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齊宣蕭在花廳喝茶,穿一件淡青的衣服,姿態悠閑,神態自若,看起來神清氣爽。
至修笑容滿面迎上去:“侯爺今兒得閑了?我還想着午後過去看看侯爺呢,沒承望侯爺倒先來了。”
齊宣蕭抬起眼睛看看他,晶亮黑眸中流露一絲笑意:“我可不是來看你的。”
呃?
至修一怔,剛想問他緣由,身後突然有人說:“下官給王爺請安。”
這麼突兀,倒嚇了他一跳,忙轉過身來,見是振武將軍陸呈風,立時便明白了齊宣蕭的意思。
陸呈風看起來十分憔悴,出京的時候容光煥發,英武彪捍,可誰想到回京時這位昔時千軍橫掃、斫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漢子,如今瘦得只剩了一把骨頭,似乎一陣風也能把他吹了去。
不過這也萬萬怪不得他。
年前邊疆又有戰事,照陸呈風的名聲,挂帥出征本是尋常事,料想三個月必能凱旋。誰知道偏偏橫路里殺出一個親王至寧,非要跟了他一起去。至寧是當今聖上的皇弟,聖上本就有歷練他的心思。於是封至寧做主帥,陸呈風為副帥從旁協助。這也是放心陸呈風,想來有他跟着出不了什麼大事。誰知這親王竟然十分剛愎自用,到了戰場也是小孩子心性,什麼事都非要聽他的不可。這下誰也沒辦法,有誰能大得過王爺?
這好好的戰事竟就是給輸了。
聖上震怒,陸呈風苦不堪言,偏又不能直說,又被王打壓着。居然短短的日子,人就已經瘦了不知道幾圈。
而且,據說聖上還要嚴厲懲辦他。
齊宣蕭絲毫不客氣,笑道:“我今兒是特地來撞你的木鐘的,你可別給我擺你的王爺架子。”
至修有點迷惑,今日齊宣蕭說話的語氣怎麼這麼熟捻而親密呢?往日他可是總是冷冷的,不耐煩的樣子,尤其當著人的時候,更是能有多遠避多遠,從沒見過這個樣子的。
至修不解的看着齊宣蕭,齊宣蕭開始還在笑,過了一會不由的避開他的目光,臉竟突然便微微紅了起來:“怎麼樣?這事兒你是明白的吧?”
至修回過神來,看那陸呈風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呢,連忙整了整臉色:“事情的首尾我自然清楚,只是,只怕我也無能為力呢。”
陸呈風一顫,臉色愈加灰敗。
齊宣蕭皺皺眉頭。
至修連忙解釋:“你出去了那些日子,只怕事情不是很清楚,聽我說,其實不止是我,便是皇上也是明白的,此戰失利的責任應是至寧的,可是,你想想,皇上能懲辦至寧嗎?”
齊宣蕭默然,這麼一說他自然立即明白,至寧是當今天子第十一弟,年紀還輕,平日不過辦些小差使,不過皇上倒是想要歷練他,這次才命他出任大將軍,也無非是個坐兒的意思,去前線瞧瞧,心裏明白些,只沒想到他如此剛愎自用,竟落得個一敗塗地。
只是至寧的生母,如今的淑皇太妃是現在後宮中階級最高的,而且當年先皇后早喪,她憐太子孤苦,倒是倍加呵護,太子十分尊敬她,如今太子已為天子,對她這唯一的兒子,自然是不能懲辦的。
所以,不懲辦陸呈風懲辦誰呢?
至修看他一眼,心裏倒有些憐他,說:“前些日子我倒是面見聖上呈請了好幾次,從寬發落,只是聖上不允,一提到這個事情聖上就不怎麼理我,我碰了幾次壁,也就不好說了。”
齊宣蕭皺皺眉頭,望着至修:“就沒法子了么?”
至修哪裏經的起那樣子的目光,不由嘆口氣,真正是非要趟這混水了。
便對陸呈風說:“陸將軍可信得過小王?”
陸呈風聽這麼一句,知道有了希望,連忙道:“王爺言重了,下官自然是唯王爺之命是從。”
至修點頭:“既如此,看在侯爺的面上,小王少不得要想想法子了,今晚我會命人送一份密封的奏摺,你信得過我便不要打開,明日絕早秘匣呈給聖上御覽,就有絕大生機。”
陸呈風有些猶豫,望着齊宣蕭,齊宣蕭倒不猶豫,立時點點頭,那陸呈風便答應下來。
略說了幾句閑話,他便告辭,齊宣蕭笑道:“你自己去吧,我還有一會子。”
至修見陸呈風退了出去,大廳里就他們兩人,便笑道:“還有事?”
齊宣蕭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沒事就得走?”
至修尷尬的笑一笑:“怎麼會,只是隨便問問。”
齊宣蕭嗤一聲笑:“剛才看你還覺得有點子王爺風範,怎麼這會子就這樣了?叫人看到還不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