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瞥了她一眼,淡淡的回應,「這不是專欄,我只在有靈感的時候才會E作品給總編。」
當初他選擇回台隱居,國外時尚雜誌總編就提議要他每個月寫篇關於服裝設計的文章,他拒絕。後來他用奇奇怪怪的材料弄出一些作品,主動E給雜誌總編,刊登后,出乎意料大受迴響,他也樂得繼續搞怪。只是之前都是用人台,少了一份靈動,這一回有她當模特兒,作品更生動,也更顯完美。
「是,是。」自以為是大師啊他!
他放下雜誌,拿起涼麵吃。她坐到他身邊,將雜誌拿起端看,她也留學過,讀英文雜誌還難不倒她。
每看一行,她的笑容就加深一回。
整篇文章,他的創作理念佔了三分之一,其餘的都是雜誌總編主筆,除了讚賞他的創作,還把她這個台灣的「田園仙子」捧上天,大力讚揚她脫俗的自然美感宛如仙子下凡,未了,雜誌總編還寫當她和霍天雋通電話,問他這女孩從哪找來的,霍天雋的回答是——「我在屋前種了一株玫瑰花,有天早上花開了,她就坐在花里向我揮揮手。」
夏瑞希驚訝的瞠目看他。雖然相處這陣子以來,她發現他的個性並不如表情那般嚴肅,可也不覺得他是個會說笑的人,但他居然會開這種玩笑,真是令她訝異極了。
「幹麼這樣看我?」霍天雋嘴裏含着涼麵,睨視她。
「老師,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從玫瑰花里跑出來的。」
他撇唇笑,「你現在不就知道了。」
夏瑞希聽了開心的大笑,腦海突然浮現一個想法——如果他的作品能夠刊登在國內雜誌,那她不但可以有版面,還可以輕輕鬆鬆穩住時尚女王的寶座。
「老師,你是台灣人吧?」
「我當然是。」幹麼突然問這問題?眼睛在發亮,有鬼!
「那你不能厚此薄彼,你在國外雜誌發表作品,應該也要讓台灣的雜誌有機會刊登你的新作。」眨眨眼,她說得合情合理吧。
吸了一條涼麵,面尾還掛在嘴外,他卻睨她一眼。「新作?你什麼時候看到我有新作?」
她指了指雜誌上的高麗菜小姐,「就這個。」
「那不是!」
「可這明明是你……」
「那不是我的新作,那叫瞎搞作品。」
瞎搞?還真貼切。「好吧,就算它是瞎搞作品,你也應該給台灣雜誌刊登一篇你的……瞎搞作品。」
她想,即使是瞎搞作品,台灣時尚雜誌總編應該也很渴望能刊登才是。
霍天雋狐疑的看她,「J總編要求的?」台灣時尚了雜誌總編的確向他邀稿過,也只有她知道他現今的住處。他猜,也許J總編告知她他的住處,唯一的交換條件就是換他一篇作品。
遲疑了下,她猛點頭。J雜誌的總編,若是知道她幫她邀到稿,一定會樂得飛上天。
「我現在沒有靈感。」
他不是不給J總編文章,只是他的搞怪作品雖能引起國外讀者共鳴,但台灣讀者未必會接受。
不過既然是她開口,他會考慮。
吃涼麵的動作停頓了下。為什麼她開口,他就考慮?
這不是他的原則,他向來堅持自己的作品要放在「對的」地方,當初既然認定台灣雜誌不適合放自己的搞怪作品,誰來說情都無效,可為什麼她一開口,他的堅持就像放在太陽底下的雪糕,一點二滴的融化?
「那你什麼時候會有靈感?」夏瑞希把臉湊近,眼巴巴的問。
「等我想脫你衣服的時候。」他隨口說。
她怔愣一下。嗯,他這麼說也沒錯,若是沒靈感,他幹麼吃飽沒事脫她衣服。
「那,老師,你什麼時候要脫我衣眼?」這麼問好像有點怪怪的,不過,在這裏,什麼怪事都不怪了。
「你就這麼期待我脫光你的衣服?」
淡淡的話語一出,卻宛若千萬噸辣椒朝她傾倒,當下辣紅了她的臉。
四目相對,感覺他濃重的氣息噴拂在她臉上,她赫然驚覺自己靠得他好近,整個人都快貼上去,真窘!
紅着一張臉,她悄悄移臀,將兩人的距離拉開,自動將方才的對話全抹凈,尷尬笑着,「我……我肚子餓了,我吃面。老……老師,你要不要再吃,我有多買一個放在冰箱,我去拿給你。」
她起身,霍天雋倏地抓住她的手,一股電流傳遍兩人體內。
「我自己去拿。」感覺手心傳來「知覺」,凝望她的黑眸添上複雜神色。
「喔,好。」要吃就快去拿,幹麼還一直抓着她的手,害她心頭怦怦亂跳。
她以為自己的心境已經調適到為藝術奉獻犧牲的境界,對於他的撫摸,可以「觸而不覺」,可是,並沒有耶,不過握個手,她的一顆芳心居然還會怦怦跳亂,也不知道自己在興奮個什麼勁!
終於想到他是要去拿冰箱的涼麵,放開她的手,他忍不住吞咽一口口水。
心中五味雜陳,對於摸到她的手有「知覺」,這令他感到驚喜、詫異,卻又有些倉皇失措……矛盾的情緒讓他食不知味,直到她出聲,他才回過神。
「老師,你很喜歡吃苜蓿芽?」夏瑞希驚訝的看着他把她買回來要當早餐吃的一整盒苜蓿芽全嗑光,連沙拉都沒用。不是要吃涼麵嗎?
瞥見掛在嘴角的一小根苜蓿芽,還有盒上的名稱,霍天雋赫然驚覺自己竟失神到連拿錯盒都不知,還把一整盒苜蓿芽當涼麵吃。
「這個……不錯,芽菜很有營養,多吃點,對身體很好。」硬着頭皮說。
「喔,那下回我多買幾盒回來給你吃。」
不發一語,點頭。看她一眼,他倒抽了一口氣。糟,他的「知覺」泛濫成災,突然覺得她秀色可餐,有股衝動想吻她……
盯着她的唇,他越靠越近——
今夜,圓月高掛,穿背心着短褲的霍天雋坐在屋前地板,兩條長腿垂落在菜園的泥土上,一旁的酒杯里僅剩兩個融化的小冰塊相依偎。
仰首,人手遮月,就着月光凝望自己的手。
夏瑞希從房裏的窗口望去,就見他猛盯自己的手看。這人該不會是得了自戀狂之戀手症,要不,一整晚猛盯着自己的手,是有那麼好看嗎?
話說,前天他把一整盒苜蓿芽吃光,突然緊盯着她瞧,還越靠越近,她以為他想吻她,結果他只是告訴她她臉上有沾到泥土要她去洗把臉,可後來她去洗手間照鏡子,沒發現臉上有泥土,而且她一早就出門,回來都待在房間,根本沒踏入菜園,臉上怎可能沾到泥土?不過他最大,他說有就有。
這兩天,她總覺得他很怪,說不上來哪裏怪,有時看了她老半天,她以為他要吩咐她做事,但最後總是一聲不吭就走了,有時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低頭從她身邊經過。
最怪的是,今天早餐、午餐、晚餐,她全弄泡麵給他吃,他居然沒罵她,也不瞪她,全乖乖吃了。
該不會是……在隱忍她,等過幾天他再來個絕地大反攻,以她懶惰不煮飯為借口,大罵她一頓,將她打發走?
低頭沉思,這不可能。如果他想打發她走,根本不需要這種心機,依他的個性,他若不想留她,定會直接吼她離開。
那,他究竟是怎麼了?
窗外那個人,第二十次將手舉高,惹得她超好奇他的手究竟是長了什麼東西,值得他一看再看。
反正睡不着,索性去陪他,順便刺探「敵情」,看他葫蘆里是否藏了什麼鬼計劃。
拎着她的睡前酒——一瓶紅酒和兩隻水晶玻璃杯,夏瑞希推開客廳大門,來到霍天雋身邊坐下。
原本正在仰望大手的霍天雋,見她來到,眼底閃過一抹驚訝,旋即淡問:「不睡覺,你跑出來做什麼?」
「老師你也還沒睡。」她舉高紅酒瓶,衝著他笑,「老師,要不要跟我一起喝紅酒?」
呆望着她的笑,他內心澎湃不已。
見他不反對,她逕自替他倒酒,也為自己倒一杯。「我睡前都會喝一杯紅酒,可以抗氧化、減肥,還可以幫助睡眠。」
她舉杯,邀他共飲。
霍天雋端起酒杯入口喝下,心頭洶湧翻滾的情愫更熾。今晚她穿了一件短袖白色連身裙,白色衣裳和她的凈白皮膚相映,更顯出她靈秀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