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狂歡過後的Pub一片凌亂,黃之勤和堂哥閉門花了近兩個小時整理,終於在早上五點多收拾完畢。後來堂哥有事先走了,她洗完最後一塊抹布,就見辛紅蹣跚地從二樓走下來。
“你今天不上班,怎麼不多睡一下?”
“睡不着。”辛紅揉揉眼,坐到吧枱邊。好友即將結婚,幾個閨中密友為她舉辦告別單身派對,一伙人瘋狂玩了一夜,她的身體倦極了,腦細胞卻靜不下來。
“喝點茶醒酒。”黃之勤倒了兩杯紅茶,遞一杯給她。
“我醒得差不多了。”她喝了一大口紅茶,懶洋洋地趴在吧枱上,滿足地嘆息一聲:“唉……偶爾這樣瘋一晚、放鬆一下,真不錯。”
“你最近似乎很累。”
“有某人專找我麻煩,”微微磨牙:“怎麼能不累呢?”
黃之勤微笑,“是那位費先生嗎?”
“不然還有誰?”講到這幾天的遭遇,辛紅火氣就上來了,“我們本來隔天開會一次的,他要求改成天天開會!害我會議紀錄都做不完!這也算了,好不容易開完會,大家都走了,他又把我留下來一個小時!”
而她的主管及男同事們竟毫無異議,任由她被一個“民間人士”擺佈!
“他把你留下來?只有你和他?”
“沒錯,不但要我背一些基本程序和法條,又得做一堆行動模擬,他如果不滿意還要重來!而且不能報加班!我真搞不懂他,又沒人要他做這些,且他回來七、八天了,該講的早就講得差不多了,幹嘛還不走?”
她懷疑,他是藉此在懲戒她的擅自行動;雖然他是個好老師,她的確學到不少,但是……為何只針對她一個人啊?!分明是在整她!
“也許,”黃之勤深思地道:“他是為了你留下來的哦。”
辛紅差點噴出紅茶,彷彿聽到天大的笑話,“為了我?”冷笑一聲,“喔,這也有可能,他大概是為了整我才留下來的。”
“整你?不是吧?照你說的,他該說的都說完了,沒必要再留下來啊。開會的時候針對你,開完會還特地把你留下來,他的目標一直是‘你’本人哦。”黃之勤清澈的眼難得泛起八卦的光彩,“這情況不是很明顯嗎?”
辛紅沉默片刻,“你是說他……對我有意思?”
“不是嗎?他每天早上都會經過這裏呢。”
“那是因為他慢跑,剛好經過。”她前天值夜班,下班時已經凌晨了,順道過來“SilverPub”,第一次遇到晨跑的他。
昨天則是和妹妹來喝兩杯,準備離開時,跟前天同樣的時間又遇到他。
“未免太巧了,我之前都沒看到他,你認識他以後,他卻連著兩天都經過這裏。”黃之動搖頭,不信辛紅的推論。
“只是巧合而已。”
她明白自己的魅力,也明白想追她的男人會有什麼表現,而他每天來組裏的一個半小時,除了與案情相關的問題,不曾與她有過半句閑聊;接下來,兩人關在會議室里做行動模擬時,他也從不問她會不會累、需不需要休息,問題一個接一個拋來,不斷地轟炸她,壓榨她已經忙碌了一整天的腦子,連喝口水潤喉的時間都沒有。
喜歡她就是整死她?這種只有小學生會用的手法,請恕她敬謝不敏。
不過,她倒還滿喜歡他看自己的眼神。他多半時間都很嚴肅,但在她表現良好的時候,雖然他口頭上不說,眼中卻會流露出淡淡的讚賞,繃緊的面孔也會放鬆,勾出類似欣慰與滿意的微笑。
他肯定她。這讓她得到進入重案組以後,從未有過的成就感。雖然真被他整得累慘了,但卻越來越期待每天開會後,與他獨處的時間,甚至會推測他可能提出的問題,事先去找資料。
她為何這麼積極?
也許因為他是前輩,是這一行的佼佼者,得到他的肯定,比得到男同事們的肯定更具有挑戰性。
也許因為……她喜歡看他笑。一般男人對她的皮相不外乎是露出驚艷、垂涎的表情,她早已厭煩不已;但,純粹對她個人表現表示肯定的笑意,就格外顯得新鮮誘人。
而他只在她答出他要的答案時微笑,經由她的努力所換來的一粲,更像是一份難得的獎品,莫名勾動她心緒。
“時間差不多了,他應該快來了。”黃之勤抬頭看鐘。
“說不定他今天偷懶,還在家裏睡覺。”辛紅走到門邊往外看。
今天是星期日,時間還不到六點,馬路上只有幾輛車、幾個行人。
辛紅看了眼腕錶,前兩天他都是五點五十分左右經過,現在已經五十一分了。回頭看了黃之勤一眼,“來打賭,我賭他今天不會來,你輸了得請我吃早餐……”話還沒說完,遠遠就望見熟悉的身形轉過街角。
“好啊,你輸了要幫我代班一天哦。”黃之勤答應得乾脆,反正看辛紅呆愣的表情,她巳經可以開始看行事曆,挑個時間讓自己休假了。
辛紅愣愣地望着那身穿淺橘色無袖背心、卡其色運動褲的高大身形,以和前兩天同樣穩定的步伐與速度,逐漸往Pub接近。
跟前兩天他經過這裏的時間,誤差不到三分鐘!
他其實是有自動定時功能的機械人吧?!
路口轉成紅燈了,雖然沒有車經過,他還是停下來等燈號。
辛紅可以看見他的寬肩、結實修長的手臂,褐色肌膚上的汗水在朝陽下微微發亮,他胸口被汗水濡濕了一塊,衣服服貼著鍛鏈過的肌肉線條,綴出兩處引人遐思的微突,衣料沿着他寬闊的胸膛往下收束,環住緊窄的腰身……
“你的表情好像想吃了他。”黃之勤慢條斯理地擦著杯子。
因為他看起來很可口。辛紅不答,看着他過了馬路。他專註於晨跑,並沒看路邊的Pub,當他越來越近、就要視若無睹地通過Pub門前時,她大步一跨,擋住他去路——
“早安。”
費橙希猛地停步,才沒踩到她的皮質涼鞋。眸底掠過詫異:眼前的女子穿着棗紅色短襯衫,衣扣開到令人流鼻血的程度;下半身一件綴滿亮片的迷你裙,再短一公分就會走光;一雙修長的腿兒竟然只有右腿穿了絲襪,左腿光裸,渾身還帶著一身濃濃酒氣。
他愣了片刻,才認出眼前衣着火辣的女子。“……早。”
見他要繞過她,辛紅後退一步,又擋在他面前。
“有事嗎?”
“你為什麼又經過這裏?”他皺眉的表情不像看到美女,像看到鬼。這讓辛紅的自尊小小受創。
“晨跑。”
“我以前沒看過你來這裏晨跑。”
“我固定去的國中操場在整修,所以改成在市內晨跑。”
“為什麼要晨跑?”呵,好像在說相聲。
“個人習慣。”她為什麼問這些?他又為什麼得跟她解釋?
費橙希想舉步繞過她,又被她擋住,那雙鳳眼瞅着他笑,似乎在估量什麼,就是不說話。
他捺住脾氣,沉聲道:“有事請說,我還有半小時的路程。”距離太近,他一垂眼就看見半裸的胸口風光,立刻局促地別開眼,因運動而潮熱的臉龐更熱了些。
她有這麼丑,讓他不想用正眼看嗎?
辛紅雙手擦腰,瞪着眼前神色不耐的他,“也沒什麼事啦。”她忽然想到短裙口袋裏昨夜玩遊戲剩下的糖果,伸手摸了出來,以大人騙哄孩子的口氣,笑吟吟地遞到他稚嫩的臉前,“來,給你糖果。”
費橙希瞪着眼前保險套造型的彩色糖果,僵了幾秒,“……我不吃甜的。”她把他攔下來,就為了做這種事?繞過她拔腿就走。
“只是開玩笑,別生氣嘛!”辛紅連忙拉住他,不禁嘆息。她認同他工作時絕對嚴謹的態度,可工作外的時間總可以放鬆一下吧?八成刑警當了太久,腦細胞被壓榨得失去彈性,連帶讓生活態度也僵化了。
偏偏,她對認真的男人最沒抵抗力啊……
見費橙希臉色不善,她趕緊找話題:“聽說你前陣子開了咖啡店?等會兒慢跑完就要準備開門營業了吧?”
“沒那麼早,十點才開門。”
“你現在生活的重心就是咖啡店了?昔日赫赫有名的費副組長,現在卻來賣咖啡,不覺得大材小用嗎?”她繞着他走,打量那令人垂涎的體魄。他皮膚上都是細汗,卻沒什麼汗味,倒是他身上那股咖啡香被體熱一蒸,在清晨空氣中格外濃郁,飄散著誘人的味道。
“不同的行業,需要的專長也不同,無所謂大材小用。”
“你真謙虛哪。以你在重案組的表現,我相信你不管改行做什麼,都能做得有聲有色。”鳳眼含笑,心底卻在算計另一件事,“早上十點營業,是到晚上十點才休息嗎?”
費橙希頷首。
“每天都這樣?真忙啊。”辛紅嘆息,心底卻是竊喜,“既然這麼忙,我猜你晚上關了店門就得休息,想約出來,你大概也沒時間了?”
“你——”想約我?他及時忍住下面幾個字,淡然道:“那也不一定。”
“聽說你以前天天準時上下班,除了工作以外,平常的休閑活動只有研究各種咖啡。”這種生活,她不用三天就悶死了。“是你太孤僻,不喜歡參加團體活動,或是沒人約呢?”
“你想說什麼?”第二次提到“約”宇,他訝異自己竟有一絲……類似期待的情緒。注視著明艷的她,眼神複雜。
“沒什麼,只是最近很受你照顧,我想應該找時間請你吃頓飯,表示感謝。但你要照顧咖啡店的生意,也不過夜生活,可能不容易排時間給我。”
吃飯是其次,重點是她得確定——今晚他不會出門。她有“大事”要辦,要是讓他撞見,可不敢想像他會有什麼反應。
費橙希訝然,“你不認為我是在整你,而是在照顧你?”幾個曾讓他如此“照顧”的員警,背後都批評他找麻煩,她是第一個例外。
辛紅噗嗤一笑:“你挺有自知之明的嘛。我承認,一開始是認為你在整我,但仔細想想,我沒加班費,你也沒有,何況你是受邀回來的,純粹義務性幫忙,何必多花時間在我身上?而我確實從你身上學到很多,這點得感謝你。”鳳眼瞅着他,真摯讚賞:“我很欣賞你的熱誠。”
“謝謝。”他不喜諂諛,但發自內心的讚美不同,尤其是讓他付出了許多的她,簡單誠摯的一句話,令他湧起喜悅的情緒,淡淡回以一笑。
“但,你為什麼要教我那麼多?”
“你是可造之才。”
“就這樣?”辛紅試圖從他平靜的表情中,找出泄漏內心想法的縫隙,促狹淺笑,“不是因為我美麗動人,你想來個近水樓台,先下手為強?”
“我一向公事公辦。”不習慣如此大膽直接的口吻,他臉色冷了下來。她似乎常這樣和男人說話,脫口就是調笑,就如她那晚撩起長裙般的落落大方,教他心上有些疙瘩。
“所以你純粹是欣賞我的才能嘍?”辛紅難掩失望。是喜歡他這麼肯定她,可他除了公事別無其他的態度,又教她悵然若失。
唉,畢竟是有一點期待,他會用男女之間的眼神看她啊……
“既然你這麼欣賞我,何時介紹那位傳說中只和你連絡的線民讓我認識?”被他一臉冷然的反應弄得有些悶,她改變話題。
黑眸深深凝視着她,“這是你第九次問這個問題了。”
“我好奇嘛。”她一如前八次詢問時,笑得心無城府極了,“你一直不肯說,不會是忘了怎麼連絡他吧?”
“你一直追問,是想找到他,然後透過他調查江振達吧?”
賓果!不愧是神!
“當然不是。”辛紅連連搖頭,一臉純良無害、信誓旦旦,“我哪敢再擅自行動啊?讓你知道了還得了?就只是好奇嘛,關於這個人的傳言不少,可是沒真的見到,我很懷疑他到底存不存在?嗯……”裝模作樣地思索幾秒,“應該就是那天晚上,走到屏風後面來的男人吧?”眼角瞥見一輛時髦的鮮黃色跑車轉過街角,呼嘯著直駛到身邊。
“小紅!”駕駛座上的華服男子帶著酒氣,一停好車即迫不及待奔下車,就要給辛紅一個擁抱,“好久不見!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
辛紅皺眉,“段……依元?”閃身避開男子雙臂,他抱了個空,一頭栽到行人路上。
費橙希單手將他拉起,吃了一嘴灰塵的男人呻吟著:“謝謝……”呆愣看着眼前的稚氣臉龐,“你是小紅的弟弟?”
“他是我朋友。”辛紅沒好氣地瞪了段依元一眼。真倒霉,遇到這死纏爛打的牛皮糖,好好一個星期假日恐怕不得清閑了。
“你好,我是她的前男友!”段依元揉着摔痛的臉頰,熱烈地與費橙希握手,“原來你只是小紅的朋友,我以為她這回交上這麼年輕的小男友呢!不是的話,我又有希望了!”
“好說。”費橙希淡然道。此人並非上次在Pub里見到的男人,看來是她另一個前任男友。
“你有什麼希望?”辛紅哼聲。
“別這麼冷淡嘛!”男子挨近她,一臉不加掩飾的愛慕,“聽說你跟上一任男朋友分了,好歹我們也交往過半個月,不如……”見一旁的男人邁步離開,而前女友追上去,他也跟着跑上前。“小紅!聽我說嘛……”
“我說過,我還有半小時的路程。”費橙希盯着緊鉗住自己手臂的白嫩五指,眸光掃到追上來的華服男子,更形疏離。
“至少告訴我,那個晚上放你一馬的,到底是不是他?”辛紅不肯放棄。這和她今晚要做的事情有關,非得問清楚不可!
費橙希看到段依元對她渴盼的眼神,顯然自己再留下會礙了人家的事;但不回答,她又不肯放他走,不免有些不耐:“就算是,他也不是你能招惹的人,你應付不了他。”沒來由地煩悶起來,格外覺得需要跑步來發泄。
察覺她手指鬆了,他立刻抽回手臂,大步往街道另一頭走去。
“果然是他……”辛紅喃喃,鳳眼跳動著興奮光芒。太幸運了!一次就押對寶!她真是太厲害了!
她自我陶醉了幾秒,回過神來才發現費橙希已經離開,叫道:“喂……”
他頭也不回,轉進巷子消失不見。
幹嘛走得那麼快?還想跟他多套點消息呢。
辛紅輕嘆口氣,目光掃向一旁還在等她的段依元。對方笑咪咪的,像等着她欽點寵幸,那雙眼不斷地在她胸口溜來溜去。
“你還不走?”她逕自轉身進了Pub。碰到這天字第一號羅唆鬼,真倒霉!都分手兩、三年了還纏着她不放。
“別這樣嘛,我很想你啊。”段依元裝作看不懂美女的拒絕之意,涎臉跟進Pub,“你今天不用值勤吧?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晚上我會過來,你要在哦。”辛紅完全不理會黏人的傢伙,向吧枱后的黃之勤叮嚀。
黃之勤不太情願地嗯了聲,“你保證是最後一次?”每次都跟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幫這位好友的忙了,可她一開口求助,還是忍不住答應。那晚真不該答應跟她去“看展覽”,導致今晚她約人在這裏見面,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
“我保證!”辛紅快樂地舉手作發誓狀,“騙你的話,我就是大美女!”
黃之動噗嗤一笑,“你本來就是大美女啊。”
“好啦,我保證今晚所有事情都會處理得好好的,絕不給你帶來麻煩。為了感謝你幫忙,加上剛才的賭約,我幫你代班三天!”辛紅忙着安撫已經變成苦瓜臉的好友,眼角瞥見一直想插話的男人,低聲道:“如果你能想辦法把他灌醉,別讓他來煩我,我幫你代班一個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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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咖啡店內。
“她是警察?”最後一個客人剛走,魏霓遠驚詫已久的問題終於得以問出口。江家宴會後,幾日沒來找費橙希,今晚一來,竟然就聽到這麼具爆炸性的消息。
和他一起前來的谷靛照例坐在角落玩電腦,丁綠尹忙着拉上窗帘、收拾桌面,偶爾和男孩說幾句話,兩個人聲音都刻意壓低。
“而且是重案組的。”在門口掛上“休息中”的牌子,費橙希回到櫃枱后,開始清點咖啡豆存量。
“她是去查案?”
“不是。她擅自行動,沒讓組內同仁知道。”
“擅自行動?不就和……一樣……”魏霓遠咳嗽一聲,吞回那個會引人傷感的名字,“她膽子可真大。你告訴老同事了?”
“沒有。”清點完存量,費橙希彎腰將咖啡豆收回櫃於里,“她答應不再犯,我就不說。”
“這樣啊……”魏霓遠把玩著幾根銀湯匙,回想那夜在江家看到的佳人倩影,“不過,她可真是漂亮,對衣服的品味也不錯,完全打破我以往對女警的觀感呢。以她的臉蛋和身材,當警察是浪費了……”忽覺兩道銳利視線射來,他詫異抬頭,見費橙希凝視著自己,“怎麼了?”
“沒。”低頭繼續整理咖啡豆。
魏霓遠摸了摸颳得乾乾淨淨的下巴,“呃,你也知道,我在伸展台上,多少有點職業病,看到條件適合的人,不管男女,都想拉他們上台。其實沒別的意思。”
“你要怎麼看她,與我無關。”
就是覺得那不善的眼神“很有關”,才要解釋嘛。魏霓遠微笑,“好吧,你說無關就無關。那麼你這幾天下午關店,特地回你的‘老家’去傳道、授業、解惑,有何感想?”
“她很適合當警察。”費橙希難得露出滿意的眼神。不想當她的面說,以免她得意忘形,不肯按部就班學習。“她很聰明,學得很快,而且舉一反三。”
魏霓遠摸摸俊美的臉皮,輕咳一聲,“呃,我是問案子的進度。”
費橙希一怔,“案子……”不自在地清清喉嚨,“我能講的已經講得差不多,目前他們陸續有新線索,過幾天就不必再去了。”能教給她的,也大概教完了。
“哦?回來之後,你要再和‘他’合作吧?”
“不一定。我打算找個時間,讓‘他’和這次專案小組的負責人見面。”
魏霓遠很是訝異,“我以為你會堅持自己把這案子辦完?”
“既然警方重開案子,我可以暫時放手了。而且,‘他’所需要的幫助,不是現在的我能給的。”若只有一人還可以,伹再加上一個被江振達藏匿的女孩,要找到她,非得靠警方的力量不可。不過此事還未跟“他”提起。
爐上的水開了。費橙希取過濾紙放在杯上,倒入少許研磨奸的咖啡粉,將熱水緩緩注入。
魏霓遠閉上眼,深深嗅着咖啡香,悠然道:“很少聽到你讚美人哦。”
費橙希的手頓了下,“是嗎?”
“是啊。”語氣里那種打心底散發出來的欣賞,連他這個十幾年的老朋友都沒聽過呢。墨黑長睫徐徐抬起,看着好友飄移迴避的目光,“尤其是女人。”
“警察這一行,本來就沒什麼女人。”要讓他讚美的對象也就不多。
“不如說,你從不主動認識女人。”念書的時候是書痴,出社會以後是工作狂,從不參加聯誼,這樣就只能等女人來接近。
雖然費媽媽生給他的臉還不算差,伹問題也出在這張臉——兩任女友中的第一個,就是因為出去被當成他媽,哭着和他分手;而第二任……唉。
這也是第一次,聽到好友主動表示對某個女人的看法。一個能引起他興趣的女人,這讓魏霓遠好奇極了。
費橙希忽道:“你記得那天跟她一起去的男人嗎?”
“記得啊。”
“不覺得他和某個人很像嗎?”
“嗯。”兩人對看一眼,視線不約而同轉向牆角的少女——丁綠尹。
意外的是,她也正看着他們。平日嫣紅可愛的蘋果臉褪去笑意,有些蒼白,絞著抹布的手顯得驚慌,不知所措。
費橙希皺眉,“怎麼了?”注意到谷靛也是一臉茫然,一見他目光射來,立刻低頭,悄悄縮到丁綠尹身後。
“那個,”丁綠尹覺得有必要負起身為大姊姊的責任,硬著頭皮道:“我和小靛聽到你們在講什麼江振達的,就……就上網查資料……”
費橙希眉頭益發緊蹙,“然後呢?”每每就看兩個孩子躲在一起玩電腦,嘰嘰咕咕地咬耳朵,現在八成闖出禍來了。
“然後,查到一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