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荒 蕪
而今
心如古城
少人光顧
也許我就適合這樣吧
這世界大得讓人憂鬱
不想動,我在靜靜沉澱
星期天,何家強打了無數通電話給雨虹,卻總是無人接聽。
他直覺到她一定出事了,因此,他抓起外衣往外跑,只丟下一句,“爸媽,我今天不回來了。”
何振輝和楊淑芳看著兒子奔出門外,只是面面相覷,不懂這傻小子又是怎麼了?罷了,年輕總是這樣,就由他去衝動一下吧!
將近中午時分,何家強開着新買的藍色貨車到她的公寓樓下。
“鈴!鈴!”他用力按着門鈴。
“是誰?不要吵我……”一個昏沉的聲音傳來。
“雨虹,快開門!我是阿強!”
“你走……不要管我!”
“不行,我一定要見你!你不開門,我就爬上樓去!”他說到做到,此刻,就算要他拿鐵鋸弄破鐵門,他也在所不惜,因為,他實在太擔心她了。
雨虹沉默了片刻,沒說什麼,開了門鎖。
何家強趕緊上樓,一進門又是讓他心痛的景象,因為,滿屋子都是酒味,地上滾落好幾個酒瓶,雨虹竟然把自己灌醉得不省人事。
“雨虹,你在做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他將她扶到床上,發現她哭得眼睛都腫了,無疑地,昨晚她是和那個男人攤牌了。
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得先將屋內收拾乾淨,打開窗戶讓空氣流通,再用濕毛巾為她擦拭。
“是不是很難過?我泡杯茶給你喝。”他一邊擦着她的臉頰一邊問。
“走開!我不要……我什麼都不要……”她轉過身去,哀哀凄凄她哭起來。
“雨虹,你別這樣。”他握住她的肩膀,想傳達給她一些溫暖,“你一定頭疼了,再哭下去會更難過的。”
“我就要哭……我除了哭還能做什麼?”她掙扎着坐了起來,把臉貼在他的胸前。
“好好,你要哭就哭,我在這兒陪你。”他只能如此勸着。
“阿強……我是不是很傻?”
“怎麼會呢?你從小就是最聰明的,大家都以你為榮啊!”
“我想要過好日子……我想要比別人強……所以找好努力、好認真……每次都要拿第一名。可是……我怎麼選來選去,都選錯了人……現在我什麼都沒有……我好傻好傻……”她的小手敲在他肩膀上,發泄她所有的委屈。
“別這麼說,都是他們不好,他們不該這樣對你。”他撫着她的長發,柔聲哄着。“不要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至少你還有我,有我爸媽,我們都關心着你。”
“阿強……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哽咽一聲,更多的淚水滑落,“我每次都賴着你,要你幫我忙,可是……你從來沒拒絕過我。”
“你這麼問就太傻了。”他輕輕笑了,帶着一點淡淡的愁緒,“我是你的阿強啊!我不照顧你、不愛護你怎麼行?”
“我再也不要談戀愛了……”她的嘆息一個接着一個,眼淚一滴流過一滴,“只有家人才是最好的,只有你和你爸媽才會永遠愛我。”
是的,他將永遠愛她,何家強早已接受這樣的命運。但她呢?可會有愛他的一天?他卻不敢奢求。
“別說了,先休息吧!”他只能這麼說。
“男人……我怎麼都不懂男人……”她哭了,又笑了,已經醉了。
“雨虹,你喝醉了,你先躺下睡一覺,好不好?”他讓她躺回枕頭上。
“阿強,你也是男人……你告訴我,到底男人在想什麼?為什麼可以……騙人都不心虛?為什麼可以說謊……都不害怕?”
何家強該如何對此作答呢?“我也不懂,他們怎麼能傷害你?他們怎麼做得出來?我是怎樣都不懂的。”
雨虹閉上了眼睛,一滴清淚隨之而出,“阿強……我……我應該愛你的……”
“不要這麼說。”他以食指堵住她的唇,“我只要你幸福。”
她伸出細瘦的手臂,輕輕將他拉下,“吻我……我想要你吻我……
無論如何,他是拒絕不了她的,於是,他照着做了。
這是第二次了,他給她安慰、他給她溫暖,即使過後是無盡的空虛,他也阻擋不了自己心疼她的念頭。
吻着吻着,他發覺她的聲息減弱,酒精和倦意終於征服了她,看她閉上了眼睛,頰上卻還有淚痕。
他低下頭,吻去她的淚痕,“睡吧!我會在這兒,我哪裏也不去……”
不管她需要與否,他總會守在她的身邊,這是他生命中早已被寫下的章節,他只能一一照着去演出。
***
當雨虹再度醒來時,已是深夜時分,窗外只有街燈,窗內只有昏暗。
她往旁邊一看,何家強坐在地毯上,雙手枕在床邊,正淺淺的睡着。
他……就這樣傻傻的守護着她,就像小時候一樣,每次她感冒發燒了,他總是在房外徘徊不去,非要等到她好轉才能放心。
她伸出手,緩緩撫過他的臉龐,這張她看了十多年的臉龐,從一個小男孩變成一個大男人,歲月留下了成長的痕迹,卻還是那麼單純執着的表情。
他因為她的觸摸而醒來了,“雨虹,你還好嗎?”
“我……”她微笑得有點無力,“我頭暈暈的。”
“頭暈?”他立即跳了起來,抓起旁邊的東西,“剛剛你睡着的時候,我去買了解酒液,來,你喝一點。”
他喂她喝下解酒液,又從浴室拿來了熱毛巾,小心翼翼的敷在她頸上。
“覺得怎麼樣?好點了嗎?”他擔心地頻頻問道。
“肩膀好酸……”
“那我幫你揉揉。”他坐到她身後,大手放輕了力道,開始緩緩按摩。
他的十根手指……該怎麼說呢?明明是長着繭的,又粗又硬的,為什麼卻傳來如此溫柔的感受?雨虹嘆息着靠在他胸前,在這一刻只想把自己交給他。
“怎麼了?想睡了?”他在她耳後問,對於懷中的軟玉溫香,只有強自壓抑。
她靜了半分鐘,小嘴吐出了這樣一句話,“阿強,抱我……”
他張開了嘴,久久不能成言,身體沒有力氣,腦子沒有想法,只因他完全呆住了。
“你不肯?”她轉過身,雙手環住他的頸子。
“不是的……我……我……”他根本不知自己在想什麼?
“難道你不愛我了嗎?”她嬌柔地埋怨着。
“我愛……我一直愛着你……”此生此世,他只能肯定這件事!
“那就夠了……我要你好好愛我……”
說著她吻上他的唇,他早已無力抗拒,只有任她舔過他的雙唇,奪走他的呼吸、他的神智、他的猶豫。
當她加深了這個吻,他曾想停止過,但她拉着他的手,要他撫上她的身體。
“我想要你抱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只要你抱了我……我就可以恢復到那個純真的我……”她在他耳邊這麼要求,吐息如蘭。
他咬着牙,想推開她柔軟的嬌軀,“你真的喝醉了,我不能這麼做。”
“我沒醉!”她抱住他的手臂,有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現在我只有你…我只要你……不可以這樣丟下我……”
“可是……可是我們……”
“你都不疼我了?不聽我的話了?”她撫摸過他的胸膛,聲音里有了哽因。
他以雙臂將她鎖緊,急忙澄清心意,“我怎麼可能不疼你呢?我當然……都聽你的話,可是……真的……你真的要……”
她扭動着、摩挲着,只想更接近他,“那就抱我,別讓我求你,別讓我難為情。”
“噢……雨虹……我的雨虹……”他只能嘆息,任由那慾望沖刷過全身。
這是他們第二次肌膚相觸,她不再顫抖得那麼厲害,他也不再小心得那麼為難,可以稍微放鬆一些,慢慢感受彼此的熱切美好。
當她摸到他汗濕的背部,她幾乎是吃驚地要收回手,“你好燙喔……”
他有些不好意思她笑了,“我平常體溫就比較高,現在……是快燒起來了。”
她眨了眨迷濛的醉眼,“你……真可愛。”
被她這般注視着,他的呼吸瞬間紊亂,飛快剝光了彼此的衣服,讓兩人赤裸的身體交貼在一起,那人燙的感受更強、更烈了!
“天啊……”雨虹不禁為之嘆息。
他的雙手捧着她的臉,“你想停止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望着他如黑夜一般深沉的雙眼,她如何說得出“不”呢?她只能軟軟地、嬌嬌地說:“我還不想停下來,那你呢?”
何家強閉上了眼,又睜開了眼,“我……我根本停不下來!”
語畢,他立刻吻上她的櫻唇,以行動證明他所說的話。
這是饑渴的吻、探索的吻,卻也是給予的吻、奉獻的吻,只因他愛她愛得瘋狂。
他的手撫摸着她的嬌軀,彷彿再度造訪天堂,讓他滿是感動和興奮,有時輕柔得像是觸碰着夢境,有時又粗重得像要驗證這真實的感覺。
這時輕時重的愛撫,讓雨虹不知該如何反應,一會兒酥麻、一會兒微疼,卻都帶給地無比的快樂。
“還好嗎?這樣可以嗎?”儘管激動難耐,他還是顧慮着她的感受。
她以手指梳滑過他的黑髮,因為,他正舔吻着她的胸前,“我知道我能放心……因為你會好好的愛我……”
“我會!我一定會!”他以無比愛憐親吻過她的全身,想品嘗她所有的芬芳和甜美。
感覺到他親昵的舔弄,她瑟縮着身體說:“別……別那樣……”
“別怕,你不知道你有多美……”他堅持着要嘗遍她的味道。
這絕對不是酒精的關係,雨虹很清楚,這穿透全身的快感,正是他所給予她的。
她撫過他的肩膀、手臂和胸膛,感覺到他每一處緊繃的肌肉,那是長期勞動而練就的身體,充滿結實與雄壯的美。
終於,到了兩人相結合的時刻,他們凝望着彼此的眼睛,都為這親密的姿勢而倒吸了一口氣。
“你確定你是清醒的?”他不願這時她還是酒醉的。
“是的,我很清醒……”如果她醉了,也是因為他。
他微笑着吻上她的唇,舌尖在她口中探索,腰間的律動也隨之展開,撞擊出一次又一次的火花蕩漾。
過強的浪潮使得雨虹頭暈起來,“阿強……別這麼快……我頭昏……”
“那慢一點,像這樣?”他放緩了動作,緩緩進入、緩緩抽出,再加上雙手輕揉慢捻,卻是另一種甜蜜的煎熬。
雨虹皺起了眉頭,對這細火慢熬又是喜歡又是難忍,只得咬住了他的肩膀,“天……怎麼會這樣?”
“要我停下來?”他以為她是受不住了。
“不是……”她低吟一聲,“人家不知道……”
望着她嬌羞的模樣,聽着她細小的呻吟,他越發興奮了,“把一切交給我,你只要去感覺就夠了……”
他將她的雙腿拉高,吻過她修長的小腿,調整到更深入的姿勢,雙手壓在她的小手上,開始永無休止的進出探索……
雨虹低喊了一聲,承受着這絕對的、徹底的歡愛。
“可以嗎?受得了嗎?”他不願讓她真的昏了過去。
她的小手反握住他,緊咬着下唇,“可以的……我一定可以接受你的……”
“噢!雨虹……”他低吼起來,全身加快律動,汗滴都用落在她身上。
迷亂、沉醉、魅惑……就是此刻雨虹腦中的感受,她不曉得這是在男女之間必然會發生的事,或者只有在她和他之間才會燃起的人?
總之,它是陷了進去,她是醒不過來了……
“愛你……我愛你……”何家強只能這樣低語着,只能擁抱住這一刻的幸福。
至於明天?明天又將如何?就留待明天再說吧!
***
當何家強睜開眼睛,大手往身邊一摸,很遺憾地,他身邊沒有人。
抬頭一看,雨虹坐在窗邊,不知沉思了多久。
於是他明白,她又振作了起來,她又做了某些決定,而他,不管怎樣,都只能默默的接受。
他起床穿上衣服,然後走往窗前,每走向她一步,就像走近懸崖一步。
“你醒啦?”她回頭對他一笑,非常之平靜。
他懂得這樣的表情,她已經好起來了,“嗯!”
“陽光好溫暖。”她的手在陽光之中感受着、展開着,“讓我覺得活着是一件很好的事。”
“當然,你當然要好好活着。”
“阿強,我可能一時遺忘不了他,但我會活下去的。”
“我相信你。”
兩人沉靜了片刻,等待着那句決定性的話被說出來。
終於,她握緊雙手,“昨天晚上……是我不對,是我喝醉了。”
果然,還是這樣的答案!何家強心上早已受傷無數次,但每次受傷還是會痛,牽動着舊傷一起痛起來。
“不要緊,我懂。”他必須如此回答。
“你不怪我?”她抬起頭問,有些不敢相信。
這雙眼睛是多麼美麗、多麼動人,他捨不得看這雙眼睛蒙上陰影,或浮現淚水,因此他只有微笑道:“我只希望你幸福。”
“阿強……”她站起身擁抱他。
“別難過、別傷心,只要你幸福,我也會幸福。”他拍拍她的肩膀,低頭輕吻過她的唇,而後堅定地將她推開。
只有一秒鐘的親吻,只有一瞬間的溫度,也可以是生命中的永恆。
“讓我做你的阿強、你的哥哥、你的家人,讓我照顧你,這樣就好。”
雨虹已經哽咽,只有無語的點頭。
“那我先走了,記得常回家吃飯。”他拍拍她的額頭,就當她是個妹妹。
他轉身走了,雨虹沒有開口叫他留下,昨夜的酒精仍然讓她頭昏,於是她又坐回了窗邊,陽光似乎比剛剛冷了一點。
***
八月份開始,雨虹開始講師的工作,儘管學生尚未開課,她卻必須先到學校準備開課事宜。
而當她忐忑不安地步入辦公室,卻詫異地發現蕭博文已經離職。
助理小姐告訴她說:“蕭教授啊?他辭職了耶!聽說他轉去師範大學,那邊有他以前的指導教授,請他過去擔任客座教授。”
“噢!是這樣啊!”雨虹努力不着痕迹地點頭。
離開系所辦公室,她走進自己的研究室,手上一堆書本立刻散落在地。
原本,她是抱着多麼為難、多麼害怕的心情來到學校,想像着當自己見到他的時候,該要怎樣才能雲淡風輕、談笑自如?
沒想到,他竟然就這樣走了!
或許他是為了她着想,或許他是為了妻子着想,總之,他們如今是不會有再碰面的可能了,這也就剪斷了曾有的一段緣分。
雨虹搖了搖頭,搖掉所有混亂思緒,她告訴自己,既然如此就一切從頭吧!
於是,她收拾好書本,坐到桌前開始工作。
一直到晚上六點,她都還待在研究室中,連晚餐的事情都沒想到。
“鈴鈴!”她的手機響起。
“喂!”她以無力的聲音接起。
“雨虹,我在大門口,快出來!”那低沉的男性嗓音是何家強。
“阿強,你找我做什麼於”
“吃飯啊!爸媽叫我來接你的,快點!我可是並排停車,隨時要被拖吊的。”
“我不想吃。”她悶悶地說。
“不行,你答應過我,要讓我照顧你的,你最近太瘦了,我一定要帶你回家吃飯。你再不出來,我就要按喇叭按到全部的人都出來。”
每當他以關心為由,她總是抗拒不了他,因此她只有微笑,“好啦,說不過你。”
“那我等你!快喔!”
收了線,雨虹收拾好東西走出研究室,大門口停着何家強的藍色貨車,他正用力對她揮着手,地想不看見他都難。
這些日子來,他扮演着大哥哥的角色,天天關照她吃飯、睡覺的問題,還常開車帶她出去兜風、散心,為的就是不讓她有太多的時間傷感。
她明白他對它的好,有時雖想拒絕,卻早已成了依賴。
“今天怎麼樣?第一天上班累不累?”他自己滿頭大汗,卻先問起她的情況。
雨虹拿出面紙給他,淺淺笑着,“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你放心,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真的知道我要問什麼?”他挑挑眉。
“我認識你快十五年了!怎麼會不知道?”
“那你說來聽聽!”
雨虹旳眼神沉了下來,語氣卻變得平緩,“阿強,別為我擔心,那個人走了,他到別的學校去了。”
何家強愣了一下,還是緊握住方向盤,繼續開往回家的方向,“噢!是嗎?”
“所以我不會東想西想,你也不要東猜西猜,我們都可以鬆一口氣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欣慰地一笑。
兩人如此說說笑笑,半小時的車程結束了,他們一起走進何家。
家裏早就擺滿佳肴,等着為雨虹第一天上班慶祝一番。
“歡迎蒞臨!台灣大學中文系講師任雨虹!”何振輝扯着大嗓門說。
“恭喜恭喜!有請有請!”楊淑芳也笑嘻嘻地幫腔。
何家強和雨虹都笑了,這頓晚餐又是一段溫馨的時光。
一家人團聚,聊到了快九點,何振輝才提醒兒子說:“阿強,送雨虹回去吧!明天她還得上班呢!”
“好,我們走吧!”何家強拿起鑰匙。
雨虹站起身,“何爸爸、何媽媽,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楊淑芳點點頭,“周末記得再過來吃飯。”
“我會的,再見。”
道別之後,何家強就和雨虹一起走出大門,搭乘電梯到停車場去。
何振輝和楊淑芳走到陽台邊,等了一會兒,看着那台藍色貨車駛出,上面坐着的自然是何家強和雨虹。
“老伴,你說我們兒子到底有沒有希望?”楊淑芳忍不住問。
何振輝沉吟片刻,“這個嘛!雨虹學歷高、樣貌好,又這麼有成就,很難看得上阿強啊!不過,從那次解除婚約之後,也沒看雨虹有新的男友,現在兩人走得這麼近,說不定阿強還是有希望喔!”
“阿強這麼痴心,十五年來都沒變過,雖然他不明說,但我看他還是會等下去的。”楊淑芳為兒子搖了搖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咱們明天上廟裏燒香去,求老天給兒子添個碩士媳婦吧!”
楊淑芳聽着笑了,“好,說去就去!”
兩夫妻坐在陽台上,吹着涼涼夜風,就這樣聊了一整晚。
***
日子在平靜之中度過,雨虹跟着指導教授開了一門課,第一次上台的她有些緊張,但時間久了卻也成為習慣,她已經能夠侃侃而談,並冷靜的回答學生的問題。
她把重心放在教書和研究上,這讓她感到充實、平靜。
誰都知道台大中文系有位美麗的講師,喜歡她、愛慕她、追求她的人不少,但她從來沒有回應。
是的,雨虹將那顆期待愛情的心關了起來。
生活中,除了學校和書本,她就只有何家一家人。
何振輝和楊淑芳對她的關心是不用說的,而何家強更是體貼入微,除了天天探望、電話之外,又常帶她到郊外走走,讓她不至於在屋裏想着想着就哭了。
他們拍了好多照片,每一張幾乎部是雨虹的倩影,他喜歡看她微笑的模樣。
何振輝和楊淑芳看着這些照片,則只能默默約為兒子祝福。
但何家強卻可能要讓他們失望了,因為,他一點舉動也沒有。
不管兩人到那兒,他總是謹守做哥哥的本分,從來不會隨便的碰觸她,只會偶爾扶着她的肩膀,牽起她的小手,但只有幾秒鐘就放開了。
雨虹明白他的用意,他不願給她任何壓力,她在他的愛中被縱容着。
如此過了大半年,他們也踏入了相識的第十六年。
她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慢慢過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到她的公寓找她,對她提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要求。
“雨虹,我……我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他咳嗽了一聲才說。
她正在小廚房裏泡茶,發獃了整整十秒鐘,因為,就她認識他以來,從沒聽過他說這樣的話。他竟然……竟然有事要請她幫忙?
“好啊!我一定幫你。”她連問都沒問,就這樣答應了。
“我還沒說是什麼事呢!”
她微微一笑,“拜託!我都沒機會為你做什麼,現在當然要讓我幫點忙。”
“呃……是這樣的,我在工地認識一個女的……”身為眾人眼中的硬漢,一扯到男女情事,就讓他快說不下去了。
“女的?”她更驚訝了,她沒想過阿強也會跟女人扯上關係!
“她是……自助餐店老闆的女兒,常常給我們送便當……有一天,她跟我說她喜歡我……我當然是婉拒了……但她很堅持,說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所以……所以我只好說謊……說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何家強說到這兒,黝黑的臉上有點發紅,而雨虹則笑了起來。
“真的?竟然有這種事?”她笑得不可自抑。
“其實……以前也有這種事發生……只是我不好意思告訴你,反正那些女人都會自己走開……可是這次真的很麻煩,我應付不了……”
以前也有?不只一個!雨虹霎時停住了笑,開始端詳起何家強,她幾乎沒有真正的看過他,難道說……他是一個很吸引女人的男人嗎?
仔細一看,他剪的平頭是很簡單普通,但也有一股男性的乾淨俐落,而他的兩道濃眉、挺直鼻樑、厚實雙唇,組合起來還挺有性感的味道。
再加上他的高大身材、結實肌肉,儘管他常常面無表情、木訥少言,但這副“酷樣”只會更引起女人的注意力。
怎麼……她到今天才看清了他呢?
“雨虹!”他在她面前搖着手,“你在發什麼呆?”
她突然回過袖來,不覺有點羞澀,“沒……沒事。”
“既然我都說謊了,現在就得圓謊才行,那個女的說要看我的女朋友……我想不出可以找誰,只好找你幫忙了……”
“你……要我冒充你的女朋友?”她驚訝地指着自己。
“我知道這很為難、很好笑……”他嘆了一口氣,“但我真的沒辦法了。”
雨虹只考慮了三秒鐘,“好,我答應你。”
“真的?你願意?”他喜出望外。
“不然你得找誰呢?”她反問。
“謝謝!事成我一定請你大吃一頓。”他拍拍她的肩膀,笑得一臉欣喜。望着他單純的笑臉,雨虹卻浮現了從未有過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