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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坐在咖啡店中,茵茵好奇的打量著大城市裏繁華的街道和過往的車流行人,臉上是如正在約會般的高興和輕鬆。

但我無法輕鬆,齊思音父親的要挾還在腦中回蕩。

“茵茵,你為什麼會來?”

“我不相信浩天會做壞事,所以瞞著爸爸出來。我想看看你,想跟你說,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你,我也永遠站在你那邊……”她秀美的臉上露出羞澀但堅定的神情。

我感動極了,她說的沒錯,全世界會自始至終站在我身邊的只有她。

“本來想先到齊氏打聽一下你被送進了哪個警局或者監獄,沒想到突然就看到了你!浩天,我真高興,他們沒有抓你對不對?我就知道你是無罪的。”她已經完全沒有了擔心,興高采烈的說著。

“是,我是無罪,也不會進監獄。”我望着她快樂的喝着橙汁的樣子。

“但是,茵茵……”

我不知該怎樣把謊話說的圓滿一些,儘管在某些人面前我已經可以面不改色的說謊,但我實在無法如此自然的欺騙這個純真的女孩。

“我現在仍然有麻煩,甚至是有危險。”

她把橙汁放下,睜大了眼睛望着我。

“其實這裏有我的敵人,上次我被陷害就是他們搞鬼。而且他們現在仍然在伺機對付我,所以茵茵,你必須馬上回去,因為一旦他們知道你的存在,就一定會用你來要挾我,到時候我就只能任憑他們宰割。”我嚴肅的看着她。

她低下頭,“對不起,浩天,我不知道會給你添這麼大麻煩。”

“不,完全不是你的錯,是我讓你擔心了。”

“那我現在就回去吧。”

站在路邊,我揮手叫計程車,茵茵眼中滿是依依不捨和難過。看着她高興的心情一下子變的如此低落,我心酸極了。我真沒用,她千里迢迢來看我,關心我,我卻一見面就要趕她走,我為什麼就這麼弱……

“去哪裏?”坐上計程車,司機問我們。

“去火車站。”話到嘴邊又停住了──“去遊樂園。”我堅定的說。

茵茵吃驚的望着我,我對她微微一笑,“你不是一直想到很大的遊樂園玩嗎?今天我們就一起去玩個痛快!”

“真的?浩天!”她高興的快要跳起來,卻又立刻緊張起來,“你會不會有麻煩?被他們知道了怎麼辦?”

“沒關係,不要管他們,今天你什麼事都不要想,只要高高興興的去玩。”

我已橫下一條心,今天一定要讓茵茵實現期盼已久的夢想,無論事後會有怎樣的風暴,我也要一人承擔,決不能讓她有危險。

她幾乎要哭了出來,“浩天,我不去,我不想給你帶來麻煩……”

“別哭,你不是說自己從來不哭嗎?”我笑着抱緊她,“也是你跟我說一定要堅強啊!”

我們來到遊樂場,我陪着她玩遍所有的地方,她興奮的漸漸完全忘了剛才的憂傷,不停的拉着我問這問那。我們一邊走一邊吃着雪糕,她抱着剛剛贏來的玩具兔子,快樂的好像天真無邪的孩子。

晚上,我們住在遊樂場的酒店裏。她已經累的睡著了,我坐在她身邊,靜靜望着她熟睡的樣子。不知為什麼,突然又想起了齊思音,想起那一張也在我身邊甜美做夢的臉。

我無法入眠,明天一早就會送茵茵回去,但是想必齊思音那裏已經因為我的再一次失蹤而暴跳如雷,接下來該如何處理,我自己也沒有十分的把握。但是是我要茵茵留下的,我決不會讓他的怒火殃及茵茵,他要是再度瘋狂,我就只有……

我和茵茵坐在火車上,看着沿途掠過的風景。我彷彿又回到了一年多前逃亡的旅程,當時的身痛心痛依然清晰的刻在記憶中。然而物是人非,我已不再是當初的我。我看着茵茵,是她的堅強漸漸改變了我。

記得那一次我們一同去岸上送貨,被幾個漁霸攔住要錢,我只想忍讓過去,她卻抓起魚筐向他們砸去,我眼看她被惱羞成怒的幾個人圍住,急的衝上去和他們打起來。最後兩個人都受了傷,而那些人也沒佔到便宜,最終退卻了。

“孟浩天,沒想到你也還象個男人嘛!”她當時看着我,高興的笑起來。我只有報之以苦笑,她在這之前一直罵我膽小懦弱,從這件事之後我們才漸漸成為朋友,直到……

我送她來到渡口,親眼看她坐上渡輪,直到船在視線中變成一個黑點,才返身去搭回程的火車。

我知道暴風雨已經無法避免,心中卻無比坦然鎮定。然而當我走下火車,看到不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時,還是不由得吃了一驚。

他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了我?

齊思音慢慢向我走來,我站在原地望着他古怪的神情,隨時準備應戰。

“走吧。”他卻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拉住我的手臂。

坐在車上,我們都沒有說話。我因為不停坐車而越來越覺得疲倦,睡意陣陣襲來,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在暴風中心睡著了。

等他把我叫醒,我才發現這裏並不是齊氏大廈門口,而是又回到了遊樂場!

我頭皮一陣發麻,望着齊思音平靜的臉色,難道又要上演一年前的那幕?你又要在我同別人呆過的地方狠狠打我?

他握着我的手,手指緊緊與我的手指相扣,就這樣拉着我進了遊樂場。我在熙熙攘攘的熱鬧人群中與他手牽手走着,沿途引來無數好奇的注視。我尷尬極了,自己年紀已經不小了,卻與一個同性如同情侶般看似親密的逛遊樂園,這幅情景必定非常奇怪。

我想甩開齊思音的手,卻被他越握越緊。他居然拉着我來到一個個場地,和我一起去玩──不,這種說法太可笑,我跟齊思音一起玩?聽起來就毛骨悚然。並且我漸漸發現,他帶我去的順序就是昨天我同茵茵一起玩過的順序。我終於明白──他一直派人監視着我。

我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冷眼旁觀,看他故意用這種方法折磨我到何時才會最終爆發。

我們站在投幣叼玩具的玻璃櫃前,他把一把硬幣交給我,我無所謂的接過來──權當自己在玩不就好了。我把硬幣都投完了,卻什麼也沒叼到。正準備他帶我到下一個地方去,一把硬幣又遞到我面前。

我終於忍不住說話:“你自己去試吧,我累了。”

他黑亮的眼睛盯着我,“不,我要你給我叼到,就是那個。”他指向玻璃櫃中,“我要你送給我”。

我順着他的手指看着那個同茵茵抱着的一模一樣的兔子,又看看他,張嘴想說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心中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他就那樣固執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拒絕,居然會鬼使神差的試了又試,當所有人都圍過來看兩個白痴不停的投幣叼那個廉價的玩具時,我終於叼到了。他把那個兔子抓在手裏,如同得到禮物一樣開心。

是,應該算是禮物。雖然我不願意想起,但是仍然在剛才他望向我時記起今天是什麼日子。有關他的一切我都無法忘記,儘管曾一次次的想要抹去,他所刻下的痕迹實在太深太深。

他接着又拖我來到過山車處,硬拉着我上去。

耳邊是呼嘯的風和不停的尖叫聲,我感到身邊的齊思音握着我的手越來越緊。我望着他,他雙眼緊緊閉著,嘴唇也有些發白。

當我們最終下來時,他臉色已經十分難看。我看着他想嘔吐的樣子,簡直想大笑一場,原來齊思音這個不可一世的人也有害怕的時候。

然而還沒等我竭力忍住笑,他已經哇的一聲吐了出來,旁邊的人紛紛躲閃,幾個年輕女孩臉上還帶著難以忍耐的笑,想必覺得這個身材高高的帥哥居然會害怕坐過山車相當有趣。

我看他模樣十分狼狽,掏出紙巾給他擦擦嘴,卻突然醒悟過來──我又在幹什麼?!

剛要放下手,齊思音已經拉住我,氣急敗壞的說了聲“快走!”,就拉着我飛一般的逃開。

他一定覺得十分丟臉,一路上一句話也沒再說。我再也忍不住的笑起來。齊思音聽到我的笑聲,回過頭狠狠瞪着我,不過我居然一點也沒有害怕,反而越笑越大聲,幾乎都要笑出眼淚來了。這也許是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如此開心的笑,自從與他相識。我知道自己不該在這種境地還笑,他其實正想對我再次採取殘酷的手段,可是我就是想笑,停也停不下來。

他的目光漸漸柔和,什麼也沒說,也沒有動手,拉着我慢慢的走。

當我們住進酒店時,我知道最後揭牌的時候到了──這裏就是我昨晚同茵茵一起住的房間──齊思音終於要爆發了。

他去洗澡,而我坐在沙發上休息,等待怒火點燃。當他穿着浴衣坐到我面前的床上時,我已經充分做好反擊準備。

齊思音高大的身材使浴衣顯得相當短小,又是坐着的姿勢,浴衣下敞開處露出健壯修長的腿,以及……我不由自主想起他一次次在我身上進出的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下身居然有了漸漸發熱的感覺。我尷尬的轉過眼看向別處,心中責罵自己可恥的情慾。

“小天,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齊思音的聲音依然溫柔,但是這次又能堅持多久呢?

我沒有回答。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果然不記得了。”他聽起來很有些沮喪。

我看着那個放在他身邊的兔子,還是沒有答話。

“不過沒關係,你也算送給我禮物了。”他抓起那隻兔子,我看着他臉上有些勉強的微笑,不由得感慨萬分。如果不是你,又何至於如此呢?那句生日快樂我再也不會對你說起。

“小天,我們上床吧。”他的聲音甜美而柔和,又帶著明顯的情慾,讓我有一種被螞蟻爬在身上的感覺,又酥又癢又害怕。雖然我已決定不在屈服,但是多年累積的對他的畏懼仍然無法全部褪去。

他走過來要拉我,我推開他的手。

“別再裝了,齊思音。你想幹什麼就明說吧。”

“我不是已經說了嗎?我想跟你上床……”他又發出色情的低靡聲音,手指伸向我的衣領,我又推開他,想站起來。他突然一下子坐到我腿上,上身靠向我,將我緊緊壓陷在沙發里。他一下下的調整身體,向我更緊密的貼近,我已經感覺到那堅硬火熱的物體蹭著大腿內側隨着他身體的微微抬起落下一寸寸向上移,一直到與我的分身相碰。我羞憤的努力想推開他,身體卻深深陷在柔軟的沙發里,使不上力氣。剛才怕他突然襲擊才坐到沙發上,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坐到床上更安全。

他火熱的鼻息急促的噴在我臉上,“我想你……想要你……想吻遍你每一處……”他緩慢而低沉的說,我離他這樣近,都聞到了他嘴中芬芳的牙膏氣味。接下來他就越說越具體,越說越露骨和無恥。即使曾經和他無數次過有過肉體關係,我聽到仍然覺得實在羞憤難當。

“別這樣。”我眼看他就要吻向我。

“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終於把一直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齊思音停住了──或者是吃驚,或者又是火山爆發前的片刻沈靜。

“是那個女的?”他猙獰的表情還是露了出來,“我可以……”

“她如果出事,我也去死。”我平靜的對他說。

“你騙我!你喜歡的明明是我!”他揪住我的衣服怒吼。

“齊思音,不要厚臉皮的認為天下人都喜歡你,我是個男人,我喜歡的也自然是女人。別以為我曾經跟你有過關係就是喜歡你,你仔細想一想,哪一次不是你強迫我?!”

我越說越想起自己被強暴的經歷,心頭越來越憤恨。

他獃獃的看着我,臉上各種神情交替變化,憤怒,羞辱,難過,吃驚……

我推開他,這次他乖乖起身,可能是因為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我不由得苦笑,難道他還真的很自信我喜歡他?喜歡一個強暴過我又無數次折磨毒打我的人?何況他還是和我一樣的男性。

我逕自躺倒在床上睡了,然而這一夜睡的卻並不安穩。我不停做夢,夢見和茵茵一起划著小船出海,我們一直談笑的很開心。突然,一個巨浪把船打翻,我們掉到海里掙扎。一雙有力的手臂攬住我把我救起。

“救救她!”我喊著回頭望去──卻是齊思音那張俊美而冷酷的臉,我奮力掙扎卻掙不開,而茵茵仍然在海浪中呼救。

“救救她!”我大聲喊著。卻聽到槍聲響起,茵茵臉上流下鮮血,慢慢向下沉去。

齊敏和平靜的臉出現在面前,手中握著槍,對我微笑,“浩天,好好獃在思音身邊。”

我絕望的沖著海水大叫……

惡夢折磨了我一個晚上,早上猛然醒來,齊思音與夢中一模一樣的臉就在我的上方注視着我。

他臉色不怎麼好,似乎一夜沒睡──終於也輪到他失眠了,我幸災樂禍的想。

然而,他眼中卻閃著讓我心生警惕的精光,臉上的表情也讓我很莫名其妙,有溫柔也有歉疚,卻沒有因為我昨晚拒絕而積蓄一夜的怒火。

“我知道你喜歡我,你只是不好意思承認……”

怎麼又來了?這話似乎你以前也說過。我想推開他坐起來,他卻撲到我身上緊緊抱住我:

“你昨晚說夢話,一直叫着我的名字,你在夢中叫我音……我真高興……”

我慢慢回想起昨晚的夢,看着他幸福的神情,深情注視我的雙眼,心情越來越凝重──我已經想起自己喊的是什麼:

“茵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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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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