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紀家上下因紀芮麟的返家而一團亂。
先是派車將白醫師找來為紀芮麟看診,一方面又召開記者會對外發佈喜訊,並告知所有的親朋好友,紀芮麟奇迹的平安歸來。
儘管每個人都忙得焦頭爛額,但心裏卻充滿了喜樂,因為他們的總裁從死神那裏逃回來了!
此刻,紀芮麟虛弱的躺在床上。
白醫師細心的為他做完全身檢查后,露出笑容。
“真是奇迹,總裁的身體並無大礙,只是後腦勺有塊瘀青。現在只要讓他好好休息,以總裁的身體狀況,過兩天就會生龍活虎了。”
紀老爺半信半疑的愕視白醫師,“芮麟真的沒事?”
“是的,真是奇迹。總裁只要好好休息兩天就行了。”
聽到白醫師的保證,紀老爺高掛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終於安然落下。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凌緯、凌緯……”突然,紀芮麟發出幾聲囈語。
紀老爺和白醫師兩人不約而同回眸,盯視着躺在床上的紀芮麟。
凌緯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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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兩天的細心調養,紀芮麟的身體很快的恢復,甚至已經能在院子內走動。
紀老爺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在院子裏輕鬆散步的紀芮麟,他的臉上流露出歡欣與安慰的笑意。
“爸。”紀芮麟向前走來,輕喚。
“現在覺得怎麼樣?”紀老爺疼愛的看着失而復得的兒子。
“我覺得好很多了。”紀芮麟回答。
“過來坐。”紀老爺指着面前的椅子說,然後自己也選了一張椅子坐下,看着毫髮無傷、奇迹歸來的紀芮麟,“你知道自己失蹤多久?”
“聽傭人說,將近半年?”紀芮麟懷疑的皺起眉,似乎無法接受這個訊息。
“嗯,算算是有半年了。”紀老箭點頭。
“是嗎?可是我覺得只不過是昨天的事……”紀芮麟的眉頭皺得更緊。
“這半年你在哪裏?一點都沒印象嗎?”
紀芮麟神情茫然的搖頭,“記不起。”
“奇怪。這半年期間,你到底在哪裏、做了什麼,真的完全沒有一點印象?”
“真的沒有。”紀芮麟堅定的搖頭。
所以他才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失蹤了半年,要是真的,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自己在這失蹤的半年內是住在哪裏?又做了些什麼?
紀老爺手摸着下巴,看着紀芮麟,“那你對凌緯這名字有沒有什麼記憶?”
“凌緯?他是誰?”紀芮麟不解的看着紀老爺。
“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每當你熟睡時,都會不自覺的喊出這個人的名字,我以為你記得這個人。”
“是嗎?”每次睡覺都會喊出這個名字?他為什麼毫無所覺?
他只記得夢中常會出現一個女孩,那女孩總是對他甜甜的笑。
紀老爺瞧着想得出神的紀芮麟,笑道:“就當他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名字,暫時不要去理會他。”
“無關緊要……”是嗎?真的無關緊要嗎?
“芮麟。”紀老爺一聲輕喚。
“什麼事?”紀芮麟回神,問道。
“你打算什麼時候重返公司?”適才是當務之急。
“公司最近有什麼重大決策嗎?”
紀老箭搖搖頭,“沒有。”
“既然沒有,我想多休息兩天。”紀芮麟下了決定。
心裏有太多疑惑,他想找出答案,這半年他到底在哪裏?為什麼他的腦子裏沒留下這份記憶?
還有最令他不解的是——夢中對他甜甜嬌笑的女孩是誰?凌緯這個名字又代表什麼?一個又一個的疑惑困擾着紀芮麟。
這樣的請求,紀老爺當然答應,“好,你就多休息兩天,你也可以趁這兩天,在家裏先審視公司最近的營運狀況。”
杞芮麟沉靜片刻,突地抬頤凝視紀老爺,“爸,我記得回來那天,我是坐計程車回來的……”
“這我不清楚,是林嫂先看到你的。”紀老爺亞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來的。
“林嫂?”紀芮麟低着頭凝思。
這時,林嫂恰巧走過客廳。
“林嫂。”紀芮麟喚住林嫂。
林嫂聞聲,快步來到紀芮麟的面前,“總裁。”
“我問你,那一天,我是不是坐計程車回來的?”
林嫂想了須臾,回道:“我沒看到你是不是坐計程車回來的,當我開門時就發現你站在門口。”
“我知道了。”紀芮麟揮揮手,讓林嫂退下。
紀老爺不明白紀芮麟的用意,“你想知道什麼?”
紀芮麟抬頭望着紀老爺,“有些事情我想弄清楚。”
說完,他隨即起身,走向保全監控室。
看見紀芮麟的舉動,紀老爺心裏頓時明白了。莫怪他提議要多休息兩天,想來,失蹤半年的事實困擾着他。
紀芮麟要求保全人員調閱他回家常天的監視錄影帶——
果然,如印象中一樣,他是坐一部計程車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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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先生,你那天是從南投的幸福小鎮上的車。”被找來的計程車司機,不安的坐在紀芮麟的面前回話。
司機作夢都沒想到,那天坐他計程車的人,竟是大名鼎鼎的紀氏企業總裁,那個喧騰一時的飛機失事新聞的主角!
“你是否記得,我是在幸福小鎮的哪個地點搭你的車?”紀芮麟進一步確認。
“我記得,那個地方我常去。”司機非常肯定,“那天是晚上,你好像受了傷,因為你上車時的表情好似很難受,我看你的手一直壓着後腦勺。”
“是嗎?”紀芮麟扭動一下腦袋。這些他都不記得。
紀芮麟凝視着司機,“如果讓你再載我回去那地方,你願意嗎?我可以出十倍的車資。”
十倍的車資?司機的雙眼瞬間一亮,連聲答應:“願意,當然願意。”
“好,那請你在屋外等我一下。”
待司機走出門口,紀芮麟隨即喚了一聲:“林嫂。”
林嫂聞聲快步來到他面前,“總裁。”
“我出去一下,老爺要是問起,就說我出去處理一點事。”
“是。”林嫂點頭。
紀芮麟正欲走出門口,突地又頓住腳步,回視林嫂,“那天我穿回來的衣服還在嗎?”
“衣服?”林嫂思索片刻,“在,我已經洗好放在你房間的衣櫥角落,我正想請示你,要不要丟掉……”
“好,我知道了。”紀芮麟三步並兩步的走進房間。
穿上那天的衣服,紀芮麟匆匆走出門口,坐進計程車,前往南投的幸福小鎮。
他決定來一趟解惑之旅,找出答案。
他不容許自己生命里出現半年空白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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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將紀芮麟送至那天他上車的地點,“就是這裏。”
紀芮麟下了車,付了十倍的車資,“謝謝。”
計程車司機歡天喜地收了錢,便掉頭離開小鎮。
紀芮麟環視四周,深深的吸口氣。
這裏沒有城市的喧囂,寧靜中不時傳來鳥聲,是個很清幽的地方
只是……面對前面的路,紀芮麟一臉茫然,不知要往哪個方向走。
最後,他決定碰運氣,選擇其中一條路前進——
途中,他經過一家花店。
“阿森!”
突然,有個女人從花店奔出來,又驚又喜的抓住他的手臂,“真的是你。”
紀芮麟愕視面前滿臉驚喜的女人,“你……”
他臉上的表情讓張姨怔愣,“我是張姨呀!你不認識我了?”
“張姨……”紀芮麟真的記不起來。
張姨緊抓着他的手臂,好似伯他又會不見似的,“你這幾天跑到哪兒去了?阿丁和凌緯到處找你。”
“凌緯?”這是爸爸曾經提到的名字!
張姨驚愕的張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你該不會連凌緯和阿丁都記不起來了吧?”
“阿丁,凌緯……”紀芮麟困惑的皺起眉。這兩個人到底與自己有什麼關聯?
“你真的都記不起來?”
“我……”
“自從你突然不見,凌緯就一直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人看了好心疼。”張姨雙手緊抓着耙芮麟,“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凌緯。”
紀芮麟於是跟着張姨去見凌緯。
他也很想知道,凌緯到底是何許人?
兩人走了一段路,張姨在一間咖啡屋前停下,然後扯着喉嚨大叫:“阿丁,快出來,看我找到誰?”
阿丁聞聲,急忙從咖啡屋跑出來,當他見到張姨身邊的紀芮麟,登時驚訝的張大嘴巴,然後露出笑容。
這個人就是阿丁?紀芮麟還是沒有印象。不過眼前這間咖啡屋……他似乎有着模糊的印象。
“阿森!”阿丁驚喜的叫道。
阿森!?已經是第二個人喚他這個名字了,難道這是他在這裏的名字?
阿森?好奇怪卻又親切的名字。
阿丁一個箭步衝到紀芮麟的面前,雙手緊握杞芮麟的雙臂,然後用力的將他往胸口一拉,像失散多年再度相逢的兄弟般,緊緊擁抱着他,“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隨後,他拉開紀芮麟,問:“這幾天你跑到哪兒去?到處都找不到你。”
“我……”紀芮麟突然答不出話。
“什麼都別說,只要你平安回來就好。”阿丁用力拍着紀芮麟的肩膀,“去見過凌緯了嗎?”
“凌緯?”又是這個名字!凌緯好似跟他有着很特別的關係,為什麼每個人看到他,都說出同樣的名字?
阿丁自告奮勇,“我帶你去見她,凌緯知道你回來,她一定會很開心,不會再愁眉不展了。”
凌緯到底是誰?為什麼沒見到他就愁眉不展?
他越來越疑惑,也越來越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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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丁帶着紀芮麟直奔醫院。
紀芮麟不禁狐疑,阿丁為什麼要帶他來醫院?
進到醫院,阿丁帶着紀芮麟直衝內科,過到護士即問:“凌緯凌醫師在哪兒?”
喔,原來凌緯是位醫師。
護士指指前方的診療室,“凌醫師在裏面看診。”
“喔。”阿丁回頭看着紀芮麟,“你千萬別亂跑,在這裏等我。”
紀芮麟欣然點頭,站在原地看着阿丁直闖凌緯的診療室。
阿丁來到診療室的門邊,探頭進去,壓低聲音喊着:“凌緯,凌緯。”
凌緯聽到喚聲,詫異的抬起眼,“阿丁?”
她隨即飛快的替眼前的病人開好藥單,“記得要準時吃藥,過兩天再回來覆診。
待病人走出診療室,凌樟立刻放下聽診器走向阿丁,“你怎麼會跑到醫院找我?”
“找到阿森了。”阿丁迫不及待將這好消息告訴凌緯。
凌緯有一瞬間反應不過來,幾秒后,她張大眼睛,雙手握住阿丁的手,興奮的問:“他在哪裏?快說,他現在在哪裏?”
阿丁把她拉出診療室,喜笑顏開的指向紀芮麟站的位置。
“就在那裏。”
凌緯焦急的目光循着阿丁所指的方向看去——
沒錯!就是她朝思慕想的阿森!
“阿森!”凌緯快步沖向紀芮麟,然後緊緊抱住他。
紀芮麟因這突如其來的擁抱而震驚不已。
她就是凌緯?紀芮麟懷疑的擰緊眉頭。
凌緯將頭埋進紀芮麟的懷裏,抽泣起來,“你這幾天到哪去了?為什麼我到處找不到你?”
這女孩因為遍尋不到他而哭泣?女人的眼淚他看多了,但為什麼懷裏這女孩的眼淚,讓他無法狠下心推開她,甚至一顆心也跟着擰緊了?
紀芮麟詫異的稍稍推開凌緯,低頭審視她的臉——
她不就是那個不斷出現在夢中,對他甜甜一笑的女孩嗎?
“凌……緯?”杞芮麟猶疑的喚出聲。
這語氣好奇怪……凌緯吃驚的仰起淚眼婆娑的臉望着他,“阿森,你怎麼了?”
“我?”紀芮麟不懂她的意思。
不對!他的神情完全不對。
“走。”凌緯握住他的手,“跟我來。”
手心上傳來一陣令紀芮麟驚愕的悸動,他突然有股熟悉的溫柔與親密感。
“又要去哪兒?”紀芮麟疑惑的問。
“我要請你徹底做個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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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結果證實,紀芮麟一切正常,
凌緯安然的鬆口氣,“沒事就好。”
默默看着她的一舉一動,紀芮麟感覺得出來,凌緯是真心的關心他。
接下來,凌緯拉着紀芮麟來到熟悉的公園,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她緊握着他的手,“告訴我,這幾天你到哪兒去了?”
紀芮麟怔了怔,他還不打算告訴她實話。
“不知道。”紀芮麟搪塞道。
“不知道?”聞言,凌緯鬆開手,淚水跟着襲上眼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她激動的語氣里,混雜了擔心和思念。
紀芮麟錯愕的睜大眼睛看着她。這種表情、這種語氣……
“說好在阿丁咖啡屋等我下班接你,你竟然不聽話,就算等不到我,你也可以先回家啊!難道說你連回家的路都不知道?”凌緯氣憤的抽泣起來。
“回家的路?”紀芮麟又怔住了。
他在這裏還有家!?
他質疑的語氣,讓凌緯愕然的止住哭泣,無法置信的看着他,“你到底是遇上什麼事?好像什麼都記不起來……”
“我真的忘了。”紀芮麟疑惑的搖着頭。
“忘了?”凌緯震驚的瞠大眼睛。
不會吧?第一次的傷害還沒復原,又蒙受第二次傷害?
凌緯焦急的抓住他的肩膀,強迫紀芮麟看着她,“那你還記得我嗎?”
“你是凌緯。”紀芮麟毅然的回答。
凌緯鬆口氣,“還好你還記得我。”
紀芮麟唇畔浮起淺淺微笑,“你怕我忘了你?”
“當然,萬一你要是真的忘了我,我會詛咒你一輩子。”凌緯用手拭去掛在眼角的淚。
“不說這些,我們先去阿丁的咖啡屋再回家,爸爸知道你平安無事,他會很高興。”
凌緯的爸爸?紀芮麟雖然感到疑惑,但仍不動聲色的跟着她走向阿丁的咖啡屋。
一路上,紀芮麟深深體會到她的關懷與疼愛,她的手一直緊緊握着他的手,好似擔心萬一一個不小心鬆了手,他又會不見似的。
來到阿丁的咖啡屋,凌緯揚聲叫喚:“阿丁。”
阿丁一見是凌緯和紀芮麟,連忙放下手邊工作走出來迎接他們,“提早下班哦?”
“當然。”凌緯甜滋滋的斜睨一眼身旁的紀芮麟。
阿丁突地一掌拍向紀芮麟的胸膛,“你這小子!也不知道哪輩子修來的福氣,能得到凌緯真心對待,你以後千萬不要辜負她,不然一定會遭到天打雷劈。”
紀芮麟摸摸自己胸口,“不會。”
阿丁忍不住縱聲大笑,“我相信你不會像那個余貫中一樣,是個負心漢。”
紀芮麟訝然一怔,“余貫中?”這又是誰?
“你忘了,你失蹤的那天中午,余貫中還跑來喝咖啡。那傢伙自己移情別戀,還跑來嘲笑你,難道你都不記得了?”
紀芮麟確實不記得,心裏不禁納悶,余貫中為什麼要嘲笑他?
凌緯聞言,則吃驚的問:“你說那天余貫中到咖啡屋來嘲笑阿森?”
“我原以為他只是路過此地進來喝杯咖啡,可是那天他的神情有點怪異。”阿丁回憶那天情形。
“怪異?”凌緯皺起眉頭。
阿丁好似怕紀芮麟聽到似的,刻意壓低聲音說:“他一直提醒阿森失憶和自閉的事,還不時提醒阿森,他才是阿森的救命恩人,就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麼。”
“有這種事?”凌緯感到很怪異。
“是真的。他走之後,阿森遲遲不見你來接他,我看他心急如焚的樣子,所以讓他去醫院接你。”阿丁照實的將那天的情形和盤托出。
儘管阿丁刻意不讓紀芮麟聽見,偏偏他的聽力很敏銳,再細微的聲音都逃不過他的雷達,所以他還是聽見了一切。
凌緯責怪的瞪了阿丁一眼,“當時你為什麼沒說?”
“當時只顧着找阿森,忘了,事後才想起來,後來看你找不到阿森,終日愁眉苦臉,我又哪敢哪壺不開提哪壺。”阿丁理直氣壯的解釋,隨後望着安然無恙的阿森,
露出釋然的笑臉,“現在阿森平安回來了,一切都過去了。”
“說的也是。”凌緯立刻喜笑顏開,“好了,不跟你多說了,我要馬上帶阿森回家,讓爸爸安心。”
“放心,我已經將這好消息通知凌爸了。”阿丁早替凌緯想到這一點。
“謝謝你,阿丁。”凌緯感謝阿丁的貼心,接着又握住紀芮麟的手說:“那我們現在就回家。”
“好,先回去吧!阿森剛回來,我也不能沒良心的將他留下來。”阿丁自嘲。
“謝了。”凌緯牽着紀芮麟走出咖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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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凌緯的家,紀芮麟見到了凌緯的父親,他是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者。
凌爸見到阿森,神情激動的擁住紀芮麟。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眼眶盈滿着淚。
凌父的表情就如父親見到兒子似的充滿無限喜悅,紀芮麟深深被感動。
原來自己失去記憶的這半年,獲得這麼多人的呵護。
“爸爸,阿森快被你抱得喘不了氣了。”凌緯提醒道。
凌父立刻鬆開雙臂,看了看安然無事的紀芮麟,“為了你,凌緯已經幾天沒能好好睡覺,現在你回來了,相信最開心的是她。”
“爸——”凌緯登時羞紅了雙頰。
凌父開懷大笑,“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又知道什麼。”
“你喜歡阿森,以為爸爸不知道。”凌父繼續譏笑。
“爸!”凌緯羞赧的轉身溜回房間。
凌父笑呵呵的望着呆愣的紀芮麟,“你還不進去看看?”
“我!?”
“當然是你,難道是我?快去!傻小子。”凌父疼愛的拍着紀芮麟的肩膀。
杞芮麟怔怔的轉身走向凌緯的房間,站在房門前,他猶疑的回頭看着凌父,凌父則給他一抹鼓勵的微笑。
紀芮麟只好硬着頭皮舉起手,輕敲房門。
房門隨即應聲開啟,凌緯站在門前,深情凝視着紀芮麟,“沒想到,爸爸早看出來我們之間的感情。”
紀芮麟注視着站在門邊的凌緯,“我……我們可以進房間裏談嗎?”
凌緯笑了笑,讓門敞開,“進來吧!”
紀芮麟走進她的房間,心裏突然萌起一股熟悉感,尤其是床頭邊那盒紙鶴。
凌緯牽着紀芮麟坐在床沿邊,拿過裝着紙鶴的紙盒,“不見你的這幾天,全靠這些紙鶴陪我度過。”
紀芮麟的手伸進紙盒內拿出一隻紙鶴,放在手掌心內把玩,“好巧的手藝。”
凌緯瞪着紀芮麟,“這些全是你折的,你不記得了嗎?”
紀芮麟的雙眸惶然瞪大。
這些全是他折的?怎麼可能?
從小上課他最痛恨上美勞課了,怎麼可能折出這麼完美的紙鶴!?
“阿森。”凌緯輕輕推他,低喚。
紀芮麟馬上回神注視凌緯,“什麼事?”
“你這次回來,感覺怪怪的。”
“怪?哪裏怪?”紀芮麟心虛的探問。
凌緯往前靠近他,溫熱的手掌心貼在他臉頰上。
“我不知道,但是怪怪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凌緯的眉頭幾乎要皺在一起了。
“凌緯……”紀芮麟不忍心繼續騙她,但是跟她說實話,他又辦不到。
這很怪異,他不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但是面對凌緯,他卻無法狠下心,甚至對她充滿了疼惜憐愛的念頭。
“你想跟我說什麼?”見他欲言又止,凌緯不安的問。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紀芮麟與她相視。
“因為我愛你,你也說過最愛我。”凌緯輕撫紀芮麟的臉,掩不住多日來的思念,她親吻上他的唇。
凌緯的主動令紀芮麟僵了一下,“我最愛你?”
他驚訝的神情讓凌緯為之一怔。
不對!他的表情和眼神完全不對!
凌緯仔細的看着眼前和阿森有着同樣臉孔的男人。
阿森的眼神是單純而真摯的,然而眼前這男人,眼神卻是銳利而冷靜的。
“你是阿森嗎?”凌緯懷疑的蹙緊雙眉。
“你說我是,我就是。”紀芮麟看着她,露出一抹苦笑。
不!阿森不會有這種神情!
凌緯驚慌的連忙徙紀芮麟身邊跳開,“你不是阿森,你是誰?為什麼有張跟阿森一樣的臉?”
她已經察覺破綻?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阿森是否就是我,但是我的名字叫紀芮麟。”紀芮麟說出自己的真實身分。
“你是紀芮麟?”凌緯傻了。
“我是紀芮麟,前兩天我回家才知道,這期間我曾經失蹤半年之久,為了證實家人所說不假,我找出載我回家的計程車,請他將我載回我搭車的原地點。”他不疾不徐的聲調里藏着一絲淡漠。
聞言,凌緯震驚不已,“原來你不是消失,你是記起以前所有的事!?”
“記起以前的事……這話是什麼意思?”紀芮麟敏銳的聽出弦外之音。
凌緯徐徐的道出:“半年前,你受了傷,是一群救災的警察們,將奄奄一息的你送到醫院的。”
受傷?奄奄一息?紀芮麟想到當時墮機的那一刻,他腦子突然一片空白,接下來的事,他完全想不起來。
“我現在只想知道,我這半年住在哪裏?做了什麼?”紀芮麟冷靜說道,那雙沒有情緒的眸中,看不到一絲暖意。
凌緯這下更加確認,他不再是阿森,而是另一個人——紀芮麟。
“只想知道這些?”凌緯愣愣的重複。
他記不起來這半年做了什麼事,記不起這半年住在哪裏,這麼說來,他一定也記不起來和她之間那段濃得化不開的感情。
“還有你和我的關係。我能感覺得出來,我們之間好像有種很深、很深的感情,我有沒有猜錯?”紀芮麟直接問道。
用猜的!?看來他真的完全不記得……
“我們……”凌緯猛喘着氣,心口上彷彿被插了一把利刃那樣疼痛,“只是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紀芮麟不信她的說詞。
凌緯臉上的表情明顯指出——她在說謊!
“為什麼不敢跟我說實話?”紀芮麟眼神冷峻。
“這就是實話。”凌緯不願再提以前的事。
紀芮麟冷笑,“你說謊。”
如果只是朋友,她怎會主動親吻他?尤其她還是在這種純樸小鎮長大的女孩。
再說,她口口聲聲說愛阿森,阿森也愛他,還說阿森忘了她,她會詛咒他一輩子。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深記在紀芮麟的腦子裏。
凌緯撇開頭,“我沒說謊。”
“你以為說謊就能掩蓋事實嗎?”紀芮麟起身,從她身邊經過時,丟下一句話:“我會親口告訴你什麼是事實。”
這是警告嗎?凌緯大為震驚,身子輕輕顫抖,“沒有所謂的事實,真正的事實在阿森的心裏。”
“阿森是嗎?”紀芮麟的唇冷冷的揚高,“我已經不是阿森了。”
說完,他毅然決然的走出她的房間。
坐在客廳里看電視的凌父,見紀芮麟面色難看的從凌緯的房間走出來,然後走向大門,不禁詫異的問:“阿森,你要去哪裏?”
紀芮麟回頭看了凌父一眼,不忍心傷害這曾經疼他如子的老人。
他朝凌父深深一鞠躬,“這半年來,多謝你的照顧。”
說完,他轉身走向大門。
凌父不禁愣住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剛才的神情一點都不像平時所見的阿森……
凌父連忙起身走道凌緯的房間,只兄凌緯神情黯然,垂頭低泣。
“凌緯,發生什麼事?”凌父固然關心失蹤多日的阿森,但是凌緯是他親生的女兒,豈能容許外人欺負她。
“爸。”凌緯起身衝進凌父的懷裏,“他不是阿森。”
“他不是阿森?”凌父登時被她弄糊塗了。
凌緯趴在父親懷裏哭訴:“他已經想起以前的事,他不再是阿森了,他是紀芮麟。”
“他是紀芮麟?”凌父傻了。
阿森是那個電視新聞頻頻報導的紀氏企業總裁——紀芮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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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凌家,紀芮麟以為心情會變得輕鬆自在。
結果他錯了!他感覺心情比還沒來此地之前更為複雜。
拿出手機,吩咐手下前來此地接他后,他不自覺的來到凌緯剛才帶他去的公園。
掃視了四周,他找了一塊較為平坦的草地躺了下來,望着滿天的星空,接着輕輕的閉上眼睛。
腦子剎那間浮現一些畫面……一個笑得甜甜的女孩時而玩弄他的頭髮,時而輕撫他的臉龐,從她的眼裏,他看到濃濃的深情。
她臉上的笑宛如春風,讓人心曠神怡,他不由自主的跟着露出微笑。
“凌緯……”
他猛然張開眼睛,偏頭看着身邊——根本沒有她的影子。
紀芮麟重重嘆口氣,“我是怎麼了?”
他感到自己的心神被這個叫凌緯的女孩困住了。
他試着從記憶中找尋屬於凌緯的片段,但無論他如何想,就是無法找出一丁點兒的片段,他神情沮喪的閉上眼睛。
“誰能幫我……”他思索着。
對了,阿丁!
阿丁應該是阿森另一個親近的人,從阿丁的嘴裏,一定能知道更多他想知道的事,包括他和凌緯之間的感情……
趁下屬前來接他的這段時間,紀芮麟決定走一趟阿丁的咖啡屋。
他依循方才凌緯帶他走的路線,來到阿丁的咖啡屋。
紀芮麟推門進去,阿丁看見了他,立即興高采烈的朝他揮手,“阿森。”
紀芮麟緩步來到他面前。
“凌緯怎捨得你一回來就來我這裏上班?”阿丁調侃道。
“上班?”紀芮麟一愣。
難道他曾經在阿丁的咖啡屋上班?
阿丁沒察覺到紀芮麟怪異的神情,繼續說道:“你不是過來幫我忙,難道是來陪我聊天?”
“我是想找你聊天。”紀芮麟刻意的擠出溫和的微笑。
“找我聊天?”阿丁頓覺不對,瞬間收起笑臉。
紀芮麟的眼睛緊緊鎖住阿丁,“阿丁,我已經記起以前的事。”
阿丁震驚的手一滑,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
“你真的記起以前的事了!?”阿丁沒空理會地上的碎片,激動的問紀芮麟。
“是的,我已經記起來,可是……”紀芮麟困惑的皺起眉。
“可是什麼?”阿丁慌張的追問。
“我卻忘了這半年所發生的事,包括凌緯……”
“什麼?你忘了凌緯!”阿丁驚駭大叫。
紀芮麟點頭。
“不對,你騙我,如果你真的忘了凌緯,你怎麼會再回到小鎮?”阿丁瞪着紀芮麟,“我看這全都是藉口,你想跟余貫中一樣,做一個負心漢。”
“不,不是這樣,我根本不知道余貫中是誰,今天我是為了尋找這半年的記憶,才回到這裏的。”紀芮麟解釋道。
“鬼話連篇,哼!”阿丁義憤填膺的罵道,“你要是真的記不起這半年的事,你怎麼知道要回到這裏?”
“我是從家中的監視錄影帶中,找到載我回來的計程車,然後再詢問司機,我是在什麼地方叫車,請司機載我回到原處,所以我才會站在這裏。”
阿丁半信半疑,“真的?”
“是真的。”
“好吧!就算是真的,那你想知道什麼?”
“愈多愈好,包括我和凌緯的感情。”
“你和凌緯之間的事?”阿丁吃驚的看着紀芮麟。他真的全忘了?
此時咖啡屋裏走進來一位妙齡女孩,她一見紀芮麟就露齒一笑,“嗨,阿森,你折了多少紙鶴給你女朋友啦?”
“紙鶴?”紀芮麟一臉疑惑。
為什麼這女孩知道摺紙鶴的事!?
女孩用力推了一下紀芮麟,“我看你的失憶癥狀不輕,是我教你摺紙鶴的呀!”
“你教我?”紀芮麟收緊眉頭看着女孩。
“你忘了?”女孩在紀芮麟身旁的椅子坐下,“那天我在摺紙鶴,你問我這東西是要做什麼的,我說紙鶴可以讓人達成願望,你就說你要學,讓你的女朋友可以達成願望。”
是這樣嗎?
“那我女朋友許了什麼願望?”這更增加了紀芮麟的好奇。
女孩卻意外的聳聳肩,“我問過你,你說不知道,現在反過來問我?你對還是不對?”
紀芮麟怔愣。他不知道凌緯有什麼願望,卻願意跟別人學摺紙鶴……
“不跟你說了,阿丁,給我一杯拿鐵,帶走。”
“好。”阿丁應道。
紀芮麟則不語,靜靜的思索。
女孩走出咖啡屋之後,阿丁走出吧枱,來到女孩剛坐的椅子坐下,看着紀芮麟,“還想知道什麼?”
“凌緯愛我嗎?”紀芮麟突然冒出一句。
阿丁搖頭,“這句話不能問我,要問你自己。雖然你忘記了這段記憶,但是我相信愛情會讓你記起一切,因為凌降曾經對阿森說過,她要阿森用這裏愛她。”他用手指比着自己心口的位置。
“用心……”紀芮麟喃喃低語。
“對,用心,就是因為用心,阿森才深深打動了凌緯的心。”阿丁語重心長道。
“那其他的呢?我還做了什麼?”
“其他?那時候的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討好凌緯,就這麼簡單。”
“那余貫中呢?他又是誰,為什麼特意跑來找我,還譏諷我?”阿丁清清喉嚨說:“在這小鎮上,他和凌緯原先是被公認最登對的一對,誰知道,權勢終究抵不過愛情,余貫中拋棄了凌緯,和醫院院長的女兒訂婚。至於他跑來嘲笑你的動機,我也不清楚。”
“凌緯很愛阿森?”凌緯對阿森的愛該不會只是一種移情作用。
“我當初以為,凌緯聽了余貫中訂婚的事會傷心欲絕,可是從她臉上看不出一絲悲傷,反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這都是因為阿森的關係。”阿丁說到此,忍不住拍拍紀芮麟的肩膀,“凌緯是真的愛阿森。”
“我明白了。”紀芮麟做了一個深呼吸。
倏然,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吩咐道:“在小鎮的入口處等我。”
關上手機,他一臉歉意地瞅着阿丁,“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事,接我的人快到了。”
阿丁納悶地問一句:“你是誰?”
紀芮麟笑了笑,伸出手,慎重的自我介紹:“你好,我是紀芮麟。”
“紀芮麟?”阿丁震得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來,“你是說,你是……電視裏不斷報導的紀芮麟?”
“正是我。”紀芮麟露出淺笑,“阿丁,謝謝你這半年的照顧,我會永遠記得你。”
“不,我寧可你記得凌緯,也不要記得我,她才是你應該銘記在心的人。”阿丁神情嚴肅的說道。
“會的。”
紀芮麟說完,旋即毅然的走出阿丁的咖啡屋。
他一定會想辦法徙腦海里搜尋出這段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