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謝謝,剛好一百七十元。」
康皙勾起紀念鑰匙圈,朝已經買了筆記本和紀念手提袋的男生巧笑倩兮,「要不要多帶個鑰匙圖?一個才四十元,湊足兩百元,可以抽獎兩次哦。」瞥見對面哲學系的人紛紛看過來,魏霓遠也是詫異地望着她,她得意地朝他眨眼。
「買最多的人,真的可以得到你們的系花獻吻?」男生接過鑰匙圈,目光上下掃着她踩在攤位上的腿,雖然膝蓋以上露出的部份連一半都不到,實在不算什麼挑逗,但那皎白柔細的肌膚,實在是賞心悅目啊!
「不是買最多的人,是抽獎積分最高的人。只要買滿一百元,就可以跟我身邊這位帥氣學長抽積分,每張紙上都有一到九的數字,累積分數最高的人,才可以換到中文系系花的香吻喲。」康皙殷殷解釋,軟語含笑的音調甜絲絲的,教大男孩們熱血沸騰,紛紛解囊大搶購。
好極了,今天說不定能把東西全賣完呢!
康皙暗自偷笑,忽覺腰上一緊,低頭對上楊昊禮不悅的臉龐。
「你在做什麼?」他想將她抱下來,她卻身子一軟,靠在他肩頭,見她額上冒出點點冷汗,他立刻會意,「傷口痛?」
「有一點,不過你讓我靠着,就不那麼痛了。」她右腳跺在攤位上,等於全身的重量都靠受傷的左腿支撐,現在她一手搭着他厚實的肩頭,讓他支撐自己的重量,「生意這麼好,高不高興?」她輕笑道。
「你沒必要這樣做。」叮嚀她穿寬鬆一點的短褲出門,是怕她碰痛了傷口,沒想到卻方便她在這兒露大腿招攬生意。
周圍每道視線都盯着她均勻纖細的腿,甚至放肆地往若隱若現的部份探看,楊昊禮臉色更是陰沉,強迫地想將康皙抱下,她卻掙扎不肯,低叫着:
「我現在是招牌,你不可以把我拿下來啦!你幫忙收錢就好,快點,三個人收錢比較快!」
楊昊禮怕碰痛了她的傷處,只得放棄,忽見一隻手從旁邊伸來,眼見就要碰到她的腿,他一把攫住對方手腕,沉聲道:「你做什麼?」就知道會有人想混水摸魚,趁亂占她便宜,他怒氣上涌,加重了手勁。
圓臉的大一男生只注意到可愛的康皙,沒料到她身邊會冒出一個相貌兇狠的彪形大漢,結巴道:「我……我要付錢,一百元。」張開發抖的手掌,掌心躺着發皺的紙鈔。
嗚嗚,學校不是很安全的地方嗎?怎麼會有黑道份子跑進來?
「對不起。」楊昊禮尷尬地鬆手,接過鈔票。眼見人越聚越多,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轉頭問一旁收錢收得不亦樂乎的大二學弟,「我們系花是誰?」繫上女孩子不少,但他從沒留意過這方面的八卦。
「嗯……應該是三年級的聖馨學姐吧!」
「她在哪裏?知道這件事嗎?」要叫人家來獻吻,總該問一下人家的意願吧?
「她的熱音社晚上有表演,現在應該在練習。我想她應該不知道這裏的事。」大二男生朝康皙聳肩,「她說一切看她的,叫我只要負責收錢就好了。」
一切看她的?楊昊禮狐疑地看着倚在他身上的女孩,她雙頰被中午熾熱的陽光晒成了粉紅色,正透過擴音器吱喳不休,試圖把哲學系的人群拐過來。莫非她能當場變出一位系花來?
由於準備的商品不多,很快就全部售罄,統計積分最高的是一位生科所的研究生。
斯文俊秀的研究生揚揚手裏的積分卷,笑吟吟地瞅著康皙,「好啦,我的分數最高,你要獻吻嗎?」
一票大男生紛紛吹口啃、拍手,「快啊,快親啊!」
大家搶不到第一也不在意,只等著看眼前可愛的女孩要如何獻吻,過過乾癮也好啊!
康皙放下了擴音器,甜甜笑道:「抱歉,我不是中文系的系花,中文系的系花也不在這裏哦。而且我是外文系的學生,不是中文系的。」
眾人一愕,都有上當受騙的感覺。
康皙又慢條斯理道:「我們外文系很多比我漂亮的學姐、同學,我不敢自封系花,不過,既然中文系的系花不在……」她傾身看着研究生,綻開無往不利的甜美笑容,「你願意將就一下,讓我代替獻吻嗎?」
研究生含笑頷首,「好啊!」
他原本就是沖著這個嬌滴滴的學妹而來,既然她答應獻吻,管他中文系的系花系草是誰!
大男生們又開始起鬨鼓噪,康皙笑吟吟地向他們拋個飛吻,又引來一陣口哨聲,縴手剛要搭上研究生的肩頭,忽地腰間一緊,她被擁入一直在旁邊支撐着她的男人懷中,她詫異仰眸,「學長……」
楊昊禮一言不發地摟緊她,下頡抽緊,平穩的目光中難得顯露怒氣,他沉聲道:「她不是中文系的,我是。」
所有人倒抽口氣。不會吧,這個像通緝犯的傢伙要獻吻?!
研究生嘴角抽搐,「我寧願被狗咬,也不要你獻吻!」
「意思是你願意放棄這個機會?」
「學長!」腰間的手臂似鐵,康皙無法掙脫,「這是說好的條件,不能……」
「別胡鬧了!」他厲聲斥責,語氣之嚴厲,連他自己都驚訝地愣住。
康皙也是一呆,隨即用力推開他,「我沒有胡鬧!這個方法是我想出來的,當然要做到啊!」
見楊昊禮還想阻止,她情急之下,叫道:「你敢阻止我,我就不理你了!」
楊昊禮一僵,終於不再多說,默然退開。
她這才回身面對已經傻了眼的研究生,甜甜一笑:「抱歉,讓你久等了。」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捧住研究生的臉龐,鄭重其事地在他頰上印下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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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等我嘛!」
楊昊禮首次不理會背後傳來的嬌喚,沉着臉,大步往前走。
「學長,不要走那麼快啦!我……」沒了聲音。
他腳步一停,遲疑了下,終究不放心地回頭,只見康皙坐惻在草地上,小臉因疼痛而揪成一團。
「……學長。」見楊昊禮折返,她綻開笑容,嘴角卻有些扭曲。
「傷口又痛了?」他面無表情,音調平板地問著。
「只是一點點痛。」她才剛動念要假裝傷口痛,騙他停下來等她,沒想到傷口真的痛了,「休息一下,就能繼續走……啊!」
楊昊禮二話不說就將她抱起,繼續往位於學校側門的車棚走,「你有吃止痛藥嗎?」
「有啊,我吃完午餐就吃了。」他雖然臉色很差,行動還是流露了對她的關心。康皙櫻唇微彎淺笑,柔聲問:「你生氣啦?」
園遊會尚未結束,但中文系準備的商品已全部售完,於是提早收攤。她以為他會很高興的,但他的臉色卻是前所未有的難看,吃午餐時一句話都不跟她說。
「沒有。」他聲音綳得好緊,很明顯地口是心非。
「我說不理你只是開玩笑嘛,條件都開出來了,總不能言而無信,反正只是一個吻,有什麼關係?」
「你認為這只是小事?」
「當然嘍,小時候我難得乖乖一整天沒搗蛋、沒欺負我弟弟時,我爸也會在臉頰上親一下,表示嘉獎;那位學長捧場地買了那麼多東西,我也給他一個嘉獎,就這樣而已嘛。」
真奇怪,他不介意她看猛男圖、兔子A片,卻介意她親別人?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吃醋」?
她唇畔笑意加深,像是自言自語,卻故意讓他聽見:「說起來,你也該得一個嘉獎,要不是你一直在我身邊、照顧我,我身上的傷可能不只這樣呢!你這麼生氣,該不會是……嫉妒那位學長有,你卻沒有吧?」她粉臉發燒,怦怦心跳如小鹿亂撞,垂眼不敢看他。
好像太直接了?他若回答「好,那我也要一個」,她該怎麼辦?
算了,敢主動提起,就要有膽量承受後果,不過就是個吻嘛!對那位學長是「公事公辦」,對他,當然不是「公事公辦」,而是……
「我不想要什麼嘉獎。」楊昊禮淡淡開口,如平常平穩的語氣,沒有掀起半點波紋。
亂跑亂跳的小鹿瞬間摔倒了一地。康皙愣愣地問:「為什麼?」
他沒聽懂嗎?她說的嘉獎,可不是什麼記小功之類的制度,而是一個貨真價實、價值連城的,她康大小姐的主動獻吻耶!
「你只要好好記得自己有傷,別再胡鬧,對我就是最好的嘉獎了。」一個和那位研究生相同的嘉獎?他不想要。
他是不悅她大大方方地抓着陌生人就親,但也不想要一個相同意義的吻;彷彿他與她之間是完成一樁買賣,額外加送了這個甜頭。
他是心甘情願地付出,並非買賣,所以,他想要的不是這樣……也不只這樣。
伹他什麼也沒說,來到機車旁,將康皙放在坐墊上,看了腕錶一眼,「我約了學弟見面,你待在這裏,我十分鐘之內回來。」
他剛要離開,卻聽她喚道:「學長。」
楊昊禮停步,看着欲言又止的她。
康皙放在坐墊上的手指蜷緊又放鬆,終究什麼也沒說,只道:「……快點回來。」望着他轉身走向矗立在停車場旁的物理系館,她嘆口氣,黯然垂首。
他是不是看到她拿吻當買賣條件,覺得這沒什麼價值,所以不要?
可是,這兩件事不同啊!說要給他嘉獎僅是玩笑性的藉口,她真正的意思……並不只是這樣,她想……再接近他一些,想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想知道他對她,有什麼感覺……莫非試探的方法錯了?
或者,他是明白她的用意,只是不欲讓她難堪,所以選擇了委婉的方式表示拒絕,要她知難而退?
停車場安安靜靜,沒有半個人影,午後涼爽的微風吹拂著,康皙獨坐失神,忽然聽見從校外遠遠地傳來騷動聲。
她詫異望向聲音來源,逐漸聽清楚那是什麼,小臉刷白——是狗叫聲!聽起來有好幾隻,正以極快速度接近停車場。
她還沒決定要不要逃,就見一群狗——七、八隻流浪徹追着逃竄的大狗,從側門沖入停車場。
被攻擊的大狗,是前陣子曾跟她討過三明治的校狗大黃,它已經受傷,黃色毛皮上有好幾塊血跡,它一跛一跛地跑着,很快被一隻大白狗追上,一群流浪狗立刻撲上去撕咬。
如果是流氓混混如此圍毆—個人,康皙路見不平,早巳拔刀相助,但那是她最怕的狗啊!
她呆坐着,兩眼發直地看着十公尺外的混亂,狂叫亂吠聲中,間或傳來幾聲哀鳴。
她絕不會過去的,她怕拘,而且她的腿昨晚才被砍一刀,恐怕連一隻小博美也對付不了,流浪狗都是街頭狠角色,她絕不會過去自討苦吃……
「喂!」這個發抖的聲音是誰?「你們還有沒有狗格啊?這樣欺負人家,還追到人家地盤上來,太過分了吧?」咦,為什麼她和流浪狗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走開!它已經受傷了,不要咬它!」
流浪狗們回過頭,見康皙蝸牛般慢慢走近,朝她狂吠著。
「不管大黃做錯什麼,你們這麼多狗欺負它一隻,就是不對!」狗兒們開始逼近她,康皙抓緊手邊唯一可以當武器的背包,兩條腿像變成了果凍,快要軟倒,「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我警告你們,你們要是欺負我,我媽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咦,不對,這不是說她自己是狗嗎?她立刻更正台詞:「我是說,我媽是黑道老大,我爸是劍道高手,我弟弟雖然怕蟑螂,可不怕狗,你們敢欺負我,他們……啊!」狗兒朝她撲來,她嚇得轉頭就逃,卻驚喜地看見楊昊禮,「學長!」
楊昊禮手中已抓了一把石子,對準一群流浪拘扔出,石子不大,不會傷到狗兒,卻造成相當的驚嚇,一群流浪狗嗚嗚幾聲,掉頭跑了。
他一個箭步,正好接住她癱軟的身子,「沒受傷吧?」
康皙驚魂甫定,搖了搖頭,這才看見大黃狗全身是血,奄奄一息,「快點,要送它去給醫生看,我知道附近有獸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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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醫院內,電話響了。
邢雙芸擱下手邊的法律書籍,示意年輕獸醫繼續喂貓兒吃驅蟲葯,接起電話。
「喂?是,汪醫師已經出去了。請放心,他帶齊了藥物,很快就會到,你的貓兒不會有事的。」已屆中年的她不算美麗,伹擔任法官多年,培養出嚴正而令人信服的氣質,寥寥數語就安撫了對方的焦躁,「如果十分鐘內他沒到,請你再撥電話過來,我會請另一位獸醫過去。」
邢雙芸剛放下話筒,就見一輛機車騎到獸醫院門口,高大壯碩的男人下了車,從後座乘客懷裏接過以外套包裹着的狗兒,沖入獸醫院,「醫生在嗎?」
年輕獸醫驟見一個面貌兇惡的健壯男人衝進來,立刻擋在師母身前保護,「你是誰?我警告你,隔壁巷子就有警察局,你可別亂來……」
「沒事的。」邢雙芸推開緊張過度的年輕獸醫,認出對方抱着的狗兒,是曾被附近大學的學生帶來這裏結紮、植入晶片的校狗,「大黃怎麼了?」
「它和流浪狗打架,被咬傷了。」楊昊禮將狗兒放上不鏽鋼的診察台,外套一打開,滿身是傷的黃狗讓年輕獸醫嚇了一跳,立刻將它抱進屋內準備治療。
邢雙芸向楊昊禮頷首示謝,「你是T大的學生嗎?」
「邢姨?」
邢雙芸聞聲轉頭,見到倚在門畔的康皙,驚喜道:「娃娃,你也來了?」
「我和學長在學校車棚碰到一群狗欺負大黃,就把它帶過來了。」康皙擠出虛弱的笑,「汪叔叔不在嗎?」
「有飼主家裏的兩隻貓同時病倒,不方便帶過來看,所以他出診去了。你爸媽最近好嗎?」
「老樣子,我爸追着我媽要結婚,我媽就跑給他追。」
邢雙芸失笑,將貓兒抱回籠內,惦記著傷勢甚重的狗兒,「我進去幫忙,你們在這兒坐一下。」說完,她匆匆入內。
楊昊禮緊繃的神經這才稍微放鬆,「你認識她?」她只說知道一家獸醫院,沒想到她會認識這裏的人。
「邢姨跟我媽是老朋友,汪叔叔和我爸是高中同學,認識二十年了。」晤,她今天好像一直在解釋人際關係。「別看邢姨講話慢慢的,看起來很溫柔,她可是法官哦。」
「可是,你母親不是……」他驀然閉口。
她剛才對狗兒們「曉以大義」時,談到自己的母親,他八成聽到了。
康皙滿不在乎地一笑,「是啊,我媽是廣海盟的首領。反正這是個黑白不分的時代,角頭死了,政府官員還會上門弔祭,法官和黑道老大偶爾見個面,又沒勾結做壞事,怕什麼?」
她頓了頓,嘟噥道:「說起來我媽就不夠乾脆,邢姨都不怕了,她卻老是說不要牽累朋友,邢姨找她吃飯,她十次有九次都推掉。」
她果真是甘紗美的女兒,難怪昨晚面對小混混時毫無懼色。
「你不進來嗎?」楊昊禮注意到她聲音怪怪的,且一直站在門邊不動。
「我想啊!」還是被發現了!她本來想說再站個兩分鐘就會恢復,現在只好丟臉地承認,「但是我走不動,我……頭一次抱狗,嚇得都沒力了,剛才差點爬不下機車,現在光是站着就用盡我所有力氣了……」她越說越是乏力,扶著門邊慢慢軟倒。
楊昊禮連忙扶住她。「對不起。」
他竟忘了她怕狗!他擔心傷痕纍纍的狗兒會失血過多,外套一裹就塞給後座的她,卻沒考慮她的狀況;感覺到懷裏的她顫抖不停,他滿心歉疚與憐惜,拉來椅子讓她坐下,一再道歉,「對不起,我只想到要趕快來獸醫院,對不起……」
「還好啦,反正總算擺脫它了。」聽得出他的惶恐與歉疚,卻只能笨拙地重複著「對不起」,她心頭蕩漾暖意,卻也忍不住地抱怨:「你知道嗎?大黃很壞邪!我光是抱着它就快嚇死了,它還一直舔我!」害她差點休克在機車後座!
楊昊禮失笑,「那是它向你表示友好,它知道是你救了它,在感謝你。」
「要不是你及時趕回來,我現在八成跟大黃一樣,得送醫急救了。」她打個寒顫,「你見到你學弟了嗎?」
「嗯。」他打開一直沒離身的背包,取出一個紙袋,遲疑地遞給她。
康皙訝異,「給我的?」打開紙袋,食物的甜香撲鼻而來——櫻桃派、焦糖布丁、水果餡餅、提拉米蘇、蜂蜜蛋糕……全都是甜點。
「我學弟參加烹飪社,他們園遊會的主題商品是點心,你幫了我們很大的忙,算是向你道謝。」楊昊禮靦腆地避開她驚喜的眼神,「我不確定你喜歡吃什麼,所以請他凡是甜的,都留一份。」
「只要是甜的,我都喜歡。」她只提過一次她喜歡甜食,他就記住了?!她感動地靠在他肩頭,「那你現在不生我的氣了?」
「我說過我沒生氣。」
「可是你之前的表情好凶,我好怕你從此就不理我了。」天氣不冷,伹他的體溫熨貼着她很舒服,她不由自主地往他更靠近一些,柔聲保證:「我以後不會再這樣做,不管對方是人是貓是狗,買了多少東西,我都不會再開這種附加條件了。所以,你別生我的氣,好嗎?」
剛才抱她,是怕她站不穩而摔倒,現在卻是她主動靠過來,柔軟的身子斜倚在他胸口,正好壓住某根動情神經,教他熱氣直往臉上竄。「你幫我們把商品都賣完了,我就算想生氣,恐怕也沒機會了吧?」他掩飾地淡淡微笑。
有沒有聽錯?他在開玩笑耶!她笑道:「好,那這件事就到此告一段落,以後你可不能翻舊帳,又對我生氣哦!」
她不怕他通緝犯的長相,不怕他笑起來會讓一堆人落荒而逃的模樣,只怕他連話都不願跟她說、明顯表示拒絕的神情——那讓她的心情前所未有地掉到谷底,充滿濃濃的失落與沮喪感,她可不想再來一次。
他甚至留意到她的喜好,準備了這麼多甜點給她,也許事情還有希望,她還能說服他接受那個嘉獎。
康皙重拾信心,注意到甜食中有個小紙盒,「這是什麼?」一打開,小臉瞬間垮下,心情down到冰點:是一對蛋糕做的小兔。
又是兔子!今天全世界都跟她作對是吧?
聽見身畔傳來悶笑聲,她漲紅著瞼,轉頭瞪他,「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我沒打開過盒子,不知道裏面是這個。」他老實地解釋,辛苦地咬住下唇忍住笑,可嘴角還是泄漏了笑意。
「其實你看到我因為小秘密被你知道,而這麼尷尬苦惱,一直都在背後偷笑我對不對?」康皙窘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捏緊裝蛋糕的盒子,咬牙切齒地宣誓:「等我當上廣海盟老大那一天,我要發動所有手下,消滅世界上所有的兔子!」如此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她的糗事!
「別這樣。」為了不讓兔子絕種,他只能努力忍笑,環住她纖瘦的肩頭安撫,「我保證絕對沒有偷笑你,別遷怒它們。」
與剛強堅毅、自然散發一股剽悍之氣的朱潔琇相比,她實在一點也不像出身黑道,活潑愛笑,胡鬧起來像個小孩,就連記恨復仇的方式都這麼孩子氣,面對混混時像在玩,縫了三十針偏又一滴淚也沒掉。
她的人,就跟她的房間一樣——一個看不出有何秩序的混亂中,可愛布偶與模型槍並存的世界。
嗯,還得加上猛男圖與詭異的A片。
他笑意更深。真是個古怪的女孩,亂七八糟的房間被他看見,她窘得要命,卻毫不在意地在眾人面前露大腿;不怕他的通緝犯長相,卻被溫馴的狗兒嚇到腿軟。
真是個矛盾又可愛的女孩,也是生平第一個,不斷牽動他心緒的女孩……
端著果汁佇立屋內一角的邢雙芸唇畔含笑,悄悄退回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