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當王執信回到家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經過一連串馬拉松式的會議,他已經筋疲力盡,只想趕快躺下來,不願再煩那些“娘兒們”的問題。
打開門后,卻發現室內一片黑暗。“咦?沒人在嗎?”
王執信走遍房子的每一處,最後在書房的窗口找到了千千。
千千正對着滿天夕陽發獃,又手托着腮,眼神朦朧,雖然他走近了,卻看也沒看他一眼。
“我回來了。”他咳了聲。
她還是沒反應,只輕輕垂下睫毛,眼神更深沉了。
“千千!”他試着喚回她的知覺.終於使她轉過頭來。
看她還是不言不語,他只好找話說:“為什麼不開燈?”她不是直都很怕黑的嗎?在黑暗裏總要緊緊抓住他的?
“為什麼要?”她回了一句頗有哲理的話。
他嘆口氣,改口問:“吃飯了沒?”
“不要你管。”她又把視線放回窗口,幽幽說:“反正,你早就忘記說過要照顧我的話。”
王執信心中湧起慚愧之意,因為早上那樣衝出家門,也沒給千千留點錢或什麼的,不知道她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不管怎麼說,這都應該算是他的錯,於是他拉起她的手說:“我們去吃飯。”
她卻立刻揮開了。“別碰我,別忘記我可是個禍水。”
什麼時候開始,她居然變得象個刺蝟了?他頹然地放開她。
“那是一時無心的話,你不必在意。”
“不行,我無法不在意。”她咬了咬唇,眼中露出清清楚楚的受傷和心痛。
他懂得她的感受,那讓他心疼無比。
但他還是做個深呼吸,盡量婉轉地說:
“千千,你是個很可愛的女孩,但有些事在我們之間並不適合、因為我…已經失去愛人的勇氣。我是第一個發現你的人,也答應過要照顧你,我一定會盡心做到。但是,象今天早上那樣的事,絕對不能再發生了,你懂嗎?”
她的大眼眨呀眨的,淚光晶瑩,卻故作瀟洒的說:
“我懂,反正我這個迷糊天使流落人間,有人願意照顧很不錯了,我還能對你有什麼要求呢?一等我找到個丈夫,就絕對不敢再麻煩你了,你放心吧!”
“別這麼說……”王執信反而過意不去了,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臉,她卻又飛快閃過了。
“反正事實就是這樣!”千千笑了,卻比不笑更悲傷。
他能怎麼說呢?這不是他所想要的情況嗎?他無言以對。
“你大概要看書了吧?那我回房看電視,我會自己打電話叫披薩吃,當然這要刷你的卡啦!不過……我不會打擾你了。”他們兩人都知道,那是指昨晚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千千……”喊了她的名字以後,他卻不知接下來該怎以辦?安慰她也不是,抱住她也不是,千般都不是。
千千站在原地等了一下,彷彿期待他說出一句溫柔的話語,但王執信終於還是讓她失望了,於是她瀟洒地笑笑:“我快餓昏了,我去打電話!”
她的背影看來是如此堅強,卻又如此脆弱,他不知該讓她就這樣走,還是緊緊把她擁進懷中。
王執信決定克制住自己不追上去,但他真的不懂;為什麼這樣正確的決定,會帶給他心裏一種悵然若失的感受?他甚至有個奇怪的預感.這項決定可能會讓他後悔不已。
隔天早上,王執信拿着公事包走出書房,發現千千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他,她穿得一身嫩綠色,象個林中的小精靈,惹人憐愛。
王執信有一剎那的失神,隨即問道:“你……想跟我去學校嗎?”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裏,似乎太殘忍了。
“我是想去學校,不過不是跟你。”
他皺起眉。“什麼意思?”
千千立刻回答,站起來打開大門,一蹦一跳地走到一台黑色跑車前,才轉過頭來對他說:“就是這個意思。”
柯念景剛好從另一個車門走下來,要替千千開車門,臉上充滿了無比愛慕。
“早,你今天穿得好象一位小公主。”
“因為有王子要來接我啊!”她笑得好甜,連冰雪可以為之融化。
柯念景傻傻地笑了,這一刻真是太幸福了,他的舌頭象是打結了。
一抬頭,他看到神色肅穆的王執信站在後面,他舉起手招呼說:
“教授早!千千說要參觀校園,所以我開車來接她,我這陣子還不怎麼忙,正好當千千的導遊,你不會介意吧?”
介意!百分之兩百的介意!儘管王執信心裏狂吼着,口中卻說出這樣的話:
“你肯帶她去逛逛,當然是最好的了,我親戚把她交付給我,可是我一直太忙,沒能好好照顧她,現在由你代勞,我說聲謝謝都來不及了。”
千千聽了這話,只瞪他一眼,一言不發地坐進車裏。
“那太好了!既然有你的答應,我一定會好好招待她的。”柯念是看千千已經上車,想必是迫不及待要去玩了,便向王執信道別:“那麼我們先走了,咱們學校見!”
“好好玩吧!”王執信用力揮着手說。
直到黑色車影逐漸消失,他才放下用力過度的手臂.感覺自己道別的不只是千千和柯念景,而是一個讓生命蘇醒的機會…
王執信一走進實驗室,全身上下就帶着一股低氣壓,象是隨時要找人麻煩。孫逸倫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低頭專心在自己的實驗之中。
但當簡毅仁姍姍來遲,既沒看到教授的背影,也沒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劈口就問:“逸倫,這兩天都沒看到千千?你知道她上哪兒去了?我想約她去看螢火蟲。”
其實這也是孫逸倫心中的疑問,平時老看見千千黏在教授的身邊,這會兒不見她的人影,實驗室顯得冷清多了。
但是此刻並不是發問的最佳時機,他趕緊擠眉弄眼向簡毅仁暗示,不要再多問了,有人正在不爽呢!
簡毅仁卻還沒搞懂。“你扮什麼鬼臉啊?快告訴我千千在哪裏,你都有林吟霜當你的女友了,千千應該給我了吧!才兩天不見,我想她想得不得了!”
孫逸倫緊張死了,低聲附耳過去:“我是說……”
他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後方就傳來一陣碎裂的聲音。
他們兩人一起回頭看去,地上已冒起一陣白煙,那是可怕的硝酸鹽!
“教授!”孫逸倫驚慌地趕緊跑上前去,查看王執信身上有沒有任何傷口;幸好硝酸鹽只潑到他的腳邊,真是千鈞一髮!
“教授,你怎麼了?沒事吧?”簡毅仁這話不是擔心他是否受傷,而是看到他出神的眼神,不禁有點害怕地問。
王執信對此似乎毫無知覺.手裏仍拿着兩個試管,不在意地交代他們說:“把東西清理一下,我去上課了。”
說完,他就要轉身離開,還是孫逸倫叫住他:“教授,那兩個試管也要帶去嗎?”
“噢!”王執信這才發現自己手中的東西,愣了半晌才把試管放下,一步步沉重地走出實驗室。
等教授走了,簡毅仁才迷惑地問:“教授今天是哪裏不對勁?”
“我也不清楚。”孫逸倫搖搖頭。“我想一定跟千千有關。”
“千千?”簡毅仁還沒弄清這是怎麼回事。
孫逸倫嘆口氣,“我說你雖然懂追求女孩子,但還真不是普通的迷糊,難道你看不出來,教授和千千之間已經有火花產生了嗎?教授今天之所以會這麼反常,還不是為了千千,我看他們鐵定是吵嘴了,就不知道是誰先低頭!”
“不會吧?”簡毅仁瞪大了眼,沮喪不已。“那我不是什麼都撈不到了?我可是全校最有名的女生殺手呢!怎麼會輸給你們這兩個書獃子?天哪,我的夢中情人到底何時才會出現?”
“你啊,慢慢等吧。”孫逸倫搖搖頭說。
正午時分,王執信、林吟霜和簡毅仁一起走進學校餐廳。
“我實在吃不下,我的心在泣血。”簡毅仁一臉喪氣的表情。這幾天以來,得知林吟霜和千千都成了別人的愛人,對他打擊實在太大了。
“幹嘛?天涯何處無芳草。”孫逸倫拍拍他的肩。
簡毅仁用鼻孔吼了一聲:“你得到的是最有氣質的一棵芳草,教授得到的是最可愛的那一棵、我…算哪根蔥啊?”
孫逸倫說不過他,只能略表他的同情。
“你們看,那不是千千嗎?”林吟霜突然發現千千的身影,忙向他們兩人指出。
“真的是她!”孫逸倫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她坐的是教授專用的桌子,但是在她對面的人並不是教授,是……柯念景!”
“啊?”他們都不可思議地往那個方向看。“怎麼可能?”
林吟霜又發現了一個新狀況,“我的天,你們再看,教授從門口進來了!”
“那……豈不是世紀大對決?”簡毅仁嚇得把拳頭塞進嘴裏,不曉得等會兒餐廳是否會發生校園煤血案。
餐廳里顯然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不免議論紛紛起來。前幾天大家還看到王教授和那女孩,對他們公然“調情”的記憶猶新,沒想到這會兒卻要演出“三人行”,怎不令人屏息期待呢?
王執信一進餐廳就聞到一股詭異的氣氛,但心情欠佳的他懶得湊什麼熱鬧,只是一徑低頭往前走,直到自己專用的位子,他才陡然停住——
“千千?”這已經讓他夠驚訝的了。“念景?”這教他更是愕然。
柯念景帶着討好的笑容說“學長好!千千說這是你的專用位子,你一個人吃午飯也是挺無聊的,所以提議我們陪你一起用餐,就讓我請你和千千這一頓吧!”
“是這樣嗎?”王執信無奈的苦笑。
“教授!”千千故意生疏地喊他:“我已經跟念景說過了,我來台北是為了找個老公嫁掉,他說他會幫我想辦法!”柯念景不好意思地抓抓後腦勺。
“象千千這麼活潑可愛,當然找得到老公!就算找不到,我也一定負責的。”這話可是標準的“此他無銀三百兩”啊!
“很好、很好……”王執信一面點頭,一面握緊了拳頭。
“教授,你看念景多好啊!”千千拉了拉柯念景的手臂,顯得兩人更加親昵。“學歷、人品相貌、前途,沒有一樣可挑剔的,我看我乾脆就嫁給他算了!因為不可能找到比他更好的人,你說是不是?”王執信提不出一點反駁。“沒錯,他是樣樣都好。”對於這個優秀的學弟,他無可批評,看着柯念景一臉愛慕千千的樣子,相信結婚後他一定會善待千千的。
“那你不反對我們交往了?”千千笑得如春花盛開。
“當然。”他還能怎麼說呢?
柯念景聞言大喜,本來還以為王執信和千千有什麼牽扯呢,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只要有了王執信的首肯,他要追求千千可說是前程光明了!
“謝謝學長!請坐、請坐,我們三個一起吃飯吧!”
“不了,我突然想起還有件事沒辦,你們吃就好。”
“真的?不會是突然沒胃口了吧?”千千挑起一邊的眉毛問。
噢!千千,你這小惡魔,別再挑逗我的嫉妒心!
王執信深吸一口氣,才說:“我是真的有事,你們慢用吧,再見!”
說完他立刻轉身,頭也不問的走出餐廳。因為如果不馬上離開的話.他擔心自己會把餐桌舉起,狠狠砸向柯念景的頭!
“學長再見。”柯念景看着王執信僵硬的背影,有點迷惘地問千千說:“他好象有點不太高興?”
“沒有啦,他老是這張撲克牌臉的,你以前不是也看習慣了?”
“嗯,他以前完全不笑的,到現在還是沒改變。”柯念景很快把這件事丟到腦後,開始着菜單點餐。
千千鬧着要吃一大堆東西,柯念景當然完全照着她的意思。只有最細心、最眼尖的人,才會發現她眼中一抹深沉的刺痛。
在一旁觀望的簡毅仁、林吟霜和孫速倫,則是總算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簡毅仁拍拍自己的胸口。“我還以為我們學校明天會上報呢!搞不好我們還得當證人!”
“以教授平常的脾氣來看,真難相信他會就這麼算了!”孫逸倫實在搞不懂教授的思考模式。
“就是說嘛!我還以為有什麼大戰要上演了呢!想想也真有點可惜!”簡毅仁托着下巴說,一臉想看熱鬧的幸災樂禍。
林吟霜不知思考着什麼,嘆口氣說:
“我覺得這其中必有隱情,教授離開時的眼神非常落寞,千千則故意強顏歡笑,他們一定是在鬧彆扭,唉,真希望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孫逸倫摸摸女友的長發,微笑道:“你真善良。”
“我只是希望他們也跟我們一樣幸福。”
他們兩人深情相望,旁邊的簡毅仁立刻發作了。
“喂!你們收斂一點!少在我這傷心人面前恩愛親熱,我會反胃的!”
孫逸倫聽了爽朗大笑,拍拍五年同窗好友的肩膀。“不刺激你了,吃飯去!”
教授研究室。
王執信在這兒坐了很久,但書里的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反而手托着雙頰撐在桌面上瞪着牆壁。
自從懂事以來,他幾乎不曾發獃過;他認為那是浪費時間。但此時他卻如同茫然的小孩,面對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從,只能瞪着眼前的一片空洞。
“叩、叩!”一陣敲門聲響起。
但卻不足以使他同到現實。
清脆的高跟鞋聲踏進室內,接着是嬌滴滴的聲音傳來:“執信,你還沒走?”
他這才恍然抬起頭。“喔,是你。”
“嗯。”徐鳳懋風情萬種地甩甩長發。“你研究室的燈還亮着,所以我就過來看看你。”
“我……在看書。”他撒了個小謊。
“咦?千千呢?怎麼沒看到她?”徐鳳懋假意地問。
其實從她的線人那邊,她已經得知千千最近和王執信鬧僵了,甚至琵琶別抱,和柯念景公然出雙入對。
他臉色一沉:“她在哪裏不干我的事。”
她笑了笑,“說得也是。那麼…你想不想和我去散散心呢?”
“散心?”
“是啊,看你一天到晚都待在實驗室,悶都悶壞了!不如我們開車去兜個風,今晚的月色一定很美,你不想去欣賞一番嗎?”
王執信搖了搖頭,“不,謝了。”
難得千千那小妖精不在,她怎麼能放過這大好機會呢?“別這樣嘛,難道你還惦記着千千不成?”她用上了激將法。
他若有所思地瞪着牆壁,沉聲道:“不要提到她。”
看他那麼愁悶,讓她有點吃味起來,不禁又刺激他:“為什麼?除非……是我說中了你的心事。”
“別說了!”王執信用力敲了牆壁一下。
徐鳳懋嚇了一跳,倒退一步,仍然勇敢地迎向他說:“我就偏要提她不行嗎?你為那個小女孩要跟我翻臉?”
他已經忍無可忍,就為了千千,全世界的人都要與他為敵嗎?“我叫你住口!你沒聽見嗎?”
徐鳳懋這時卻爆發了積壓已久的委屈。
“你就為了那個小丫頭,變得這樣魂不守舍!為什麼我在你身邊三年了,你卻毫無感覺?我真不懂,我到底哪裏比不上她?”
“你……”聽了這話,王執信的怒氣陡然消失,轉為詫異地看着她,彷彿是第一次看到她,感到十分陌生。
她已經決定將一切都豁出去了。
“告訴我,我現在就要知道,你對那小女孩到底是什麼想法?對我又是什麼想法?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她美麗的眼中盛着期望和憤怒,王執信只是無能為力。“我……我很抱歉。”
“抱歉”這兩個字已經說明了一切,但徐鳳懋仍心有未甘,畢竟三年的渴望累積起來是很驚人的。
“為什麼你不看看我?我是一個真正的女人,我能給你一切你想要的,我現在就可以證實給你看!”說著她就要解開自己胸前的扣子。
正執信見狀連忙阻止她。“不要這樣!”
“我偏要!”
就在兩人糾纏不清時,突兀刺耳的電話聲響起。
他決定先接電話再說,便拿起話筒:“喂,我是王執信。”
電話的那一端先是沉默了幾秒鐘,才傳來一個小小的聲音。“我是千千。”他心頭猛地一跳:“千千!你在哪裏?”
她幽幽地說:“我在一家賓館。”
他彷彿被人接了一拳,胸口窒悶:“你……在那裏做什麼?”
“我剛剛洗過澡,現在換柯念景去洗了。”
“你們……做了什麼?不准你亂來!”他幾乎想殺人了!
千千又靜了幾秒,才回答說:“柯念景已經向我求過婚了,所以…等會兒我可以對他做那件事了!”
“這麼說,你們是還沒做了?”他總算鬆了一口氣。感到再生為人。“我要你現在就把衣服穿起來,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出賓館,聽到了役?”
“不要。”她簡短地拒絕了。
“千千!”他忍不住大吼:“我不准你和他在一起!”
她的口氣倒是挺平靜的。“為什麼?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男人肯娶我,這樣一來就不必再麻煩你了,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我…我…”他一時也找不出什麼辯詞。“反正我不準就是了!你在哪家賓館?快說!”
“不曉得,好象叫什麼……‘帥客’的……”她不很確定地說。
“我立刻來!別讓他對你做任何事!”
“別搞錯,是我要對他做。”千千輕聲笑了。
王執信氣得掛斷電話,一轉身要衝出門口時,卻發現眼前有個不可思議的景象!那是……幾乎全裸的徐鳳懋!
他立刻把視線移開,非禮勿視!“你這是做什麼?”
“別去找她,留下來。”她走到他面前,對他的耳朵低語:“看着我,只要你留下來,我就是你的。”
她的香味縈繞,體溫逼近,對任何男人而言,這都是一個絕對致命的誘惑!
王執信卻鐵了心的說:“不行!”
“你真的這麼殘忍?一點都不在乎我?”
徐鳳懋平時自視甚高,現在她的舉動無疑是最誠摯的表現,但是王執信無法接受。“對不起,我真的要走了。”
“你……”她已經欲哭無淚了。
他拿起椅背上的外衣,輕輕替她披上。“我配不上你,請你原諒。”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看着他大步高去,徐鳳懋的淚水終於無聲流下,頹然地坐到椅子上。
等到所有的淚水都流光之後,她才喃喃說著:
“我居然……會輸給那個小女孩,我真的這麼…沒有魅力嗎?不,我不相信,我要去酒吧喝個夠,釣個……男人來證明我才是真正的女人……”
她的眼中流露出狩獵與……報復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