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愈是接近家門,席友莉的心不由自主地開始緊繃,她不知道自己將會面對什麼樣的情況,不確定母親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在媽媽的心目中,她是一個循規蹈炬的女孩,儘管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對婚姻卻不抱一絲憧憬。然而,一趟假期回來,身邊卻帶了一個「老公」,她無法揣測媽媽受驚后的表情。
將車子滑進車庫,瞥見媽媽最愛的紅色賓士也停在車庫,她心裏不禁哀叫,完了!
「到我家了。」席友莉半個身子趴在方向盤上,全身的力氣剎那間消失不剩一點。
徐御影偏着頭看她一眼,「妳怎麼了?」
看不出來,拜你所賜,我已經全身癱軟了嗎?
席友莉抬頭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可以下車了!」
徐御影猜不出她的怒從何而來,他翻身從後座拎起行李,推開車門,步下車,「妳呢?該不會不想進屋吧?」
「放心,不會!」她火大地朝他飆怒。
停妥車子,一手拎着行李,另一手不忘拎着蛋糕,此刻她最需要就是補充血糖。
「跟我進去。」
走出車庫,席友莉站在門前,局促不安。
徐御影沉默地陪在她身旁。
這一刻,她發現不僅要補充血糖,還需要大量大量的氧氣。深深吸口氣,她鼓起勇氣按下電鈴。
大門霍地被拉開,她還來不及開口,便被席母拖進屋,憂心忡忡地緊緊抱住她,「我擔心死了,更後悔拿走妳的手機。」
手機真的是被母親拿走的。
席母捧起她的臉蛋時,試着不讓自己的雙手顫抖,仔細端詳審視是否有任何受傷的痕迹,「妳真的沒事吧?」
「我很好,沒事。」席友莉強擠一絲苦笑。
席母此時才發現站在席友莉身後的高大男人,一抹緩緩的笑容從嘴角泛開,「你就是徐御影吧?」
原來母親也知道徐御影,看來此事已經鬧得眾所周知。
席友莉逐地張大眼睛看着母親,「媽,連妳都知道--」
「已經不少記者找上門。」席母丟給席友莉一個頑皮的笑容,瞥見面帶微笑、溫文儒雅的徐御影,忙不迭掩飾自己的失態,「別站在門口,進屋裏來。」
席友莉按捺不住滿腹怒火,氣沖沖地率先走進屋裏,「這下可好,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徐御影經過席母面前,彬彬有禮地微笑請安,「伯母好。」
「這時候還叫我伯母,你應該改口叫我媽了。」
席母的口氣害她的下巴差點掉下來,訝然駐足回頭,「媽--」
「有錯嗎?你們都已經結婚了,我的女婿還叫我伯母,這象話嗎?」席母固執地綳起下顎,不一會兒露出笑容迎視徐御影,「我還真是佩服你的膽量,敢娶我家友莉。」
徐御影笑道:「有福氣的人才能娶到友莉。」
「你是說,你就是那個有福氣的人?」席母的眸子盈滿笑意。
天啊!天底下有這種媽,真懊悔,投胎時怎麼沒事先調查清楚再投胎--
席友莉自暴自棄地癱坐沙發上,泄氣得說不出話,看着放在面前矮茶几上半路上買的蛋糕,再也忍不住動手拆開緞帶,掀開盒蓋,望着令人垂涎三尺的草莓蛋糕,迫不及待地挖了大半放進盤子裏大快朵頤。;
徐御影驚愕地張大眼睛看着她的吃相,「妳很餓嗎?」
像她這種吃法,一個大蛋糕三兩下就會被她吃得清潔溜溜。
席友莉下巴一抬,瞪他一眼,不理會他眼中的驚訝,繼續埋首蛋糕的美味。
席母也訝異席友莉的舉動。自己的女兒她最清楚,每當席友莉心情低落時,就會狂吃蛋糕泄氣。
莫非--
席母納悶抬眼瞅着徐御影,「我一直沒聽友莉提起過你,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是陳宗燦居中牽線。」徐御影神情自若地搬出之前設計好的說詞。
「噢,是宗燦。」席母似乎悟出一點端倪。
「宗燦是我公司的律師顧問。」徐御影進一步解釋。
「原來如此。想必你也累了,我帶你去房間休息。」
席母雖然平時注重自己的外表和娛樂,但並不表示她是一個糊塗媽媽,報紙上大肆報導徐御影的一切和家世背景,但她還不至於因為他顯赫的家世,而出賣自己的女兒。
「好,謝謝。」徐御影坦然自若地面對席母的熱忱。
在席母帶領下,徐御影踏上二樓,在樓梯上,他不時低頭瞅着打從進屋就狂吃蛋糕的席友莉,她只專註手中的蛋糕,完全忽略身邊所有的事物。
席母推開一間房間的房門,「這是專門招待親友休息的房間。」
徐御影若有所覺的一怔。席母似乎看出事情的端倪,要不然她應該會帶他到席友莉的房間才對。
席母盯了他好一陣子,忽然笑出來,「你一定覺得奇怪,既然承認你是我女婿,為什麼沒帶你去友莉的房間,對吧?」
「是有點訝異。」徐御影毫不作假地直言。
席母詭譎的笑了笑,「說真話,你和我家友莉真的結婚了嗎?」
這下要說有,還是沒有?如果部落那場婚禮算數,就是有;如果不算數,就是沒有。
「怎麼答不出來?」席母神情泰然地走到他面前,等待他的答案。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妳,我們在原住民的部落曾經玩了一場婚禮,如果算數的話,就是結過婚,可是我計畫中的婚禮,一定要盛大且有親友祝福,這樣才對得起嫁給我的新娘。」他可是實話實說,不帶一絲虛假。
「這就是報紙上所說的秘密結婚。」席母頓然領悟,「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遇到友莉的,又為什麼會有那場婚禮?」
徐御影不想瞞騙席母,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
聽完徐御影的描述,席母幾乎笑彎了腰。
「真是太好笑,沒想到你們是這樣認識的。」
徐御影見席母沒有一絲責怪,於心不安,面有愧色,「等我處理完公司污染水源的問題,我一定會當著所有媒體的面,還友莉的清白。」
席母馬上止住笑,看着徐御影,「說真話,你是否喜歡上我家友莉?」
「我喜歡她?!怎麼可能--」
他突然噤聲,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感受,他早已不知不覺地愛上她的蠻橫、她的跋扈,甚至那一絲絲幾乎來不及感受就消失的溫柔。
席母慈愛地拍拍他的肩膀,「當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儘管嘴巴不承認,可是眼底早已經泄露秘密。」
徐御影望着席母,瞪得有若銅鈴般的大眼,企圖掩飾她口中所謂的「秘密」。
「每一個與友莉相處的人,都以為友莉是個壞脾氣的女孩。錯!其實友莉是個貼心的好女孩。」席母微笑。
「是嗎?」他看不出她哪點貼心,她處處與他作對。
「我忘了說,她對我非常貼心,對男人嘛--我的姊妹淘曾經為友莉安排相親,可是對方几乎都被友莉的剛烈嚇跑,所有的親事到最後都無疾而終。」席母撇一撇嘴,聳聳肩。
「這麼說,友莉沒交過男朋友?」
「沒有。」席母非常肯定地回答。
「在大學裏也沒有?!不可能吧?友莉長得並不醜--」
「不是沒人追,她拒絕所有示愛的男生。」一抹歉疚從席母的臉上悄悄閃過。
徐御影剎那間記起陳宗燦曾經提過,席友莉拿到律師執照的第一樁案件,就是幫母親辦離婚。
「是不是跟妳離婚有關?」
席母愕然猛抽氣,「你怎麼知道?」
「宗燦不小心說溜嘴的。他說,友莉畢業后的第一樁官司,就是幫妳和前夫離婚。」他想從其中找出席友莉害怕感情的癥結。
那段不堪回首的傷痛,不僅傷害她,更害苦了友莉,席母眼眶泛紅,「這不能怪友莉出面打這件離婚官司,她是想幫我脫離苦海,也幫自己脫離那場夢魘。」
「夢魘?」
倏地,一股悚然的感覺侵蝕他全身,友莉到底經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友莉的父親過世之後,經由友人安排,我認識第二任丈夫,本以為這會是一樁美滿的婚姻,友莉可以像一般小孩一樣有父親疼愛,孰知,外表看似斯文的他,幾乎每晚不醉不歸,回家之後又對我拳腳相向……」說到傷心處,席母忍不住淚潸潸,「更可恨的是,他居然覬覦友莉的美……」
徐御影驚訝地猛吸氣,「妳是說,友莉被她的繼父--」接下去的話,他說不出口。
席母止住淚,表情慌張地猛搖頭,「沒有,友莉還是清白之身,當時我聽見友莉的哭叫聲,急急衝進友莉的房間,遏阻殘酷無情的事情發生。」
「之後呢?」他急於想知道她是怎麼度過的?
「我帶着她躲到一個無人能找到的地方安身,友莉立志要讀法律,她說拿到律師執照的第一件事,就是幫我離婚。」道出這段痛心疾首的往事,席母的心在淌血。
「在當時,妳就可以訴請離婚,為什麼非得等友莉拿到律師執照?」想着席友莉當時要面對傷害她的人,等於是二度傷害,他可以體會她當時的痛。
席母茫然地搖頭,「我的第二任丈夫是個有頭有臉的名人,在外界眼中,他是一個好人,我曾經試過訴請離婚,但都被駁回,沒有人願意挺身而出幫助我們,所以只有靠自己。」
「可惡!」徐御影咬着牙,宣洩出滿心的憤怒。
席母以一種嶄新的心情和激賞的目光看着徐御影,「你還否認沒愛上友莉嗎?」
「我現在所在乎的是她對我的感覺。」他不否認。
「她在乎你。」席母毫不思索地脫口而出。
「妳怎麼知道?」徐御影感到驚訝。
「你沒瞧見,她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猛吃蛋糕嗎?」席母神秘的微笑。
猛吃蛋糕其中還透有蹊蹺?
「她呀,心裏一旦受到壓力,或是在生氣,就會狂吃蛋糕泄憤,還好她是吃不胖的體質,要不然真令人擔心。」
「那妳又怎麼知道她現在是紆解壓力,還是泄憤?」
他要弄清楚她現在狂吃蛋糕的原因,他期望她是紆解壓力,而不是泄憤。
「都有。」席母莞爾微笑。
「我是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不過她沒拒絕你,所以我敢說她現在正面臨不知如何排解的困惑。」席母溫婉地笑了笑,「只要非常小心,人就能設法避開棘刺的痛,去採擷玫瑰。」
「只要非常小心,人就能避開棘刺的痛,去採擷玫瑰……」徐御影細細咀嚼這句話。
「你能否認友莉是朵嬌艷的玫瑰嗎?」
說著,席母來到門邊,拉開房門,突然記起什麼似的回頭瞅着徐御影,「我忘了告訴你,友莉的房間就在你對面。」笑了笑,她走出徐御影的房間。
徐御影若有所悟地道:「我不會越雷池一步。」
但,如果她跑來找他,就另當別論,可是這種機會太渺小。
席母緩緩步至樓下客廳,望着已經去了大半的蛋糕,她默不作聲地坐到沙發上,雙腿併攏,一隻手橫在雙膝上,另一隻手撐着頭,以一種探究的眼神凝視着席友莉。
「看來,妳打算吃下整個蛋糕。」
席友莉不語,像個機械人似的,很規律地將蛋糕一口一口地送進嘴裏。
「我有跟妳提過,減肥中心減一公斤差不多兩萬塊嗎?」席母懶洋洋地道。
「有。」手指拭去沾在嘴邊的奶油。
「啊,我忘了,兩萬塊對妳來說太便宜,所以妳可以毫無忌憚地狂吃蛋糕。」席母雙臂一攤,靠在沙發兩旁。
「再不吃蛋糕,我會憋死。」
這是哪門子的鬼話。
「該不會因為樓上那小子吧?」
她終於肯暫停下來,卻不舍放下蛋糕,依舊捧在手中,「妳說誰在樓上?」
「就是妳帶回來的老公。」
頓時彈身離座,將手中的盤子放在桌上,她手指二樓怒吼:「妳說他在樓上?!」
「在房間裏休息。」席母說得好輕鬆、自然。
「房間?哪個房間?妳該不會把他帶到我房間吧?」她快崩潰,歇斯底里地逼問。
「放心,我帶他去客房,就是妳房間對面那一間。」再不安撫她,只怕下一秒她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
「嗅。」剎那間,緊糾的胃得以舒緩,坐回沙發,伸出手端起擱在桌上的蛋糕,低着頭繼續吃着。
「友莉,妳真的很討厭他嗎?」席母小心地問。
「妳指的『他』是誰?」
打馬虎眼?!
席母沉沉的訕笑,「當然是指徐御影。」
「我快被他氣瘋了,妳說我討不討厭他?」席友莉攏緊着層。
「但是我看不出來妳真的討厭他。」想在她面前玩這種把戲?難呀!
席友莉扯動嘴唇,逸出冷笑,「妳又是從哪一點看出我不討厭他?」
席母肩一聳,「憑感覺。」
「感覺?」她搖頭訕笑,「妳的感覺不準,在度假屋裏,我氣得差點親手宰了他。」
「就是因為他還活得好好的,我才說妳不討厭他,或許妳還有點喜歡他。」席母大膽地進一步探問。
「有嗎?」剎那間,她迷惘。
席母真為徐御影感到遺憾,也沒料到自己生下一個感情遲鈍的女兒。
「我倒看出來,他喜歡妳唷!」席母試着反方向刺探席友莉的心。
席友莉冷冷哼笑,「妳別耍我,他要是喜歡我,就不會成天跟我鬥嘴。」
「鬥嘴也是一種甜蜜的相處方武。」席母咧嘴直笑,「倘若妳心裏沒有一絲絲愛意,就憑妳的個性,妳不會答應跟他結婚。」
「我沒跟他結婚!」席友莉氣惱地大叫,「全是報紙亂掰。為了不讓我受到傷害,只好暫時對外宣稱我跟他結婚了。他也說了,等他事情處理完后,他會還我清白。」
「喔?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善心了?為了一個陌生男人,可以無怨無悔地發揮妳的同情心?」席母無法置信地嗤笑、搖頭。
席友莉不願再為此事強辯,鼻子噴着氣,砰然坐回椅子上,「隨妳說、隨妳猜,妳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反正腦袋瓜是妳的又不是我的。」
「好了,我也不想多說,未來是妳的,我無權干預,只是我想提醒妳,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像那個禽獸,至少在我看來,徐御影是個很不錯的男人,我有沒有看走眼,相信妳比任何人都清楚。」席母霍地轉身走進房間,留下席友莉一個人獨自坐在客廳里。
徐御影是個很不錯的男人?
這幾天,若不是他陪伴在她的身邊,她無法想像自己會面臨怎樣的災難,吵歸吵、罵歸罵,他嘴上不說,她依舊感受到他溫柔的呵護。
起身,神情恍惚地晃到二樓,走進房間按下燈,環視多日不見的房間。
「還是在自己的房間最舒服。」連日的疲憊消散。
舒舒服服泡了嚮往已久的玫瑰浴,席友莉平躺在暖暖的、軟軟的床上。
「好棒,終於可以好好的睡一覺。」
就在她沉沉入睡不久,又猛然驚醒,坐在床上猛喘息,淚水爬滿臉頰。
又來了,又來了--
為什麼她無法擺脫夜夜侵入腦子糾纏她的恐怖影像?
她緊閉雙眼,奮力驅趕那駭人的畫面,終究抵擋不住。
席友莉全身止不住地顫抖,拉起棉被緊緊裹住自己,駭然的悚懼依然侵蝕着她,她掀開被子跳下床,奔出房間。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只知道一定要離開,她害怕會再重溫同樣的夢魘。
關上房門,注視對面房門,突然有股銳不可擋的力量在拉扯她,那不是邪惡的力量,而是安全可以護佑她的力量。
她毫不思索推開對面的房門--
徐御影剝掉衣物,爬上床準備就寢,可卻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安然入睡。
聽完席母的話,他才知道席友莉多年來心靈承受着深刻的創痛,他不禁為她心疼。
倏然,一陣輕風捲起,房門開了又關。
有人進來?徐御影驚醒,張大眼睛緊盯着門。
平穩的氣息、輕巧的腳步,來人似乎不想驚動他,他蓄勢待發地等待入侵者的行動。
在黑暗中,依稀看見他躺在床上的模糊身影,席友莉忽然有一股安心的感覺,不過太安靜的房間又教她開始有點緊張。
她緊張不是擔心又面臨颱風、停電,甚至樹木砸壞屋頂,她沒忘記她已經回到都市,回到自己的家。
教她緊張的是,這房間裏照說應該多少有點聲音,像是他的呼吸聲或者是打鼾聲之類--
「喂,徐御影?」她試着輕喚。
「什麼事?」怎麼是她?
席友莉霎時放寬心,「我家你還習慣嗎?」
她在幹嘛?三更半夜跑來,只為了問他住得習慣嗎?!
「這裏是比度假屋好太多。」
「這樣喔--」頓了聲,內心羞慚掙扎,「我、唔--我、唔--」席友莉暗自慶幸房裏暗得伸手不見五指,不然他一定會取笑她像草莓一樣紅的臉。
「妳怎麼了?」徐御影不禁納悶,支吾其詞不似她的作為。
他坐起身子,直到眼睛適應黑暗,才赫然發現她全身顫抖,慌忙從床上跳起來,強而有力的手臂忙不迭地圈住她顫抖的身子,「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我作噩夢。」這就是她尋求的安全、溫柔的港灣。
他深深抽口氣,好不舍。
手拂向她的臉龐,剎那間,手僵凝她的臉上。她哭過?!
他的心彷佛被針戳刺般疼痛,「妳想要我陪妳,是不是?」聲音溫柔得宛如棉絮般輕撫着。
「嗯,我發現在山上那段日子有你在身旁,我脫離噩夢的糾纏,可是今晚噩夢又回來,所以我--」一顆淚珠滾下她的臉頰,她孤傲地強忍哽咽。
天啊!千萬不要哭,她的淚像把利刃插在他的心口上。
為了保有她的自尊,他極力忍住心痛,朗笑,「看來妳已經積習難改,我一天不在妳身邊陪妳,妳就沒辦法睡覺。」
他沒有戳破她的膽怯,她感激的低聲附和:「你說得對,這真是一個很不好的習慣。」
「這可是妳自願犧牲名聲要求我陪妳的喔!」
她終於忍不住破涕為笑,「你真偉大。」
徐御影摟着她走回床邊,掀開被子,「睡吧!」
席友莉笑逐顏開地鑽進被子裏,徐御影繞到另一邊上床,溫柔地為她拉好被子,「我會一直在妳身邊,妳安心的睡吧!」
小心地翻身側睡,他不願意在她最脆弱的時候,侵犯她。
席友莉望着他的背,回想起在山上同床共眠時的熱情與甜蜜,忍不住伸手輕觸他的背,「你一定要背着我睡嗎?」
他翻過身面對着她,手指拂過她的臉頰,「我怕會忍不住想要妳。」
「在山上你也沒有這念頭。」
「胡說!」他突然坐了起來,忿忿地耙了耙頭髮,「在山上的每一天我都想要妳,只是我一直忍着,強迫自己打消這念頭,我不要強迫一個不愛我的女人,將身體給我。」
她被他的咆哮激怒,「我是不愛你,可是我喜歡你!」
徐御影頓時怔愣。
不愛他卻喜歡他?!這是哪一國的說法?
他頓覺有趣地爆笑出聲,「妳在說什麼?不愛我卻喜歡我?」
她這才發現話說得太快,臉上立即感覺一片燥熱,倘若此時地上有洞,她會毫不考慮地鑽進去。
她羞慚地拉起被子,將臉蒙住,「才認識幾天,就要我說愛你,我辦不到,萬一傳到別人的耳朵里,還以為我席友莉是個隨便的女人。」
她居然還有這種八股思想?!
徐御影忍不住仰頭大笑。
狂妄笑聲讓席友莉拉下被子,神色慌張地將手指按在唇間,「噓,別讓我媽聽見。」
「友莉。」他抓住唇上的纖細手指,將她拉近。
此時,只聽到彼此急促心跳,眼睛搜尋着對方的眼,他們情不自禁地緩緩往前傾身,彼此的情緒激蕩得無法自已,席友莉仰起頭,徐御影的唇緩緩落下,四唇相交,吻得好輕柔,試探、挑逗、撩撥,汲取彼此的激情。
「友莉--」他輕喚她的名字。
她興奮地發出呻吟,他的吻變得更狂野、更具侵略性,她激情地回應他,當他的身體壓上她的那一刻,最後一絲的理智也飛走了,整個身心都集中於那驚人的喜悅中。
當他的手指滑進她衣服內,輕觸柔潤肌膚的剎那,她的身體猝然緊繃,全身的神經與細胞在一秒間處於警備狀態。
徐御影遲疑一下,緩緩抽回手。
剎那間,悸動的感覺褪去,席友莉睜開眼睛瞅着他,抬起無力的手觸摸着他,以一種無言的方式詢問他,為什麼要半途而廢?
徐御影強抑熱情猛然褪去的難受,溫柔地為她整理好衣服,拉高被子,「妳開了一天的車,累了,還是早點睡吧!」
當真只是體貼她開了一天的車?不!絕不是這麼單純。
「你不想要我,嫌棄我--」她嘶啞、顫抖着聲音問道。
送上門還被人家嫌棄,她乾脆去死了算了。
意識到她的自悲與失望,徐御影挪動身子,以雙臂圈住她的頸子,柔柔地、輕輕地親吻她的臉頰和脖頸。
「傻瓜,我不是不想要妳,也不是嫌棄妳,我巴不得能馬上佔有妳,但是我不能這麼做,這樣太不尊重妳,我會等,等到妳愛我的那一天,我不但想擁有妳的身體,更想佔據妳的心。」
這樣溫柔的告白,洗滌了她心中的一切疑慮,眼眶無由地泛起感動的淚光,「謝謝你。」
他的體貼勝過千言萬語的甜蜜,這樣的男人,世上已經快絕跡,她沒想到會這麼好運的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