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汪媽媽,這樣的髮型您還滿意嗎?還有什麼需要我修整的嗎?」文世臣對著鏡中人甜甜笑道。
「非常滿意!難怪你母親一直要我來讓你弄一次造型看看,這個髮型還真是我有史以來剪過最好看的呢!」汪希周的母親看到鏡中美麗的自己,笑得合不攏嘴。
「汪媽媽,謝謝您這麼滿意這個髮型,讓我這個小小造型師終於有了再繼續努力的信心。」文世臣帶笑的唇角更加揚起。
聽到文世臣如此謙虛的話,汪母將他的臉拉近,在上面烙下好幾個親吻。
「世臣,你的嘴巴還是這麼甜,讓汪媽媽真想現在就把你擄回家當我的寶貝乖兒子。唉!如果我兒子也像你一樣這麼謙虛又善解人意,那該有多好!」汪母輕輕拍了拍文世臣的臉頰,十分不舍地放開他。
「您的兩個兒子都這麼優秀,您應該要感到十分光榮,不像我笨手笨腳的,常讓我媽氣得不知如何是好。」文世臣自我調侃地道。
雖然我兩個兒子都很優秀,但兩個人都很呆板嚴苛,講話更是直來直往地不留情面,跟你汪伯伯一樣,總是讓人生氣。」
雖然口頭上很是抱怨,但文世臣知道汪母其實是甜在心裏的。
「對了,我們家希周最近不知過得如何?我最近常跟他老爸一起出外旅遊,所以較少跟他聯絡。世臣,你是他的鄰居,可以告訴我他最近過得好嗎?」汪母突然問他自己兒子的近況。
「他?呃……」被突然問到汪希周,文世臣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從那晚被他強拉一起吃火鍋后,他跟汪希周就一直保持着一種微妙而不能對外人道的關係。
每到夜晚,不是他去找汪希周,就是汪希周來找他,兩人有時激情交纏,有時僅是相擁人眠。
對於這樣的情形,他們都很有默契地沒點出這其中的矛盾,也沒有想過要終止這樣的關係。
文世臣雖然感到納悶,但又捨棄不了汪希周那擁抱自己的溫柔體溫。
「他……他最近還不錯嗯!」文世臣心虛地說。
「那他有沒有交女朋友?」汪母緊抓着文世臣的手,十分期待地看着他。
他有沒有交女朋友?
呃……汪希周除了跟他有肉體關係外,似乎沒看過他帶女孩子回家,所以他應該是沒交女朋友;至於他跟汪希周的事,想必汪媽媽也不想知道吧!
「我想應該沒有吧,因為我跟他當鄰居也有一段時間了,似乎還未看到他帶女孩子回家過。」
汪母由原先的期待轉為失望,「都過了一年,他還是沒從那件事走出來。」她不禁嘆了口氣。
「那件事?」文世臣疑惑地看向汪母。
汪母講的該不會跟汪希周那天欲言又止的事情有關吧?
「說到那件事,如果換作是我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原諒及釋懷的。」汪母再次嘆了好幾口氣。
從汪母的表情及語氣看來,想必一年前發生的那件事,在汪希周心中留下很大很深的傷痛,這讓他更想知道一年前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汪媽媽,您說那件事是?」文世臣試探性地問。
「我知道我們家希周一直不希望跟別人提起這件事,但是看在你是他兒時玩伴及現在的鄰居,我希望你能知道這件事,幫助他走出傷痛。」汪母語重心長地繼續說:「在一年前……」
就在汪母要說出那件事時,她的手機突然響起,於是她接起電話。
「爸爸啊!怎麼啦?」聽到話筒中傳來心愛丈夫的聲音,汪母的語氣由原先的無奈轉為愉快。
「你說文先生他們今天要去阿里山玩,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去?當然好!」汪母興奮地點頭,還對文世臣眨了眨眼,「你問我在哪裏啊?我現在在世臣的髮廊里。
你要過來載我?那……我跟你約在車站等好了。嗯,我等你,拜拜!」掛上電話,汪母臉上浮現—抹幸福的笑容。
看到汪母佈滿紅霞的幸福臉龐,文世臣不禁佩服起汪家夫婦也跟自己的父母一樣,都是多年的老夫老妻了,還是恩愛如昔,教人不羨慕也難;只是,關於汪希周一年前的那件事……
「世臣,那件事等我以後有空再跟你說,我要趕快到約定地點跟你汪伯伯碰面。」汪母立即抓起桌上的皮包,往櫃枱走去。
這時,文世臣發現桌上還有她的一大袋東西沒拿走,趕緊喚她:「汪媽媽,您還有東西沒拿。」文世臣快速來到她身邊,將東西遞給她。
「哎呀!」看到那包東西,汪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驚呼一聲。
「怎麼了?」被汪母驚慌的表情嚇到,文世臣不禁問道。
「我跟希周約好中午要跟他一起吃飯,順便拿這蘋果派給他,沒想到剛剛一聽到要出去玩,就把這件事給忘了,這怎麼辦才好?」文家夫婦說待會兒就要出發,若她現在去找自己的寶貝兒子,可能就會喪失去阿里山玩的機會了。
幾經衡量之下,汪母看向文世臣,眼神充滿懇求地看着他,「世臣,我知道你是個熱心助人的好孩子,所以請你幫我將這蘋果派送去給希周好嗎?」
「可是我要上班……」文世臣原想拒絕,但一看到汪母眼淚都快流出來的樣子,只能無奈地點頭,「好吧!我幫您就是了。」
「太好了,汪媽媽真的沒白疼你!我會帶好吃的東西回來給你吃的。」汪母興奮地擁抱了下文世臣,並在他頰上落下吻后才放開他,「那就麻煩你了!」說完,她便到櫃枱繳費,步伐輕快地離開發廊。
看着汪母快樂離去的背影,文世臣怔愣地望着手上的東西,忍不住地嘆了好幾口氣。
原本能知道那件事的緣由,但因自己的父母對汪母的邀約而喪失了機會,而汪母欲交給汪希周的愛心蘋果派讓他必須在乎常的時候去見他。
其實,除了在晚上或家中會跟汪希周碰面之外,他鮮少跟汪希周在平常的時間見面,因為對於兩人之間異常的關係,他的心中總是有着疙瘩存在,生怕在公開的場合里,他們的事會突然被人攤在陽光下,接受家人及世人的批評。
只是,既然他怕被大家知道,為何又不主動停止這異常的關係呢?
可能是因為寂寞,才讓他無法阻止自己跟汪希周的肉體關係。
狄劭傑是他的初戀,而這段刻骨銘心的暗戀讓他倍嘗愛情的苦澀,自從狄劭傑結婚後,他便將自己關在孤獨的罕籠中,不敢再碰觸愛情。
雖然汪希周自大、傲慢又霸道,但他最近不時展現的溫柔.讓他不禁沉醉在與他相處的愉悅時光中,原本平靜無波的心亦泛起了陣陣漣漪。
文世臣望向手中的蘋果派,不禁再度嘆了一口氣。
「希周,我們要去外面吃飯,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汪希周的同事從外面走入他的辦公室問道。
「我跟我老媽約好中午要一起吃飯,沒辦法去。」汪希周看了看手中的表,心想都十二點多了,老媽怎麼還沒到?
「跟你媽一起吃飯?想必你們的感情一定很好。」同事十分羨慕地說。
「還好啦,因為我爸媽最近常出外旅遊,較少時間跟我們聯絡,為了補償我,她才約我今天一起吃飯,順便聊聊她跟我老爸的旅遊趣聞。」汪希周聳了聳肩,臉上帶著淺淺的笑。
「這樣啊!不過還是很讓人羨慕啦!對了,今晚有一場聯誼,你要不要去?」同事誠摯地開口邀請他。
「聯誼?」汪希周搔了搔頭,一副不怎麼想去的樣子。
「你不會又要跟我說你不想去了吧?」在看到汪希周的表情后,同事的心中難免有些落寞。
因為最近的聯誼,汪希周都沒有參加,讓原先積极參与的未婚女性們驟減了許多,有時甚至整個聯誼會只有一群未婚男性乾巴巴地對望、喝悶酒,那種情況真是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我是不怎麼想去。」
「看你最近都不參加聯誼,該不會是交了女朋友吧?」同事的語氣有些酸溜溜地道。
「怎麼可能?我已經說過我這輩子絕不會再碰觸愛情,有的話也只是性伴侶的關係而已;只要性不要愛,這是我的原則,任何人也改變不了。」汪希周斬釘截鐵地說,眼神亦是冷然得讓人害怕。
望着他的眼神,同事著實被嚇了一跳,但隨即回復鎮定,怯怯地說:「聽你這樣說,那跟你交往的人不是很可憐嗎?」
「如果覺得可憐,那他大可離開,我不會強留的。」說著,汪希周依然是那副冷漠無情的樣子。
「真羨慕你有本錢說這樣的話,但是我還是覺得你這樣做,對另一個人很不公平……」
他的話未說完,門外便傳來物體掉落到地面的聲音。
感覺到有。人在門外偷聽,汪希周迅速迫了出去。
一到門口,他看到地板上放了一個西點的盒子,而前方不遠處是一道倉皇逃離的背影。
那背影……怎麼越看越像文世臣?
「怎麼了?」同事此時也跟着來到他身邊問。
「沒事。」汪希周將西點盒子帶人辦公室內,再次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為何文世臣會出現在這裏?他又聽到了什麼?汪希周納悶地想着。
時值秋天,夜間的微風雖然宜人,但卻隱約帶著一絲蕭瑟,溫暖中帶點凄涼之意。
汪希周停好車,便將包包背在肩上,另一手則拿起今晚的食材,優閑地走向自己住的大廈。
就在他即將抵達大廈門口時,一道纖細的人影讓他猛地愣在原地,隱藏在心中已久的哀傷及憤怒頓時湧現,本是平靜無波的內心,正激起了驚濤駭浪,如墨的瞳眸燃起熊熊火焰。
此刻,他的心裏除了憤怒,還多了怨恨。
「你來做什麼?」脫口而出的話語冷得讓人起了陣陣的寒意。
對於如此冷淡及充滿怒意的語氣,讓那一臉憂傷的女子神情更加黯淡,圓亮的美眸不禁蒙上了霧氣。
「我、我是來看看你……也是想來懇求你的原諒……希……」女子楚楚可憐地看着汪希周。
「原諒?被你狠狠傷害之後,你認為愛恨分明的我,會是個肯輕易原諒別人的爛好人嗎?那還真枉費你跟我交往了四年的時間!」汪希周語帶諷刺,眼中更是對她流露出無比的嫌惡。
因為她的逃婚,讓他成為眾人的笑柄;因為她的腳踏兩條船,讓他的自尊被人踩在腳底下;因為她的自私所造成的後果,讓他變得不再相信愛情,寧願傷害人,也不願讓別人再傷他的心,這些都是拜她所賜要他原諒她?談何容易!
「希周,對不起。我知道即使我做再多的解釋,你依然不會原諒我所犯的錯,但是我今天來是希望能對你說聲抱歉,請求你的原諒,還有將當年結婚的費用還給你。」那美麗的女子顫巍巍地伸出雙手,奉上那筆為數不小的錢。
看到那筆錢,汪希周原本冷淡的雙眸益加冰寒,莫大的怨氣與恨意佔滿了他的心。
他取過那筆錢,狠狠地將它丟到那纖弱女子的身上。「你以為用錢收買我就可換得我的一句原諒嗎?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怒吼聲在靜謐的夜裏回蕩著,讓人心驚也引人斷腸。
輕薄的紙鈔在夜空中飛舞,有的隨風轉往他處,有的則緩緩飄落,伴着美人落下的淚,灑落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女子淚流滿面,即使早已泣不成聲,但她仍不停地說著抱歉,期望汪希周能忘卻過往,原諒她的錯。
看着面前哭得凄慘的美麗容顏,汪希周知道自己決定要恨她一輩子的誓言正在逐漸瓦解中,但一想到以前他所承受的痛苦,讓他的憐惜再次被滿腔的憤恨所取代。
「我告訴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也不想再看到你這賤人的臉!」汪希周將她推開,筆直地往大廈走去。
忽然,他的一隻手被女子緊緊扣住。
「希周,我知道你依然恨我,但請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能得到你的諒解?只要你說出口,我一定辦到!」女子哀怨地哭喊。
她知道自己如此厚著臉皮來跟他道歉,以汪希周的個性,他絕不會輕易地原諒她,但是為子不要再帶著愧疚過一生,她告訴自己要盡自己所能地懇求他的原諒,不論他開出任何條件,她都會默默承受。
「只要我開出條件,你一定會辦到?」聽到她所說的話,汪希周停下了腳步,轉身看着她,原先冷列的目光此時竟閃現著異樣的神采,那目光既危險又傷人。
看他終於肯面對自己,女子重重地點頭。
「好,非常好!」汪希周露出一抹邪笑。
突然,他的手撫上女子粉嫩的臉頰,緩緩地下滑到她的頸問,輕佻地摩挲著那細緻的皮膚。
被如此一反常態的溫柔撫摸,女子驚愕得直吞口水,陣陣不安猛烈襲來……
「痛!」女子突然驚喊出聲。
驀地,她被汪希周緊揪著頭髮,被逼着與他近距離地面對面。
汪希周的眼裏正發散著如鬼魅般的恐怖眸光,嘴裏更吐出讓女子驚惶不已的話語:「你要贖罪是嗎?好,那現在就跟我做愛,而且我還要你馬上離開那男人,當我永遠的性奴隸!」
「希周……」聽到他開出的條件,女子不禁瞠大了眼。
她不敢置信眼前這個如此猖狂說話的人,竟是她以前認識的那個雖然嵇道但對待情人卻是萬般溫柔的汪希周,這樣的情況更汁她知道她所帶給汪希周的傷害是多麼的大、多麼的深。
「怎麼?你不是要我開條件嗎?你的答案呢?」汪希周再次扯緊她烏黑的長發,語氣狠厲地逼問着她。
「你知道我根本無法離開他……」女子細聲地道,雖然她承諾她會實現他所開出的條件,但唯獨離開她現在的丈夫,做出背叛丈夫的行為,是她絕對無法接受,也無法去做的事情。
「既然無法做到,又伺必對我做出承諾?」汪希周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地將她推倒在地,眼中進射出的光芒除了厭惡還是厭惡。
「小姐,你沒事吧?」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文世臣,此時正蹲在女子身邊,擔憂地看着她。
看着女子又開始淚流滿面,手也因為突然被推倒在地而磨出一道道血痕,文世臣見狀不禁滿腔怒火地看向那始作俑者。
「喂,你怎麼可以這麼粗魯地對待一個弱女子?有話好好說,沒必要如此動手動腳的吧?」今天因無意中偷聽到汪希周無情的話語而帶著憂傷心情回家的文世臣,才剛走向大廈門口就看到汪希周將一名女子推倒在地,於是他趕緊走向前查看她的傷勢,忿忿不平地指責著汪希周。「我跟她沒什麼好說的!還有,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被文世臣莫名其妙的指責,汪希周語氣不佳的回道。
「你以為我想管你的事嗎?但是遇上有人欺負弱女子,我就不能坐視不管。」
從小被教導的正義感,讓文世臣無懼地對上汪希周冷冽的眼神。
「弱女子?她是個會腳踏兩條船又自私到不顧別人的心情,在結婚前一刻逃婚的賤女人。如此有膽量背叛人的賤女人,怎麼可能是個弱女……」
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巴掌聲回蕩在微涼的空氣中,令人觸目驚心的五爪印頓時顯現在汪希周酷帥的臉頰上。
「收回那句話!」文世臣咆哮地道,「即使她犯下再大的錯,你也不能如此羞辱一個女子!」
看到兩人因自己而怒目相向,女子趕緊從地上站起來安撫文世臣。「先生,謝謝你的好意,希周會如此說是因為我罪有應得,我不會在意的。」
「不行!即使你有錯在先,他也不可如此羞辱你!」文世臣仍是正氣凜然地與汪希周對峙。
輕撫上臉頰熱燙的溫度,汪希周的雙眼微微斂下,原本憤怒的表情變得冷靜異常,平靜的神情讓人猜不透他內心的想法;然而,在他周遭的空氣卻詭異得令人冷汗直流、心驚膽跳。
「怎……怎樣?如果你要打架,我隨時奉陪!」文世臣顫抖地說。
他知道此刻的汪希周非常地憤怒,但為了幫自己及這女子討回公道,他決定迎戰即將如狂風暴雨般襲來的怒氣。
汪希周抬起雙眼,定定地望着公然向他挑戰的文世臣。
被如此讀不出心緒的眼眸瞪視著,文世臣不禁猛吞口水,一股風雨欲來的不安,頓時盈滿他整個心。
突然之間,汪希周扣緊他的一隻手,連拉帶扯地將他帶離那女子身邊,全然不顧那女子的驚呼,蠻橫地將他帶回自己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