神里充滿憂慮和無奈，“那你到底有什麼事?”

陳子威的嘴邊出現一抹詭譎的邪笑，“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哼，好消息?”李允修不以為然地嗤哼一聲，“現在就算有天大的好消息，也無法令我開懷了。”

失去了愛絲，他才知道自己不僅是失去一個妻子，而是連他的心、他的靈魂一起失去了。

陳子威的唇邊依然漾着詭譎的邪笑，“如果說……”他定定的看着李允修，“我查到有關愛絲的一切呢?”

“愛絲?”李允修的雙眸瞬間閃出一道光芒，雙手拍着沙發跳起來，氣急敗壞的握住陳子威的肩膀。“你查到什麼，快說!”

他突如其來的反應令陳子威愣了一下，“別急，稍安勿躁!”說完他扯下肩上那雙強而有力的手。

“快說!”李允修忍無可忍的咆哮道。

“好嘛!”陳子威故意拖延，找了一張沙發坐下。“我已經查到愛絲口中所說的村子了。”

看着陳子威故意拿喬的得意樣子，李允修不由得火冒三丈，衝到他面前一把揪起他。“你再拐彎抹角，當心我會扭斷你的脖子!”

陳子威嚇了一跳，反射性的伸手摸摸脖子，“好啦!你放手，我說、我說!”

李允修大手一松，“快說!不準兜圈子。”

陳子威順勢倒在沙發上，吞了一口口水。“我有一個朋友在網上看到愛絲的衣服，他打電話給我，說他曾經在無意間拜訪穿這種服裝的村子……”

“他有沒有說那村子在哪兒?”事情終於露出一絲曙光，李允修焦急的追問陳子威。

“有!他說那已經是多年前的事了，雖然他的記憶有些模糊，但他還是能勉強地記下一些特別的景象。”陳子威一五一十的轉述。

“那不是等於白說?”李允修頓覺失望，沮喪地低下頭。

“誰說的?我從他的片段記憶中找到那村子的位置了。”陳子威不以為然的道。

李允修不由得一怔，立即轉憂為喜。“真的嗎?”

“是真的，那個地方離我們這裏頗遠，在深山裏。那是一個奇特又充滿着神秘感的村子，聽那朋友描述，裏面的人極少與外界聯繫，所以那裏保持着少有的純樸與率真，他們很尊重一位叫蘇瑪的巫師……”

“蘇瑪!”李允修的眼睛突地張大，臉上有着掩不住的驚喜。“對了，那是愛絲的村子。”

陳子威呆愣地看着李允修。“你確定?”

“我確定!蘇瑪是愛絲的祖母。”得到這消息，李允修簡直樂上天，他終於有機會可以找到愛絲了。

陳子威亦喜不自勝的從沙發上眺起來，“如果是真的，那可要恭喜你，我還一直擔心不知道是不是呢!”

“快告訴我詳細的位置，我要將愛絲帶回來。”李允修心急如焚的叫嚷。

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他終於可以再見愛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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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蘇瑪的身邊已有數日，但是愛絲鬱悶的心情一直無法釋然。

天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狠心地離開他。

原以為只要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她就可以平靜地將他的影子從腦海里剔除，誰知道事實全然不同，他的影子彷彿在她腦海里扎了根似的，趕也趕不走。

愛絲垂頭喪氣的坐在窗邊，望着窗外的月色，心裏想着李允修……

“你現在在做什麼?做飯?還是看電視……”她用手撐着頭抵在窗欞上，另一隻手的兩根手指頭則在窗上來回點着。

蘇瑪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掀開布簾走進房裏即看見一臉頹喪的愛絲，她心疼不已地來到愛絲的身後。“在想他?”

愛絲驚嚇地收回手指，“我……”她連忙坐直身子，收起臉上的愁容，努力擠出一絲苦澀淡笑。

蘇瑪心疼地輕撫着她的頭髮，“傻孩子，別隱瞞自己的感情，我能感覺你已經愛上了那個男孩。”

“蘇瑪!”愛絲無奈地搖頭，“沒用的，他不喜歡我。”

“胡說!他又沒有親口說不喜歡你!”蘇瑪慈祥地笑道，“你長得這麼漂亮，村子裏的男孩哪一個不稱讚你?哪一個不是巴不得能做我的孫女婿?”

愛絲悶悶不樂的道：“可是他堅持不願娶我。”

“哦!他真不識相!我蘇瑪的孫女看上他，他居然不願意娶?”蘇瑪佯裝生氣的道。

“蘇瑪!”愛絲仰起頭望着祖母，“我是不是錯了?不該相信宿命，更不該相信水晶球。”

“不!傻孩子，每個人出生時就已經註定一生的命運，雖然命是如此，但運還是可以改變。”

“假若真是這樣，既然他註定是我的丈夫，他為什麼要拒絕我?”愛絲百思不解地反問。

蘇瑪不禁淡然地笑了笑，“傻孩子，假若今天有一個男孩子跑到你面前指着你說，我是你今生的丈夫，你會有什麼反應?”

“我會嚇一跳。”愛絲毫不思索的說。

“這就對了，你沒頭沒腦的去找他，又說他是你今生的丈夫，他一時無法接受而拒絕你，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蘇瑪極力勸導愛絲。

“這也對……”愛絲同意蘇瑪的話，卻倏然一臉驚慌地看着蘇瑪。“那我是不是親手毀了自己的婚姻?”

瞧出她臉上的疑慮，蘇瑪慈愛地摸摸愛絲的頭。“順其自然吧!或許命運就要你出現在他的眼前，要不然他怎麼會認識一直隱居在深山中的你。”

“是嗎?真是這樣嗎……”愛絲的腦子裏一片混沌。

“絕對是這樣，我一直有種感覺，屬於你的終究會是你的。”蘇瑪溫和的看着愛絲。

“但願如此。”愛絲戚然地低下頭。

蘇瑪心疼地摸着她的頭，“我敢說一定是這樣，老天會心疼你的。”

愛絲卻不禁要質疑，老天真的會心疼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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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屋外一陣嘈雜聲驚醒了愛絲，她悄悄地探頭望向窗外屋外一大群村民包圍着一個人，她的心隨即被包圍在其中的人影震撼住。

是李允修!

他怎麼會出現在她家門口?

莫非是她過度思念他而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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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一絲的希望，李允修開着車在山下轉了許久，一直到遇見熟悉山裡情形的人，才依着指示以徒步方式好不容易找到這裏。

沒想到一踏進村子，他立刻被村民當成外星人似的看着；圍觀的村民漸增，好奇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還不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你是誰?瞧你的穿着打扮，應該是村外的人。”蘇瑪在李允修的身邊轉來轉去、打量着。

“請問愛絲是不是住在這裏?”李允修深吸了一大口氣，耐心地詢問。

蘇瑪怔了一下，隨後露出和煦的笑容瞅着李允修。莫非他就是孫女日思夜想的“丈夫”、她的“孫女婿”?

“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蘇瑪逼問。

李允修只想知道愛絲是不是在這裏，萬一她不是這村子的人，他必須趕緊回頭繼續尋找，所以他無法忍受被逼問。

“我只想知道愛絲是不是在這裏?”耐心盡失的他發了瘋似的大吼。

蘇瑪睜大眼睛看着他，隨即訕笑道：“一點耐心都沒有!”

李允修神情激動地瞪着蘇瑪，“我沒有耐心應付你的盤問，倘若愛絲不是住在這裏，我必須回頭去別的村子找她!”

蘇瑪不着痕迹地偷笑，“愛絲是你什麼人?瞧你找得這麼急!”

“愛絲是我的妻子!”李允修氣急敗壞的朝着蘇瑪大吼。

“妻子?”蘇瑪好開心。他視愛絲是妻子，若是愛絲知道此事，相信她臉上的陰霾從此可以不再出現。

“你根本不承認我是你的妻子!”一道怨憤的聲音從屋邊響起。

李允修整個人在剎那間凍住!

不需要回頭，他認得出來這是愛絲的聲音。他終於找到她了!

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感動，什麼是失而復得的感覺，現在他都深深體會到了，真是彌足珍貴……他激動得想狂跳，欣喜的淚水不自覺地在眼眶裏打轉。

“你可以回去了。”

愛絲竟然開口趕他回去?

蘇瑪不由得一震。她心裏明明深愛着他，如今他出現在她眼前，她竟然要將他趕出村外?

李允修心痛的轉身面對她，“你不想看到我?”他眼裏閃着淚光。

見到他眼中含淚，愛絲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竟然在她的面前毫不掩飾的表露自己的情感!

“我……”愛絲愣愣的用雙手掩住微張的嘴。

“你可知道，你悶聲不響的離開我會把我逼瘋?你已經讓我覺得生不如死，為了尋你，我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心力；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卻狠心的要趕我走?”他大聲咆哮道。

“你根本不喜歡我，為什麼要找我?”她的心痛絕不亞於他，而她的絕望更勝於她的心痛。

“我說過不喜歡你嗎?”李允修的目光隱含一抹溫柔，緊緊地纏住愛絲。

愛絲頓時陷入困惑的沉思。“沒……沒說過，但是……”她突然情緒激動地迎視着他，“你當著陳子威和那凶女人的面前說要永遠和我在一起，可是一轉眼你又反悔，還說那些話都只是隨口說說的!”

“沒錯，我是說過要和你永遠在一起，我也說過那些話都是隨口說說……但我之所以會這麼說也是因為我倆之間沒有實質的夫妻關係。”

“那時我也答應要跟你去辦結婚登記，是你不肯!”愛絲激動地大叫。

“愛絲，辦結婚登記要雙方家長同意並證婚，當時你的蘇瑪不在場，誰能做你的主婚人?再說，你要和我結婚，是不是應該詢問蘇瑪的意見?”李允修心疼地說出當時自己不答應的原因。

“我……”愛絲頓時啞口無言。他說得沒錯，她的婚禮怎能少了疼愛她的蘇瑪?面對着圍觀的好奇村民和蘇瑪，她索性心一橫，說出自己在意的事：“我為了你吃盡苦頭，你卻狠心拒絕我，而你現在為什麼又回頭找我?”

“因為我愛你，我要娶你。”李允修雙拳緊握，用力咬着下唇，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對她大吼，吼出藏在心底對她深沉的感情。

愛絲登時傻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你……你說什麼?”

李允修纏綿的目光溫柔地緊鎖住她，“愛絲，我的小天使，我早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你，我要娶你。”

愛絲突然紅了眼眶，忍不住哭出來。“你終於肯娶我了……”

“是的。”李允修走到她的面前，溫柔地輕撫着她的臉龐，又輕輕拭去她兩頰的淚。“我是誠心誠意跟你求婚，請你嫁給我。”

愛絲仰着頭凝視他那雙充滿愛的眼眸，久久無法移開。

“你是認真的嗎?”

李允修將手按在胸口，“我的心可以作證，我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出自肺腑，是真的。”

“蘇瑪，您同意將愛絲嫁給我嗎?”李允修恭敬地詢問道。

蘇瑪臉上的笑容倏然退去，“如果我答應將愛絲嫁給你，你是不是要將她帶離開村子?”想到這兒，蘇瑪的心裏有着萬般不舍。

“嗯!”李允修毫不思索的回答。

蘇瑪怔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蘇瑪，請相信我，我不會虧待愛絲，我會疼她、愛她，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的。”李允修哀求着蘇瑪。

蘇瑪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濃烈的深情和真摯的愛，她深信李允修一定會善待愛絲的。“女孩長大本來就要嫁人，你要記得你對我的承諾，要疼她、愛她，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我會的，我用我的心、我的生命擔保對您的承諾。”李允修許下了一生不變的誓言。

“好!我答應將愛絲嫁給你，不過我家愛絲在村子裏的身價不凡，你要拿得出聘禮。”蘇瑪挺起胸，驕傲地看着李允修。

“請說。”李允修靜靜聽。

“二十頭豬。”蘇瑪得意地仰起頭，驕傲地看着李修。

李允修的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二十頭豬?”

“對!我會在家裏等着你的聘禮。”她高傲地轉身進屋裏，留下呆愣的李允修。

原來他所愛的愛絲有二十頭豬的身價，還真是身價不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