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深院裏一片寂靜，小庭中空無一人，只有樹梢上的烏鴉哭啼聲，斷斷續續傳來，陣陣襲人的寒風無情地打進閨閣里的布幔。

一盞微弱燭火，一縷裊裊輕煙，一杯茶……

李清照伏在桌案前，細嫩的手指緊握着筆，專心於她的詞章，殘落的晚妝，帶着恨意的雙眉像山峰攏聚般地愁眉不展。

倏忽，一陣碎步快跑聲……

“夫人、夫人……”巧兒一臉驚惶地衝進李清照的房間。

李清照只是哀嘆一聲，優雅地放下手中的筆。“什麼事？瞧你慌慌張張的樣子，一個女孩子一點都不懂得穩重……”她嘴裏嘟噥地念着巧兒。

巧兒突地淚眼瞅着夫人，自從大人舉家逃難時不幸在南京病逝之後，只見原本清秀婉約的夫人，容顏日漸沉痛而憔淬。

“夫人……有一群不明就裏的人，朝我們這裏來……”巧兒害怕地猛低泣。

“有一群人朝我們家來？幹啥？”李清照一臉的訝異。

“我……我不知道……我剛從廚房出來，無意間瞧見外頭亮着一堆火把子，我一時好奇瞧了一下，但是愈瞧我心裏愈害怕，他們正朝這裏來……”巧兒抬起蘿袖拭着淚珠，不難看見她全身正抖動着。

李清照微感詫異，不解地思忖着——

“開門！開門！蕩婦出來！”

突地，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叫囂聲。

蕩婦？！

李清照氣壞了，眉頭一擰。“巧兒，去看看是誰那麼大膽？竟敢開口損人清白。”她拉着巧兒衝出屋外。

李清照一臉凜然，直挺挺地站在大門前。“巧兒，開門——”

巧兒害怕地回眸瞅着李清照，“夫人……這……”她憂心忡忡地囁嚅着。

那一次逃難，家裏所有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家裏只剩下她和夫人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沒有一個壯丁可以保護她們。

“怕什麼！開門，他們不該欺負我們兩個女人家。”

李清照強悍的語氣，逼得巧兒不得不服從。巧兒畏縮地拉開門，當門喀的一聲開啟，迅即衝進幾個大漢。

“你們要幹什麼？”李清照毫不畏懼，雙眼炯炯地瞪着他們。

大漢止住腳步，蔑視的道：“你的好事都傳出去了，還裝清高！哼！”

“我的好事？我什麼好事？”李清照一臉慍怒地反問。

“口口聲聲堅守貞節，趙大人才死三年，你就想改嫁。呸！才女，依我看你只是一個淫婦。”其中一名大漢冷哼嘲諷。

李清照被這謠言嚇怔住，驚怒地問：“我要改嫁？誰說的？”

“還有臉問誰說的，不需要知道誰說的，外面早傳開了，像你這種不潔的女人，早一點滾出我們這裏，我們不歡迎你。”又是一陣冷嘲熱諷。

“你們亂說，夫人從來沒想過要改嫁。”

巧兒氣憤填膺地站出來說話。

大漢猛推巧兒一把，“一個女娃兒懂什麼？滾開！”

“啊！”

巧兒被他用力一推，歪歪斜斜退了好幾步后跌倒在地。“巧兒……”李清照連忙跑到巧兒的身邊，焦急又擔心地瞅着她。“你有沒有怎樣？”

巧兒因疼痛而扭曲着臉吃力地爬起來。

“沒……我沒事……夫人。”

李清照惡眼目瞪着那些蠻橫無理的人，“你們太過分了！”

“是你自己不守婦道，還敢指責我們過分？依我看趙大人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

巧兒壓抑不住如熾火般的怒氣，“你們真的太過分！”按捺不住滿懷的怒氣，卯足全力、奮不顧身地衝撞其中一人。

因為力道過人，巧兒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正好跌坐在屋子旁的乾草堆上，後腦撞擊到旁邊的一個瓮缸而昏了過去。

被撞的大漢被巧兒突如其來的撞擊，撞掉了手中的火把，火把不偏不倚地落在巧兒身旁。

一瞬間，火把點燃了巧兒身旁的乾草，火勢迅速蔓延，一發不可收拾……

“巧兒！求你們快點救火……快……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