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接下來的幾個禮拜,為了遠神的廣告,文妤和崔玉樊碰面的時間變少了,他早睡早起,生活作息單調,除了偶爾何水嬋會來煩煩他之外,就只有工作再也沒別的。而她則為了趕拍遠神第一季的廣告,每天晚睡晚起,因此每當她起床時,他已經出門,她回到家時,他已入睡。
也許,這對他們來說是好的吧?
因為他和她除了互相傷害之外,再也無任何話題,沒有她在身邊,他應該也樂得輕鬆吧!他現在有未婚妻陪他,她對他而言,已不再那麼重要。
但是最近,她覺得自己的身子出現異狀,嗜睡,有時食量莫名增大,有時則看到食物便想吐。
一開始,她將一切歸究於壓力,現在她可不這麼認為了,因為她的月事已遲了好久。
難道……
為了這個疑惑,她今天特別請了一天假到醫院做檢查,沒想到真的如她所想的,她——懷孕了!
就在五年後,她又懷了崔玉樊的孩子。
她撫着自己的腹部走出醫院,她不敢去想像崔玉樊知道後會有什麼反應?
他會拒絕這個孩子嗎?還是和她一樣欣喜的接受孩子的到來?
如果他不要這個孩子,該怎麼辦?
但無論如何,她一定會生下這個孩子的,因為早在五年前,她便渴望這個孩子的到來,她一定會好好守護這個孩子,絕不會再讓悲劇重演!
當她走出醫院大門時,迎面而來的人對她展開笑意,熱情的呼喚她,「Tina小姐,你怎麼在這裏?」
雨澤谷一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她。
「呃!沒什麼,就身體有些不舒服,到醫院來檢查看看。」她被嚇了一跳,苦笑着。
「不舒服?」他仔細的探視她,「哪裏不舒服了?還好嗎?」
她搖頭,「可能最近比較累,有點頭昏,醫生說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她隨口胡謅,不想懷孕的事這麼早曝光。
他也不疑有他,「那你趕快回去好好休息。」
「嗯!」她點頭,然後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老闆前幾天來做檢查,我趁空檔,來幫他拿報告。」他回道。
檢查?「是做眼睛方面的檢查嗎?」
他點頭,「嗯!」
「那檢查結果怎麼樣?」她着急的問。
他嘆了口氣,「當然不好,藤原醫生說他的眼睛再這麼拖下去,到時候就算等到適合的眼角膜,也不一定能讓他重見光明,畢竟出事到現在都已經五年了,時間拖越長,對他而言就越不利。」
她一聽,眉頭深糾,「那該怎麼辦才好?」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看不見的人是她……
對了!她怎麼沒想到……
「你放心,我已經透過很多管道在替老闆找適合的眼角膜,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的。」現在也只能往好處想了。
「嗯!」她點頭。
「你要回去了嗎?」雨澤谷一問,「我可以載你一程。」
她搖頭,「我待會兒還要去買些日常用品,你先走吧!」
「那就不送你了,再見。」他還得趕回去向崔玉樊報告檢查結果呢!
「再見。」她微笑的目送他離去,直到他的背影在她眼前消失,她才轉身往醫院的眼科而去。
雨澤谷一剛才說的是藤原醫生,她得去找這位醫生了解一下玉樊的情況。
她找了許久,才找到藤原醫生的診療室,等了一會兒,藤原醫生終於看完最後一個病患。
她走進診療室,「請問你是藤原醫生嗎?」
藤原井人抬頭,「你是?」
「我是崔玉樊的朋友,Tina。」
「是崔先生的朋友啊!」他禮貌的點了頭,「有什麼事嗎?」
他對崔玉樊這個病患的印象很深刻,認識他五年,現在都成朋友了。
「我是想知道崔先生的狀況。」她說出來意。
藤原井人搖搖頭,「對不起,我得幫病患保密。」
「我知道,但時間已經不多了。」她怕再這樣下去,他一輩子都得在黑暗中度過。
「你……」
「我可以將我的眼角膜移植給他。」她毫不猶豫的說出口,「只要他能重見光明,我願意這麼做。」
如果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她真的能毫不遲疑的這麼做。
「你……」藤原井人張大了眼,一時間,不知該做何表情。
這種事,他還是頭一次碰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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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對着電話,崔玉樊輕笑了聲,「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你不相信我?」電話另一頭的藤原井人也笑道:「要不是遇到了,我也不相信你有這麼大的魅力,讓一個美女願意將眼角膜捐給你。」
「也許有人想利用我炒作新聞吧?」雖然他不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但畢竟還有點知名度。
「她剛走,我馬上就跟你聯絡了。」這種開心事,讓他忍不住快點拿起話筒告知。
「沒問她名字?」崔玉樊有些好奇。
「她有說,但我一時間想不起來。」這人一有了年紀,記憶力也不好了。
「她突然提出這種要求,你怎麼回應她?」崔玉樊又問。
「拜託,我的醫生執照可是合法的耶!還能怎麼回答她,當然是不行了,法律上明文規定不能這做。」為了一個人的光明,而奪去另一個人的雙眼,這當然不行,「不過看她失望的樣子,不像是為了炒作新聞,她好像對你有很深的感情。你真的不想想會是誰?」
聽他這麼一說,崔玉樊腦海里閃過一個人影,「不可能!」他脫口說出。
不會是文妤的,若她對他有這麼深的情感,當初就不會丟棄他的感情了。
「什麼不可能?」對方被他突然的一句話給弄胡塗了。
「沒什麼。」崔玉樊不想解釋太多。
「老闆!」在外頭敲了很久的門都沒人理會,雨澤谷一沒耐心再敲了,直接開門進去,「我剛才在醫院門口遇到Tina小姐。」
他不知道崔玉樊在講電話,一進門便大聲報告。
崔玉樊聽見,皺了眉。
而電話另一頭的人也聽到雨澤谷一的聲音,突然驚呼,「對,就是Tina,我記起她的名字了,她說她叫Tina。」他終於想起她的名字了。
崔玉樊一聽,「你沒記錯?」真的是她嗎?
「沒錯!就是她。」他絕不會記錯,「雖然她的日文不是很流利,但我還能聽得懂她說了些什麼,她叫Tina沒錯。」
「改天再聊。」崔玉樊不等對方再說些什麼,直接掛上電話。
真的是她?
為什麼她要這麼做?她想證明些什麼嗎?還是為了歉疚而想彌補些什麼?
現在他的心底,出現了複雜的情緒。
雨澤谷一見到崔玉樊眉心深鎖,問道:「你沒事吧?剛才打電話的人是誰?」誰有那個功力讓崔玉樊的臉上有着這麼複雜的表情?
「你剛才遇到Tina?」隱忍紊亂的思緒,崔玉樊開口問道。
「嗯!在醫院門口。」雨澤谷一照實回答。
她真的去過醫院,「她去那裏做什麼?」
「她說身體不舒服,去看醫生。」才剛說完,他怎麼覺得崔玉樊的表情又更凝重些了?
「她的身體不舒服?」是最近太累了嗎?
「不過看起來沒什麼事,可能是累壞了,休息一下應該就沒什麼事了。」他看她的臉色也沒說多不好。
「你跟他提到藤原醫生?」聽到她沒什麼事,崔玉樊這才放心。
「藤原醫生?」雨澤谷一想了想,「好像有提到,怎麼了嗎?」發生什麼事了嗎?
崔玉樊搖頭,「沒什麼。」確定是她沒錯了。
他在心頭幽幽的嘆了口氣。他也好些天沒遇到她了,明明知道她就在身邊,他卻故意將彼此的時間錯開,以為這樣就能讓他起伏的心情回歸到原來的平靜,事實卻相反,他——很想她。
尤其是聽到藤原醫生說的那些話,他的心似乎也對她有了虧欠的錯覺。
不管他用怎樣難聽的話試着激怒她,她總是忍下來,以為只要待在他身邊,時間一久,他會再重新接受她。
她真的還是那麼天真嗎?
五年的時間難道還不夠讓她知道他們已回不到從前了?
怎麼他現在竟在為她這樣愚笨的心思而心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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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妤今天起了大早,特地趕在崔玉樊還沒出門前下樓。
她替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然後在他身邊坐下來,「我應該先說早安還是先說好久不見?」她的聲音裏帶着笑。
他沒理會她,將牛奶一口飲盡。
「玉樊,我有一件事想告訴你,你……」她想要叫他做好心理準備。
「講重點。」他不想聽太多廢話。
還是那個冷漠的聲音,「我……沒事……」她的心也跟着涼了,不想在這時候和他分享孩子的事。
「有事快說吧!我得出門了。」聽見她失落的聲音,他的口氣軟化了些。
「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想問問你最近好嗎?」她將心事吞了回去。
他站起身,「把你自己顧好就好了。」
看他要出門了,她連忙跟着起身,「不能再陪我聊幾句嗎?我……」
就在此時,大門突然被打開,她原本以為是雨澤谷一,然而卻不是。
她看見有人把何水嬋的幾箱行李抬進來,她則跟在後頭。
「你這是做什麼?」文妤急步的朝她走過去,想阻止她的動作。
「你看不出來這是在做什麼嗎?」何水嬋指了指門後邊的位置,朝搬行李的人道:「放在這裏就好了。」再回頭望了文妤一眼,「我當然是要搬進來,很明顯不是嗎?」
搬進來?誰準的?是玉樊嗎?
「你讓她搬進來和你同住?」文妤轉頭看着崔玉樊,祈求他能搖頭否認。
何水嬋則是迅速的走到崔玉樊身邊,「我可是很早就跟你提過了,你沒反對。」
但也沒答應,「你就自行做主搬進來?」他冷淡回應,不喜歡她的自作主張。
「不然我一直住在飯店裏,開銷很大。」這可是很好的藉口。
「出去!」她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文妤走到她堆放行李的地方,將她的行李丟出門外。
何水嬋氣得扯着她的衣服,將她往一旁推倒。
「別碰我!」這樣的情景太熱悉了,文妤緊張的閃過她的推扯。她要保護孩子,她不要讓這個惡魔再次傷害她的孩子。
「凶什麼?」對她突然的吼聲,何水嬋不悅的吼了回去,「瞧你,自以為是這裏的女主人嗎?別忘了我才是玉樊的未婚妻,請你認清楚這一點。」到底是誰才有資格趕人。
「別吵了!」很頂人。崔玉樊突然覺得有些頭疼。
「玉樊,你真的要讓她住進來?」最後一絲希望,就只剩他了……
她這麼一問,何水嬋更不爽了,「你一個不相干的女人都能住進來了,我為什麼不能?該走的人應該是你吧!」她咬住了自己是崔玉樊的未婚妻這一點。
「你真的要讓她住進來嗎?」文妤不理會何水嬋,她的心只系在眼前這個男人身上,她只要聽他一句話。
「玉樊,我能住進來對吧?」何水嬋則走到他身邊,輕扯他的衣袖。
他停頓了一會兒,「隨便你。」
他的一句話,讓在場的兩個女人一喜一憂。
「我就知道你會讓我住下來的。」何水嬋歡天喜地的笑着。
文妤愣在當場,不知該有何表情,沒有立場的她,一點意見也不能表示。
他竟然讓何水嬋住進來,他想宣告什麼嗎?還是想讓她知道自己待在這裏是多餘的?
她無言,只能尊重他的決定,即使心痛、即使難堪。
「那我將東西搬進你房裏。」未婚夫妻住在一塊是天經地義的事。何水嬋這麼想。
「等一下。」崔玉樊可不這麼想,「這裏房間多,你自己隨便挑一間,我習慣一個人睡。」
「可是……」她想和他一塊睡啊!
他沒再多說一句,聽見外頭有車聲駛進,便抓了外套和手杖出門,留下兩個女人彼此對望。
他沒時間去想這麼安排到底對或不對,只是他沒想到,一場風暴也隨着這個安排即將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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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開何水嬋,文妤在崔玉樊前腳離開的同時,也迅速逃離了那個讓她心碎的地方。
何水嬋已經一步步的宣示她的勢力範圍了,而她只能隨着何水嬋的勢力範圍擴大,被漸漸逼退。
她是不是該讓開了?
她撫着自己的腹部。這個孩子應該永遠是秘密了吧?
她會退開,帶着孩子離開崔玉樊的世界,那也許才是他希望的吧?
於是,她提早回去收拾東西,想搬離屬於他們的愛窩,只是想到又要離開崔玉樊了,她的心便沒來由的緊糾。
她怎麼會變得這麼懦弱?都還沒正式宣戰,她已經準備要逃了嗎?
好煩!好亂!好難受!
只是她沒想到,何水嬋竟然過分到她無法容忍的地步……
一開門,她就發現不對勁了,以前她一回來,圓圓都會跑到她腳邊撒嬌,今天沒有;以前,就算沒看到圓圓的影子,大老遠也會聽到它因興奮而洪量的吠聲,今天卻沒有。
「圓圓!」她有不好的預感。
她跑到後院想找它,卻發現原本擺在那裏的狗窩也不見了。焦急襲上心頭,她在屋裏屋外來回尋找。
「圓圓,快出來,別躲着,聽到了嗎?」它真的不見了?
何水嬋聞聲從二樓走下來,「別喊了,想吵死人嗎?」
一見到何水嬋,她連忙問道:「圓圓呢?你把它帶到哪了?」除了她,沒有別人會去動圓圓了。
「圓圓?」何水嬋作勢想了想,「你說的是那隻臟狗嗎?」
果然是她,「你把它捉到哪去了?」
「我讓人捉去丟了。」很簡單的一句話。
文妤聽了卻想當場飆淚,「丟了?」
「誰教它在我行李上撒尿。還有,我對貓啊、狗的過敏,以後別再帶那些東西回來,臟死了……」她嫌惡的皺眉。
文妤才不想聽她說些什麼,「你把它丟到哪了?快說啊!」她一定要去把它找回來。
「這我哪知道?」她根本沒興趣了解。
知道再怎麼問也問不出結果,文妤立即轉身往外頭跑去。
也許現在去找還來得及,圓圓說不定會在哪個地方等她……
她奔出門口,正好遇到雨澤谷一將崔玉樊送回來。
雨澤谷一一下車,便問道:「Tina小姐,你這麼急要去哪?」
崔玉樊隨後下車,聞言,停下了要入內的腳步。
她見到崔玉樊,委屈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潰堤了,「如果你不喜歡圓圓,可以告訴我,我馬上帶它離開,為什麼要丟了它?為什麼要這麼做?」
「圓圓怎麼了?」雨澤谷一知道圓圓就是那隻小笨狗。
「我想,不管是在這裏或者在你心裏都已容不下我了,好,我會消失,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生命里,你可以放心了吧?」話說完,她轉身奔了出去。
她早就失敗了,為什麼不承認呢?
他的心裏早就沒有她了,為什麼不死心呢?
她要堅持到什麼時候?欺騙自己到什麼時候?
「老闆,她……」看這個情形,不太妙。
「跟上去。」簡短的三個字,崔玉樊藏不住自己的擔心。
「喔!」唉!又是他?他真是個歹命的小跟班。雨澤谷一馬上跟在文妤的身後追了出去。
何水嬋從屋裏走出來,「只是一隻臟狗,看她那個樣子,可不可笑啊?」
「是你把狗丟掉的?」崔玉樊冷色的問道。
「沒錯,是我丟的,我對狗過敏。」她沒什麼好否認的,這裏,她才是女主人耶!
「你把狗丟到哪去了?」
「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只叫人隨便找個地方丟,管他丟哪。
「去找回來。」誰幹的好事,誰就得收尾。
她才不要,「只是一隻狗……」
「如果狗不見了,你也得消失在我面前。」他的話飽含怒氣。
她一聽,臉色很難看,「不過是只狗,你對我發什麼脾氣?我可是你的未婚妻,難道連一隻狗的去留都比我重要?」她不服氣。
「你最好收斂一點。」他知道圓圓一丟,文妤會有多麼難過,他該死的就是不想看她難過。
「收斂?」這句話她聽得很不是滋味,「我容許她住在這裏,已經是最大的極限了。」
「那麼你是在考驗我最大的極限?」
這是什麼話?「我……」
「你最好別再去招惹文妤。」話說完,他邁步進屋。
「崔玉樊!」何水嬋忍不住喚住他,「我要你把那個女人趕出去。」
沒錯,她就是容不下她,她的度量可沒這麼大。
他沒理會她,繼續往屋裏走。
「怎麼?你還捨不得她嗎?這可是一點都不像你。」文妤帶給他那麼多傷害,她曾一度以為他會恨她,然而看來不是這麼一回事,他根本從來沒忘記過愛她。
「哼!」他輕蔑的一笑,「會答應讓你住進來,也不像是我會做的事。」
他越來越不像自己了,也越來越懷念以前的自己,心,好像也越來越偏向文妤了……
「你……」即使跺腳,也揮不去她心中的怒氣。
可惡!這股怨氣,她一定要從文妤的身上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