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看見昕語,齊競文先有一陣恍惚,彷佛在夢中一樣的不真實。
「呃……那……你還要回台北嗎?」一個員工白目的問,馬上被另一個員工拍了一下後腦勺。
齊競文這才回過神來。
「呃,好像暫時不需要了。」他收起恍惚的表情故作鎮定。雖然他極想馬上把昕語抱在懷裏,好證實自己不是在作夢,但,在這麼多員工和樂手面前他還是得保持老闆的形象。
「那我們要不要再討論一下晚上的流程?」一個女樂手促狹的向其他人眨眨眼。
「嗯咳。」齊競文作勢咳了一聲,然後給了女樂手一眼「-給我記住」的警告才說:
「你們先回去整理一下儀容,半個小時後會場見。」
「那,你的客人怎麼辦?要我們帶她去休息嗎?」另一個女樂手跟着起鬨。
「不必。」齊競文咬牙切齒,要翻臉了。
這招果然見效,眾人馬上一鬨而散,留下一臉尷尬的昕語和面目猙獰的齊競文。
好半天之後,齊競文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我打-的手機好幾次,-都沒開機。」
「真的嗎?」昕語睜着眼睛,似是不信。
她是不信他會主動打電話給她,她以為那晚之後他不會再理她。
「那時-可能在飛機上吧。」現在知道原因了。她沒去海邊望海,也沒去藥房買葯,她在來墾丁找他的路上,害他擔心得快得心臟病了……
望着她,她的神情是憔悴了一些,並沒有她同事說的誇張,什麼瘦了五公斤!那還成人形嗎?!
昕語微微抬眼。來墾丁的一路上她想了很多話要告訴他,可一見到他,又不知從何說起。
是他凝重的表情吧,讓昕語備感壓力,深怕一不小心說錯,又會有什麼可怕、折磨人的結果。
齊競文也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只是,他現在只想先做一件事。
「過來。」他張開雙臂。
雖然他的語氣很驕傲、很嚴厲,但昕語不介意當只讓他「呼之即來」的小狗。她放下手中的行李袋,投向齊競文的懷抱。
是他的香味。
是她的香味。
在兩人緊緊擁抱的同時,也相互貪婪的呼吸着彼此的味道,就像某些動物會用氣味來辨別伴侶一樣。
「累不累?」彷佛過了很久之後,齊競文才邊吻着她的頭髮邊問。
昕語在他懷中微微搖頭。見到他,所有的疲累都消失了。
坐在飛機上她一直擔心齊競文會不見她。如果他不願見她,她怎麼和他把話說清楚?所以,她開始想着見他的辦法──
假扮飯店女服務生敲門,他一定會開門吧?
或者,假裝她是來參加新車發表會的貴賓?問題是她查得到發表會在墾丁的哪個飯店舉辦,卻查不出要怎麼冒充貴賓混進場。
到了飯店才知道那個發表會是露天的,只要時間一到,她往會場隨便哪個角落一站就算是貴賓了。
害她緊張了半天。
後來,在飯店大廳聽到一群正從外面進來的人談起昨晚表演的事情,昕語趕緊衝上前去問他們認不認識齊競文。
於是,她就這樣不費吹灰之力見到齊競文了。
「為什麼跑來找我?」他明明知道原因,卻偏要聽她親口說。
昕語抬起頭望他。「我要向你道歉。」
「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因為……」她實在不是很清楚自己哪裏讓他不高興。「為我曾經做過所有讓你不高興的事道歉。」
「-做過什麼事?」齊競文可沒這麼好打發。
「呃……」這就是昕語頭痛之處。想了整整兩天,她還是想不出自己是哪裏做錯。
果然。這個傻女人,她根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前天下班時間我到-公司去找-。」
昕語馬上質疑的皺眉嘟嘴。「哪有?你不是說那天你很忙沒辦法去找我?而且我還在健身房遇到你。」
說到這事,昕語也十分不解。他沒時間找她,卻獨自跑到健身房去,這更加深了昕語心裏的懷疑,那就是健身房裏還有比她更吸引他的東西。
該不會是另一個女人吧?
這是最合理的懷疑,因為除了女人,健身房裏應該沒什麼會比她更有吸引力。
「因為想見-,所以我特地抽出幾個小時想接-去吃飯──」
「你怎麼沒說?!」昕語懊惱的打斷他。
對!都怪他,幾十歲的人了還玩什麼「驚喜」遊戲,結果呢?的確是大驚喜。
「那為什麼你又跑去健身房?」早知道他要約她,她就不必去健身房了嘛。
「因為我發現-有事啊。」齊競文淡淡說著。經過兩天的沉澱,他已經試着把昕語背着他和另一個人交往的事看淡。如果他要喜歡昕語,就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這回事、當作沒另一個男人的存在。
「我有事?我沒事啊,下了班我就去健身房了。」
「我看見-和一個男人在大樓門口手牽手。」見她遲遲不肯說出事實,齊競文忍不住了。雖然他一直叫自己忘掉這件事,偏偏他又還沒老到得老人痴呆症。
「我和一個男人手牽手?」昕語先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接着像想到什麼似的說:
「哦,我想起來了。」
哼,她「終於」想起來了。
「那是韶志。」
是吧,就說是她男朋友。
「你說你看到我和韶志在說話?那你怎沒過來叫我?」她知道了,那天一定是因為他看見她和韶志說話,以為她和韶志還有來往。他,是在吃醋嗎?
「-還怪我呢,這麼說來是我的錯嘍?」齊競文冷冷地看她。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昕語有些急了。「那天其實下了班我就要去健身房,但是韶志跑來說要找我吃飯,後來我就告訴他我已經有男朋友,請他不要再來找我。」
「是這樣嗎?」齊競文懷疑的-起眼。
「是真的!他還問我你是什麼樣子、人好不好,他擔心我被騙……」
「-會被騙?」
他不斷的懷疑讓昕語也生氣了。
「齊競文──」昕語硬着聲音喊。
「幹嘛?要吵架?」
他的話讓昕語驚醒。她哪是來找他吵架的,她是來求情、求他再繼續和她交往的。
「我……」昕語的氣焰消了。
見她眉眼低垂,一副委屈的模樣,齊競文也極為不舍。
他不是想她想得心疼?為什麼見到她還要和她鬥氣?
「對不起,」他再將昕語摟在懷中。「我不應該這麼咄咄逼人。」
聽到他認錯,昕語的眼眶一熱。
「對不起,我也有錯,我不該背着你再和韶志見面,以後不會了……」
「噓。」齊競文阻止她。「先聽我說,我有一些事要告訴-。」
被嚇怕的昕語倏地抬頭,緊張他又要說出什麼。
齊競文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他伸手撫着她的臉,說:
「不要緊張,我要講一個故事給-聽。」
「故事?」
把她帶到床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后,齊競文才說:
「我沒跟-講過我的家庭對不?」
昕語點頭。
事實上他也沒跟太多人說過他的家庭。
「我的父親拉大提琴,母親吹直笛,以前常隨着樂團到世界各個國家去表演。」
「哇!一屋子都是音樂家耶。」昕語驚訝的張大了眼。
「也沒什麼。現在他們都退休了,只偶爾參加一些公益性演出和教教社區音樂班以打發時間。我是獨子,所以他們有很多時間可以花在我身上。」
「難怪他們對你要求那麼嚴格。」昕語想到有一次他開玩笑提起自己有個凄慘的童年。想到一個正值愛玩年齡的孩子,每天被關在屋裏練上五、六小時的琴,是真的滿慘的。
齊競文微微聳肩,接着又繼續:
「父母對我的期望很高,他們會希望我做這、做那,小時候不知道,反正他們說什麼我就聽什麼,長大后才比較有自我的想法。」
「這是一定的吧。」昕語忽然又想到:「既然你是獨子,你的父母沒催你結婚嗎?」
齊競文看了她一眼。「這就是我要講的。我的父母每次見到我就會問我有沒有女朋友、何時結婚。」
「你自己想嗎?」他不再是乖乖任人擺佈的小孩,他自己怎麼想才是重點。
「我覺得我不適合結婚。」
昕語一愣。「為什麼?」如果他不想結婚,那麼她想和他結婚生子、共組家庭的夢想……
「為什麼要結婚?」齊競文反問她。
這還用問嗎?「和你愛的人共組家庭,擁有共同的小孩呀。」
「然後呢?等到小孩子十五歲時再離婚?」齊競文撇着嘴角嘲諷笑着。
「什麼意思?」昕語不解的皺眉。「為什麼等到小孩十五歲就要離婚?」
「如果結婚生子只是對某些人或某些既有傳統交代,那麼婚結過了、傳承香火的小孩也有弓,責任不就了了?小孩十五歲表示夠成熟了,可以承受父母離婚的事實,也可以獨立照顧自己了。」
什麼怪觀念!昕語還是忍不住說反話提醒他:
「或許十歲就可以離婚了,現在的小孩比較早熟。」
想不到齊競文居然點頭。「也對啦。我三歲的時候父母就開始有這個念頭了。」
「你三歲時怎會懂這些事?」
「傻瓜,這當然是他們事後告訴我的。」
「但他們到現在還是在一起呀。」
「還是吵吵鬧鬧的。」
「很多夫妻都是這樣,一輩子吵個不停,卻離不開對方。」
「我不想過這樣的生活。」
「可是你的父母婚姻不幸福不代表你也不行呀。」
「-知道我行不行的。」齊競文斜睨昕語,嘴角是曖昧使壞的笑。
昕語輕拍他一下。「我不是說這個啦。我的意思是幸不幸福應該是你和對方一起決定的,所以你是對自己沒信心。」
「我對自己有信心,但我對對方沒信心。」
「那是因為你還沒遇到一個你真正的對象。我相信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你會為她冒一切的險。」昕語說著,心裏卻打定主意自己一定要做個能改變他想法的好女人。然而,接下來她卻聽到齊競文說:
「也許有一天我會遇到一個想要交往的對象……」
有一天他會遇到一個他想交往的對象?
意思就是她並不是他想交往的對象?昕語心裏一陣失落。非常嚴重的。停了幾秒她才說:
「不管如何,如果真有那個人出現,你一定要告訴我,我一定會安靜走開。」
她的大方讓齊競文頂不是滋味。
「-一點都不難過嗎?如果我喜歡上別人。」那表示她並不如他想像喜歡他嘍?所以才能如此不在乎。
齊競文哪看得到昕語的心在淌血。
「我當然會難過,給我一個月的時間療傷,我就會好了。」傷心的昕語隨口說著。她要學會看開,他早說過兩人可能只會在一起十八個月,也就是說他早晚會離開她的。
「只要一個月?」他還得花上三個月才可能把她忘記耶,她是不是太無情了些?
因為各懷着心事,兩人都沒再說話。齊競文的手機適時又響了。
「喔,好,我馬上就過來了。」應該是他和員工約定的半小時到了,員工在催他。
「要不要去看我們排練?」齊競文問昕語。
「好。」不要獨處,否則她又要亂想了。
傍晚時分,天空還有着淡藍的晴朗,飯店周圍卻已亮起繽紛的燈泡,氣氛像遊園會。看着齊競文在舞台上下來回忙着,昕語的眼裏蒙上了一層霧氣。
儘管在經過和韶志的分手和幾天來的思考之後,已經讓她體悟到不管生離或死別,愛都無法永久不滅的事實,但,想到有一天齊競文可能也會離自己而去,她就忍不住難過。
早知道要難過,當初不要有這段情會不會好一點?她問自己。
不要認識這個人、不要發生這段感情,就不會有放不下的心情。
只是,沒有齊競文,還是會有別人出現在她的生命里,不是嗎?
難道她就為此一輩子不再交男朋友、不談感情、不結婚?
似乎不大可能……
「怎麼了?臉色那麼沉重?在想什麼大事?」齊競文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
「你忙完了?」昕語打起精神面對他。
看見她眼角的淚光,齊競文心疼的舉手抹去。
「可能是有沙子跑進去。」昕語故作模樣的揉揉眼睛。
「傻瓜。」齊競文輕拍了她的頭一下。「還在胡思亂想?」
「沒有。」昕語否認。
「其實該哭的人是我耶。」
「為什麼?」他的話吸引了昕語的心思。
「我今天才在想忘記-要花多少時間。」
「多少時間?」勾起昕語的興趣了。
「至少三個月吧,還是保守估計喔。」
「三個月?」昕語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哪像-只要一個月。」齊競文忍不住又拍昕語腦袋一下。「沒良心的傢伙,可見-愛我並不如我愛-深。」
「誰說的!我……」昕語忽然愣住。「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什麼?」齊競文裝傻。
「你剛剛說……」
「說-是沒良心的傢伙?-本來就是啊,我冤枉-了嗎?」
「不是啦!你剛才說……」
沒讓昕語有機會說出來,齊競文作勢轉頭說:
「啊!有人叫我了,我先去忙。」說完就跑掉了,留下昕語喃喃自語:
「你剛才說你愛我?」
她是真的聽到那句話了!她是真的聽到那句話了!她在心裏盼了千萬遍的話,他終於說了!
昕語笑着流下幸福的眼淚。
那個小傻瓜。
遠遠看見她感動得一場糊塗的表情,齊競文不禁好笑。
雖然他在忙着工作,他的心還是跟着昕語的身影。看見她孤獨的坐着,心事重重,他當然知道愛多想的她一定在想他在房裏說的那些話。
他不是故意說那些話來嚇她,他只是要她知道他現在對感情或婚姻抱持的想法,他不希望讓她有錯誤的幻想,以為和他在一起會有多美好的未來。
他當然也想過要和她共組家庭、生一個像她一樣美麗可愛的小孩,但,想像是不需要負責任的,今天想,明天可以改變。
也許有一天兩人的感情會變淡、變質,可能是她離開或他離開,這就是事實殘酷的一面,而非他一開始與她交往就抱着要分手的想法。
或許她還處在「完美愛情」的幻想中,但有一天她是會清醒的。當那天到來,她會能夠勇敢面對愛情里的美好與不美好;她會學習珍惜當下的每一分每一秒,掌握眼前能抓到的幸福,而不是去做些無謂的擔憂或猜疑。
至於他,曾經在愛情里受傷害、對愛情失望存疑過,但是,第一次在健身房見到昕語淡淡的嫣然一笑后,愛情就像一顆種子無意間飄落他的心田,從此停駐,慢慢生根發芽。
是她改變了他的一些想法,讓他有機會重新檢視他的一些觀念;是她讓他學會怎麼勇敢去面對愛情、誠實面對自己的心。
無論和她會有什麼樣的結局,他都會用心愛她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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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聽到齊競文的……樂團演奏,昕語心裏滿是感動,手臂上則因為情緒激動而起了一次又一次的雞皮疙瘩。
演奏完畢之後,她忘情用力的鼓着掌,心裏悄悄許下一個願望──
回台北后她也要去學小提琴。能用樂器感動人的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只是啊,說到這,她又想到齊競文到現在都還沒彈琴給她聽呢。那隻大黃牛。
表演結束后,齊競文正要向昕語走去,忽然一個人影冒出擋在他的面前──
是昨天那個女孩,叫徐什麼的。
「哈-,你們的表演真的很棒。」
齊競文越過她的頭頂住昕語的方向看去,那幾個小提琴樂手正圍着她說話,讓齊競文稍微放了心,至少她不是孤單的。他拉回目光看向眼前的女孩。
「你們除了幫企業做發表活動之外還做些什麼?」
雖然明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多一個機會宣傳公司就等於多一個機會,於是齊競文簡單把公司的業務向她介紹了一下。
「咦!那我認識幾個公司的公關,是不是可以幫你介紹一下?」
「那當然是非常感謝嘍。」齊競文拿出一張名片給她。
「這個手機號碼就找得到你了嗎?」
「對呀,先謝謝-了。我有事先去忙,拜拜。」
還沒走到昕語身旁,就聽到那幾個拉起小提琴來亂有氣質的女孩正八卦的嘰嘰喳喳的問:
「那他談戀愛的時候是不是也很酷啊?」
「他對-說話是不是也板着一張臉?」
「他是怎麼追-的?」
……
顯然昕語已被盤問得有些手足無措,瞧她支支吾吾的,肯定拚不過這幾個女生的。
「-們說夠了沒有?」齊競文站定后,虎着一張臉。
聽見他的聲音,幾個女孩嚇得驚聲尖叫。
「幹嘛嚇人呀!」
「-們又不做虧心事,有什麼好怕的?」齊競文對她們瞪眼。「要做什麼快去做啦,不要在這裏嚼舌根。」
把她們趕跑后,齊競文才對着昕語笑。
「她們是不是很吵?」
昕語笑着搖頭。「她們似乎很怕你。」
「不對她們凶一點,她們會爬到你頭上。」
「不會吧?她們看起來都滿好的。」
「-不要被她們的外表騙了,她們是天使外表魔鬼心腸。」齊競文誇張的說著。
「瞧你把她們說得……」昕語說著,忽然背後發出悶悶一聲響,嚇得她連忙轉頭──
原來是外面沙灘上有人放起煙火。
就在她迅速轉頭時,一陣淡淡的甜香隨着她甩起的髮絲飄進齊競文的鼻腔里,當她再轉回頭時,臉上因為美麗的煙火而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不知是受到她的發香或燦笑迷惑,齊競文望着她一陣發痴。
「怎麼了?」昕語的驚喜換成撒嬌的笑睨。笑她土?她就是城市土包子啊,難得看見煙火,而且是這麼近距離的,讓她大驚小怪一下不行哦?
齊競文這才發現她誤會了他的表情,忙問:
「要不要去沙灘上看?」
「好啊!」昕語猛點着頭,眼睛都亮了。
於是,齊競文笑着牽起她的手。
月亮已悄悄爬到正頭頂上,溫柔照耀着沙灘上嘻笑玩樂的人群。把昕語帶到離煙火施放點有些距離的地方后,兩人一屁股坐在沙灘上。
「哇!很久很久很久沒有這麼靠近海、靠近大自然了耶。」連續三個很久,可見有多久。
「是不是很棒?」齊競文看着一臉滿足的昕語問。
「什麼?」昕語扭頭,迎上他深深的眼神,心猛地一跳。
哇!這種場合、這種氣氛、這種心情,加上想了他幾天的思念……她的眼睛不自覺落在他的唇上,問:
「你說煙火嗎?」
聽見她飄飄然的語調,齊競文的心也跟着浮了起來,像天空一片薄薄的雲,輕盈自由。
他也很想吻她,但,還有一些話要講。
「嗯咳。」他清清喉嚨,暫時驅走心中慾念。「我說的是我們的樂團表演,是不是很棒?」
「哦。」昕語不好意思的縮縮脖子又吐了吐舌頭。
「只想着玩。」齊競文裝模作樣的抱怨。
「我哪有!」昕語忙辯。「我以為你問我煙火好不好看嘛。你們的樂團是真的很棒啊,我聽得差點流眼淚。」
「是嗎?-流眼淚是因為沙子跑進眼裏吧?」他忍不住嘲笑。
昕語不客氣的一掌拍下,又恐嚇:
「你少過分喔。」
齊競文順勢拉着她的手到唇邊印上一吻。昕語的心跳得更急了,以為接下來那吻就要印在她的唇上,她無意識的舔了舔唇準備好。
然而,齊競文沒有如她預期,他只是用雙手合握着她的手,用充滿感性的低沉聲音說:
「昕語,一直以來我們各自都有個莫名的執着,因為這些我們自以為是的執着,可能曾經錯過許多緣分許多人,不過,也因此我們才會碰在一起,這就是俗稱的緣分。很老套,但事實就是這樣。」
昕語靜靜聽着,也慢慢咀嚼着他話里的意思。
她懂的。下午與他一番長談后,她心裏不無掙扎難過和失落,但她慢慢在調適;再給她一些時間,她會完全「悟道」。不過,要是真能看透,世界上也不會有如此多為情所困的痴男怨女了。
「所以,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麼事、變成什麼樣子,希望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能快快樂樂的過我們想要的日子。」
「嗯。」昕語同意點頭。「我知道,我不會再去想那些對我們的感情沒有幫助的事了,我會好好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不過……」
不過?齊競文微微皺眉,不曉得她小腦袋裏又想到什麼了。
「你這麼受歡迎,會不會成為我們之間的麻煩呀?」
「受歡迎?」齊競文揚起疑惑的眉毛。
「我看到了喔,剛才有個女的用崇拜的眼神望着你、跟你要了名片。」
「喔,」齊競文瞭然的笑笑。「她是──」停頓又說:「說我呢,-不也很受歡迎?健身房裏不也常有男生找-說話?-說,那個男的是誰?」
「誰呀?」昕語笑着閃躲他向她脖子間襲來的手。
「就是那個,-留了一堆個人資料給他的那個呀。」他哪知道是什麼,隨便說。
脖子還是被他的大手掌抓住了,昕語笑着被迫面對着他。
「我哪有給他什麼資料。」
「就是有……」齊競文輕輕吻着她的唇堅持。「看,-的小說又有新的發展,更精采刺激了。」
ㄟ……說到她的小說──
「我已經想好一個大綱了。」他不是一直逼着她問大綱嗎?
「哦?」齊競文稍微離開她的唇,只用一個簡單的發音回應,似乎是對她的話題沒啥興趣。
昕語可不讓他隨便敷衍,因為這本書還需要他的幫忙呢。她左右閃着頭,就是不讓齊競文順利找着她的唇。
「本來想告訴你故事大綱是作家在鋼琴家和男友之間掙扎,但後來作家發現鋼琴家根本不喜歡她,所以就不用掙扎了。」
齊競文終於聽進去了。
「哦?我很想知道作家是如何知道鋼琴家不喜歡作家的。」他歪着頭看昕語。
「作家實際上是一個靈媒,還會讀心術,所以她輕易就看出鋼琴家的心思。」
齊競文一副莫可奈何的搖搖頭。
「難怪-需要上班,因為都不準嘛,生意一定很不好。」
「什麼啦?你不要扯遠了,什麼時候要彈鋼琴給我聽?」
「等一下。」
「等一下是什麼時候?」
這麼-嗦,月亮都要下山了。齊競文一把抓住她,用力吻住她叨念不停的小嘴。
那一刻,煙火在天空繽紛燦爛。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