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送程瑞祥回去后，程東皓立即載着倪正傑回家。
沒多久，他們已站在倪正傑的家門口。
“謝謝你載我回來，也感謝你今天帶我出去玩。”倪正傑誠心地說道。
“不客氣，只要你覺得開心就好。”程東皓說完后，兩人只是沉默地望着彼此，似乎對於即將到來的離別顯得有些依依不捨。
“我…”
“我”
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開口，但又顯得欲言又止，最後他們只是笑了笑，彼此之間的氣氛再次靜默了下來。
然而時間已經很晚了，倪正傑擔心程東皓會太晚回家。他主動開口說：“皓！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家吧！不然時間太晚，路上的車速都比較快，我會擔心你的。”
程東皓的心底泛起一股濃濃的甜蜜感，但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說，所以現在還不能離開。
“小傑……”程東皓輕聲地喚道。
“嗯？”倪正傑定定地看着他。
“你……”程東皓顯得猶豫，最後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小傑，你搬過來跟我一起住好嗎？”終於把自己埋藏在心中已久的想法說出來，程東皓不禁鬆了一大口氣。
“什麼？這……你在開我玩笑吧？”對於他突如其來的決定，倪正傑詫異地瞪大了眼。
這太突然了，而且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是因為那件事的影響？
一想到那天的事，倪正傑白皙的臉頰開始泛紅，表情也顯得有些尷尬及不知所措。
“我……”程東皓溫柔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趁着倪正傑還呆愣之際，將他一把攬入懷中，呼出的氣息在他耳邊細聲說道：“因為我放不下你，我希望能在你身邊照顧你！”
“皓……我……我……”不知怎地，聽完程東皓的坦言，倪正傑竟覺得心頭一熱，淚水頓時盈滿了眼眶，心更怦咯怦略地跳得很快。
程東皓愛憐地輕撫上他的臉頰，眼神真摯地看着他：“小傑！經過上次那件事，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海里總是盈滿你的身影。因此我這次會接不到美國開會的事務，就是因為我想釐清自己的思緒及對你那混飩不清的感覺。但是越想心越煩悶，渴望見到你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強烈。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感情？但我確信自己放不下你，我想留在你身邊照顧你、保護你，你會同意我這任性的要求嗎？”
“皓……你可以不用如此，我真的不值得你為我這麼付出的……”對於程東皓如此愛護自己，讓倪正傑更不敢答應他的要求。
“不！你值得的！自從離婚後，我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想照顧一個人的衝動跟念頭了。我真的很希望你跟我一起住，請你答應我好嗎？”程東皓急切地將他的手拉來貼在自己的胸口，期望藉此能讓他感受到自己的真心真意。
“皓……”望人他眼底深處的真誠，手掌感觸着他激躍的心跳，倪正傑知道他是真心想照顧自己的，但是……
“如、如果……我們兩人在這期間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怎麼辦？”倪正傑略顯不安地問。
“嗯……我是還未考慮到這個問題。但如果發生這種情況，我會給予你最大的祝福，你也依然是我畢生最好的朋友。”程東皓誠懇地回答。
“皓……”倪正傑感到窩心地端詳着他，而他堅定的眼神也讓他漸漸放下心中的不安及無措。
他緩緩點了下頭，隨即埋人程東皓寬闊的胸懷。
好不容易得到倪正傑的同意，程東皓開心地笑了，手臂緊緊摟住他，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了下來。
倪正傑雖然不知道自己跟程東皓未來會如何發展，但就讓他放縱這一次吧！讓他的身旁能有個人陪着他，與他一起分享生活，這樣對於他來說就很足夠了！
***
自從搬到程東皓的住所，兩人在一起也經過了好幾個月。
倪正傑原先的小公寓還是留着，他晚上會在程東皓家過夜，白天則回自己的小公寓工作。
雖然程東皓希望他全部搬過去，但那些書籍資料要全部搬過去，可是一項非常浩大的工程呢！而且他的家也不見得能全部容納得下這些，因此他婉拒了他的決定。
而除了這個原因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他還想保有自己的空間。他希望若未來有一天跟程東皓分開了，他至少還有個自己熟悉的地方，因此對於這點，他是說什麼也不會讓步的。
至於他目前跟程東皓的關係，除了是朋友之外，他們的關係還鄉了一項，那就是撫慰彼此的……床伴！
說實在的，他不喜歡用“床伴”這兩個字，但實在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來解釋他們之間的關係了。
他們是很好的朋友，卻有着比別人更深一層的關係；他們有着如愛人般親密的接觸，但彼此又不曾言愛。
很模糊不清的關係，但彼此卻也甘於這般的生活、享受苦這種曖昧關係。
等倪正傑收好自己的筆記型電腦，再看向牆上的時鐘時，造型特殊的指針已準確地指向十一點鐘的位置。
他站起身舒展一下有些僵直的身體，而當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旁的人兒時，他原先緊繃的神情頓時放鬆下來，唇邊更漾起溫柔笑意。
他竟然坐着睡著了！倪正傑好笑地看着手正捧着攤開的書、人卻已頭低低地陷入夢鄉的程東皓。
他最近老是這樣，每次都不肯好好上床去睡覺，偏偏要等自己打好稿子，才肯乖乖去休息。
對於他的行為，倪正傑覺得是又好氣又好笑，然而心中卻有着濃得化不開的甜蜜感。
“真是敗給他了！”
他輕輕推了推程東皓，“皓！起來了，你回床上睡，不然你再這樣睡下去，明天一定會腰酸背痛的。”
“嗯？你寫好了嗎？”被微微的晃動吵醒，程東皓眨了眨惺松睡眼問道。
“差不多了，剩下的明天再繼續。”
“喔！這樣啊！”程東皓合上書本，然後站起身伸了個大懶腰。“呼！睡了一覺整個人舒服多了。”
“你可以不用等我到這麼晚的，你可以先去睡……啊！皓！”話未說完，倪正傑已被他一把抱起，走向卧室。
“耶！可以睡覺羅！”程東皓一臉愉悅地抱着他走入他們每日都會相擁而眠的卧房。
沒多久，倪正傑已被輕柔地放到床上……
滿室的春光連在窗外的月亮也不禁羞紅了臉。
***
溫暖的陽光躍進雅緻的室內，躺在床上的人兒只是翻了個身，仍仰躺在枕頭上，接受陽光溫暖的撫觸。
坐在倪正傑身旁的人，發獃似地看着在陽光下迷人的睡顏。
雖然程東皓很捨不得吵醒睡夢中的美麗人兒，但時間都接近中午了，他可不希望他餓着肚子。於是他決定叫醒這熟睡的人兒。
“小傑！中午了，起床啦！”程東皓在熟睡的倪正傑耳邊溫柔嘆道。
倪正傑呢前了一聲，又繼續沉入香甜的夢鄉。
“小傑！趕快起床啦！你再不起床，我就要吻遍你的全身埃”程東皓俏皮地說道，晶燦的雙眼有着讓人為之傾倒的溫柔。
然而倪正傑還是睡得安詳，全然沒把程東皓的警告聽進耳里。
看他沒什麼反應，程東皓當然很樂意去執行這項賴床的懲罰。畢竟看着他的可愛睡容，讓原先努力自製的自己也難以招架呢！
他立刻往他細緻的臉上落不好幾個輕柔的吻，手則順勢、貪婪地撫摸他滑嫩的肌膚月D撫觸就宛如在愛撫自己所珍視的寶物般溫柔。
“嗯……”倪正傑申吟了聲，透露出無比的舒適感。
程東皓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決定加深他的親吻及愛撫。
他深情地吻上倪正傑紅艷的雙唇，一隻手順着他的身體線條，一路滑下他的小腹，在他敏感部位的上方几寸挑逗着。
突然驚覺到有人正愛撫着自己，倪正傑原本緊閉的眼眸霎時睜開，他驚慌地推開來人。
“住手，皓！你……”一看到程東皓臉上正堆滿壞壞的笑意，倪正傑不禁白了他一眼。又被他耍了！
望着他微溫的表情，程東皓全然不把他的怒意放在眼裏，依然笑容滿面地將他拉近。“小傑，還好你醒過來了，若你再不醒來，我可能就剋制不住地發展下去羅！”
“笨蛋！”倪正傑沒好氣地罵道，白皙的臉上瞬間佈滿紅潮。
“走吧！我們先去吃飯，再去大賣場買東西。”程東皓在他頰上烙下了幾個綿密細吻，“冰箱裏的東西都快沒有了，我們去採購一些東西，順便到外面晒晒太陽，你說好不好？”
“是嗎？嗯……也好！我這幾天都一直門在家裏，是該去外面走一走、透透氣了。”
“太好了，咱們說走就走。”一見到倪正傑點頭答應，程東皓立即拉着他往外走去。
“等等！皓，你也太急迫了些吧！我還沒刷牙、洗臉、換衣服耶2”倪正傑緊急拉住他。
“對幄！我都忘了。”程東皓拍了拍自己興奮過頭的腦袋。
“那你需要我幫你……換衣服嗎？”程東皓別有涵義地看着他，手更開始不安分地探人他的睡衣底下。
“不用，謝謝！”倪正傑迅速拉開他的手，並將他推出房門。
“喂！真的不需要幫忙嗎？”程東皓在門外大喊，雖然裏面已沒有回應，但他臉上淺淺的笑意仍然掛着，幸福的感覺盈滿了心頭。
***
“嗯……我看看還有什麼沒買到的？”倪正傑看了看手中的採購清單，“蔬菜買了，火鍋料也買齊了，麵條、玉米罐頭、衛生紙……啊！我們還沒買牛奶！”他驚訝的大叫。
“這樣啊，那我過去拿。”程東皓聽了，便要去不遠處的乳品區拿，然而倪正傑突然拉住他。
“我去拿好了，你先去收銀台那邊等我，我等一下就過去。”倪正傑說完，便一個人走向乳品區，而程東皓則照着他的話往收銀台走去。
走着、走着，一陣喀鬧聲引起程東皓的注意。
他梭巡着聲音的來源處。突然，賣場外的一幅景象印人他的眼帘，他像被吸引似地走向前，痴迷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對了，醬油也快沒有了，順便買一買吧。”一拿起牛奶，倪正傑哺哺自語地又迅速走向調味品區。
等需要的東西部拿齊了，他才放心地走向收銀台。
然而當他來到收銀台時，他找了好久，就是沒發現程東皓的身影。
奇怪！不是要他先來這裏嗎？還是他想起自己有東西要買，所以跑去買了？
於是倪正傑決定再回賣場，找尋程東皓的身影。
沒多久，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隔着玻璃，沉醉地望着在賣場外的遊樂區遊玩的小孩及家長們。
倪正傑沒有走近，只是遠遠地盯着程東皓陶醉的神情。
不知怎地，看着他着迷的表情，自己的心就彷彿被人揪緊般，讓他痛得無法呼吸。
陣陣的酸楚從心底竄升，滾燙的熱淚漸漸模糊了視線。
為什麼如此的難受？
他不知道！不！他不是不知道，而是無法面對！
這樣的情景已發生過好幾次了，他曾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但越是不去理會，這個情景就像根刺一樣在心裏扎得越深。
是的，他相信程東皓也跟自己一樣渴望擁有孩子，但是以他們目前的關係，他們根本不會有孩子。
若他們想有個正常的家庭，他們勢必得終止這種關係。
然而與程東皓相處的時間越久，他益發無法離開他，更無法想像自己跟他分手時的景象。
他一直認為他們會永遠以如此的模式一起生活下去，但老天會答應他這任性的要求嗎？
他知道這段相處的期間，他的心已陷落在程東皓身上了。然而，程東皓對他的想法呢？他是愛自己的嗎？他會因為想擁有盤子而拋下自己嗎？
那時他不該答應跟程東皓同住的要求，然而當時渴望有人陪伴的心情卻是如此的強烈，他又是如此的溫柔對待，讓他怎樣也拒絕不了。
好痛苦！想放又放不下的感覺真是令人難受。
“小傑！你買好啦？”
程東皓不知何時已來到他面前。
倪正傑驚得迅速將自己的思緒隱藏起來，他慌忙的點頭后就別過臉去，不想讓他發現眼中的脆弱及動遙
“怎麼了？你眼眶紅紅的？”程東皓句口他的下巴，讓他面對自己。
“沒有啊！有、有沙子跑進去了。”倪正傑趕緊找了個理由搪塞。
“說謊！”程東皓看他一臉心虛的樣子，便揭穿他的謊言。
“真的！”倪正傑試圖鎮定慌亂的情緒。
“腥！我知道了，你是因為一直沒找到我，所以急得掉眼淚了吧？”程東皓猜測着，因為擔憂而緊抿的嘴角再次換上平日的溫和笑容。
倪正傑對於他的調侃不禁笑了出來，“亂講，我才沒那麼懦弱！真虧你想得出來。”
看着倪正傑再次回復開朗笑容，程東皓這才鬆了口氣。他輕撫上他微笑的臉蛋，溫柔說道：“你還是笑笑的比較可愛。”
容易害羞的倪正傑再次羞紅了臉，“笨蛋！沒有人會用可愛來形容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啦！”他忍不住抱怨着。
聽到他的抗議，程東皓也跟着笑了起來，隨後，便拉着他往收銀台走去。等結完帳，他們便相偕去海邊吹吹海風，然後才在落日餘暉的伴隨下，愉悅、滿足地踏上歸途。
***
甜蜜的日子仍一直持續着，然而一股不安全感正慢慢地在倪正傑的心中蔓延、擴大着。
“唉！”倪正傑嘆了今天不知是第幾次的嘆息。
他翻了翻鍋中的荷包蛋，隨即又停不動作，兩眼茫然地望着前方。
自從那天逛完超市后，他就常常呈現這種失神的狀態。
他比以前更常去思考該如何定位自己跟程東皓的關係，他們這種生活模式真的可以一直持續下去嗎？
若是程東皓有一天跟他提分手時，他又該如何應對呢？而當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時，他可以無牽無掛地再重拾往日的單身生活嗎？
好煩、真的好煩！
“唉！”又是一聲長嘆。
“怎麼了？”突然，一道溫柔的低沉嗓音從廚房門邊傳出。
倪正傑嚇了一跳，他不禁睜着大眼望着程東皓。
程東皓正斜倚在門邊，一頭因剛睡醒而微紊亂的髮絲、帥氣迷人的臉上微冒出些許鬍渣，那傭懶的模樣是多麼的迷人，在在充滿了令他呼吸急促的誘惑力，他白皙的臉蛋更因此而紅得像火在燒。
程東皓緩緩地走向他，一把攬住倪正傑因昨天的激情還有些發疼的腰，整個人貼上他有些僵直的背脊，語調溫柔又帶點蠱惑地在他耳邊說道：“怎麼了？有什麼煩心的事嗎？還是……”程東皓故意頓了一下，隨即便又壞壞地說道：“還是因為昨天一整晚的‘運動’，讓你腰疼得站不住腳了？”說完，程東皓蜻蜓點水般的吻着他。
“哪、哪有？還不都是你害的！”倪正傑羞紅着臉為自己抱屈，還賞了他好幾記白眼。
程東皓不但沒有生氣，還開心地笑了起來。“怎麼這樣就生氣了？可是你昨天明明很舒服……”
程東皓話未竟，就被倪正傑一手捂住他多話的嘴巴。
“不準再說下去了！不、不然我現在立刻搬回我的小公寓住！”倪正傑又羞又氣地阻止他。
看倪正傑羞得漲紅了臉，程東皓這才乖乖地收起戲弄的心情。
拉開在嘴邊的修長手指，程東皓在手掌烙下幾個輕柔的吻，然後以着足以融化寒冰的溫柔目光瞅着倪正傑。
“小傑！你怎麼了？看你最近常在哀聲嘆氣，看得我也感到十分痛苦、若你有什麼煩惱，我希望你能找我談談，相信我會是一個很好的聽眾。所以請你告訴我是什麼事讓你心煩好嗎？”
“我……”
他是多想告訴他自己的煩惱，但他怕這樣會對程東皓造成困擾。他承認自己愛上了程東皓，但程東皓對他的看法呢？也許他依然認為他們之間僅限於好友跟……床伴的關係吧！
因為不清楚程東皓的想法，偏偏自己又不敢開口去問，他只能一直告訴自己，他們這種不正常的關係終有一天會結束，到了那天他不可以絆住程東皓，也不希望他因為自己而放棄他可以得到的幸福。
有了這層顧慮，要自己如何跟他談、甚而尋求他的協助呢？
“我……”倪正傑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不發一語。
看他還是什麼都不說，程東皓也感到十分的無力。
也許是他還沒釐清頭緒吧！為了不讓倪正傑為難，只好等到以後他想說再說了……
“好吧！等你想講的時候再跟我說吧廣程東皓爽快地說完，周圍沉悶的氣氛再次變得輕快起來。
“我……”
對於程東皓適時的諒解，倪正傑的眼中充滿無限的感激。
就是因為他如此的善解人意，才會讓他的心深陷在他身上吧！
“呃……小傑……”此時，程東皓看向他身後，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嗎？”
看他神情怪怪的，是有什麼事不對勁嗎？
“呃……咱們的荷包蛋好像燒焦了幄！”
“什麼？”倪正傑趕緊轉過身，看着鍋里那已焦黑的荷包蛋。
“對、對不起！顧着跟你說話，都沒注意到！”倪正傑的臉變得更紅了，他真想趕緊找個地洞鑽進去。
“別急！燒焦了再煎就好了，我不會怪你的！我先去換衣服，等一下再一起吃早餐。”程東皓說完，在他粉嫩的頰上重重的親吻后，便神情愉悅地走出廚房。
望着消失在廚房門邊的偉岸身影，倪正傑緊抿的嘴角頓時揚起一道幸福的弧線：心好暖、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