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滿天的紅霞漸漸地被點點星光取代。
在與友人共同開設的髮型沙龍門口前互相道別後,文世臣背起背包,步伐有些沉重地走在人來人往的商店街上。
今天真是丟臉的一天。
因為汪希周那戲謔的一吻,書得他整個下午都呈現失神的狀態,還差點將一個貴夫人的髮型燙壞,讓站在一旁的丹尼及徐彼舒頻頻搖頭嘆氣,最後是丹尼及徐筱舒接下他的工作,而他則被罰到準備室做一些雜務。
這一切的失誤全是汪希周那個傲慢男人的錯,但是更讓文世臣覺得憤怒的是,他竟然被汪希周的那一個法式熱吻吻得失神而癱軟在他懷裏。
天呀,他現在真想撞牆一死了之。
他真不懂老天為何要捉弄他,讓他再跟汪希周相遇。
為了忘掉心中的不快,文世臣決定趁明天放假,今晚買一堆啤酒,好好地喝它個過癮。一打定主意,原本愁雲慘霧的神情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是平常甜甜迷人的笑顏。
文世臣走人在他家附近的便利商店,跟櫃枱人員打了個招呼后,便直接走到冰櫃前。
「該選哪一種好呢?」正當他在冰值前挑選啤酒時,一道熟悉卻又令文世臣感傷的聲音在便利商店門口響起。
這、這聲音是……狄劭傑,那個讓他愛戀多時卻有緣無份的男人。
文世臣緩緩轉身,想前去跟他打招呼,然而當他看到狄劭傑身旁的美麗人兒時,他立即躲到一旁的角落,不想讓他們發現自己的存在。
在狄劭傑身旁的正是他的美麗妻子——郭欣如,就是她將狄劭傑從他身邊搶走的。
即使他們結婚已快一年,但他至今仍無法承認他們已結婚的事實。
他暗戀狄劭傑四年了,他始終相信狄劭傑終有一天會發現他的心意,跟他成為情人,然而所有的想望在郭欣如的出現后全化為烏有。
他們相戀半年就決定要結婚,讓他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就步人禮堂了。
他曾有幾度想向狄劭傑表白自己對他的情意只是在看到他滿臉幸福的表情時,所有的苦楚只能往肚子裏吞,默默地承受着哀傷及失落,眼睜睜的看着他與別人結婚。
這是他頭一次憎恨自己身為男兒身、憎恨自己如此懦弱的個性。
一思及此,原本早該流乾的眼淚再次湧現。
沒多久,狄劭傑夫婦在櫃枱附近買了些小點心后,便濃情蜜意地離開。
望着他們幸福離去的背影,一股重重的失落感在文世臣心中逐漸蔓延,一道晶亮的水痕在他光滑的頰上畫出了弧線。
意識到自己落淚,文世臣粗魯地抹去臉上的淚痕,吸了吸有些泛紅的鼻子,再次轉向冰櫃,從裏面拿出好幾罐啤酒。
他決定今天就喝個酩酊大醉,將這些丟臉與傷心的往事統統忘掉!
關上電腦,汪希周再抬頭望了望牆上的時鐘,顯示已快半夜十二點,雖然身體已經很疲憊,但卻是一點睡意也沒有,他頗為無奈地笑了笑。他眼鏡摘下放人眼鏡盒內,再到浴室沖洗一下有些倦意的臉龐后,為自己倒了一杯冰開水,慢慢走到陽台。
位於八樓的住所,讓他能將腳下的城市盡收跟底,這是他選擇搬進這間房子的緣故。
此時的城市已趨於沉寂地在點點星空下睡着,透著溫柔光暈的月娘宛如慈愛的母親,輕輕地撫慰着他。一身的疲憊,迎面吹來的微風讓他舒服地放鬆連日來的緊繃情緒。
在一年的季節里,他最喜歡春天了,因為到處都充滿著旺盛的生機,且它溫柔的涼風及氣候,讓人覺得舒服也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如果能在春風的吹拂下,與心愛的人在草坪上欣賞滿天燦爛的星空、分享彼此的心事、呼吸著陣陣傳來的花香及草香,這真是人間一大樂事……
正當汪希周陶醉地想着時,一個早該忘掉的回憶再次從腦海中浮現,黑眸瞬間黯淡了下來。
事情都過了一年,他也搬離那個傷心地,為何還是會想起那讓他痛苦的往事呢?在這痛苦的一年中,他又可曾安穩人眠?
是的,他已經好久不曾好好睡過一覺。
每到半夜,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應該很疲憊了,但精神卻仍持續著清醒的狀態;即使睡著了,他還是會被夢中的景象所驚醒,久久無法成眠。
他知道他的失眠不是靠藥物治療就可以解決的,真正的方法還是他必須對那傷痛的回憶釋懷,甚而原諒那背叛者所犯下的錯。
然而,這等椎心的痛楚哪是說忘就忘得了、說原諒就原涼得了的呢?
汪希周嘆了長長一口氣,似乎想將這份難以排解的心痛全數吐出。
這時,隔壁依然明亮的燈光引起汪希周的注意。
怪了,這時間那個笨蛋不是早就上床睡覺了嗎?怎麼現在他家的燈還亮着?
如此反常的情形,讓汪希固有些好奇地傾身探了探隔壁的陽台。
他家的落地窗怎麼開著,而且怎麼還有一隻腳伸出了陽台?那隻腳看起來像是文世臣的……
文世臣不會發生了什麼事吧?
心中的警鈴大響,正當汪希周想跨人文世臣家陽台時,由上往下看的高度讓有懼高症的汪希周不免皺了下眉頭,但是為了救人,他只能硬著頭皮不顧一切地跨人隔壁的陽台。
很快地,他來到落地窗前,原本擔憂的心情頓時轉為快暈倒的狀態。
文世臣渾身酒臭味地仰躺在靠近陽台的地板上,身旁還圍了大約一打被捏扁的空啤酒罐。
這景象讓汪希周不敢相信平日溫文儒雅的文世臣竟也會有藉酒澆愁的時候。
當他看到文世臣臉上的淚痕及聞到他身上不時傳來的酒臭味時,汪希周不禁直搖頭。
為了不讓他著涼,他決定將他抱上床,讓他好好地躺在溫暖的被窩中。
對於恩怨分明的汪希周來說,他待文世臣的這—個恩情,當然會好好記上一筆,等來日再跟他一討回來。
將文世臣安穩地放在床上,並幫他蓋上棉被后,汪希周便起身離開;正當他舉步要離去時,一隻手突然拉住他的手,他驚訝得迅速看向這隻傘的主人。
「別走!拜託你別走!」此時的文世臣忽然醒來。用着滿是淚水的雙眼望着汪希周。
似乎還未從剛剛的驚嚇中回過神來,汪希周一動也不動,只是定定地看着淚眼汪汪的文世臣。
看着眼前的人沒做任何回應,文世臣心慌地以為他要摔掉自己離開,於是他撲向跟前的人,緊摟着他的腰,說什麼也不肯放開。
「喂……」汪希周被摟得快喘不過氣,他不禁推了推文世臣,但他的雙手仍緊抓着自己不放。
「拜託你不要走,劭傑,我愛你啊!留下來,陪在我身邊好嗎?」文世臣在他胸前激動地吼著,期望能將眼前的人留在自己身邊,早已喝醉的他全然不知自己緊摟著的人竟是他最痛惡的汪希周。
劭傑?這笨蛋該不會把他誤認成那個人了吧?汪希周不禁惱怒地翻了翻白眼。
為了提醒文世臣認錯了人,他決定推開他,準備好好的跟他解釋清楚。
汪希周奮力掙脫文世臣的束縛,並將雙手撐在他的肩膀上,以免他再撲向自己,「喂!你看清楚,我是汪希周,不是你口中那個叫劭……唔……」
文世臣不知從哪兒來的蠻力,他奮力地拉開汪希周撐在自己肩上的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他的薄唇,手更緊攀着他的頸項,執意將自己的心意藉由這個吻傳達給「劭傑」知道。
因突然承接文世臣街上前的重量,汪希周跟着後退了好幾步,等他穩住自己跟文世臣之後,文世臣的吻依然熱度不減,而且他的舌競還跟自己的難分難捨地交纏著。
他不愛男人,更不可能跟男人接吻,但不知為何,今天下午為了躲避那些女高中生的緊迫盯人,他請文世臣幫忙演一出吻戲以斷絕那些女高中生對他的想望,而現在雖然是文世臣主動吻他,但他並不覺得怪異,反而跟下午一樣地感到有些亢奮,心湖更因這一吻而被吹起一陣陣的漣漪。
他不是討厭文世臣嗎?那為何跟他接吻的感覺卻是如此的……美好?
不對,他是討厭文世臣的,而且他也不喜歡自己!
為了停止這種異樣的感覺,汪希周決定猛力推開對他激情索吻的文世臣。
「你清醒點好嗎?文世臣,你看清楚我是誰!」汪希周因為剛剛的熱吻而氣息有些微喘地說。
因為被汪希周用力推開,文世臣一個不穩猛地跌坐在地上。
原本泛著淚光的雙眼,因汪希周這絕情的舉動而滴下豆大的淚珠,他忍不住哭喊:「為什麼你要跟別人結婚?為什麼你始終都無法明白我對你的愛意?你知道每跟你相處一秒,我對你的愛意就多增加一些、我的痛苦也多增加了幾分嗎?我很高興自己是你身邊最親密也最依賴的朋友,但曾幾何時這樣的關係卻也成為我最大的痛苦。我想大聲的說愛你,卻怕你從此斷絕我們的友誼;每次看着你跟異性在一起,就讓我恨不得想將你搶回身邊,不顧一切的跟你告白。這樣矛盾掙扎的心情,你能體會、能了解嗎?」
文世臣擦了擦淚水,再次望着眼前的人說:「我好恨自己的懦弱無能,我好氣自己的膽小害怕,我更怨你的無情及遲鈍,你竟如此狠心拋下我,跟着別的女人結婚。我相信我比那女人好,也發誓會愛你一輩子,為何你卻拋下我而選擇那胸大無腦的女人呢?」說完后,文世臣早巳不顧形象地趴在地上痛哭。
看到文世臣如此傷心無助的樣子,讓心地再冷硬的汪希周也無法無動於衷,而且不知怎地,看到文世臣哭得凄慘的模樣,他的心中競泛起一陣憐惜。
最後,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將文世臣從地上拉起,讓他坐在床沿,雙手捧着他淚濕的臉頰問:「告訴我,你要我怎麼做才會停止哭泣?」
「抱我,就算只有這一夜,我也心滿意足了。」文世臣眼神迷濛地望着他認為是狄劭傑的汪希周說「抱他」?這真是困難的任務啊!他從來沒有也絕對不可能跟男人上床,文世臣提出的要求還真讓他想拋下他一走了之;但望着他憂傷黯淡的神情,心裏的聲音卻頻頻告誡著自己不可丟下他不管。
算了,就當是抱女人吧!這筆帳等文世臣清醒后,他會連本帶利跟他討回來的。
在心理建設完全后,汪希周將文世臣拉近自己,輕柔地覆上他鮮紅柔軟的唇辦,先是輕輕一觸,而且緩緩加重力道。
文世臣微斂着眼眸,乖順地接受汪希周一一烙下的親吻,雙手緩緩攀上他的臂膀,以拉近彼此的距離。
感受到文世臣的心急,汪希周淺淺一笑,趁文世臣還陶醉於剛剛的輕吻之時,他迅速撬開他的貝齒,熱情地勾引他的舌……
直到天方亮,在床上激烈交纏的兩人才放開彼此,相擁人眠。
汪希周……
很好,你要記住這個名字。
似乎意識到這個夢境所代表的意義,文世臣驚得從床上躍起。
「痛!」文世臣驚叫一聲。
四肢與腰部的劇烈酸痛讓文世臣又倒回自己的水藍大床,而慌亂的手突然摸到身旁一個有着溫度的物體時,讓他驚愕地倒抽了一口氣。
當他看向那溫熱的物體時,尖叫聲霎時響起:「啊……你、你、你……」
文世臣面露驚恐,指著那人的手指頻頻顫抖著。昨天跟他燕好的人竟是汪希周?這……這不是真的吧?
被文世臣的尖叫聲驚擾,原先在他身旁熟睡的人兒緩緩醒來,揉了揉惺忪睡眼,一臉埋怨地挖了挖自己受到打擾的耳朵,狠狠地睨了文世臣一眼后,才道:「吵什麼吵?一大早就擾人清夢!」
文世臣趕緊閉上嘴,只能睜著大眼無辜地看着汪希周。
「現在幾點了?」似乎不將昨晚的事放在心上,汪希周一臉平靜無波地問。
「現、現在……快、快十點了。」文世臣看了看自己放在床頭柜上的鬧鐘,結巴地回答。
「這麼晚了?」汪希周抓了抓自己因剛睡醒而有些散亂的頭髮。
望着汪希周那不經意的舉動,不知怎地,文世臣竟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突然。汪希周將文世臣拉近自己,並在他耳邊邪佞地說:「昨晚謝謝你的「款待」。」話一說完,他便在文世臣還有些紅潤的頰上落下重重一吻。
文世臣的臉頰再次泛紅,而落在頰上的吻,更讓他的心中激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而後,汪希周迅速起身,背對著文世臣套上自己的長褲跟上衣。
等一切都髓理好,汪希周才轉向仍有些呆愣的文世臣道:「以後不要喝那麼多酒,小心年紀輕輕就得了肝硬化;還有,昨天我只是配合你的要求幫忙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你欠我的這筆帳,我會牢牢記在心裏,等有一天需要你幫忙的時候,可容不得你說不。」汪希周猖狂地大笑走向陽台,循着原方法回到自己的家。。
可惡!他竟然欠汪希周這個天下無敵的大惡魔的人情!
天哪!這種苦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啊?文世臣不禁嘆了好長的一口氣。
此時,身上的斑斑紅痕吸引了文世臣的目光,他的腦中也跟着浮現出剛剛汪希周佣增的摸樣及他那赤裸背上的幾道激情抓痕……
也許事情並沒有他想的那麼悲慘……一思及此,那異樣的感覺再次從他的心底竄起。
只是,當那雙睨著自己的丹風眼外加嘲諷的語氣又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時,他立即打消這荒謬的念頭。
別傻了,汪希周才不是個好人,他是惡魔,無人能敵的大惡魔!
再次為汪希周下了負分評語后,文世臣決定起身,準備清洗掉一身的黏膩,可說實在的,他的腰跟私密處還真不是普通的痛哪!
忍不住地,他又咒罵起汪希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