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當紀君凡趕到醫院時,潘玲瓏和紀懷禎剛好檢查完畢,從診症室里出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紀君凡遠遠地看見他們,急忙往他們走去,邊走邊問道:‘聽懷禎說你受傷了,嚴不嚴重?’
‘還好,一點小傷而已。’潘玲瓏垂眼微笑,抑制不住自己猛烈的心跳。
醫生說她的骨頭都還健在,照的X光片中也看不出內臟有內出血的情形,只是背部的瘀傷嚴重,一個星期內不宜做太大的動作,而且下星期還要再回醫院檢查一次。
‘哪裏是小傷,老師整個背都是瘀青。’紀懷禎在一旁憤憤不平地說。‘那兩個人以後就不要給我遇上!’
‘懷禎!’潘玲瓏不贊同地看他一眼。
紀懷禎馬上乖乖地閉嘴。
‘誰弄的?’紀君凡掃見過兒子臉上的傷,還有潘玲瓏僵硬的姿勢,沉下臉,皺起眉頭問道。
潘玲瓏和紀懷禎相看一眼,都沒有說話。
‘懷禎,你告訴我。’紀君凡冷冰冰地命令道,一邊輕柔地握住潘玲瓏的手臂,把她帶到附近的椅子上休息。
紀懷禎低着頭,一五一十地交代他們‘遇襲’的過程,包括他們剛才在那位警察的協助下,已經做完筆錄。
紀君凡一言不發地聽完后才說:‘等一會兒你有很多需要解釋的地方,從今天起,你被禁足了。’
不理會紀懷禎垮下的臉蛋,他轉向潘玲瓏,臉色放緩地說道:‘潘老師,我不知道該如何謝謝你。’
他心中湧起複雜的情感,包含着感情、關心和某種淡淡的情愫。
潘玲瓏抬頭對他微微一笑。‘你不需要謝我。事實上,懷禎為了救我,也挨了下少打。’她看一眼紀懷禎,又說道:‘那時候,我們算是共患難的夥伴吧!’
‘你這樣明天還能上課嗎?’紀君凡看着她艱難地轉換姿勢,上前扶着她,蹙眉問道。‘要不要乾脆請幾天假算了。’
‘不行,就快要考試了,我們的課還沒趕完,我不能請假。’潘玲瓏搖頭說道。‘我想我應該還可以搭公車。’
‘有沒有人曾經跟你說過,你很頑固?’紀君凡薄薄的唇揚起漂亮的弧度。
眼前倔強的小女人,勾引起他心中一種近乎忙憐的感覺。她所表現出來的獨立堅強,更讓人有想保護她的衝動。
雖然兩個月以來,他只見過她四次,但她卻是這麼多年以來,第一個撥動他心弦的女人。
他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像她這樣的女孩,她的善良單純,對他產生莫名的吸引力。
潘玲瓏聞言,抬眼接髑到他帶笑的眼神,那種微微觸電的刺麻感又出現了。
‘好像真的有人說過。’她也笑着回答。
紀懷禎在一旁看着兩人的互勁,暗自竊喜。
老爸好像也對老師印象不錯,嘿嘿!那推波助瀾的工作就交給他吧!
‘爸,不然我們請老師到家裏暫住,那就可以順便要司機載老師上下學啦!’紀懷禎說道。
兩個大人同時轉向他,臉上都出現驚訝之色。
‘呃……不用啦!紀先生……’潘玲瓏尷尬地搖手,然後又埋怨地對紀懷禎說:‘懷禎,不要亂出主意。’
紀懷禎無辜地眨眼。
‘我倒覺得懷禎的主意不錯。’紀君凡看了兒子一眼,點頭道。
‘這不太方便,我不想打擾你們。’她想起那個豪華的客廳,還有那位不友善的小姐。
‘一點都不會不方便,而且,這樣你還可以隨時隨地的監視我,也不用總想請我看電影了。’紀懷禎說服道。
‘潘老師,你行動不便,這是最好的方法。而且我可以請我們的家庭醫師每天替你擦藥,等你稍微好一些再回去,我們也可以放心。’紀君凡又說,雖然他對兒子如此積極也感到訝異。
‘放心啦!我們家房間很多,不會要你睡沙發。’紀懷禎引用她先前說的話。‘而且,我也不會拐你去賣。’
‘但是好像有些不妥……’潘玲瓏面露難色。她身為老師,跑到學生家住,似乎怪怪的。
‘台灣有哪一條法律規定老師不能住學生家?’紀君凡猜到她遲疑的原因,於是反問她。
‘呃……是沒有。’潘玲瓏一怔。
‘那不就是了?既然不是違法的,為什麼你不能住我們家?還是你嫌棄我們?’說到這裏,他的語調微微上揚。論到說話技巧,她一個初出茅廬的老師,哪裏是紀君凡的對手?
‘是……我沒有嫌棄你們。’潘玲瓏急急地解釋,忽略了紀君凡眼中一閃而逝的笑意。
‘老師,你就別再東想西想,搬過來就對了!’紀懷禎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潘玲瓏聽他們父子倆左一句、右一句,心中既溫暖又好笑。
以她現在這個情況,一個人生活的確有些不便,看着眼前凝視着她的兩個人,一個是她欣賞的男子,一個是她喜愛的學生……
最後,她拗不遇兩人的要求,投降道:‘好,好,你們的盛情難卻,我就住幾天。’
‘來,我們先去你家,讓你整理一些換洗衣物。’紀君凡扶她站起來。
紀懷禎夾在他們兩人中間,往醫院大門走去。他看看左右兩邊的兩位大人,接着,嘴角揚起一個小小的、詭異的笑容。
在紀君凡的幫助之下,潘玲瓏回到家收拾了簡單的‘細軟’。
並且打電話回南部的家,隨便找了個借口,跟媽媽說她要到朋友家住幾天,以免家人找不到她而擔心。從小到大,她還沒有對媽媽隱瞞過什麼事,心中不免有些罪惡感。
‘呃……冒昧問一句,如果我住進你們家,上回我見到的那位小姐,會不會不高興?’跟着紀君凡父子回到他們家,走到電梯口時,潘玲瓏終於把憋在心中的問題問出來。
要是接下來幾天都得面對那個無禮的女人,那麼她寧可回到她的小套房,獨自忍受疼痛和不便。
‘這又不是她家,她憑什麼說話?’紀懷禎嗤之以鼻地說,充分表達他不喜歡陳若婷。
紀君凡把兒子的反感看在眼中,不動聲色地說:‘只有我必須晚歸時,才會請陳小姐來幫忙照顧懷禎。現在有你陪着他,我也不需要請陳小姐幫忙。’
潘玲瓏點點頭,放下一件心事。
她跟在他們身後,走進令她印象深刻的豪宅。
‘你的房間在樓上,就在懷禎的房間隔壁。’紀君凡一手拿着她的小行李包,一手攙扶她爬上樓梯。‘我剛才已經打電話請管家打埽過。’
那位管家是他公司某職員的母親,本來是家庭主婦,後來經過那位職員的介紹,她白天便到紀君凡家常管家,順便賺外快。工作很簡單,就是整理整理房子、洗洗衣服之類的,順便替他們看家。
紀懷禎趕在他們前面,把房門打開。
那是一同很漂亮的房間,純白的傢具上有細緻的雕刻花紋,地面鋪着一層檸檬黃色的厚地毯,另外還附有獨立的浴室。
‘很棒的房間!’潘玲瓏對紀君凡笑道。
‘很高興你喜歡。’紀君凡幫她把行李放在衣櫃裏,隨後轉身對她說:‘管家每天八點以後就會到,下午六點才會離開,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直接跟她說就可以了。還有,我也跟司機交代過,他每天會送你們上下學。’
‘謝謝。’她誠心誠意地說。
‘不用客氣,其實請你過來,我也是有私心的。’紀君凡朝她飛快地眨一下眼睛。
潘玲瓏一顆心跳到咽喉,愣愣地看着他,私心?他是什麼意思?
‘我想請你幫我看着懷禎,要他好好寫功裸。’紀君凡接著說道。
喔……潘玲瓏一下子跌回現實。
她就說嘛,像紀君凡這樣條件超優的人,會對她有什麼私心?看看你,幹麼像個花痴一樣!她暗罵自己。
‘紀先生,你放心,我不會讓懷禎亂跑的。’她擠出有些不自然的微笑,望向紀懷禎。‘懷禎,你說對不對啊?’
‘沒錯。’紀懷禎裝出一個誇張的無奈表情,兩個大人都被他逗笑了。
尤其是紀君凡,他看出在潘玲瓏面前,懷禎有明顯的改變,暴戾反叛的氣息減少頗多。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叫披薩來吃,好不好?’紀君凡看看手錶,已經八點多了,他們都還沒吃晚餐。
‘好啊!好啊!’紀懷禎馬上拍手贊成。
潘玲瓏看見紀懷禎興高采烈的樣子,也微笑點頭。
半個小時之後,一盒披薩和一桶炸雞送上門。
此時,潘玲瓏已經泡完澡,和紀懷禎兩人坐在餐桌旁,等着填飽肚子。熱水對於她背上的瘀青的確有紓解的效用,她現在已經可以稍微抬起手臂。
紀君凡把披窿和炸雞端上餐桌,掀開盒蓋,撲鼻而來的香氣讓潘玲瓏和紀懷禎忍不住猛吞口水。
‘來,開動吧!’紀君凡切下一塊披薩放到潘玲瓏的盤子裏,然後又切一瑰兒子。
潘玲瓏無法把視線從紀君凡身上移開,換上一身家居服,他仍是魅力逼人。
她甚至覺得,專心替兒子切披薩的他,比精明幹練、西裝筆挺的他更為迷人……
唉!越接近他,自己怎麼好像就越無法自拔?潘玲瓏在心中懊惱着。
但地知道這註定只是她的-廂情願,因為像他這漾的天之驕子,是不可能看上她這種平凡女人的。
‘快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紀君凡見她不動手,說道。‘還是你的手不方便抬起來?要不要我替你把披薩切成小瑰?’
‘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來。’潘玲瓏連忙搖頭。‘我剛剛只是在想,我從來沒有想像過你會在家吃披薩,就像一般尋常人。’她像個被抓到犯錯的小學生,尷尬地吐吐舌頤。
紀君凡心中一動。
看見潘玲瓏微吐粉紅色的香舌,剛剛沐浴完畢的她,渾身還散發著清新的香氛,仍有些濕潤的秀髮披散於香肩上,形成單純與嫵媚的綜合體;令他體內湧起一股燥熱,身體也跟着起了反應。
他並不是初次戀愛的小夥子,這樣的反應令他不禁感到錯愕。
偷偷做個深呼吸,他逼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眼前的披薩上。‘我本來就是尋常人,縱使人家給我冠上響亮的名稱頭銜,但我還是我。’
潘玲瓏咬一口披薩,說道:‘第一次見到你時,還對你感到有些失望,以為你不是一個盡責的父親。但與你接觸幾次后,我才發現對你的第一印象是錯的。’
‘老師,你在前往醫院峙,不是跟我說,你覺得我爸很優秀、是社會的精英分子、很有教養嗎?’紀懷禎怕爸爸因為老師的說法而不高興,顧不得滿嘴炸雞,連忙說道。
潘玲瓏差點被嘴社的披薩噎住,臉頰上出現兩朵紅雲。這小子,怎麼可以在他爸爸面前把她的話說出來?她埋怨地看紀懷禎一眼。
‘真的?’紀君凡帶笑的黑眸鍞住潘玲瓏水汪汪的眸子。‘這麼說,我在潘老師心中的評價提高不少嘍?’
潘玲瓏窘得想找個地洞鑽道去。
‘我剛剛就說,我發現我的第一印象是錯的嘛!’她小聲地說道,開始很專註地啃着披薩。
紀君凡凝視着她,忽然覺得她很美。不同於化妝品裝飾過的成品,她的執着、她的頑固、她的羞澀、她的熱心……令她與眾不同。
紀懷禎得意地看着老師嫣缸的臉頰,又注意到爸爸凝望老師的眼神,滿意地咬一口炸雞。
再加把勁!他為自己打氣道。
只要再加把勁,就可以叫那姓陳的滾邊納涼去!
‘總經理,您今天又要提早離開啊?’陳若婷斜倚在紀君凡的辦公桌旁,擺出她自認最誘人的姿勢,嗲聲說道。
‘我要回去陪懷禎。’紀君凡習慣性地把桌上的文件收拾整齊。
‘您不用擔心懷禎,我可以幫您去照顧他。’陳若婷說道。‘今天晚上是李董的邀約,推掉不太好吧?’
‘那種邀約不去也罷!’紀君凡從椅子上站起。
李董雖然是公司的重要董事之一,可是喜歡涉足風月埸所,每回邀約都請大家去喝花酒,該辦的正事常常因此而延誤。
‘總經理,你是不是因為在意那個姓潘的老師說的話,所以才要回去陪懷禎?’陳若婷面露不滿。‘那些老師吃飽撐着,就只會出一張嘴,她哪有資格管到您的事。’
‘我要回家,是因為我想。’紀君凡沉下臉,冷聲說道。‘沒有人可以影響我的決定。對了,我上回交代你問懷禎老師的名字和背景,不用做了!’
陳若婷對潘玲瓏的批評,令他感到不悅。
他突然有一股衝動,想問陳若婷會不會為什麼人犧牲奉獻。
但他當然沒有問出口。
畢竟在這個社會上,這種人太少了。
也許,只有潘玲瓏一個。
紀君凡拿起公事包往外頭走去,還不忘對陳若婷說道:‘你也早點回家吧!’
手錶上的時間指着六點半,想到現在懷禎和潘玲瓏都應該已經到家了,他不覺加快腳步。
陳若婷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氣得跳腳。
都是那個姓潘的女人!自從她來做什麼愚蠢的家庭訪問之後,總經理整個人就開始變了。
可惡!她握起拳頭,妝點完美的臉蛋緊蹦起來。
過幾天公司將要舉行成立十周年的晚宴,她得好好準備準備,好拉回總經理的心。
紀君凡一進家門,穿過屏風,便看見客廳中,潘玲瓏和紀懷禎圍着茶几,一人一邊地盤腿坐在地毯上,茶几上面鋪着一張紙,紙上還有些東西。
‘爸,你今天怎麼那麼早回來?’紀懷禎看見父親進門,立刻從地毯上爬起來,上前說道。
潘玲瓏也動作小心地扶着沙發站起來。
‘今天晚上沒事。’紀君凡把公事包放在玄關旁的柜子上,走入客廳。‘你們在幹什麼?’
‘我們才吃完晚餐,現在在玩大富翁打發時間。’潘玲瓏微笑地說道。
‘功課做完了?’他看著兒子問道。
‘當然,一回家,老師就逼着我寫功課。所以我吃飯前就寫完了!’紀懷禎唉聲噗氣一番。
‘紀先生,你吃過飯了嗎?’潘玲瓏細心地問道。
‘還沒。’他搖頭說道。‘不過沒關係,我到樓下便利商店買個便當就好。你們繼續玩,我五分鐘就回來了。’說罷,他又出門。
大約十分鐘后,他拎着便當進門,懷中還抱着一束鮮花。
客廳內一大一小兩個人的視線,都落在那束鮮花上頭。
紀君凡把便當擱在另一個較小的茶几上頭,然後走到他們面前,把鮮花遞給潘玲瓏。
‘這是給你的。’他微笑地說。
剛才經過便利商店旁的花店時,腦中閃過想買花送她的想法。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青少年時期,想買束花送給心儀的女孩。
不過,他還無法具體描述出對潘玲瓏的感覺。
最初是感謝她對懷禎的用心,但隨着越加認識她,她的倩影在他腦海中就越來越鮮明。
一想到她,他心中便會湧起一股暖流,讓他忍不住微笑。
她就是那樣子的女孩,雖然第一眼沒有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隨着時日漸久,她含蓄的美愈加綻放魅力,吸引人沉溺其中而不自覺。
潘玲瓏愣愣地接過花,腦中一片空白。
‘謝謝。’她好下容易擠出雨個字。
‘我剛才經過花店,看見這束花挺漂亮的,想到你現在的房間裏有個空花瓶,就把它買來送你。’紀君凡輊描淡寫地說道。
潘玲瓏的心中頓峙掀起驚濤駭浪,甚至感到無法呼吸,全身有種輕飄飄的感覺,大腦似乎喪失言語的能力。
她慌亂無助地望着紀君凡;紀懷禎則在一旁,差點要竊笑出聱。
老爸實在是好樣的!動作這麼積極,看來他得把這招學起來,瞧老師的反應,似乎挺有用的。
‘老師,我去幫你把花放到花瓶里。’他這電燈泡該閃了。紀懷禎拿過潘玲瓏手中的花,往樓上跑去。
樓下的氣氛有些尷尬,因為潘玲瓏仍是手足無措地看着紀君凡。
‘我發現便利商店賣的便當還不錯,就不知道味道如何。’為了打破尷尬,紀君凡輕鬆地說道。
他在沙發上坐下,捧起便當吃了起來。
‘很好吃。’他像發現什麼新大陸一樣,對潘玲瓏說道。‘你要不要也來一口?’
潘玲瓏再度感到受寵若驚。她搖搖頭,看着他一口接一口,露出滿意的表情。
這簡直就像荷里活電影的情節。
一個平凡無奇的女子,愛上一個家財萬貫的英俊男人……現實生活中不可能出現的劇情,偏偏就是發生了!
他為什麼要送她花呢?
她很想問,卻又沒有勇氣問出口。
‘你怎麼不說話?’紀君凡停下扒飯的動作,抬頭看着她問道。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潘玲瓏很老實地回答。
‘你是老師,怎麼可能沒話說?’紀君凡打趣地說道。‘比方說,你可以跟我講:吃飯要規規矩矩地坐着,不可以窩在沙發上……之類的話。’
潘玲瓏噗哧一笑,放鬆不少。
‘我現在下班了,不當老師。’她說。
紀君凡微微一笑,繼續扒飯。三兩下,他就把便當吃得乾乾淨淨。
‘你吃飯吃得太快了,這樣對胃不好,應該要多咀嚼一下。’當紀君凡在擦嘴的時候,潘玲瓏說道。
他望向她,笑道:‘才說不當老師,現在又忍不住教訓人。’
潘玲瓏張嘴欲辯,紀君凡又連忙說道:‘我會記得,以後吃飯慢一點。’
這時,紀懷禎從樓梯上探頭出來,喊道:‘老師,我把花插好了,你快來看,很漂亮喔!’
‘來,我扶你起來。’紀君凡朝她伸出手。
潘玲瓏倚靠着他的力量,站直身子,往樓梯走去。
她相信那束花一定很美,因為,那是他送給她的。
往後的幾天,紀君凡一樣都是七點多回到家,而且手中都抱着一束鮮花。潘玲瓏和紀懷禎也開始每天都等他一起吃晚皈。
‘今天在學校如何?’紀君凡一邊吃飯,一邊閑話家常地問道。‘你們這些調皮搗蛋的學生有沒有讓老師頭疼?’
‘我很聽話,不信你問老師。’紀懷禎滿嘴菜飯地說道。紀君凡望向潘玲瓏,神色溫柔。
‘我現在已經是如魚得水啦!’潘玲瓏說道。‘因為懷禎是班上的小霸王,現在他站在我這一邊,所以班上的小朋友都乖得很,我們班這星期還得到整潔第一名呢!’
她的心底同樣漾滿溫柔的情緒。
從她住進來以後,紀君凡每天都回家吃晚飯。餐后,他們會一起看電視、聊天、吃宵夜……就像一般的家庭生活一樣。
她學會享受接到花那一刻所感受到的純粹幸福,不再花腦筋探究他每天送花她的原因。
偶爾,他會用他誘惑人心的黑眸凝視她,令她的心跳亂了規律。然後,當她鼓起勇氣回視他時,他又眨眨眼移開視線。
他們之間,產生一種朦朧、微妙的曖昧情愫。
而懷禎這個小鬼靈精,似乎也察覺他們之同有些不對勁,常常帶着詭異的笑容,借故離開客廳,讓他們兩人獨處
她背上的瘀青已經好轉許多,明天或後天也差不多該回家了。
但是,教她如何捨得?
一旦她回家,她和紀君凡之同隱隱浮動的曖昧,或許就會像清晨的朝露,蒸發在陽光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紀君凡注意到她忽晴忽暗的表情,問道:‘你在想什麼?’
‘啊?’潘玲瓏猛地回神,連忙搖搖頭,勉強地笑道:‘我只是在想,我也差不多該回家了。’
‘老師,再多住一會兒嘛!你不喜歡這裏嗎?’紀懷禎一聽,趕緊出言挽留。
‘是啊,為什麼急着走?’紀君凡放下筷子,又以那種凝視的眼神看着她。
‘我在這裏打擾很久了,而且我也好得差不多,已經能夠伸展手臂。’她說。‘再說,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回去,再不回去我種的盆栽大概都要枯死了!’
‘爸,你來說服老師。’紀懷禎轉向紀君凡,求救道。
‘如果潘老師想離開,我們也不能強迫人家留下。’他雖然是對兒子說的,但眼睛卻盯着潘玲瓏。
‘我很喜歡跟你們相處,只是……’她小心地想着如何措詞。‘你是個名人,如果我毫無理由地長時間住在這理,我怕會傳出閑話,傷害到你的名聲。’
紀君凡揚起唇角,心中一暖。
她總是先替別人想,卻忘了如果有閑話出現,傷害較大的會是她。
與她同住一個屋檐下的這幾天,他不斷地發覺她的美好。
她那顆純真的赤子之心,使他忘卻白天商埸上的爾虞我詐,讓他在回家之後,心靈得到了完全的休憩。
‘我不怕什麼流言,我是個商人,不是演藝人員。’紀君凡微笑道。‘不過,如果你有這層顧慮,我也下勉強留你下來。’
‘爸!’紀懷禎幾乎氣得跳腳。
這個老爸搞什麼?每天送人家花,現在卻又不留人家下來。
他不要潘老師離開,潘老師住在他家的這幾天,他才擁有憧憬許久的‘家’的感覺,他不要老師離開!
紀君凡伸手制止兒子的抗議,繼續對潘玲瓏說道:‘明天是我們公司成立十周年的紀念日,依照慣例,我們會舉辦一埸晚宴,我可以請你當我的女伴嗎?等到宴會結束,我就直接送你回家。’
‘女伴?’她腦中立刻想到上回在這邊見到的高姚美女。他的女伴,應該是那種型的吧?她心想。
‘可是……我沒有適當的衣服可以穿,也從來沒有參加遇正式的晚宴。’她參加遇最正式的晚宴,就是同學的婚宴而已,那種上流社會的宴會,她想也沒想過。
‘沒關係,就只是陪我去吃頓飯而已。’紀君凡保證道。‘至於衣服,你不用擔心,我和一家婚紗攝影公司有往來,可以請他們幫你做造型。’
‘那樣會花你很多錢嗎?’她知道提錢很俗氣,但她不想讓他破費。
‘不會。如果你擔心花太多錢,禮服可以用租的。’紀君凡說道。‘願意接受我的邀請嗎?’
‘好,我接受。’她有點興奮、有點緊張。‘等等,那懷禎怎麼辦?’她忽然想到。他們兩人去吃飯,丟他一個小孩在家,似乎不太妥當。
‘不用擔心我!’紀懷禎趕緊說道。‘我保證我會乖乖回家,順便帶便當回來吃。爸,不要叫你的秘書過來了,我不喜歡她。’
‘好,我可以請管家待晚一點再回去。’紀君凡順著兒子的意思說道。‘這樣你放心了?’
潘玲瓏點點頭,笑開臉。
她好像又回到情竇初開的少女時代,心中充滿那種收到心儀對象的第一封情書時,酸酸甜甜又飄飄然的感覺。
‘那麼明天你一下課,我就請司機直接載你去造型師那邊,然後再送懷禎回家。’紀君凡也露出微笑。‘我一下班,會儘快開車去接你,好不好?’
‘一言為定。’潘玲瓏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