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炫把車停在小別墅門口，卻不急着下車，只是緊緊握着賀森的手，低聲說：“是真的嗎？你沒有騙我，是嗎？”
賀森輕輕笑起來，凝望了七炫一會，便探身過去吻他，他的手掠過七炫的髮際耳邊，那麼溫暖，真實無比的溫暖。七炫安了心，微微拉開距離，賀森在月光下更流露出一種無意的清冷和嫵媚。七炫把臉貼在他的臉頰上，低低的說：“對不起，賀森，這麼久以來……對不起，還有，我愛你……”
過了許久，賀森才放開七炫，笑道：“少爺，我們要在車上坐一晚上？”
七炫也笑起來：“啊，對，我們其實該先進去，只是我實在忍不住了。”
兩人攜手進門，七炫突然停下來：“賀森，為什麼還叫我少爺，該叫七炫吧。”
看七炫那麼熱切的樣子，賀森便微笑點頭，正要開口，嘴張了張，卻沒叫出來，臉卻微微紅了起來：“不行，我實在不習慣，叫不出來。”
七炫只覺得好笑，卻捨不得逼他，只好說：“那先答應我，別忘了。”
賀森笑道：“看你，又欺負我了，真不該讓你知道的。”
七炫忙說：“我怎麼捨得欺負你，我其實一直一直都在後悔。”
賀森只覺得迴腸盪氣，雖然很久以來就知道七炫對他的心意，只是一直沒有挑明，也就沒有這樣子相處過，原來竟然是這樣甜蜜阿……
賀森心裏越發柔軟起來，不由的趨前摟住七炫，一隻手輕輕撫摸着七炫滑膩的肌膚，悄聲笑道：“來，抱我……”
夜風拂過，清涼如水，賀森終於從那火熱的感覺中清醒過來，七炫的懷抱溫暖無比，但他仍是悄悄的離開，下床來，赤腳踏在柔軟的地毯上，賀森低頭看看七炫的睡顏，已經看了許多年了，除了七炫，他竟從沒有看過別人。今晚七炫睡的尤其安心，嘴角帶着一絲淺笑，賀森伸出手指，極輕的撫摸着他的五官，笑起來，他的情人實在是太漂亮了……想起他開懷笑起來的樣子，猶如春風拂面，一直一直難以忘懷。
賀森走到窗邊，坐在七炫常坐的那把椅子上，眼睛卻一直看着七炫，不舍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七炫動了動，下意識的去摟本來該睡在身邊的人，身邊卻是空的，他手摸索着，漸漸的清醒過來，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直到終於看到坐在窗邊的賀森，笑道：“你不睡覺半夜三更的坐在哪裏做什麼？”他的聲音還沒完全清醒，帶着一絲沙啞，竟是難以言喻的性感。
賀森淡淡的笑起來：“少爺，我心裏有許多事，睡不着。”
七炫坐起來笑道：“怎麼了？有事告訴我，我們一起來解決，比你一個人悶在心裏好些。”
賀森怔怔的看了他一會，終於點頭道：“好，我告訴你，可你答應我一定要耐心聽我說完。”
七炫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的地方，但轉念一想，不管怎麼樣，也不會是不能解決的，便點頭：“嗯，你說吧，我會聽的。”
賀森說：“少爺，你從來不知道吧。很久以前，我們都還是孩子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們是不一樣的，在少爺你意氣飛揚的時候，我知道你從來沒有注意過我跟在你身後的心情，從來沒有注意過我承受了多少帶着鄙夷的眼光……”
七炫忙說：“我知道我做錯了許多，是我對不起你，我早已在後悔了。”
賀森清清淺淺的笑着：“少爺，耐心點，你答應我聽完的－－我早已告誡自己要對你絕對的服從，只為了能夠活下去，活到我可以掌握自己的一天，所以我真的什麼也忍受下來了，15歲那年，你第一次用我來發洩慾望的時候，真的，我知道，你真的不過只是發泄。可你不知道我有多痛，那種痛就連現在我也記得，我想，你並沒有注意到那個過程中我曾痛昏過去，可是我真是厲害，竟然可以在你結束后先服侍你睡了之後再處理自己，我給自己上藥的時候心裏一片麻木，我只是不停的想着我一定要忍到最後……啊，那一晚浴室的牆那麼冰涼，可我靠在牆上過了整整一晚，雖然冷的發抖，我仍然打開窗子，讓冷風吹進來，只不過為了病了可以名正言順的躺在床上，我知道接下來的幾天我實在沒有辦法爬起來伺候你的。”
賀森停了停，七炫看他臉上隱約露出來的痛苦，不由心痛難忍，為了自己那年少輕狂的傷害，賀森繼續說：“不，我並不想回憶往事，我總是竭力忘記，還有許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要是我一直記在心裏可能早發瘋了，可是我一直記得一件事，那就是我一定要可以掌握自己，一定不能再讓任何人可以肆意的對我為所欲為。”
“少爺，知道嗎？其實那個時候我已在開始籌劃了，我那麼無恥，竟然可以一邊恭謙的跟在你身後，一邊想着如何打垮安氏，因為我對你們的權勢早已是恨之入骨了。”
賀森的手越握越緊，回憶往事實在是有些激動：“可是，到最後我竟然功虧一簣，十幾年來的孤苦那麼難熬，竟然抵抗不了你突然而來的溫情，是，它那麼溫暖，毀了我的一切……我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保護你，少爺，我是要用來打垮你的，真是好笑，我的計劃完美無缺，毫無破綻，我用我所有的聰明才智，用我所有的耐心和忍耐，終於完成了，可是……可是……”
賀森面上的表情已經不知是哭還是笑了，可是那種凄厲，看得七炫心驚：“可是，我居然下不了手，什麼阻礙也沒有了，我卻下不了手，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下不了手。”
七炫心痛已極，說：“賀森……”
賀森打斷他的話：“少爺，繼續聽我說。”他深深吸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笑了笑：“我不甘心，我怎麼可能就這樣就了斷那些年，我怎麼可能當那些年沒有發生過和你去雙宿雙飛？你想想，我會這麼沒用嗎？”
七炫說：“賀森，讓我補償你，讓我用我所有的一切補償你。”
賀森笑道：“少爺，這兩年來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只是裝作不知道，不過我們也有過意大利了，那種感覺你明白嗎，我已經沒有遺憾了……我無法說服自己忘記那些年，少爺，十幾年的時間並不是一句‘我愛你’可以抵消的。”
他慢慢舉起了手裏的東西對準七炫，七炫這才看到他手裏一枝四五口徑的手槍，七炫反而笑了：“這樣可以忘記那些年了嗎？真希望你可以。”
賀森笑起來，收回槍卻對準自己：“別妄想我殺你，我捨不得的。別動，讓我把話說完。這是我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如果我死在你面前，我想你一定會痛苦的吧，可我心太軟了，還給你這樣一個晚上才告訴你，不過，現在是時候了，我實在等不下去了。”
他溫柔的看着七炫：“七炫！”他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那麼溫柔，仿若陽光下情人的笑顏：“記住，我愛你！”
然後扣響了扳機……
………………
“七炫，記住，我愛你！”
“砰！！！！！”
兩種聲音一起回蕩，然後便是一片死寂……
………………
賀森……
我說過，除了你我再不要別人，所以你才會用這種方法報復我？
如果我不是那麼愛你，那麼是不是你就不會這樣對自己？
到底是我的不愛傷害了你，還是我的愛傷害了你？
如果你沒有愛上我，那你會不會得到幸福？
一定會的，對不對？
對不對？
對不對？
七炫下意識的摸摸臉，竟然沒有眼淚，一切都隨着那一聲槍響死去了，連他的眼淚也死去了，再也沒有了……
一步步的向賀森走過去。
夜風好冷，那一天意大利的風好暖，你的笑臉好漂亮，你承受了十幾年的痛苦，卻只給自己一個月的幸福……
這裏好安靜，剛才這裏還回蕩着你低聲的笑語，我以為我已經觸摸到了幸福，卻又瞬間掉落深淵……
再也沒有你的笑語了？再也沒有你的身影了？
我所有的愛情都已隔世了……
終於看到賀森的臉，那麼安詳……你已沒有一點不舍了嗎？
七炫彎腰拿起賀森手裏的槍，只要一顆子彈就結束所有？
既然這麼輕易，那我又何必苦苦追尋……
再沒有別的思緒，七炫只是拿起槍對着自己
沒有響聲，仍舊這麼安靜，賀森的槍里只為他自己準備了一顆子彈。
七炫坐倒在賀森身邊，握住他的手，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直到……
“砰！”的一聲，他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窗邊被帘子遮住的地方有錄音機的燈微微一閃，他猛的轉回頭來，對上的是賀森的笑臉……
“賀森……？”
“是我啊，不認識了？”
“賀森？”
“看來果然嚇傻了，我只是嚇你的，你不會這麼沒用吧？”
“七炫，七炫？怎麼了？”
熙俊，勝浩過來看七炫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了，七炫仍是高燒昏迷，熙俊說：“這七炫到底怎麼弄得這樣嚴重，嚇的你家老爺子把飛機都招來了。”
賀森笑道：“也不是很嚴重，不過是驚嚇過度，人體應急性反應的保護性而已。”
勝浩笑道：“驚嚇過度？他會是這樣的人，難不成見鬼了？”
賀森‘噗’的一笑：“真讓你說中了，不是見鬼是什麼。”
熙俊轉過頭來說：“賀森你可真會說話，七炫見什麼鬼了？”
賀森只管笑：“這個等少爺醒了你自己問他去，我可不知道。”
勝浩道：“你那些古怪啊，也只有七炫當個寶，算了，我懶得管你們，我自己的事情還沒弄清楚呢。”
熙俊也知道賀森是不肯說，便不再提這個，和勝浩坐了一會，也就走了。
賀森這才坐到七炫旁邊，想到七炫醒了該說什麼好，這次他可算是吃足苦頭了，實在是嚇壞了他，不過說實話，他的氣還沒出夠呢，哪裏這麼容易。
到了晚上，七炫總算是醒了，賀森笑道：“醒了？覺得怎麼樣？”
七炫看了他許久，才開口：“別再這麼嚇我了，真要出不了氣還不如真的殺了我的好。”
一語未完，已是再忍不住落下淚來。
賀森笑道：“或許下一次就不止是嚇你了，看我想不想的通。”
七炫緊緊握住他的手：“不，我不會放開你的。”
賀森道：“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本想不讓你知道，多磨幾年說不定慢慢的也就釋然了，可偏偏不小心讓你知道了，那我就只有找另外的出氣的方法，啊，讓我慢慢想去。”
七炫恨的咬他的手，賀森也不掙扎，讓他咬去，七炫卻不捨得用力，賀森笑道：“少爺，我早已了解你，你是再鬥不過我的，咱們慢慢來，還有的是日子呢。”
七炫放開他的手：“你怎麼可以欺負病人。”
賀森便笑起來，如春花怒放一般，讓七炫愛也不是，恨也不是，便只好嘆口氣。
七炫把頭枕在賀森腿上，說：“以後你要怎麼都隨你，至少今天讓我先享受一下。”
賀森低下頭吻吻他，笑道：“好，我答應你，今天好好愛你……”
月光照進來，更覺綺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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