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忘憂谷底的景緻出乎意料的美,花香撲鼻,無數只彩蝶兒翩翩飛舞其中,谷旁還有道涓涓細流,延伸至谷底,形成一泓深潭。

距深潭不遠處有幢木屋,木屋的四周被各式花草包圍,繁花似錦,一旁還建造了座小涼亭,供人休憩乘涼、欣賞美景,只要微風輕吹,花香陣陣撲鼻而來,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此時,木屋內外都貼着大小不等的雙喜紅字,樑上裝飾着綵球珠花,門前懸挂着鞭炮,像是在辦婚事。

房內——

圓桌上有對紅燭,而床上坐着一個身穿喜衣、頭戴鳳冠、蓋着喜帕的新娘子,她靜靜地坐在那兒,等着……等着……

“鈴兒,你這是在做什麼?”走進房間的男子,語調中夾雜着一絲無奈。

新娘子聽見來聲,立刻掀開喜帕,露出一張嬌艷無比的容顏,一雙剪水秋眸眨呀眨的。

她嘟囔着,“大師兄,你怎麼這麼慢才來?我的脖子都快被鳳冠給壓斷了!”

男子不理會她的埋怨,逕自轉身離開。

“大師兄!”她連忙追出門,擋在男於面前,“今天是我們成親的日子,難道劉伯、劉嫂沒跟你說嗎?”

劉伯、劉嫂是看着他們三個師兄妹長大的,雖然名為僕人,但對他們而言卻親如家人。

“鈴兒,別鬧了。”任無敵無奈地嘆息。

“別鬧了?”風鈐雙手叉腰,“大師兄,你忘啦?我娘死前是怎麼交代你的?”她眼眶一紅,指責道:“娘生前就一直希望我能嫁給你或小伍師兄,可是,自從娘死後,你和小伍師兄就避着我,一個出谷去行醫,一個到處去采草藥,把我丟給劉伯、劉嫂照顧!我也學會了娘的醫術,我也想出谷行醫、采草藥啊!為什麼你們總是不準?”

看着她盈滿淚水的雙眸,任無敵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心疼地輕拍着她。

回憶從前,他第一次見到風鈴時,她還是個襁褓中的小娃兒,而他只是街角的小乞兒,是師父收留了他,並帶着他定居於忘憂谷底,教他醫術及武藝。

而他的師弟伍驍之和劉伯、劉嫂都是之後幾年才來的。

“婚姻不是兒戲。”任無敵道。

風鈴認真地答道:“我是真的想嫁給大師兄,不是鬧着玩的。”

任無敵沉默的望着她一會兒,才問:“你……喜歡我嗎?”

“喜歡!”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你喜歡小伍嗎?”他又問。

風鈴又點了點頭,“嗯!還有娘、劉伯、劉嫂,你們都是我最愛的人。”

聞言,任無敵無奈地嘆一口氣。

“鈴兒,我不會和你成親的。”

風鈐愣了愣,見任無敵轉身又要離開,她再度擋在他身前。

“大師兄!”她賭氣不讓他走。

難道她就這般討人厭?

“鈴兒,你對我的感情和對劉伯、劉嫂是一樣的,你只是把我當家人罷了。”任無敵輕聲道。

“家人?”風鈴重複。

“小伍一定也因為你年紀還小,不懂得分辨何謂男女之情,不希望你因為師父的話,而硬要在我們兩人之間做個選擇,所以才會避着你,讓你想清楚。”任無敵分析給她聽,“我想,你之所以決定嫁給我,應該只是為了想出谷去玩吧?”

“不對!不對!”她雙手直搖,心虛地否認,

“鈴兒,你是我最心疼的妹子,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任無敵無限柔情地對她說,“感情的事,等你大一些便自然會懂,至於你想出谷一事,我答應你,下次回來,一定帶你出谷去見識一下外面的世界,嗯?”

“大師兄,我……”

風鈴還想說些什麼,任無敵卻點了她的穴。

他扶着風鈴到亭里,讓她坐下,順手幫她解下沉重的鳳冠,放在一旁。

“下次別再玩這種遊戲了。”說完,任無敵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風鈴獃獃地看着四周的景緻,悶悶地思索着任無敵所說的話。

“大師兄穩重、正直,小伍師兄瀟洒不羈,他們都對我很好……”她黯然地垂下眼,“可是,我真的好寂寞啊……”

正因為她的年紀小,所以備受呵護,凡事總有人幫她打理好,而她也因此變得無所事事。

呆坐了許久后,風鈴輕嘆一聲,感覺到四肢漸漸能動,她站起身,動了動僵直的頸子,這才離開了亭子。

她意興闌珊地走着,嘴裏忍不住叨念,“哼!下回我就嫁給劉伯,那大師兄和小伍師兄兩人就不用再把我讓來讓去了。”

她繞着木屋走,來到了寒潭前的花圃席地而坐。

“可是,如果我嫁給劉伯,那劉嫂怎麼辦?”風鈐又嘆了口氣。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突然發現有個東西漂浮在寒潭之上……

“劉伯、劉嫂,你們快來!”風鈴喊道,人也隨之站起,走近寒潭前細瞧。

“小姐,怎麼了?”劉伯和劉嫂聞聲趕來。

“你們瞧!寒潭中有個人,大概又是輕生投谷的,咱們得趕緊救他上來,否則潭水這麼冷,只怕他承受不住。”風鈴說著就要脫下嫁衣,下水救人。

劉嫂急忙將她攔住,“讓劉伯下去吧!以你的力氣,怕是拉不動那麼一個大男人。”

在潭中載浮載沉的,顯然是名男子。

“嗯!”風鈴順從地點頭,“怎麼谷外一年到頭都有人尋死?難道谷外真的這麼不好玩嗎?”

“小姐,你可是答應過夫人,絕不獨自出谷的!”劉嫂聽見她那充滿好奇的聲音,趕緊抬出她答應過夫人的承諾。

風鈴安撫道:“劉嫂,你別擔心,我知道自己答應過什麼。更何況,我又不會武功,要出谷談何容易?”

“小姐知道就好。”聽她這麼說,劉嫂才安下心來。

“小姐!”劉伯打斷了她們的談話。

“怎麼了?”

劉伯已將那名男子救上岸,並將他放在潭邊。

只見他面容剛毅,眉間隱隱泛黑。

風鈴俯身為他把脈,“糟了!”她低呼,隨即抬起他的頭,撩開頭髮。他的後腦勺擅破了,傷勢不輕。

“有救嗎?”

“他身受劇毒,又撞破頭顱,再加上浸泡於寒潭中許久……”風鈴也沒有把握,“總之,先把他抬進屋裏,一切只有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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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後——

北方耿家莊裏,眾人聚集在前廳,各個面色凝重。

“爹、娘,如今我們該怎麼辦?”耿樂安語氣焦急地道。

數月前,他聽從大哥的指示,將爹娘請回來共商大事,可是,他怎麼也料想不到,大哥不過是去杭州視察新設的布莊,竟然會平白無故地失蹤!

“現在情形如何?”耿清風一接獲兒子的飛鴿傳書,立刻火速地返家,今天傍晚才剛抵達耿家莊。

耿樂安答道:“我已派人到處搜查,只是至今仍沒有大哥的下落。”

“大哥會不會是故意躲起來,讓大找不着?”說話的是耿家的么女耿樂樂。大哥武功高強、頭腦冷靜,怎麼可能輕易被人暗算成功?所以她如此猜測。

“平兒不會這麼做的。”

“娘說得是,做事嚴謹的大哥絕不可能故意躲起來,讓我們擔心。”耿樂安也點頭道。

“那大哥究竟為什麼會失蹤?”耿樂樂依舊不相信大哥會遇難,她轉頭問坐在她身邊的娘,“娘,你可以幫大哥卜上一卦,看看究竟是吉是凶啊?”

眾人的視線同時轉向方瑾。

方瑾淡淡一笑,並沒有說話。

“哦……看來大哥應該沒事。”耿樂安從他XX的表情中得知。

方瑾可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占卜好手,能按八卦的卦象斷定吉凶。

耿樂樂恍然大悟地道:“難怪爹娘聽見大哥失蹤后還能這麼鎮定,我還以為大哥失寵了呢!不過,我看大哥這次失蹤,最着急的人大概就是箏姊姊了。”

眾人默然不語。

“娘,咱們不告訴箏姊姊有關大哥平安之事嗎?從我們回來至今,她一直躲在房裏暗自傷心,挺可憐的。”耿樂樂又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耿樂安嘆口氣,“為了避免大哥再招致危險,越少人知道這件事越好……”

耿樂安雖未挑明,但是,大家都明白不讓歐陽箏知道此事,目的就是為了防歐陽奎。

“卦象顯示,平兒今年將有此一劫,吉凶參半,如遇貴人,必能逢凶化吉、否極泰采,不過……”她停頓了下,“平兒此凶中牽附紅鸞。我猜想這個貴人極有可能就是平兒命中注定之佳人。”

耿樂樂驚訝地道:“娘的意思是,大哥將會帶個嫂子回來?”

方瑾點頭微笑,“嗯!是有這個可能。”

“那……箏妹怎麼辦?”耿樂安問。

“對呀!”耿樂樂為歐陽箏抱不平,“箏姊姊等了大哥這麼多年,如果真是這樣,那她豈不是太可憐了?大哥真不應該!”

“這一切都只是猜測,說不準的。”方瑾安撫道,“何況姻緣天註定,老天爺自有安排,眼前最要緊的就是要先找到平兒。”

“我想,平兒應該還在杭州附近。”耿清風沉吟道。

“嗯!”方瑾點頭。卦象也如此顯示。

“我們只要沿着路找,必能有所發現……”

在眾人商討之際,一陣敲門聲響起。

“耿伯伯、耿伯母……”歐陽箏進入前廳,紅腫的雙眼更凸現了她憔悴的容顏,“我想到杭州去找樂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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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碗平哥吃,這碗鈴兒吃。”

微風吹拂,彩蝶飛舞,寒潭旁坐着一男一女,兩人相對而坐,面前各有一個泥娃娃。男泥娃兒掛着一塊寫着“平”字的玉佩,而女泥娃兒則戴着鈴鐺。

“好不好吃?”風鈴假裝喂男泥娃兒一口花草。

她對面的男子獃獃地坐着。

“好吃是不是?那再吃一口。”她又餵了一口。

“小姐。”劉伯拿着一件外衣走了過來。

風鈴開心地抬頭,“劉伯,有什麼事嗎?”

劉伯將外衣披在她的肩上,疼愛地說:“劉嫂怕你着涼,要我幫你送件衣服過來。”

“謝謝。”風鈴甜甜地笑了。

“玩得開心嗎?”

“嗯!”風鈴笑得燦爛,“以前大師兄他們才不會陪我玩這種遊戲,他們兩個只愛玩騎馬打仗。”

“男生玩這個不是太沒男子氣概了。”劉伯不覺有些好笑。

“哪會?”她不依,“平哥,你會陪我玩的,對不對?”

那男子獃獃地點頭。

“看吧!”風鈴得意地說。

劉伯見狀,只有搖頭的份。

“對了!小姐,他的傷勢如何?自從我們將他從潭中救起后,算算日子也有幾個月了,他怎麼還是一副痴獃的模樣?”

“他體內的毒已被我驅出體外,但是,由於先前毒已深入經脈,加上他摔落潭中時撞破頭,雖然他靠着深厚的內力撿回一命,不過,壞血仍留在腦中,讓他的智力回到了幼兒時期。我為他調配一些活血養神的葯,幫他滋養身體、補充元氣,他應該很快就會痊癒了,至於要花多久的時間,這我就說不準了。”風鈴的面色有些凝重。

“他失蹤這麼久,家人一定很擔心。”

·嗯!”風鈴點頭。

“由那日他摔落谷中所穿的絲質衣裳,和他隨身攜帶的精緻玉佩看來,他家應該非富即貴,只怕這時他的家人已經到處在找他了。”劉伯笑道:“不過,小姐,有他陪着你,你也就不會整天胡思亂想,急着想把自己嫁掉了。”

“劉伯!”風鈴臉紅了。

“來!讓劉伯看看泥娃娃做得美不美……”劉伯伸手欲拿泥娃娃。

未料,劉伯還沒拿到手,耿樂平就一把將泥娃娃捉到胸前,嚷着,“這是我的!”

“糟了……”風鈴懊惱地輕呼,“平哥,你看看你,把泥娃娃給壓扁了,連衣服都弄髒了。”

“哦?’耿樂平低頭看看自己,然後把泥娃娃輕輕拿開。他似乎不了解衣服為何會變髒?

他的呆樣倒是惹得其他兩人笑了開來。

“不打緊,待會兒換件衣裳便是。”風鈴微笑着,拿出手絹為他拭去污泥,再將凹陷入泥娃娃身體裏的玉佩取出擦乾淨,收在自己懷中,“平哥,這玉佩很重要,先放我這兒,說不定到時候我們得靠它才能找到你的家人呢!”

“咦?”聞言,劉伯怔愣了下。

“沒有、沒有!”風鈴的眼神閃爍不定,急忙轉開話題,“啊!劉伯,劉嫂好像在叫你呢!”

“哦!”劉伯轉身,果然看見妻子正在對自己招手,他站起身,“我先回去了,你們繼續玩吧!”

待劉伯走遠,風鈴才吐吐舌,小聲地說:“好險,差點就露出馬腳。”

“馬腳?”耿樂平傻傻地重複。

“是啊!”她起身走過去牽起他,笑道:“摔落忘憂谷的人幾乎沒有人能存活,只有你幸運地獲救。”

“獲救?”他又重複。

“嗯!”風鈴順着涓流往上看,“我記得大師兄他們都是沿着這兒一路上去的,你已經在這裏待了好幾個月,家人一定十分擔心,所以……”風鈴很有義氣地說:“這會兒換我送你上去。”

耿樂平抬頭看了看,“上去?”

“對呀!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出谷過,因為我答應我娘不能一個人出谷,不過,現在有你陪我,我就不算是一個人出谷了。這樣一來,你就可以回家和家人相聚,而我也不算違背對我娘的承諾。”她笑彎了眼,得意地問:“你說我聰不聰明?”

“聰明、聰明。”耿樂平十分配合。

風鈴拉着他到山壁的角落蹲下,共商大計。

“不過,我們得等劉伯、劉嫂都睡了才能走。”

“走!”

“嗯!我已經計劃好了。”風鈴慢慢地說給他聽,“入夜後,我會在劉伯他們的房裏撒入迷暈香,讓他們昏睡過去……雖然這樣做有些對不住他們,可是,現在我管不了這許多了。”她突然皺眉,“不過,迷暈香的藥效非常強,即使我先服下解藥,還是會被迷昏半個多時辰,所以,平哥,這時只有靠你了。”

“靠我了!”耿樂平瞪大眼,跟着緊張了起來。

“我被迷昏時,你一定要好好地陪在我身邊保護我,不可以拋下我一個人先走喔1”風鈴要求道,她很怕他會丟下她不管。

“不會!不會!”耿樂平趕緊搖頭。

“嗯!”風鈴滿意地露出笑臉,“等出谷后,我就帶你去找你的家人,我也可以開開眼界,見識一下外面的世界,兩全其美!”

“美!”耿樂平開心地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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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

耿樂平乖乖地躲在風鈴交代他躲藏的地方,雙手緊抓着包袱,一動也不敢動。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額頭和背上的汗珠也越冒越多,全身已然濕透。

“平哥?”

耿樂平一聽見風鈴的呼喚,立刻起身往她衝去。

“鈴兒?”

風鈴步伐凌亂地走向他,“我在這兒。”說完,她不支地靠在他身上。

耿樂平將她穩穩地接住。

“怎麼?外頭下雨了嗎?”風鈴的意識雖然有些恍惚,卻仍感覺得到耿樂平全身濕漉漉的。

“沒有。”

“沒有?那你怎麼一身濕?”她抬起微顫的手,用袖子輕輕地為他擦拭,“這樣會感冒的。”

“哦!”耿樂平認真地應了聲。

“快!”趁着意識還算清醒,風鈴連忙拉着他離開,“咱們得快些離開,劉伯、劉嫂應該會昏睡到明天晚上……”此時,她已覺得頭重腳輕,趕緊交代,“平哥,等會兒你便背着我,沿着涓流一路向上爬,能走多遠是多遠……

恍惚間,風鈴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接着便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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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夫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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