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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

“──我自己。”

所有的人臉色同時一變,只不過憤怒和吃驚的程度不同。

我微笑着等待回應。

哈哈,太有趣了。臨死之前看到他們三個人同時變臉。

齊思音當然不會覺得好笑,他衝過來就要打我,方唯連忙攔住他。即使我選了韓靜想必他也不會這麼憤怒,因為我好像在戲耍他的真情,可我真沒有這個意思。

“音,千萬別衝動!”方唯苦笑,是他出的好點子。

“為什麼不選我?我對你還不夠好嗎?”韓靜憤怒的大喊,他認定二選一我肯定會選他,失望使他眼中的柔情此時已完全轉化為恨意。

你是對我很好,可是我無法接受同性的喜歡,而且也不需要別人來寵來養。我本來就寧可永遠做貧民窟的老鼠,也不願意被當成關在金絲牢籠里的寵物,是你們讓我選的,我就按照自己的意願選了。

“當著你們朋友的面,不要說話不算數。”我沖他們笑笑,轉身向門外走去──居然沒有人來攔我!

我其實也是賭了一局,以我的觀察,他們雖然無情,卻相當驕傲愛面子,當著彼此的面肯定不會不守諾言。今天沒有想到一個小小詭計居然起了作用,我簡直佩服死自己了!當然,我也知道,在我走出這扇門之前永遠都可能發生變化。

“站住!”果然,齊思音冰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音,不要小孩子氣,他雖然耍了花招,但是約定的事不能不守信用。”方唯勸他。

“放心,我不是不守信用。”

齊思音冷冷的說,“孟浩天,你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我不會再爭,為了你這種貨色跟朋友鬧翻實在不值。但是你別忘了,你跟齊氏的合約是六年,你現在還是我的員工,我要你馬上回去上班!”

我站住了,心中一沉──沒錯,那份合約還在他手上,他在法律上仍然是我的僱主。他腦子可真快,馬上就能想到這個辦法。可是,齊思音,你又是何苦呢?這樣留一個沒法回應你的人有意思嗎?

齊思音冷笑着走過來,抓住我的手臂。

“阿靜,他自己選的你也聽到了,你不能留下他。但是我現在還是他的老闆,所以我要帶他走!”

“好!我-讓-你-走!”

韓靜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說,他充滿恨意的目光讓我心中一凜。不是我的錯,我想要自由啊!

“但是臨走前我必須送你一個禮物。”

韓靜抓起桌上的遙控器,大廳里的寬屏電視突然有了畫面。

──我的心頓時冰冷的如同墜入冰窖,身體搖搖欲墜。

緊緊交纏的肉體,淫蕩的吟哦,韓靜纖細而精壯的身體下時時現出我那張沉醉於肉慾歡樂的臉。不知是痛苦還是微笑的表情,微睜的雙眼朦朧中閃著點點碎光,一啟一閉喘息的紅唇嬌艷欲滴,不停發出陣陣高高低低的呻吟。

這張如此媚惑人心的臉真的是我嗎?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韓靜又是什麼時候這一切拍下來的?我怎麼可能一點也沒有發覺?

難道……他在卧室的天花板上藏了小型攝像機?

韓靜此時臉上一片沉醉其中回味的表情,然而話語卻無比冷酷清醒,“浩天,這本來是準備送給你增添樂趣的驚喜,現在你要離開我,就把它作為離別的禮物,我相信,你會一輩子也忘不了。”

是,我的確一輩子也忘不了這一幕了,我如此淫蕩、下賤、無恥……而且是在我最恨的這些人的注視下。

可笑啊可笑,明知每次反抗都會帶來更大的屈辱,我還是要逞英雄;明明在兩個人身下都發出過淫蕩的聲音,還要假裝純潔,爭取自由,我這種人還真是有夠賤!

我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如同嬰兒般的裸露,無論是屏幕上翻滾著的還是現實中僵立的。這是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羞辱,我的心還沒有死啊!韓靜,你也太狠了!

“叫我……”韓靜低沉柔美的聲音從音箱中傳出

“靜──啊……”

齊思音定定的看着我,目光中有憤怒、厭惡、絕望……又是傷痛,不要再這樣看我,我什麼也沒做錯!我又不喜歡你!我為什麼要對着你的眼睛感到歉疚……

我明明是在心裏大笑,然而卻清晰的聽到了自己放縱絕望的聲音,不停回蕩在寬敞的廳堂。

“別笑了!”齊思音的怒吼震的我耳中嗡嗡作響,但我還是不能控制住笑,全身的肌肉也都不聽話的抖動。

齊思音的手已經高高舉起,然而在他碰觸到我的臉之前,我就已經顫抖的再也站不住,跌倒在地上。

我不知是怎樣被齊思音帶離的,腦中一直閃現的全是那些畫面,清醒過來時已在齊思音家裏。

他倒是很守信用,或者是真的對我感到噁心,也冷了心,讓我收拾東西馬上滾出他家。

“拿着你的噁心東西給我滾!”他把一堆錄影帶扔到我身上

我這才注意到他臉上增添了傷痕。

我望着他,心裏一震,這才從仍有些瘋狂的意識中徹底恢復理智。我不知該對他說什麼,有些歉疚又有些感激,然而還是有恨,這些感情複雜連自己也無法形容。

但當我拿着衣物走出齊家,心中已經只剩下輕鬆,高興的想大叫。

我知道,只要合約沒有到期,我就還沒有真正的自由,但是現在總算是自由多了,齊思音和韓靜都不會再找麻煩,他們的大少爺脾氣不允許他們作出失信的事,儘管他們現在都恨我入骨。

我把從齊思音家帶出的東西全部丟入了路邊的垃圾桶,雖然有些可惜,但是與過去告別的我並不想再留下什麼回憶。

直到晚上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我馬上給七夕打了電話。

七夕坐在我面前狼吞虎咽的吃菜,“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麼抓我,說我搶了他們老大的馬子,我哪有!我到這裏之後還沒來得及跟任何女孩子說話。”他一邊吃一邊忿忿的抱怨。

“慢點,小心噎到。”我微笑着看着他。

我剛說完,他果然就噎到了,喝了一大口水才緩過來。他不僅脾氣,連吃飯的樣子也沒變,還是一樣魯莽。

“幸虧韓大哥救了我。”

“哪個韓大哥?”我頓時心裏一驚。

“韓靜大哥。對了,我還沒跟你說,就是他讓那些人放了我,那些人真是很聽他的話。”他興奮的連吃也顧不上了。

“韓大哥真是好帥,當時威風的樣子讓我欽佩極了。他人長的好,心地也好,一直把我送回學校。”

“七夕,答應我,以後不要再見韓靜。”

“為什麼?”他瞪大了漆黑的眼睛。

關於那天的事,我只是告訴他突然被公司派去外地,沒有辦法及時聯絡他,幸好他向來單純,一點沒懷疑我漏洞百出的話,可是怎麼才能委婉告訴他韓靜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呢?而且我很懷疑,韓靜故意留給七夕這樣的印象,又在搞什麼陰謀。

“不管怎麼說,他還是跟黑社會脫不了干係。七夕,我經歷的事比你多,看人也比你准。你是學生,千萬不要跟這種人扯上關係。”我憂慮的望着他,“答應我,不要再跟韓靜來往。”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爽快的答應了。我心中的石頭才算暫時落地,我知道,七夕不會騙我。

在公司里,齊思音除了公事以外再也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他把無數工作壓給我,讓我常常忙到深夜。我知道他是想用這種方法折磨我,但我並不在意,因為知道他已經再也使不出新鮮招數。他高傲的個性絕對忍受不了食言的恥辱。

最終這一切仍然無法讓他緩解心頭之恨,齊思音再也無法忍受見到我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很快就下令把我調到了分公司,我並不太高興和輕鬆,他仍然沒有徹底放了我,只是由暴力改為用合約綁住我。我現在對他就象雞肋,雖然越來越沒意思,卻仍然不願意放開。

我還是努力工作,但是此時已經不是為了逃避痛苦,不是還有四年多跟齊氏的合約才到期嗎?那我就拚命工作,把欠齊家的都還給他們,還給齊先生也好,齊思音也罷,總之只要我不欠他們的,我也就真正自由了。除了基本生活費用,我沒有動用過薪水,這些積攢起來也還給齊家。上大學的費用需要攢好幾年,當我與齊氏約滿時正好可以連本帶利還乾淨。

所以,雖然薪水不低,我現在生活卻又恢復了打工時的清苦,但是我很滿足,經過這些年我至少明白一件事,不屬於自己的永遠不要奢求,太貪心必然會給自己帶來懲罰。

我現在生活很快樂,常常跟七夕去玩,我們一起打電動,吃燒烤,釣魚,打球,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無憂無慮捉迷藏的時候。但是我的身體和精神總是不太好,仍然失眠,體重也總升不回去。醫生說我患有嚴重的神經衰弱,叮囑我好好休息。我想,這就是我這些年來得到的東西,虛弱的身體,脆弱的神經,還有不停的惡夢──我經常夢見齊思音殘酷而溫柔的眼神,即而又變為委屈與傷心,“為什麼又騙我?”還有韓靜那雙刻骨銘心恨我的眼,“為什麼不選我?”為什麼,這倒是我一直想問的,為什麼要給我這樣痛苦的回憶?

剛開始一段時間,縱慾慣了的身體總是難以忍受後庭的空虛,我常常在床上翻滾,好幾次竟幻想着被齊思音或韓靜貫穿而射到自己手裏,清醒后又無比恐懼和後悔,害怕這種淫蕩已經深入到骨髓。不過一段時間后這種情況就徹底消失了,我暗自慶幸,自己還是有正常情感的人啊。

就這樣,兩年多的時光又匆匆過去。我再也沒見到齊思音他們,雖然電視報紙都常常出現有關他們的採訪、新聞。我跟齊氏的合約只有兩年多了,這讓我越來越有高興,生活還是有希望的。我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因為希望能在徹底與齊氏脫離關係后再找到喜歡的女孩,那時我也才剛剛30歲,人生的路還很長。

這天中午,我獨自坐在餐廳角落裏吃飯。我跟同事總是無法打成一片,可能是我現在對人有本能的恐懼,顯得有些冷淡,再加上他們知道我是從總公司被下放的,都有點避禍的意思。

“你聽說了嗎?太上皇回來了。”

“哦?他怎麼回來了?我還以為他打算一直定居在國外呢!”

“可能是回來傳位給太子爺。”

“應該是皇上了吧?老頭子都是太上皇了,哪能再叫太子!”

“不,別看老頭子常年在外,可是他還掌管齊氏大部分股份……”

我心裏一驚,難道是齊先生?

“可能太子收購計劃成功,老頭子回來提前傳位。”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知道老頭子當年逼的多少人傾家蕩產嗎?如今小的更狠,真看不出那張女人臉能做的這麼心狠手辣。”

“你怕什麼?自己公司吞併別人,又不是別人吞併你……”

兩個談話的人哈哈大笑起來。

我再也吃不下,心中如波濤翻滾──肯定是齊先生回來了。他這些年從來沒有再回來過,而我心中的結就始終沒有解開。我曾經在齊思音心情好時問過怎樣才能跟齊先生聯絡,可是他說他父親打過電話,明確說不想跟我說話,他也奇怪為什麼。我哪裏會相信這麼幼稚的謊言,肯定是他阻攔我跟齊先生聯絡。

“太上皇,太子如今都齊了……”

“還差一個太監……”

“不是打發到我們這裏來了嗎?你知道嗎?他這麼多年都沒有過一個女朋友,人家都說他那裏有毛病……”

“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我聽總公司的人說,他對太子爺圖謀不軌,所以才被趕了下來……”

我再也聽不下了,端起盤子站起來。

心裏的洶湧波濤如同即將破堤而出,再也止不住,我連假也沒請就衝出了公司。

我一定要見到齊先生!我要問齊先生,四年前是怎麼回事?您到底是不是騙我?是不是故意把我推入陷阱?還是我只是個小人物,您根本就把答應我的話忘光了?或者還有其他原因?

我一直想不通,這些年來這些疑問無時無刻不在啃蝕我的心。

──我決不相信齊先生騙了我,除非他親口告訴我。

──我決不相信我最相信的人會騙我,除非他親手擊碎我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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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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