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可惡,這臭男人結了婚還不安分!」端坐在辦公室里的皮椅上,耀揚心理不平衡的念念有辭。

男人,一個結了婚,又對初戀情人「下手」的該死男人!

偏偏這男人的老婆又是耀揚的下屬,行事作風犀利又霹靂的藍受嬌,怎不去管好她的郝啟發?

「不過,阿亞如果以為我會就這樣算了,那她就太天真了!」

等了三十年才冒出來的「正確對象」,他可是一路披荊斬棘、筆路艦褸、小心翼翼的閃離暴風圈,才能有如今「覓得佳人」的榮景。

只是,人是找到了,佳人的心卻還舉棋不定。

「不能就這麼放過阿亞!」耀揚失血的楣運青春,現在好不容易尋獲真愛,說什麼也不能拱手讓人。「戰爭還沒開打,我絕不會就此放棄的!」

重重捶打在紅木桌上的拳頭,彷佛說明了他的決心。

耀揚要拿出為事業墾荒的衝勁,立定目標,勇往直前,讓曾亞投入他滿懷熱血的胸膛。

打定主意之後,他親自跑了一趟花店──

而在「來福幼稍園」的女主角,也得以見識耀揚驚人的毅力。

「曾亞小姐,妳的花,請幫我簽收。」花店的外送人員一早便踏入教職員辦公室,精氣神十足的朗聲喊道。

「啊?」第一堂課都還沒開始,曾亞的臉上還殘留着剛睡醒的痕迹。

「給我的花?哦!謝謝。」

曾亞疑惑的簽下單據,接過一大束的紫荊玫瑰。

「哇!阿亞,妳好幸福喔!這種玫瑰花很貴耶!」妮妮跟着挨近,湊着花束猛吸口氣。「是不是妳的保時捷先生送的?」

「嗯!可能是吧!」曾亞搔搔頭髮,拿出其中的卡片。

除了耀揚以外,應該不會有別人送她花吧?

她讀着卡片上的文字──

讓懂妳的人愛妳,還是寄望沒有結果的愛戀?

妳有選擇的權利。

耀揚

「咦?」他還沒死心嗎?他還是想說服她嗎?「唉──」

曾亞嘆了口氣,放下光彩耀目的花束。

「喲!收到花妳還嘆氣呀?」妮妮用一種「妳實在太不知足」的眼神,銳利地掃向曾亞的方向。

「哎呀!妳不知道啦!」曾亞既委屈又哀怨的說。

她們哪裏了解,她現在是進退兩難呀!

「叮──叮噹──叮噹──」

「上課鈴響了,不跟妳說了。」妮妮匆忙收拾起桌上的課本,朝曾亞揮揮手。「等中午吃飯時再討論。」

曾亞無奈的聳聳肩,也跟着走出職員辦公室。

時間在忙碌中總是過得很快,一上午的說話、唱遊課,小朋友五音不全的尖細叫嚷,填滿了曾亞空虛的耳膜。

中午回到辦公室,誰知耀揚的傑作又送來了。

一盆桔梗小盆栽,伴隨另一張龍飛鳳舞的卡片──

鮮花美麗,但易於枯萎;盆栽長青,卻可能缺少情趣──妳了解其中的分別嗎?

「噢,我的老天!」夠了、夠了,難道他是想玩文字猜謎遊戲嗎?「用說的不比較快,幹嘛這麼文謅謅的?」

可耀揚顯然決意用植物充當武器,不到四個小時,連高大的鐵樹也被送進辦公室。

早上的花束還有驚喜可言,中午的盆栽已經讓曾亞缺乏反應,再加上眼前這盆茂密的「叢林」,她簡直是哭笑不得。

迷戀不等於愛情,我才是最適合妳的男人!

「耀揚到底在做什麼呀?」曾亞麗起眉頭。這麼富有「寓意」的文字攻勢會改變什麼嗎?

剪不斷、理還亂。曾亞亂烘烘的腦袋,這下更漫無頭緒的糊成一團。

她意興闌珊收拾自己的物品,準備回家。

才剛踏出校門,耀揚英氣逼人的身影,早已選擇好最佳角度,姿態優雅的等着她──

「嗨!我來送妳回家。」拂開落在額前的發,他瀟洒的揚聲說道。

「對不起,我今天有約耶!」曾亞一點都不意外他的出現,可是她今天真的已經約好人了。

耀揚雖然已經告訴自己要鎮定,但肩膀還是因為失望而垮了下來。

他邢么努力的武裝目己,就是希望能展現出自己的決心,說服她「回頭是岸」。

「是……和那個啟發嗎?」光說出這個名字,他的心裏就不舒服。

「嗯!」曾亞不敢直視他,輕輕的點點頭。

「好吧!我送妳去。」

咦?曾亞不確定的迎上他的視線。

「妳別誤會,我沒那麼大方。」耀揚撇撇嘴角,他才沒那麼二百五。「我只是想確定妳會『安全』的離開。」

真是夠嘔了!要不是為了曾亞,他才不幹這種送「女朋友」去和其它男人約會的蠢事,不過想到曾亞可能羊入虎口,他又不能放心離開。

「走吧!你們約在哪裏?」縱使心理不平衡,他還是得強迫自己拿出風度。

跑車在街道中穿梭,沒多久他們便來到約定好的地點。

那是一般連鎖的咖啡屋,有大片的落地窗,可以讓路人一目了然的看見裏面。

耀揚打量整個環境,這才放心的點點頭。「妳進去吧!我停在外面等妳。」

「耀揚,你不用等我了啦!我自己可以──」曾亞左右為難,不想麻煩他,卻又無法拒絕他。

「我說過,我只是要褶定妳能安全離開。」而且毫髮無傷,出來時會和進去時一樣,這是耀揚的堅持。「妳快進去吧!就當我不在這裏好了。」

被推入門的曾亞,也只好端坐在位子上等待。

那麼醒目的車子,透過兩扇玻璃窗還傳來那麼熾烈的目光──她怎麼可能當他不在?

「嗨!對不起,妳等很久了嗎?」匆忙進門的郝啟發,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

「嗨!啟發。」曾亞轉回注意力,高興的朝他揮揮手。

期待已久的會面,曾亞十分好奇他到底想對她說些什麼?是他後悔了嗎?

「你還好嗎?怎麼你看起來好象有點累?」曾亞的關心溢於言表,想伸手摸摸他卻又不敢。

「唉!別提了。」郝啟發一陣苦笑。「婚姻生活真的不如我想像中的美好,我老婆每天都給我排頭吃,就像吃個飯好了,她就……」他的抱怨如開了閘的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的滔滔不絕。

郝啟發就像困在獸籠里的哀兵,一遇到善解人意的曾亞,馬上將一盆又一盆的苦水傾倒而出。

聽着他成堆成捆的抱怨,曾亞不知該替他惋惜,還是幸災樂禍?

「真的有那麼糟糕嗎?」她扯開一抹苦澀的笑意。「那你現在怎麼辦?」

傾吐完心中的怨氣,面對她的安慰,郝啟發突然臉色一變的抓緊她的手。

「阿亞,妳說的都是真的嗎?」

「什、什麼?」他突如其來的正經嚴肅讓她訝異的結巴。

「妳說過,妳會等我一輩子的。」郝啟發不容她閃躲,一臉肅殺的逼視她。

「我、我……」曾亞心虛得血壓驟降。「當、當然是、是真的。」

「那就好。」郝啟發這才心滿意足的抽回手,恢復笑容。

是真的嗎?那她的心裏幹嘛這麼不確定?

曾亞不自覺地望向窗外的灰藍色跑車。如果是真的,那耀揚又該怎麼辦?

將近兩個小時的敘舊,曾亞沒有機會說上幾句話。

郝啟發發泄情緒的獨角戲,由他起頭,也由他宣佈結束。

兩人走出咖啡屋,曾亞的眼睛甚至不敢亂飄。

「阿亞,我送妳回去吧!」郝啟發大方的朗聲道。

「不用了,沒關係,我自己走就行了。」一個郝啟發,一個耀揚……她還是自己回家比較清靜些。

「無所謂啦!我可以──」郝啟發還沒說完,身上的行動電話已經響起。

他看着屏幕上顯示的電話號碼,立刻心驚膽戰的將指尖比在雙唇之間,示意曾亞別發出任何聲音。

「喂,老婆……」

「你死到哪兒去了?為什麼下了班還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特地回家做晚飯,一桌子菜,你讓我做給誰吃?」

即使站在一旁,話筒里尖銳刻薄的聲音,還是清楚地傳進曾亞的耳里。

郝啟發尷尬的朝曾亞一笑,隨即走向行人路的另一端。「我知道了,我會馬上回去的。」

他一結束電話,曾亞會意補上安慰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不能送妳了。」郝啟發無奈的皺緊眉頭,握住她的手。「好好照顧自己,我會再打電話給妳的。」

「好。」可憐的郝啟發,他老婆對他真兇。

趕着回家交差,郝啟發也不敢多做逗留,回身走了幾步,他乾脆狂奔了起來。

「唉──」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曾亞免不了覺得感慨。

「妳還在留戀什麼?」她在這廂多愁善感,耀揚早就捺不住火氣,如鬼魅般的出現在她身邊。「不要忘了,他老婆可是我公司里的職員。」

「嗯?」想起還有一個麻煩等着她,曾亞回過身。「我們又沒有做什麼!」

她剛剛一直很安分,並沒有做任何矩的事呀!

耀揚望着她一臉無辜的表情,忍不住內心激動地強抱住她。

「別再想他了,他不屬於妳!」他緊緊的抱住她,實在不願意她受到傷害。

別再愛他了,他已經結婚了,不能響應妳的愛,妳該放棄呀!

他想這麼告訴她,又怕引起她的反感。

耀揚抬起她的臉,無限深情的注視她,「妳何不注意一下眼前的人?我才是妳該珍惜的對象。」

「我們不要討論這些好不好?」曾亞推開他的手,逃避似的別開視線。

為什麼一加一不等於二,要等於三或四?她已經夠煩惱的了!

「好吧!」耀揚不想咄咄逼人,卻不能不提醒她,「不過妳要記得,不討論並不等於不存在,妳應該問問自己心裏真正的聲音。」

「潘耀揚──」曾亞不耐煩的陽高聲調。

「好啦、好啦!」耀揚妥協的聳聳肩。「今天妳也受夠了,讓我帶妳去一個地方舒緩、舒緩神經。」

耀揚為她拉開車門,紳士的等候她入座。

任由他方向盤九彎十八拐,曾亞專註的眼神投向窗外。

現在她什麼也不要想,想太多有害心理健康,也有違她一貫單純的腦袋。

耀揚載着曾亞來到一棟陌生的建築物,將跑車駛入地下停車場。

「這是哪裏?」等他關上引擎,曾亞才疑惑的問。

「私人堡壘。」他執起她的手。「上來吧!」

這裏是耀揚的私人堡壘,也是他的庇護所。

電梯上達十三樓,他用鑰匙開門,宏偉的室內是耀揚用「復古風情」打造的住所,由各處搜刮而來的骨董,充斥在他近百坪的豪宅內。

「這是什麼?」曾亞被滿坑滿谷的新奇玩意引得童心大發。「它還能轉嗎?這是不是你從垃圾堆撿來的?」

沒有鋼圈外圍的電風扇,算是玄關最搶眼的傑作之一。

「大小姐,拜託妳小心點好嗎?」創意慘遭污辱,他沒好氣的皺眉。「什麼垃圾堆?它可是我還從倫敦搬回家的寶貝耶!」

「哦!是嗎?」曾亞不給面子的搖搖頭。「可是你何必到英國搬?松山那裏有個資源回收中心,像這種東西根本不用錢,你拿走,他們還會謝謝你呢!」

耀揚給了她一個白眼,懶得述說其中的歷史典故。

太多的寶貝讓好奇的曾亞滿場飛舞,她一會兒摸摸金剛怪獸,一會兒又試踢LV的皮製足球,直到牠跳躍的腳步飄進某個房間──

寬敝的空間,由牆上到展示櫃都掛滿了各式內褲。

「你你你、你幹什麼呀?」曾亞用一種懷疑他是「猥褻老頭」的眼光,戒慎恐懼的揪着他。

「這是我的工作室。」耀揚不留情的敲了敲她的頭,期望敲散她不着邊際的想像力。「而這些是我工作的成果。」

「哦!」曾亞現在才想起來,他可是個「內衣教父」哩!

奇奇怪怪的設計,有的畫上大象,有的是中國古典潑墨畫,有的開衩又破洞,還有些輕薄短小得像貼紙……

「這、這種內褲誰敢穿呀?」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要命的三條線,這走到一半不會滑出「跑道」嗎?

「嘿!怎麼會?」她大驚小怪的表情惹來他一陣訕笑。「我現在身上就穿着,妳要不要檢查一下?」話才剛說完,耀揚立時解開皮帶扣環,拉下褲腰……

「喂──」曾亞閉上雙眼大叫,不爭氣的雙頰倏地緋紅。「不要,我不要看!」

「哈哈!沒膽量的小笨蛋!」耀揚愛憐的抱住她,戲謔的唇趁她沒有防備時偷吻成功。「我就是喜歡妳臉紅的模樣。」

手裏捏緊曾亞昨晚遺留下的手帕,耀揚眷戀的嗅閑着,每聞一遍上面的余香,他就會不由自主的傻笑。

「嘿!」這就是戀愛的喜悅,這就是無法言喻的小小幸福。

而他一整天魂不守舍的詭譎神情,讓走進辦公室的蓋文用一種匪夷所思的驚恐表情望向他。

「耀、耀揚,你沒事吧?」恐怕這不是腦殼受傷,就是過度焦慮引起的神經衰弱。

「我沒事,我好得很。」耀揚不以為意的揚眉。

「沒事?」蓋文不相信的斜睨他。「那你幹嘛表現得那麼詭異?」

詭異?耀揚將手帕塞入口袋,神色一正。

好啦!現在是上班時間,在下屬面前怎麼也得擠出個「表率」的模樣,否則再這麼不正經下去,只怕下屬們就要群起效尤了!

「好吧!談正事。」耀楊端坐身子,整了整領帶。

蓋文看看他,確定他已經恢復幾分老闆的氣勢,才將帶來的公文夾翻開。

「這是今年秋冬的最新設計,你有沒有什麼意見?」蓋文斜倚着桌面,兩隻手臂打直橫擺在他面前。

耀揚一臉嚴肅的盯緊圖片,插在口袋裏的手掌還不忘撫摸曾亞的手帕。

唔,如果曾亞穿上男性內褲,不曉得會是什麼模樣?

一定很性感!她嬌羞的表情,再配上俏皮的緊身短T恤……

「耀揚?」他過於冗長的沉默,換來蓋文擔憂的眼神。

「嗯?」耀揚回過神來,嫌蓋支打斷他美麗的遐思。「知道啦!我有在看嘛!」

真是!不過這種聯想倒是給他一個好點子。

「這樣吧!我想今年的發表會要一反常態。」耀揚得意的露齒而笑,他真是聰明絕頂、創意出眾哩!「用女性模特兒,而且還要沒經驗的生手。」

「啊?」蓋文的雙目頓時瞠開。

「這具有話題性,到時候我們一定會是新聞頭條。」沉浸在自己的優秀創意里,耀揚愈說愈起勁。「配上聳動的標題,馬上就金日挑而領業界新潮流。」

蓋文無言以對,惹來耀揚賞他一個拐子。

「幹嘛?發表一下你的看法呀!」

「我……」他特立獨行的老闆大人,說得似乎也不無道理。「可、可是,這新人模特兒要上哪兒去找?」

「唔……」耀揚修長的手指撫着下巴,歪着頭找靈感。「有了!」一本萬利,不需要花廣告費用,又可以達到理想的宣傳效果。

「就開放員工或家屬報名,不管是業餘還是從沒走過秀的人,只要身材具有『特色』,都有機會成為我們的模特兒!」福至心靈,耀揚興奮的大叫。

「哇──」好省錢的點子,他的老闆實在太偉大了!「我知道了,我會馬上發佈這個消息,一定會引起轟動的。」

蓋文收起公文夾,興匆匆的離開辦公室。

「嘿!我實在太厲害了,居然連這種點子都想得到!」佩服佩服,耀揚對自己簡直崇拜到無以復加。

不過,這個企畫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曾亞。

「她真是我的第六感女神,靈感的繆思、創意的泉源!」

耀揚急忙撥通電話,心裏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曾亞說不。

「妳好,請幫我接曾亞小姐。」他露出狡黠的笑容。

嘿嘿嘿……他又有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霸住曾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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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是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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