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汪希周生病、文世臣細心照顧他一夜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有發生什麼變化嗎?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因為汪希周還是常常用他那雙丹風眼睨著文世臣,迷人的嘴角依然是那抹若有似無的嘲諷,只是從他嘴巴里說出來的話已沒有以前那麼尖銳了。
但真的是這樣嗎?文世臣懷疑了。
「不好,這件婚紗—點也不適合你。」汪希周對著在他面前展示婚紗的文雁玲冷冷的說。
「怎麼可能?這件露香肩的婚紗一看就知道是為我妹妹量身訂製的,怎麼可能會不適合她!」對於汪希周的反對,文世臣提出了他的抗議。
「是啊,哥,這件婚紗真的很適合雁玲。」看着眼前身着白色婚紗、嬌艷欲滴的未婚妻,汪希廷不禁發出讚歎聲。
而在一旁的服務人員也附和地跟着頻頻點頭,直說好看。
「我真懷疑你們這群人的跟睛到底長在哪裏了?文世臣笨,你們也跟着一樣遲鈍嗎?」汪希周不耐煩地望着眼前的一群笨蛋。
聽到汪希周又開始語出嘲諷,讓文世臣原先來幫妹妹看婚紗的好心情瞬間跌落谷底。「你這個研究艱澀難懂又冷門學問的科學怪人,沒有必要在我面前耍大刀吧?」他相當不滿地說。
「不好意思,我研究的是遺傳學,不論在現在或是未來,這都是對人類有絕大貢獻的學問,至於它的深奧,我可以體諒憑你駑鈍的臘袋就算研究一輩子也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的。」汪希周還是那副高傲自大的樣子。
被他這樣目中無人的態度惹惱,文世臣隱隱發作的火氣直線上升。
「汪希周,從現在起,請你閉嘴,一切由我決定可以嗎?」為了不讓他再說出更難聽的話,文世臣決定現在就封住他的嘴。
「我知道這是你的專業領域,但是你沒注意到嗎?你妹妹的胸部那麼小,跟這件婚紗根本不合,可能走沒幾步,就春光外泄了吧?到時候你可不要怪我沒提醒你。」一口氣說完自己的意見,汪希周傲慢地轉身看向玻璃窗外的街道。
他的一番話,讓在場的人全都傻了眼,文世臣的臉上更出現好幾條黑線。
沉默良久,服務人員才怯懦地開口說:「這……這是可以請我們的裁縫師修改的,請您不用擔心。」話說完后,服務人員趕緊領著汪希廷及文雁玲到婚紗展示室挑選其他拍照用的婚紗。
只留下文世臣及汪希周沉默地站在原地。
不習慣如此靜默尷尬的場面,文世臣決定先開口:「呃……外面的陽光似乎不會太熱,我們去外面走走好嗎?」
會有這樣的提議,主要是為了不讓汪希周再口出狂言,因此文世臣決定犧牲自己,帶他到外面走走,直到妹妹他們將結婚當天及拍照用的婚紗決定了為止。
「好啊,最近常待在研究室內,好久沒在外面呼吸新鮮空氣了。」汪希周點頭,跟着文世臣一起步出婚紗公司。
兩人優閑地走在馬路旁的紅磚道上.溫暖的風吹得綠葉沙沙作響,燦亮的陽光若隱若現。
「好舒服的陽光!」文世臣深吸了口樹木散發的清新香味,臉上是一派舒適休閑的模樣。
看着他陶醉的表情,汪希周原本狂傲的神情也放柔了些。跟着他一起享受這舒適宜人的午後時光。
沒多久,文世臣和汪希周來到附近小公園的一處樹蔭下,兩人不約而同地坐在公共坐椅上,靜靜地看着有些寂寥的公園。
不知過了多久,文世臣緩緩地道:「怎麼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人在公園散步?」
「也許是因為現在是午休時間,外面溫度較高,人們都懶得出門,所以公園裏才會這麼冷清吧!」
「這樣啊!」得到這不知是對或是錯的答案,文世臣仍對汪希周甜甜一笑。
對於文世臣這突如其來的笑容,汪希周顯得有些錯愕,心中頓時竄起了一些異樣的感覺。
然而,他很快地甩了甩頭,執意不讓這奇怪的感覺在他心中蔓延:他捏了捏文世臣粉嫩的臉頰說:「幹嘛笑成這樣?你心裏又在想什麼壞主意了?」
無緣無故被捏,文世臣迅速拍下他放肆的手,鼓著臉頰看他,「我又不是你,才不會像你那麼壞心眼,而且對別人的回答給予微笑是種禮貌,哪像你一天到晚板著一張臉,好像別人欠你好幾千萬一樣。」
「是這樣嗎?」對於他的控訴,汪希周聳聳肩,不以為意。
「本來就是,你不認為每天都是一個美好的開始嗎?生活中處處充滿生機,每個角落都有着一個美麗動人的故事,人生是多麼的美好啊!」
說話的同時,文世臣眼裏綻放着晶亮奪人的光芒,「而且心情愉悅地過每—天,總比痛苦悲傷地過生活還要來得好,你說是不?」
望着他燦爛的笑臉,汪希周不自覺地看痴了。
原來文世臣不只臉蛋甜美,連心地也很純真樂觀,難怪總是有那麼多人喜歡他。
汪希周開始懷疑自己以前是怎麼看文世臣的,竟然到現在才漸漸清楚他受人歡迎的原因。不過,他是不會跟文世臣提這些的。畢竟以他的自傲性情,是絕對拉不下臉在他面前大大讚美他的,但對於文世臣天真爛漫的想法,他還是難得地對他淺淺一笑。
看到汪希周不經意流露出的淺笑,讓文世臣的臉不禁微微泛紅,為了不讓他發現自己的羞赧,他決定將視線轉移不看他,靜靜地享受這平和的氣氛。
見他刻意迴避自己的視線,汪希周並不覺得被冷落.反而有些享受地看着他白哲美麗的側臉。
此時,暖暖的風輕輕吹過,文世臣那柔軟烏黑的及肩長發隨風飛揚起,潔白的頸項乍現。
見狀,汪希周的雙眼為之一亮。
他不自覺地伸出修長的手,撫摸文世臣美麗的頸子,感受在細緻皮膚底下的生命脈動。
感覺到有人突然在撫摸自己的頸項,文世臣驚得迅速轉頭看向無禮輕薄他的人,只是當他看到汪希周望着自己的眼神時,原先微紅的臉頰再次攀升了熱皮,心不禁漏跳了好幾拍。
好奇怪!以前汪希周看他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怎麼現在他看自己的眼神卻是如此的柔情似水,彷佛在看自己最深愛的人一般呢?
兩人沉默地對望着,一股難以言喻的異樣情愫在他們之間流轉。
這時,汪希周的臉緩緩向他靠近,文世臣微斂着眼,有些期待又有些懷疑地思索着他要對他做什麼。
就在兩唇即將重疊的那一刻,汪希周忽地偏頭,吻上他那因風吹而輕輕飄動的髮絲;文世臣驚愕地望着他這有些煽情的舉動。
「你的頭髮好香。」輕柔地吻了吻他柔軟的秀髮,汪希周陶醉地說,唇角更漾開了一抹讓人心醉的笑容。
隨後,他將文世臣從椅子上拉起,伸出手搭着他的肩往婚紗公司走去。
被他親昵地搭著肩膀,文世臣的臉更紅艷了,一種不可能出現的感情正在他心中悄悄滋生……
放下手中的雜誌,應該甜甜笑着的臉蛋此時竟是愁苦不已。幽幽的嘆息聲從玫瑰色的雙唇緩緩吐出。
「唉,好煩!」
僅僅只是一個下午的相處時問,他的腦海內竟盈滿了汪希周看着他的溫柔神情。
若是以前,他鐵定滿腦子都是對汪希周的痛恨之情,而現在他竟然期望汪希周溫柔的神情能一直停留在腦海,心中甚至還因此泛起微甜的滋味……
對於如此反常的自己,文世臣再次嘆了口氣。
然而,陷人苦思的文世臣再次抬起低垂的頭時,才發現窗外已呈一片朦朧。
「不會吧?今天天氣這麼好,晚上竟然下起雨來。……不過這樣也好,為炎熱的天氣添上清涼的—筆。」文世臣緩緩步到窗檯前,開心地欣賞外面的雨夜。
平靜的時刻並沒有維持多久,一陣重重的敲門聲在門外響起。
「哥,開門,讓我進去!」門外傳來文雁玲的聲音。
聽到妹妹焦急的聲音,文世臣趕緊來到門邊幫她開門。
等門一打開,文世臣擔憂地問:「怎麼了?」
未回應文世臣的問題,文雁玲一副氣急敗壞地走入屋內。
「我不結婚了!」她大聲地宣佈。
「啊?」怎麼今天下午才歡歡喜喜地去挑婚紗,現在卻說不結婚了?她跟汪希廷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你跟希廷怎麼了?」將門上鎖,文世臣趕緊走向她,憂心忡仲地問。
「不要跟我提那個懦弱的臭男人,我真是錯看他了!」文雁玲邊罵邊將自己的訂婚戒指拔下,準備狠狠地將它拋到窗外,然而就在要拋出戒指時,她又停下了動作,如此反覆好幾次,原先該被拋到好幾百裡外的戒指依然在她的手中。
看到她如此的舉動,文世臣不禁感到有些滑稽及好笑。
文雁玲最後將戒指塞到文世臣手中,「你幫我丟,我不想髒了我的手!」說完,她走回客廳,重重地坐在沙發上生悶氣。
你不想髒了你的手,那就可以弄髒我的手嗎?文世臣開始檢討他是不是對這個妹妹太寵溺了?才會讓她變得如此任性?
不過,剛才看她對戒指不捨得丟棄的樣子,他不介意暫時先幫她保管一下。
於是,他將戒指收入褲子口袋,走到她身邊坐下,「彆氣了,告訴哥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他輕摟了她一下,希望她能稍微氣消。
「不要再說了,那個無能的臭男人!我今天只是跟他抱怨他哥今天下午的態度很沒禮貌,他就跟我翻臉!就算他很重視兄弟情誼,他也沒必要對我大吼大叫啊!哼,想到就有氣!」說著說著,文雁玲的眼眶跟着泛紅。
「我一直以為他是個溫柔體貼的男人,沒想到他今天竟然對我發脾氣!我只是在跟他溝通一些觀念,他沒必要因此跟我生氣啊!還好今天看清了他真面目,不然我可能會一直被他蒙在鼓裏而不自知。」文雁玲心痛得淚水潸潸滑落。
看着妹妹哭得這麼傷心,文世臣覺得十分不吧,他趕緊抽了張面紙,體貼地幫她擦眼淚。
沒想到引發他們吵架的導火線竟然是毫相干的汪希周,這讓文世臣還真是點哭笑不得。
此時,文世臣家的門鈴再度響起,按著是一陣重重的敲門聲。
「對不起,請問雁玲在裏面嗎?」門外傳來汪希廷焦急懊悔的聲音。
一聽到汪希廷的聲音,文雁玲的眼淚更是撲簌簌地直掉。
「不要開門,我不要見到他!」
文世臣不知該如何是好,但是解鈐還需系鈴人。於是,他對著文雁玲說:「我覺得你們還是好好談談比較好,他會生氣一定有他的理由,你就聽聽他的解釋再說。」
聽到文世臣的勸說,文雁玲只是別過臉去,不發一語。
看文雁玲不反對,文世臣起身去幫汪希廷開門。
門才一拉開,汪希廷立即進入屋內,當他看到心愛的未婚妻正哭得跟個淚人兒一樣時,他心痛不已。
「雁玲……」汪希廷直直地朝文雁玲走去,但當他快靠近她時,文雁玲立即將身旁的幾個抱枕丟向他,阻止他繼續前進。
「走開!我要退婚,我不要跟你結婚了!」文雁玲歇斯底里地哭喊,將她心中的怨氣一古腦兒地吼出來。
「雁玲,你聽我說……」
「不聽!我討厭你,你走!」
一看到汪希廷走近她,文雁玲立即起身快步跑入文世臣的卧房,汪希廷也跟着迫了上去。
望着雙雙消失在他房裏的一對壁人,文世臣知道自己今晚可能要露宿街頭,因為以他家小妹的脾氣,要說服她可是需要花上一整晚的時間。
嘆了口氣,文世臣將戒指放在餐桌上,並留了張字條給他們,才一臉無奈地走出家門,並好心地為他們上了門。
正當他要轉身時,一個高大的人影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讓他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你幹嘛站在這裏嚇人?」文世臣埋怨地道。
「我只是覺得奇怪,都晚上十點多了,你家怎麼還這麼熱鬧?」這麼晚了,文世臣的家中竟傳來吵架的聲音,而且還夾雜着他弟弟的聲音,汪希周不禁擔憂的想來一探究竟。
「還不都是你害的!」一想到導火線是他,文世距便沒好氣地道。
「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汪希周更加狐疑了。
「還不都是因為你……」活未說完,文世臣便聽到屋裏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
「不會吧?我的古董花瓶!」文世臣立即轉身掏出鑰匙,想要衝回自己的屋內,但汪希周立即阻止他。
「你現在沖入屋內,是想讓他們兩個吵得更凶嗎?」汪希周挑眉地問。
「可是……我的寶物……」他現在才想起他家小妹生氣時,一定會砸東西出氣,他開始懊悔將房子讓給他們去吵架了,這真是一個錯誤決定。
「看樣子他們還有得吵,不如你今晚睡我家吧!」
文世臣屋內頻頻傳來的爭吵聲及東西碎裂聲,讓汪希周不禁同情起他今晚的可憐遭遇,因此他特別通融讓他到他家暫住一晚。
迫於無奈,文世臣只能欲哭無淚地跟着汪希周進入他家。
從德國帶回來的胡桃鉗娃娃、奧地利的水晶擺飾、丹尼送的可愛枱燈……文世臣將耳朵緊緊靠在汪希周卧室的牆面上,想着被他小妹破壞的擺設,完了,他的損失十分慘重哪!
一想到自己多年來的收藏全毀於這一夜,就讓文世臣非常心痛,傷痛的淚水也溢滿眼眶,只差沒掉下來而已。
剛結束完自己手邊的工作,汪希周走進卧室時,只見文世臣正咬着下唇,痛苦地聽著從隔壁傳來的聲響。
看到他一臉痛苦萬分的表情,汪希周也不禁好奇地來到他身邊,一起聽著這已持續快一個小時的吵鬧聲。
摔東西及女性叫罵聲,此起彼落的響起,想必文世臣的房裏已經是一片狼藉,而在聽到文雁玲的咒罵聲后,身為汪希廷哥哥的他也不禁開始擔心起弟弟未來的婚姻生活了。
過沒多久,文世臣的房裏突然安靜下來。
情況轉變得如此迅速,讓文世臣及汪希周更加豎起耳朵聽著隔壁的情形。
隔壁隱約傳來一些怪異的聲響,先是衣服的摩擦聲,接下來是暖昧的愉悅呻吟聲。
文世臣驚愕得跳離牆壁約一步的距離,汪希周也是一臉錯愕地看着他。
他們兩人該不會……
文世臣與汪希周面面相覷地互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