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準備大學聯考時，柳熏衣就為自己訂了一個目標——只要她考上大學，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談戀愛！
基本上，這應該不算是個目標吧？
因為那太容易達成，甚至對某些人來說，簡直就像家常便飯一樣。
但這件事對熏衣來說，卻比準備大學聯考還要艱難！
因為，只要多念書、多花時間、多用腦力，專心一意的在書本上，不管考什麼試，得到的成績絕不會太難看。
而且，要念的書都堆在眼前，不會跑掉，要念多少書，決定權都在自己的手上，但談戀愛就不同了。
在戀愛開始前，必須先找到想跟他發生感情的人，找到之後，就看彼此適不適合，才有可能發展一段愛情，是不是很不容易？
“一點也不會啊！”這是只有十八歲，戀愛經驗就超過十八次的范小敏說的。
她是誰？
就是熏衣高中兼大學的同學啰！
總之，不管談戀愛是件簡單的事，還是困難的事，對柳熏衣來說，這都是她進入大學后，第一件要努力做到的事。
雖然大一的課並不輕鬆，她還是將找尋目標列為第一要務。
而她考上的Ｍ大，雖不是全台第一學府，但論排名也在十……五名之內，所以校內的男生不像書獃子，更不像來混學歷的痞子。
陽光男孩、文藝青年，甚至時尚帥哥，想要什麼類型的男生，在Ｍ大都可以發現到。
所以經過一學期的努力，她找到了，是個兼具陽光、文藝，但不算帥的好男生，他是她的學長，還是大四即將畢業的學長——曾武文。
“又在想他了喔！”范小敏看到熏衣揚起嘴角自顧傻笑着，就知道此刻她心裏想着誰。
“我……我哪有！”明明就有，臉紅得跟西紅柿一樣，還嘴硬。
范小敏最受不了忸怩不坦率的人了，偏偏柳熏衣是這方面的專家，還是她的麻吉，真懷疑她怎麼可以跟她做了這麼多年的同學。
“對！你沒有。”范小敏坐在熏衣前面的空位，白了她一眼，“你已經注意他一個學期了，再過幾個月他就要畢業了，你還不採取行動嗎？我要是你，早就跟他上了三壘，哪像你還停留在看台，只看不行動。”
“小敏！”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跟小敏做了這麼多年同學，應該多少沾染到她熱情、開放的個性，但並沒有，她的個性還是保守得像個外出都要遮頭遮臉的阿拉伯婦女，即使開個小黃腔，都會讓她羞得想找個地洞鑽。
“幹嗎！比喻一下，叫這麼大聲幹什麼！”雖然她話說得大膽，但目前為止，她跟歷任的男朋友最多只到二壘，她可還沒那麼放蕩的跟任何人都可以上三壘。
“你就不能換種比喻嗎？”
“不管哪種比喻，反正我看你只有站在看台的份，人家在球場上打得精彩，你永遠只能過乾癮，想上戀愛球場，作做夢就好。”她把她看扁了。
“不會的。”熏衣目光堅定的否決，“我已經決定在二月十四那天送他巧克力。”
“哇！真的假的？”她懷疑熏衣只是說說。
“到時你就知道了。”
“我等着。”看着熏衣嚴肅的表情，小敏就覺得好笑，她是把戀愛當結婚來看嗎？她們才十八歲耶，太早了吧！
“那在二月十四來臨前，我們是不是要先選一下課？”新學期剛開始，最重要的是選些輕鬆的課，好讓這學期能AllPass。
“好啊！那我們去教務處看公告。”
“為什麼……”她不該多此一問的，“開學第一天就迫不及待想看他了喔！”
“你很討厭耶！”明知故問。事實上，在大一入學的第一天，她就認識了曾學長。
剛進大學，什麼都不懂，在教務處打工的曾學長人非常好，幫了她不少忙，也不是他特別照顧她，基本上，他對每一個找他詢問事情的學弟妹都很好。
理着平頭，皮膚黝黑的他，笑起來很憨厚，讓人有種安心的感覺。
她對他不是一見鍾情，而是因為他的熱心助人、他的細心體貼，讓她對他漸漸產生好感。
她也怕有其他女同學跟她有同樣的感覺，怕有人已經跟他表白過，更怕他早已有女朋友了，所以遲遲站在原地觀望。
給她希望的是小敏，因為她受不了她只會想，不會行動，所以主動四處幫她探聽，得到的情報就是——
女朋友，以前有過，但分手好幾個月了，而因為畢業后就馬上要去當兵，所以暫時不想再交女朋友，一方面怕被兵變，一方面是不想讓女孩子等待。
看來，他也不是一個花心的男生，應該是個不錯的對象，適合一個專情的女生，就像她一樣。
呵呵呵……
所以，她決定要在二月十四這天跟他告白，告訴他，她絕不會兵變，她也不怕等待，她會在這裏一直等他回來。
羞……羞……羞……光想那個畫面，就已經令她臉紅心跳，當真面對他時，她好怕她會結巴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她好期待二月十四那天的到來，還有……天啊！就在後天了。
呵呵呵……
“喂！柳熏衣，你別一直笑得這麼曖昧好嗎？！很噁心耶。”范小敏右手肘一拐，將熏衣給拉回現實。
“我……我哪有！”
又說沒有！懶得跟她辯了。
“我的天啊！是他耶！”走在前往下一堂上課的教室途中，范小敏眼睛突然一亮，直勾勾的耵着前方十二點鐘方向，右手肘興奮的猛推着熏衣。
“是誰啊？看你興奮的！”隨着小敏的視線看去，她也看到了，雙頰馬上染上了紅暈，原來是她親愛的曾學長。
等一下，難道小敏也……
“你也喜歡學長嗎？”如果是真的，那……她該告白嗎？
“喜歡、當然喜歡啊！”他這麼帥，那一個女生會不喜歡。
“這樣啊！那……二月十四號那天……我……不會跟他告白了。”在知道小敏的心意后，她不想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
原來小敏也喜歡學長，但在她面前卻從不說，甚至幫她探聽消息、聽着她對他的愛慕，為了成全她的愛情，小敏竟然隱藏對學長的……
“喂！柳熏衣，你想到哪去了？”這一次范小敏的手肘略施了力，讓沉浸在自己想像里的熏衣一時失了重心，向前進了一步。
“范小敏！”她都要退讓了，她還這麼用力推她，真沒道義。
“柳熏衣，你剛剛是不是說二月十四那天你不告白了？”她應該沒聽錯。
“對啊！知道你也喜歡學長……”
“停、停、停！”她快花轟了。
“看清楚，我喜歡的是他，你那個老實憨厚的曾學長只有你會把他當寶，送我還嫌……”有人在瞪她了，她還是收起她的批評，以免討打。
“你剛剛不是在看他嗎？”站直身，熏衣再依着方才的視線看去——
天啊！學長就快接近她了，她的心跳得好快喔！
“請往旁邊移動一下你的視線，是你親愛的學長旁邊那一個。”
“旁邊？”喔！她看到了。
哇！真的好帥，但，那又如何？
“學長好！”熏衣帶着笑容主動上前跟曾武文打招呼，至於他身邊的帥哥，看過就算，不必記在心上。
“嗯？”這還是第一次女生找他，而不是找身邊這位萬人迷，讓曾武文呆愣一下。
而旁邊的酷哥也冷凝了熏衣一眼，這還是第一次有女生對他視若無睹！
“學妹你好！”曾武文笑得靦腆，“課都選好了嗎？有沒有問題？”
他記得這位可愛秀氣的學妹，常問他選課的事，甚至連她的名字他都記得，因為很好記，當然也因為她很可愛啦！
“都選好了，謝謝學長關心。”心跳得好快，好緊張喔！
噹噹……上課鐘響。
“那趕快上課去吧，有問題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好的，學長再見。”她好開心喔！
正當熏衣轉身找范小敏一起離開，卻發現她一雙發亮的眼一直盯着前方，再循着她的視線看去——
就那個帥哥嘛，幹嗎看呆了啊？
“小敏，走吧！”熏衣面無表情的看了帥學長一眼，便回過頭催促着。
“喔！”雙頰微微染紅的范小敏，則是用着羞怯的口吻，主動的對着帥學長道：“學……學長，再見！”
帥學長只是點點頭，不發一語的往前走去，而曾武文則是隨後跟上。
這才是許多女生一見到他身邊的帥哥，該有的反應。
至於這位帥哥是誰？闕皓陽是也！
等一下，那熏衣學妹對闕皓陽視若無睹，開心的找他說話，該不會……對他有意思吧？曾武文不由得沾沾自喜。
至於事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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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會知道了。“他是不是很帥！”范小敏眨着美少女夢幻的雙眼，想着闕皓陽那張比雜誌里任何男模都還要酷帥的俊顏，發著花痴。
“喔！”熏衣有些敷衍應着，不過，這次她不會白痴得再搞錯了，畢竟曾學長真的不能用帥來形容。
“他叫闕皓陽，跟你的親愛學長一樣，今年也是大四生。”熏衣沒有問這些，是范小敏很想把她做的調查告訴她。
“但就只有這點一樣。他是香港僑生，家裏聽說很有錢，也聽說是因為香港已經沒有任何大學想收容他，所以他的父母才把他送到台灣念書。
他說國語有種特別的腔調，但並不是說他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相反的讓他渾厚、性感的嗓音更加迷人。”
“啊？”聽起來，他好像是個危險人物。
“又聽說這是他在台灣念的第五所大學，也是撐最久的大學，如果沒有意外，他應該可以在今年領到畢業證書。
聽說，他大學已經念了六年，如果今年還不能畢業，那他就算是把普通科系當作醫學系來念，真酷喔！”
“呵呵……”聽到這，熏衣的顏面已經有些抽搐。這哪叫酷，是太混了吧？
“又聽說他因為喜歡找人練拳頭，所以香港才沒有大學敢收留他，哇！他是不是好帥？”滿是星星的夢幻雙瞳，再度出現在范小敏的眼裏。
不過，這件事，不了解內情的人恐怕不知道，他只是喜歡路見不平、仗義執言，溝通不行，當然就是用拳頭解決。
年輕人血氣方剛，在所難免啦！
“帥？”
是恐怖吧！
練拳頭？
是打架吧？
他是香港古惑仔耶！下次見到他，有多遠就閃多遠，以策安全。
“真希望可以成為他的女朋友，那一定非常刺激、好玩、又很贊。”
“范小敏！清醒點。”熏衣聽她這麼一說，嚇得連忙抓起她的衣襟搖晃着，“他是個危險分子，最好離他遠遠的，聽到沒！”她可不想在報紙的社會版看到小敏的新聞。
“雖然是有點危險，可是他真的好帥不是嗎？”沒辦法，男人不壞，女人不愛，而她最愛的就是壞男人。
他除了“壞”，還有種冷漠、冷酷，又帶點憂鬱氣質，對女人來說，這更是最無法抵抗的致命吸引力。
高大帥氣的他，意氣風發的，像只脫韁的野馬，所到之處，無不受人矚目。
當然，渴望他的女人如過江之鯽，她也不例外，如果是他，她願意跟他一起到達“三壘”。
“帥不能當飯吃，女生還是要找穩健、可靠，有安全感的男人最重要，就像曾學長那樣，憨厚、老實……”
熏衣繼續說著，小敏則當她是拂過耳邊的微風，繼續在她腦海里編織着轟轟烈烈愛情夢。氣象報告，今年最強烈的寒流即將來襲，氣象局並針對北部及基隆北海岸地區，發佈大雨特報，降雨機率將達到百分之八十，今年的情人節將會是個濕冷的天氣型態。
明天就是一年一度西洋情人節，但想歡度情人節的戀人們恐怕要失望了，今天晚上開始氣溫將急速下滑，台南以北、東北部沿海空曠地區及金門、馬祖，可能出現攝氏三到五度低溫，白天各地最高溫也只有十度左右，氣象局持續發佈低溫特報，預計這波濕冷天氣將持續到周日，下周一起，氣溫才會緩慢回升。
“怎麼會失望呢？”冷冷的天氣，最適合依偎在情人懷裏，不管外面的天氣如何寒風刺骨，只要兩顆心是溫暖的，那就是幸福了。
但前提是……
沒有情人，又想選在情人節告白的男女，保暖的工作自己還是要先做好，萬一受了風寒，如果告白成功，有情人甜蜜溫暖的照顧，那也是一種幸福；如果沒有成功，只好自己抱着衛生紙，自求多福啰！
“呼……好冷喔！”熏衣舉着傘，手拿着一盒小巧、包裝精緻的巧克力，站在校門邊靠近停車場的地方，雙腳不停地動來動去，試圖驅趕四周的寒意。
今天寒流來襲，還下着雨，柳熏衣卻依然站在外面等着她的心上人。
套句小敏罵她的話：“真是自找罪受！”
要告白，可以到他的教室，或是教務處，把他叫出來，選在走廊，或是較沒人的地方，把巧克力交給他，把想說的話說一說，然後……
就聽天由命啦！
而且，重點是，至少不用在外面吹風淋雨，會暖和點。
可她偏偏不要，就是因為天生臉皮比較薄，想找個四下無人的地方，萬一被拒絕，也不會太難堪。
結果選來選去，就停車場這最適合。
因為據小敏可靠消息得知，早上曾學長不在學校，預計一點半左右會到校上課，而平常他都是用機車代步，這條路就是他到校的必經之地，所以她決定在這裏等他。
“他應該快來了吧？”熏衣仰望前方，打着哆嗦等待着，“咦！好像沒雨了。”太好了！
她今天有特別打扮過，上了點淡妝、綁了個公主頭，身穿及膝的粉紅碎花洋裝、白色的羽絨外套、黑色的短靴，整個人看起來很清秀、很可愛。
希望今天一切順利！
“天啊！他來了。”收起傘，不經意的抬眸，熏衣看到她等候多時的學長了。
只是……他並不是騎車來，而是用走路的，身邊還有一個女生，兩人依偎得好近，她的心涼了一半。
巧克力要送出去嗎？她在心裏猶豫着。
他們倆愈來愈接近熏衣，而她的心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
決定了，不管結果如何，她一定要完成在這裏等待的目的。
怦怦、怦怦！
熏衣一顆火熱的心如擂鼓般狂跳着，整個人更是因為緊張，手心都冒汗了。
就在此時，曾武文也注意到她了。
可是，在她抬起手想跟他打聲招呼時——
一輛汽車急駛過她的身邊，又瞬間踩了煞車，衝力加重力，濺起一道如噴泉般的燦爛水花，然後……淋了熏衣一身。
原本張着嘴準備喊人的她，被噴得滿嘴都是雨水，她一臉難以置信的僵立在原地，手還停留在半空中，頭髮幾乎都濕了，這個畫面實在有點……
“嗯？”
突如其來的畫面，讓曾武文和身旁的女生為之一愣，下一秒，他們嘴角抽搐着，再下一秒……
“噗……”
對不起，他們不該笑出聲的，好歹也是學妹，還是趕快去看看她有沒有怎麼樣？
“學妹，你沒事吧？”曾武文上前關切熏衣的同時，另一道慵懶嗓音突然切入——
“武文，正好看到你。”
“皓陽！原來是你。”
“等一下老頭的課幫我擋一下。”
“什麼？你敢蹺他的課？”曾武文露出驚恐的神色，什麼課都能蹺，唯獨孔老先生的課蹺不得啊！
如果他們想如期畢業，還得靠孔老先生手下留情。
孔老先生乃孔老夫子第Ｎ代的後生晚輩，是位冥頑不靈、食古不化的……老人家，教的是國文。
但，為什麼大一必修的國文，他們都大四了還在修？
簡單一個字——混！
“今天是什麼日子，你看……”闕皓陽偏頭示意。
循着他的指示，曾武文看到他停在馬路上的黑色跑車，駕駛座旁坐了一個女生，仔細一看——
“是英文系的系花！”這小子真是令人佩服，全校最美的女生都被他把過了。
“我跟她去過情人節，有狀況再Call我，先走了。”
“你給我站住！”才轉過身就被叫住的闕皓陽，劍眉一挑，敢這麼大聲吼他的，除了他老爸，世界上還找不到第二個人。
回過頭，一雙正上演火山爆發秀的怒眸，正死命的瞪視着他，旋過身，調了個舒服的站姿，他一派悠閑的和那雙怒眸對視。
一陣風吹過，掀起一股風雨欲來的詭譎氣氛。
赫！
曾武文替熏衣捏了把冷汗，闕皓陽他……不好惹耶！
“ㄟ……那個……”曾武文趕緊出面緩頰，“皓陽，你的車剛剛噴了她一身，所以……”
要不是闕皓陽突然看到曾武文，為了交代剛才的事，才會急踩煞車，否則早就開車呼嘯離開，至於引起的水花秀，他壓根兒沒發覺。
“是嗎？”上下打量濕了一身的熏衣，再看看他車輪下還殘留小部分的水窪……事實好像是這麼回事，OK！他可以原諒她的挑釁。
但，事實已經造成——
“算你倒霉。我先走了。”撇了曾武文一眼，闕皓陽再度轉身離開。
什麼？算……算她倒霉？
“你給我站住，你這個混蛋王八蛋！”
赫！
學妹，別衝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