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酈兒在甜睡中醒來,她略動了一下身子,全身酸疼,想起昨晚盧煜的狂猛,酈兒不自覺地羞紅了臉。

“小姐!”小紅不知何時端着洗臉水站在了她的床前。

酈兒趕緊拉起被子,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低聲說:“你先出去吧!”

“小姐,讓小紅伺候您更衣吧!”小紅走上前幾步,要動手幫忙。

“不用了,不用了!”酈兒搖頭拒絕,“你先到外面等着好嗎?”

“是,小姐!”

小紅退了出去,酈兒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然後,對着門口喊道:“我好了,小紅,你進來吧!”

小紅進了屋,酈兒邊洗臉邊問:“煜呢?”

“您問爺啊,他一早率兵馬出城了。”

“率兵出城?要打仗嗎?”

“是啊!”小紅邊收拾床鋪邊回答:“這幾年賊寇囂張,時常來犯,王爺這回是要將他們統統消滅。”

酈兒聽了,滿心擔憂:“不管怎麼說打仗總是件危險的事,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事?”

“不用擔心,爺不會有事的。”

酈兒呆在少帥府日盼夜盼地希望盧煜能早日凱旋歸來。可是每次都讓她失望。

她心裏十分牽挂他,最後終於決定去找他。

盧煜的軍隊就駐紮在離城五里處,這讓酈兒省了不少麻煩,不必擔心自己會在沙漠中迷路。

來到軍營,士兵們沒有特別的攔他,因為她是酈兒,鷹王爺惟一破例的女子。

“請問這位大哥,”酈兒拉住一名士兵問,“鷹王爺的營帳在哪裏?”

士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問:“你是誰?”

“我叫酈兒。”

一報上名字,士兵立刻指了指左邊最大的一個營帳,說:“王爺就住在那裏。”

“謝謝大哥。”

想到能見到盧煜,酈兒的腳步快了許多。

酈兒走到營帳左側,才路過帳上的小窗口,正要繞到正門,卻突然聽到裏面傳出奇怪的聲音。

那沉重的男女喘息聲,加深了她心底的不安與疑慮,她輕輕地推開窗子,瞪眼一瞧,卻差點沒驚喊出聲,連忙以手掩口,阻止逸出喉嚨的呼喊。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幾天還口口聲聲說喜歡她的人,現在卻……

“爺,快,我還要……”尤三娘喘息着,雙手緊緊摟着盧煜的頸項。

酈兒覺得自己被人重重地擊了一拳,站立不穩,她想儘快離去,可是雙腿像是生了根地動彈不了,眼睛也無法自他們身上移開。

“三娘,你的技巧越來越好,真不愧是‘紅綉坊’的坊主。”

尤三娘吃吃地笑道:“王爺真會說笑,酈兒姑娘不好嗎?”

“她?她懂什麼,她只是我用來對付左易寒的一顆棋子而已,哪像你這麼風騷。”

酈兒聽罷猶如五雷轟頂,腳下不穩,癱坐在地上,淚水不由自主地爬了滿臉。

不知過了多久,恍恍悔傯間,她又聽到了一個男子的聲音,那是李冰的聲音。

“煜,你太荒唐了,讓左易寒看到了那還得了。”

盧煜邊穿衣服邊說:“怕他做什麼?”

“爺。”尤三娘穿戴好了,嬌漓滴地福了萬福,“奴婢先告退了。”

“嗯!”盧煜點點頭,然後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慢慢地喝着。

李冰望着尤三娘消失的身影,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我以為你喜歡郾兒。”

“我從沒說過喜歡她,我只是覺得她特別才接近她的,還有我怎麼會讓左易寒帶走她,便宜了那小子。”

“你這樣做不覺得太對不起酈兒姑娘了嗎?”

“哼!”盧煜不以為然,“以她的姿色做我的侍寢已經是對她天大的恩寵了。”

“你怎麼可以那樣說話!”李冰為酈兒不平。

這盧煜的一字一句都像針一樣刺入酈兒的心坎中,她握緊拳,連指甲嵌入肉里她也沒查覺,她無聲地流着淚,在心中吶喊道:盧煜啊盧煜,沒想到你竟然這樣對我。

“李冰,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做了這麼久的朋友了,盧煜十分了解李冰,他決不會為了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來找他。

李冰哈哈一笑,抹了抹鼻子說道:“你真了解我。”然後他正色地說道:“煜,高勝殺了皇上,擁護你父親登上了皇位。”

“怎麼可能,大臣們會承認他們嗎?”

“大臣們和百姓們全都震服在高勝的神威之下了。”

“怎麼一回事?”

“據探子回報,高勝乃神之使者,他能召喚出神龍。神龍廢除了召德皇上,立你父親為王。”

“胡扯!”盧煜激動地拍着桌子,“沒想到那個老傢伙竟然會和高勝狼狽為奸。當年他為名為利娶我母親,逼死我母親,而今又加害了皇上,他的野心真不小。”

“我們要趕快想個應急之計才是。”

盧煜煩躁地來回走動着,一時之間哪想得出妙計。

高勝、戰爭、流血……

酈兒腦海中不斷地閃現出一些畫面,但她抓不住它們,總覺得高勝這個名字好熟悉,這個名字的背後好像隱藏着什麼陰謀。

她好像能抓住些什麼了?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還夾着衛兵的聲音。

這是左易寒。

“沒想到你們是這種人,”左易寒推開衛兵;指着盧煜的鼻子憤怒地罵道,“謀奪權位,陰謀造反。我原以為你因綠雲之事恨我,設計讓我來之後殺我,純屬私怨;沒想到你有這麼大的野心。”

這是盧煜第一次壓下心頭火對左易寒說話,因為這次他們面臨著重大的問題,“在沒有弄清楚事實真相之前,你沒有權利對我妄下判斷。”

“我說錯了嗎?”左易寒冷笑,“這不是你和高勝的詭計嗎?現在你的計劃得逞了。下一步是要除去我這塊絆腳石嗎?”

盧煜本是強忍下火氣和他解決這件事,可聽他口氣那麼沖,火氣也被挑了起采,如果今天換成別人,再怎麼罵他,他也不會動怒的,但左易寒不同,他可是給他戴過“綠帽子”的男人,讓他丟盡了男人的尊嚴和王爺的威嚴,他怎麼可能讓他在自己面前這麼囂張?況且他根本沒做錯。

“不錯,這正是我的下一步計劃。”他走到床邊,“錚”的一聲拔出了掛在床頭的寶劍。

左易寒也毫不示弱地拔出了劍,倆人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動起手來。

酈兒聽到拔劍聲,立刻爬了起來,朝窗口向里望去。見他倆臉露殺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想進去阻止這場惡鬥,李冰站到了倆人中間,他推開倆人的劍,說:“國家正處於危難之中,你們倆人竟為了兒女私情刀劍相向,不覺得可恥嗎?”

盧煜和左易寒聽罷倆人臉上均一紅,收起了劍,但對望的眸子中依然冒着火星。

見兩人收起了劍,酈兒的心放了下來。

李冰看向左易寒又看向盧煜說:“那個女人值得你們這樣嗎?”

盧煜沒有回答,但臉上是痛苦的神色。左易寒則激動地吼道:“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我不準任何人褻瀆她。”

“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說了。”李冰冷靜地說,“綠雲是高勝派來分裂你們的一個棋子,你們倆她誰都不愛,她只愛錢。”

“你胡說!”左易寒憤怒之下拔劍刺向李冰,盧煜及時揮劍架住了左易寒的劍。

他望向李冰冷靜地說:“你怎麼會知道的?”

李冰輕嘆了口氣,眼神變得遙遠而深邃,“我是蜀之國的後裔,我接近你完全是為了復興蜀之國,高勝找上我也是為了利用我這一心態。”

盧煜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只是問道:“為什麼現在告訴我?”

李冰望着盧煜,說道:“因為你,雖然你看上去是個強者,一個王者,一個無所不能的人,但在我面前卻是個孩子,會哭、會笑、會脆弱也會痛苦,這許多年來你已經成了我最重要的朋友。”

酈兒看到這一幕,心裏也激蕩不已。

“酈兒姑娘,你怎麼在這?”韓少堂得知左易寒來找盧煜,怕他有個閃失,所以趕來看看,看到酈兒站在窗外偷聽。

“我……”酈兒嚇了一跳,轉過身對韓少堂尷尬的不知道如何解釋。

“你的手……”韓少堂突然看到她的手正流着血。

“我的手?”酈兒抬起手,看到了那一滴一滴的鮮紅的血,所有的痛又都回來了,突然間所有的記憶也在她的腦海中閃現。

她知道自己是誰了!

這時,營帳內傳來一陣打鬥聲和左易寒的咆哮聲:“你們倆串通一氣來騙我,褻瀆我的愛,我不允許,決不允許!”

韓少堂聽到打鬥聲立刻沖了進去。

酈兒也跟了進去,營帳內一片混亂,李冰和韓少堂根本就阻止不了兩個瘋狂的人。

“住手!”酈兒用盡全力大吼一聲,但無濟於事。

“我以神使的身份命令你們兩個住手。”這次得到了效果,兩人果然住了手,齊齊地望着她。

酈兒的視線從容不迫地在兩人身上來迴轉着,然後,她對左易寒說道:“我知道我是誰了。”

“你想起來了!”左易寒抑制不住地歡喜。

“我想起來了我是誰,對你來說也許不是件好事;”她記得小吉說過史書上沒有綠雲這號人物,是高勝搞的鬼,看來李冰說的是事實,“李冰所說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綠雲是高勝用來分裂你們倆的棋子。”

左易寒受到了沉重的打擊,腳下竟站不穩地後退了一步。

“你……”盧煜看着酈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猜測過她的身份特殊,但卻沒想到是這麼的尊貴。

酈兒面無表情地走向他,揚起手“啪”的一下,打了他一巴掌。

打得眾人全都愣住了。

酈兒盯着盧煜一字一句地說道:“這一巴掌,是你玩弄我的感情。”

她揚起手又是一巴掌,“這一巴掌,是你不該傷害我,傷得我這麼重,體無完膚。”

然後,她又打了自己一巴掌,“這一巴掌,是謝謝你,讓我認清了事實,從此以後,我和你之間再沒有私事。”然後,她轉身面對左易寒,“左大人,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請跟我來!”左易寒領着酈兒走了出去。

李冰擔憂地望向盧煜,“煜!”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李冰嘆了口氣出去了。

所有的人走後,盧煜整個人似癱了般坐在椅子上,剛才酈兒哀怨的神情,讓他的心好痛好痛,他真想把她摟進懷裏,好好地撫平她的傷口,可是他剋制住了自己,綠雲對他造成的傷痛依然還在,他不敢再去接受另一段感情,不敢想像自己再一次受挫後會怎麼樣?

李冰走出盧煜的營帳,直接闖進了左易寒的營帳。

“李冰,”韓少堂伸手攔住了他,“這裏不歡迎你。”

李冰推開韓少堂直接走到酈兒面前,“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酈兒現在只想一個人獃著,好好地哭一場,好好地發泄—番,實在不想說話,“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談。”

“不行!”李冰抓住了她的手腕讓她面對他。

“你太放肆了!”左易寒推開李冰,護住酈兒,“你對神使太無理了。”

李冰不理會左易寒的叱喝,說道:“我不管你是神也好,人也好,我只要你聽明白了,我不准你傷害煜,為了他即使是觸犯神怒、遭受天譴,我也心甘情願。”

“好一個不準傷害他,”酈兒推開左易寒,憤怒的雙眸對上李冰,“那我呢?他傷害我就天經地義。”

李冰語塞,垂下了頭,酈兒繼續宣洩自己的感情。“他不該招惹我的。”她惡狠狠地說,“我不是個好神使,我並不代表正義,我之所以會在這,只因為我在天界犯了錯,小吉是來監視我的,現在沒有了它,我可以為所欲為,你能把我怎麼樣?”

“神使!”韓少堂和左易寒大驚失色的同時叫了起來。

“那就讓我來剷除你!”

李冰說得同樣堅決,並緩緩地抽出了長劍。

酈兒毫無所懼地瞪着他,她此刻的心情是希望李冰能一刀殺了她,了結她所有的痛苦。

酈兒知道自己說的有些過分了,但在盛怒下她根本就沒考慮得太多。她冷哼了一聲背過身去,為自己找台階下。“我累了,我要休息了。三天之後,我再告訴你們我是要幫高勝還是幫你們,你們出去吧!”

“神使,高勝……”左易寒想勸服酈兒打消這個念頭,心煩意亂的酈兒哪有心情聽,轉身面對他們吼道:“滾出去!”

突然,一陣狂風捲起李冰、韓少堂、左易寒三人扔出營帳外,然後又是一片風平浪靜。

摔倒在營帳外的三名大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神使的法力嚇壞了,而營帳內的酈兒也對這一現象即吃驚又大惑不解。

這難道是她乾的?

***

三天的時間一晃眼就過去了。

這天,李冰、盧煜、韓少堂和左易寒都等在酈兒的營帳前,等待着神使的答覆。

韓少堂沉不住氣了,望着眾人,問:“怎麼回事,怎麼還不出來?”

沒有人回答他。

他焦慮地又來回走了幾步,停下又問道:“要是她的回答是要幫高勝,我們怎麼辦?”

李冰抬起頭望着他,平靜地說:“殺了她!”

“可是……”

“不殺她,對我們不利。”他在說服着韓少堂,同時也在說服其他兩位,“如果讓她與高勝會和,我們必敗無疑,到時候你們便是夏之國的罪人。”

韓少堂低下頭,默認了他的話。

左易寒輕嘆一聲,說:“事情也許不會那麼糟。”

李冰擔憂的說:“她那麼恨煜,恐怕……”

韓少堂一下子又來了火,衝到盧煜面前罵道:“都是你搞那麼多事情出來。”

盧煜沒有出聲,他的確問心有愧,這些天來,他也不好過,每天晚上會夢到酈兒哀怨的眸子,他的心一直擰痛着。

“少堂!”左易寒叫住了韓少堂,他以前恨盧煜是因為綠雲,而現在他知道了綠雲只不過是在玩弄他的感情,他也沒有理由恨盧煜了。這幾天下來,他也細想過了。其實盧煜受到的傷害比他更深。

這時,門帘掀開了,酈兒走了出來。

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雙眼紅腫而凹陷,沒有了以往的神采奕奕,臉色蒼白無光,整個人都憔悴了。

盧煜心痛如絞,他想衝上前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可是卻又硬生生收住了腳步。

他知道自己是愛她的,在看到她把自己折磨成這樣,他更確信自己是愛她的。可是,他卻不能確定酈兒愛他有多深,愛他會有多久。

他怕她對自己的愛會突然消失!

他怕自己會再沉淪於地獄之中!

他不敢再嘗試,不敢讓自己再去嘗愛情的滋味!

為什麼會愛上她?他在心中問過自己好多遍了。

什麼時候愛上她的?這是他這三天來反覆問自己的問題。

其實早在初見時她的身影就駐紮進了他的心坎中,只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可是在出征前,還是怕她會被人欺侮,才會把祖母綠鷹給她。直到在紅綉坊看到她時,那份狂喜和知道左易寒認識她后的那份狂怒,他才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

為了證實自己對她同對別的女人一樣,要了她之後,他放縱自己於情色之中,只希望藉此來說服自己。她同別的女人是沒什麼不同的。可是……可是……當他看到她心碎的樣子時,他猛然發覺自己對她的愛竟已經那麼深了。

“神使!”韓少堂一個箭步,跨到了酈兒面前,神色凝重地望着她,“您的決定是……”

酈兒緩緩地掃了他們一眼,然後走過他們,面對着二千多名武裝起來的士兵,說:“好大的陣勢!”

沒有人附合她,大家都心情緊張地等待着她的決定。

“你們。”酈兒面對士兵們,大聲說道:“準備好死的覺悟了嗎?”

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這位姑娘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李冰手伸向了劍柄,做好了博命的準備。

“你們不明白我的話,那我就說明白點。”酈兒轉身面對那四位主事者,“我是神使,我來的目的是為了對付高勝。”

酈兒頓了頓,場下一片嘩然。

“我不是個好神。”她又轉身面對所有的士兵,“我之所以會對付高勝,只因為我被迫如此,至於細節,你們就用不着知道了。不過,你們只要知道我是站在你們這一邊的就可以了,現在,我想你們可以撤兵了。”她又轉向四位主事者。

“酈兒。”盧煜走近她,“謝謝你!”

酈兒後退了一步,淡然地說道:“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自己。我記得跟你說過:我是為自己而活的人。我之所以會作出這樣的決定,只因為我是被派下來對付高勝的,如果我不對付高勝,上天不會容我,高勝也不會容我。”

這三天來,她想得很多。

感情沒有了,她不能把自己的命也丟在這裏,以神使的名義先穩住他們。然後,多弄點值錢的東西后一走了之,等小吉醒了,再讓它送她回去。

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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酈影擒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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