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堪薩斯市警局的兩位女警在下午抵達蒙席公館。她們問若蘭有沒有什麼消息可提供?若蘭不知道該如何幫助她們,她甚至猜不出自己為什麼成為目標。她們還沒有任何線索,對迅速破案也不表樂觀。在給了若蘭名片后,她們就離開蒙席公館。

麥蒙席堅持尼克和若蘭留下來跟他和達明共進晚餐。餐桌上的談話圍繞在蒙席與老友的團聚上,蒙席講了許多他們念神學院時的趣事給他的客人聽。彷佛有默契一般,用餐時沒有人談到蒙席所謂的惱人事件。但餐后蒙席跟若蘭一起洗碗時,他主動提起那個話題並詢問她的感受。她告訴他她很害怕,但也生氣得想要砸東西。蒙席聞言立刻奪走她手中擦拭到一半的盤子。

「你哥哥發現他得了癌症時,我知道他感到無能為力、憤怒沮喪,但後來他決定化被動為主動,掌控自己的醫療。他看了許多關於他那種罕見癌症的文獻報告,求見過許多那方面的專家,直到他找到那個計定治療方案的人。」

「王醫師。」

[是的。]蒙席回答。[達明覺得王醫師可以幫助他。他不指望奇迹出現,但對王醫師很有信心,王醫師似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這就是為什麼那位腫瘤學家轉到堪薩斯醫學中心來時,達明也跟着轉過來。若蘭,我勸你學習你哥哥對抗病魔的態度,化被動為主動,那樣你就不會感受到如此無助或害怕。」

清理完廚房后,蒙席替她沖泡了一杯他特製的藥草茶,保證能使她煩躁的情緒安定下來。然後他就向其它人道晚安,上樓回房就寢。藥茶很苦,但她還是盡責地喝完,因為蒙席為她費了那麼多事。

辛苦了一整天,現在將近十點了,壓力使她筋疲力盡。她坐在哥哥身旁的沙發上,努力聆聽他和尼克擬定計劃。但她的注意力難以集中,思緒老是開小差。她甚至無法把背景的雜音排除在腦海之外。架在壁爐邊窗戶上的舊冷氣像一群憤怒的蜜蜂不停地嗡嗡叫,偶爾還會劇烈地抖動一下,她覺得它隨時會從窗戶里掉出來。

尼克精力充沛。他在客廳里走來走去,低頭聆聽着達明說的話。她注意到哥哥的話越來越少。達明已經脫掉了球鞋,把腳蹺在茶几上。他的一隻白襪子破了一個大洞,露出了大拇趾,但他似乎沒有發現或不在意。他不時打着阿欠。

若蘭覺得全身無力。她放下茶杯,窩進柔軟的沙發靠墊里,做了兩個深呼吸,然後閉上眼睛。也許一覺醒來!她的頭腦會清楚些。

當達明輕推她的膝蓋時,沉湎在自我思緒中的她被嚇了一跳。

「你睡著了嗎?」

[快了。」

「我認為你和尼克今晚應該在這裏過夜。我們有兩間客房。」

「你只剩一間客房可用。」尼克說。「諾亞隨時會到。」

[諾亞是誰?」若蘭問。

[一個朋友。」尼克回答。「他正從華府過來。」

「尼克認為我需要保母。」

「保鑣。」

尼克更正。[諾亞是箇中高手。他會像牛皮糖一樣黏着你,沒得商量。我又不會分身術,既然你要我保護若蘭,你就得讓諾亞保護你。」

「你認為達明有危險?]若蘭問。

「我不想賭運氣。」

「諾亞也是聯邦調查局采員嗎?]

「不盡然。」

他沒有進一步說明,但她好奇地忍不住追問。「那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我們以前是同事。諾亞是……專家……彼特不時會用到他。我不得不要求他還我的人情債才使他抽身前來。他最近生意興隆。]

「你不打算告訴我他的專長是什麼,對不對?」

尼克咧嘴而笑。「對。]

達明大聲打個呵欠。「就這樣決定了嗎?」

[決定什麼?」她問。

[你沒有注意聽嗎?過去十五分錢我們都在討論那件事。」

「沒有。]她承認,因為他是她哥哥,所以她覺得不必道歉。「你們決定了什麼?]

「你要跟尼克離開。」他瞥尼克一眼。「反正我是那樣決定的,尼克未置可否。」

[哦?我們要去哪裏?]

「奈森灣。」達明回答。[你可以跟他的家人住在一起。他們會很樂意見到你,我知道他們一直希望你去。那個地方很棒!若蘭,與世隔絕,只靠一座橋進出。相信我,你會愛上那裏的。前院像足球場一樣大,再過去就是海灣。也許塞奧委會帶你駕帆船出海。你見過尼克的大哥,記得嗎?]

「當然記得。他念完法學院後跟爺爺和我住了一個星期。」

「你不是還在跟嬌丹通信嗎?」他問,指的是尼克的妹妹。

「對,我很想再見到她,還有法官和布太太,但是——」

達明打斷她未出口的抗議。「你終於可以跟其它的布家人見面了,我相信他們都會回家看你。]

「話雖不錯,但時機不對,達明。」

「時機再合適不過。你會很安全,現在你只應該想那個。]

「你憑什麼認為那個瘋子不會跟着我?你有沒有考慮過尼克的家人?我會給他們帶來危險。」

「我們會排除危險的。」尼克說,在茶几對面的安樂椅坐下,傾身把手臂擱在膝蓋上。「但我想我們還要在這裏待一、兩天。」

「等警方收到那個瘋子的信嗎?」

「我們不用等那個。」

「那你為什麼還想在這裏逗留?多危險啊!」達明問。

「我懷疑那個人還在堪薩斯市。他來此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可能已經回家了。我們留下來是因為彼特要來。他要親自監督調查,他想要跟你談談。」

「談什麼?」若蘭問。「達明能告訴他什麼不是他已經知道的事?」

尼克微笑。「多了。」

[他什麼時候來?]

[明天。]

[我打電話給他時十分驚展慌。」達明說。[我一心只想找到你,因為我認為你會知道怎麼辦。」

「那就把這件事交給我來辦。]尼克說。「等我們跟彼特談過之後我再帶若蘭走。我會保護她的,達明,你非信任我不可。」

他緩緩點頭。「我會盡量不礙事,這樣可以嗎?]

門鈴聲打斷他們的談話。尼克叫達明留在原地,然後前去開門。若蘭注意到他在離開客廳時打開槍套。

「一定是尼克的朋友諾亞。」

「你認為他帶着槍睡覺嗎?!」她低聲問哥哥。

他大笑。「當然沒有。你不喜歡,是不是?」

「我不喜歡槍。」

「你喜不喜歡尼克?」

她聳聳肩。「跟他見面以前我就喜歡他了,因為他一直是你的好朋友。他似乎很好。」

「你覺得他很好?」他問,然後又放聲大笑。「尼克聽到會很樂。到關鍵時刻,他可就一點也不好了。這就是他的優點。」

她正要追問時,尼克回到客廳。他的朋友諾亞尾隨在後。

達明的保鑣給人深刻的第一印象。若蘭猜他跟人打架時永遠是打嬴的那方。他穿着褪色的牛仔褲和淺灰色運動衫,沙金色的頭髮亟需修剪,全身上下沒有多餘的脂肪,衣袖緊繃出結實的上臂肌肉。眉毛間的疤和壞壞的笑容使他看來像浪蕩子,他還沒開口她就知道他是個喜歡向女人獻殷勤的男人。他在穿過客廳跟達明握手時已經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她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她的腿上逗留了太久。

「非常感激你百忙之中抽空前來。」達明說。

[這個嘛,實不相瞞!我別無選擇。尼克開了口。」

「他欠我的。」尼克解釋。

「沒錯。」諾亞應道,目光仍然放在若蘭身上。「他絕不讓我忘記。」

當達明介紹他跟若蘭認識時,他一握住她的手就不放。「你比你哥哥漂亮多了。」他拉長聲調說,然後瞥向尼克。「哎呀,我有個好主意。」

「門兒都沒有。」

他聽若未聞地繼續提議:「何不把她給我,你可以要她哥哥。」

「她是禁地,諾亞。」

「為什麼?」他問,眼睛盯着若蘭。「你結婚了嗎?」

[沒有。]她回答,他的放肆使她忍不住微笑。

[那我看不出有什麼問題。我要她,尼克。]

「很遺憾。」

諾亞的笑容擴大。他顯然得到他想要的反應,因為他朝若蘭眨眨眼睛,好象她是他激怒尼克的同謀。他終於放開她的手,轉身面對達明。「我該怎麼叫你?達明或神父?」

「你叫他神父。」尼克插嘴。

「但我不是天主教徒。」

「叫我達明就可以。」達明告訴他。

「彼特說你們在那捲錄音帶的拷貝,」諾亞說,臉上笑容不再。「我最好聽一下。」

「在廚房。]達明告訴他。

「太好了。]他回答。「我餓扁了,有沒有東西吃?」

「要不要我替你弄點吃的?」若蘭問。

諾亞再度望向她時,他的臉上又恢復了笑容。「要,我會非常喜歡。」

尼克可不喜歡。他搖頭說:「要吃你自己弄。若蘭和我要走了,她累壞了。」

「明天有什麼活動?」諾亞問。

「我得回醫院做些檢驗,」達明說。「只是一些例行檢驗。」他補充一句讓若蘭安心。

「要命,我討厭醫院。」

「他們應該寄感謝因給你才對。」達明挖苦。「據尼克說,你送給他們不少顧客。」

「不,我刪掉中間人,把他們直接送進停屍間。省時又省錢。」諾亞瞥向尼克。「你對你的神父朋友說了我什麼?」

「說你格殺勿論。」

諾亞聳聳肩。「差不多,但話說回來,你也一樣。我只不過是比較准而已。」

若蘭聽得入迷,但分辨不出諾亞是不是在開玩笑。「你殺過很多人嗎?」

「若蘭,你知道不該問我那個的。我不能殺了人還四處張揚,何況吹噓是種罪過,對不對,達明?」

尼克大笑。「吹噓是你最輕的罪過,諾亞。」

「喂,我可是好人哪!我喜歡把自己看成環保人土。」

「此話怎講?」尼克問。

「我在盡一己之力使世界更美好。」他轉向達明問:「我們要在醫院待上一整天嗎?」

「不,我跟放射科約的是一大早,應該八、九點就能回來。」

「又該做核磁共振掃描了嗎?」尼克眼帶笑意。「如果是,我真的很想陪你去。」

「核磁共振掃描有什麼好笑?」諾亞問。

尼克只是搖頭。達明紅着臉回答:[我確實是要做核磁共振掃描,但尼克不能陪我去。他被放射科列為拒絕往來戶。」

諾亞想要知道詳情,若蘭很快就發覺她的在場使尼克和達明不肯透露。他們就像頑皮的學童被拖到校長面前那樣閃爍其詞。

「容我失陪,我要去拿皮包。」

她還沒走到廚房就聽到笑聲。達明在說故事,但他的聲音太低,她聽不見他說了什麼。尼克在放射科發生的事顯然令三個男生捧腹大笑。她在椅子旁的地板上找到她的皮包,她把皮包的帶子掛在肩上,靠在餐桌邊等笑聲停止。

尼克進來找她。「好了嗎?」

她點點頭,跟着他走向前門。達明彎下腰讓她親吻他的臉頰,諾亞立刻依樣畫葫蘆。

她笑着推開他。「你真是個大騷包。」

「沒錯,我是。」他大言不慚地承認。「誰叫你是個大美人。」

不理會他的讚美,她說:「保護我哥哥。」

「放心,那正是我受的教養。我出身執法世家,所以我是天生的保護者。這是遺傳。」他說。「睡個好覺,若蘭。」

她點頭。尼克把門打開,但她在門檻前停下。「諾亞,你姓什麼?」

「柯,」他回答。「柯諾亞。」

若蘭的老爺車簡直是一堆廢鐵。變速器鬆了,化油器堵塞,火星塞需要更換。尼克很驚訝他們竟然到得了市區另一頭的旅館。他從蒙席公館打電話訂了房間,登記的名字是郝約翰夫婦。他們在櫃枱了鑰匙就直接上樓。他在電梯裏告訴她她的衣物已經搬過來了。

[真有效率。]

「我是那種講求效率的人。」

他先出電梯察看,確定四下無人後才跟她並肩穿過靜悄悄的走廊。他們的套房位在走廊盡頭。尼克把塑料卡片插進鎖槽后推開房門。

「我有沒有提過我們訂到的是蜜月套房?他們只剩這間空房。拜託,若蘭,別跟我鬧彆扭。」他在看到她的表情時匆匆補充。「你一副想要逃走的模樣。」

她背出笑容。她確實感到彆扭,但決心不去多想。「我累得跑不動了。」

「要不要我抱你過門檻?」

她沒有回答。最後他不得不輕推她一下使她移動。她猶豫不決地走進房間,聽到房門在背後咯嗒一聲鎖上時突然感到一陣緊張。現在不是難為情或害臊的時候,她提醒自己。尼克就站在她背後,她可以感覺到他的體溫。她急忙從他身邊走開,四下打量套房的容廳。淺褐灰色的裝璜令人心情平靜,兩張巧克力色的繩絨沙發麵對面擺着,中間是一張黑色大理石茶几,茶几中央的水晶花瓶里插滿鮮花。俯瞰廣場夜景的窗戶前面有個餐櫃,餐柜上的銀盤裏裝滿水果、乳酪、脆餅乾和一併浸在冰桶里的香檳。

尼克在房門上動手腳。他用一根細鐵絲繞成一個圓環套住門栓,鐵絲的另一端是一個九伏特電池大小的小方盒。把鐵絲纏繞在門把上之後,他轉動盒子,一盞紅燈突然開始閃爍。

「那是什麼?」

「我的私人保全系統。」他告訴她。「嬌丹替我設計的。如果有人企圖在我洗澡或睡着時進來,我就會知道。]

他站起身,轉動一下肩膀!然後建議地準備就寢。「我用外面這間浴室,你可以用卧室里的那間。]

她點點頭,走到分隔卧室和客廳的門前停下。卧室里有張特大號的雙人床,雪白的床單上擺着一朵長柄紅玫瑰,枕頭上放着金紙包裝的薄片巧克力。

「怎麼了?]他見她站在門口不動而問。

「床上有朵玫瑰。」

他來到門前親自察看。「很漂亮。]

他就靠在一尺外的門框上。[這真的是蜜月套房。]她說,無法注視他。

「沒錯。」他說。「你又覺得彆扭了?」

「不會啊!」她撒謊道。

「床給你睡,我睡外面的沙發。」

她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響,轉頭看到尼克咬了一大口蘋果。他隨意地用手背擦掉流到下顎的果汁,然後把蘋果遞向她。她傾身過去咬了一小口。

緊張的氣氛消失,他突然又成了她哥哥的死黨。她走向浴室。當她在旅行袋裏翻找睡衣時,從眼角看到尼克撲到床上抓起電視遙控器。

她在淋浴間裏待了很久,讓熱水不斷打在她的肩膀上,直到僵硬的肌肉漸漸放鬆。等長發吹乾時她已經筋疲力盡。她套上一件特大號的襯衫式長睡衣,帶着潤膚乳液回到卧室。

尼克像在自己家裏一樣舒適自在。他靠坐在床頭!背後墊着豎起的枕頭,伸直的雙腿在腳踝處交叉。他已經換上了一條邊緣磨損的舊短褲和一件白襯衫。他打着赤腳,頭髮在淋浴后還有點濕,大腿上擺着一本小筆記本和一枝原子筆,手裏抓着遙控器。他看來毫不拘束。

衣櫥里有浴袍,但她進浴室時忘了帶,由於他只是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又繼續看電視,所以她不再擔心她這樣穿是否有失體統。何況她並非衣不蔽體,長睡衣把她從脖子遮到膝蓋。

尼克一直盯着電視螢光幕。他表面上在專心看電視,其實腦海里思緒翻騰。若蘭踏出浴室時,他就全部看到了:薄衫下隆起的胸部、修長的美腿、細緻的粉頸、紅潤的雙頰和迷人的嘴唇。即使她身穿性感的蕾絲內衣,他也不可能更亢奮。

是的,他在三秒內全都注意到了。他費盡所有的自制力才把視線轉開。說句實在話,如果她問他這會兒在看什麼電視,他一定回答不出來。他對自己的反應感到震驚和厭惡。

[你就像我哥哥一樣。]她坐到床上,伸直雙腿,拉好睡衣,把枕頭墊在背後,學他那樣交叉腳踝,然後扭開乳液瓶蓋。

雖然在雙人床上仍隔着一段距離,但他們畢竟是在同一張床上。別胡思亂想,他告訴自己,她是達明的妹妹。

「你說什麼?」他問。

她一邊用粉紅色的乳液擦拭手臂,一邊回答:「我說你就像我哥哥一樣。達明總是把遙控器抓在手裏。」

尼克咧嘴而笑。「那是因為他知道秘訣。」

「什麼秘訣?」

「誰控制了遙控器,誰就控制了世界。」

她笑了起來。他更加來勁地往下說:「難道你不曾注意到總統老是輕拍他的背心口袋?他就是在確定遙控器還在不在。」

她翻個白眼。「我一直以為那只是緊張的習慣。」

「現在你知道真相了。」

她把乳液放在床頭柜上,然後鑽進被窩裏。她視而不見地盯着電視想心事。

「諾亞是箇中高手,對不對?我知道你跟我說過他是,但在見到他之後,我覺得我不必再擔心達明了。諾亞使我相信他一定會把哥哥保護得很好。哦!我知道他說那些殺人不可張揚的話是在開玩笑……他是在開玩笑,對不對?」她問。

尼克放聲而笑。「對。」

「你說彼特不時會用到他,但諾亞不是替聯邦調查局工作?」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諾亞喜歡把自己看成自由探員。」

「其實他不是?」

「對,彼特操作他。」

她無法確定那是什麼意思。「由於彼特替聯邦調查局工作,諾亞又替彼特工作……」

[所以諾亞也是替聯邦調查局工作,我們只是不那樣告訴他罷了。」

她微笑着說:「我聽不出來你什麼時候是說真的。我好象全身都失去了知覺,希望明天我的頭腦會恢復清醒。」

等明天不再心亂如麻時,她再來決定如何因應。但現在她實在是累得無法思考。

看着他觀看電視上的曲棍球賽,她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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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心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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