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聽見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看到顯示屏上甄琰的號碼,劉鑫連忙對熒幕上的蕭雪說了聲,“你等等,我先接電話。”然後悄悄關掉音頻,拿起聽筒。
“劉總,您忙什麼呢?”甄琰的聲音嬌糯依舊,悠長的尾音里還加進了几絲恰如其分的諂媚。
“沒忙什麼,看幾份資料而已。找我有事嗎?”劉鑫一邊說,一邊看着熒幕上噘嘴瞪他的蕭雪,笑了笑,揮揮手。
每次他關掉音頻接電話,蕭雪都是這副模樣,最近更漸漸開始表示起不滿來。這讓劉鑫在欣喜之餘,也頗有些為難。他當然明白,想要知道對方的一切,是少男少女愛上一個人的基本特徵。但他卻不可能告訴她自己在工作之外還有着怎樣的私生活,他又還來不及教會她關於**權的道理。在這種充滿幻想的年紀,蕭雪恐怕也無法理解為什麼戀人夫妻之間可以各自保有**,並必須尊重對方的**。
“是這樣。有個朋友剛來深圳,還沒找到工作。所以想問問您那裏需不需要人。”甄琰頓了頓,又說,聲音里竟似乎有些不那麼自信。“或者能介紹到其他地方,也行。”
甄琰可是一向都認為這種事情是不值得拿來求人的。劉鑫暗自感到詫異,對蕭雪做了個鬼臉,然後把椅子轉了一百八十度,問:“什麼樣的人?學歷履歷大概是怎樣的?”
“男,28歲,大學畢業,未婚。在工廠和保險公司都做過。人還算機靈,肯干。要不,什麼時候我送份簡歷過去給您過過目?”甄琰字斟句酌地說,象是在隱藏着些什麼。
“恩,好。我看看先。”劉鑫答應着,忽然想起以前那份調查報告裏關於甄琰初戀情人的描述,覺得若合符節,便笑着問道:“這人對你很重要嗎?居然連出國的事情都不管了,上來就給他找工作。”
甄琰的聲音明顯一滯,隨即刻意加添了嫵媚,嬌嗔着道:“你瞎猜什麼啊。人家是知道你辦事牢靠,有什麼進展一定會首先告訴我,所以才樂得省心的。”
“是么?”劉鑫越發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心中一陣驚喜:這倒給自己逼迫甄琰就範增加了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砝碼。
“是呀。難道你是說話不算數的人嗎?嘻嘻……”
“我說話算數還不夠。有些事情我控制不到,說了也是白說。”
“不是吧?別告訴我你堂堂劉總,幫忙找個工作也這麼難!又沒叫你養着他。”
發覺甄琰會錯了意,劉鑫很想順着這個話題說下去,看看她會有什麼反應。但轉念之間又有些猶豫。這樣是不是急過頭了?拿一份還沒影子的工作大張旗鼓,沒準兒反而還把甄琰給嚇跑了。還是應該認真考慮清楚再下手的好。劉鑫這麼想着,到底還是糾正道:“不是介紹工作的事,是你出國的事。”
甄琰立刻沉靜下去,低聲問道:“怎麼?出了什麼問題嗎?”
側頭看見蕭雪越發嗔怒的嬌憨模樣,劉鑫不敢再糾纏下去,便笑着說:“暫時還沒什麼問題。不過,我怕你的肚子不爭氣,到時候被人看出來,可就前功盡棄了。”
“切!你嚇唬我啊。還以為說什麼呢,嚇了我一跳。嘻嘻……”甄琰又再從容調笑起來。“實在不行我就吃胖點兒。你說,是胖子容易掩飾還是瘦子容易掩飾?”
一個豐腴的甄琰會是什麼樣子的呢?劉鑫覺得有趣,便道:“應該是胖子吧。”
“哦。還是等我想想再決定吧。”甄琰停了停,又問。“你最近忙嗎?”
“還好。跟以前差不多。”劉鑫知道她接下來會說什麼,便淡淡地答着,一邊就轉回椅子,看着蕭雪,伸手過去,上下虛抹着她的臉,然後用誇張的嘴形,無聲地說道。“馬上就好啦——”
“要不要我過去伺候伺候您啊?”
得了吧,受罪還差不多。熟悉的過程和熟悉的語氣讓劉鑫不由有些惱火,但他也不想弄崩了和甄琰的關係,便道:“不用了,我今天會早點休息。沒別的事就先這樣吧。簡歷你下星期拿到公司來給我好了。”
掛上電話,重新在電腦前坐好,打開音頻,劉鑫笑着說道:“你的嘴今天好辛苦啊。快去給它們澆點兒水吧。呵呵……”說完,才覺得自己話中異乎尋常的調笑意味,越發得意地看着蕭雪。
蕭雪臉一紅,“怎麼辛苦了?”
“噘了這麼半天,難道還不辛苦嗎?哈哈……”劉鑫一邊笑,一邊仔細觀看着蕭雪的動作。
嗔怒很快就被羞澀取代,而且還漸漸濃烈起來,象是在一點點調高顯示器的色溫。好一陣兒,蕭雪才總算停止了調整,咬牙切齒地說,“去你的,臭師哥,爛師哥。要澆也應該你……”話到一半,發現不能再說下去,蕭雪連忙住了嘴,瞪住劉鑫,囁嚅着,轉身拿起水杯,猶豫着要不要喝,忽然就忍不住羞低了頭。
劉鑫心中熱潮洶湧。在安昭之前,由於母親的嚴格管束和自己的孤僻性格,他一向都對學業十分專註,在異性面前也十分拘謹,從來沒有正式交過女朋友。所以一直沒有機會親眼領略懷春少女的種種迷人之處。而安昭呢?起初是不允許他語涉曖昧,婚後則是要麼對他的調笑置若罔聞,要麼反應僵滯,全無半點動人心弦的味道。假如不是終於知道安昭愛的並非自己,劉鑫幾乎要完全徹底地相信,所有那些電影電視小說雜誌上的愛情表演,全都是文學家們白日夢般的幻想了。
能在蕭雪這裏得到這種享受,無疑是命運對他刻苦努力的最好報答。劉鑫看着蕭雪欲仰還垂的頭,忽然覺得老天爺待他也算不薄。也許,安昭的背叛,蕭森的掠奪,都不過是為了把他推到這裏,推到天使一般的蕭雪面前,讓他能有機會回到自己的純情年代,談一場貨真價實的初戀。
那麼,自己還要不要向蕭森復仇呢?想到這裏,劉鑫越發躊躇起來。他一直不肯應邀去蕭家拜訪,固然有吊凌塵胃口的意思,但也有相當一部分,是在純真稚嫩的蕭雪之外,又見識了凌塵的溫良柔順,實在忍不下心去破壞她們還算美好和睦的家庭關係。即使只是表面上美好和睦吧,也是她們主要甚至唯一的精神支撐。真不知道家庭崩潰之後,她們會變成什麼樣子。
“剛才誰的電話?”不知什麼時候,蕭雪已經抬起頭,神情也基本恢復了平靜。
“一個老同學。呵呵……”劉鑫故做輕鬆地說,視線竟一時不敢轉去看她。
蕭雪又輕輕噘了噘嘴。“都聊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呀?瞞着不讓聽。哼!”
劉鑫看看她,打趣道:“老男人之間能有什麼好話。小孩子家,還是不聽為好。”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明年就成年了。”
“那也還早。成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身體上成熟了,思想上的成熟也依然可望不可即。多少人活到七老八十了,思想還幼稚得象個小孩子呢。”
“我才不會呢。嘻嘻……不管怎麼樣,先把身體成熟了再說。至少爸爸媽媽就不能老是管這管那了。”
劉鑫的心情漸漸又輕鬆起來。“你身體上也還沒成熟。嘿嘿……”
蕭雪瞪眼挺胸,嬌嗔着叫道:“我哪兒不成熟了?”
“除了個子之外,哪兒都不成熟。哈哈……”
“就知道你喜歡胖人。臭師哥。是不是要象我媽媽那麼胖,你就喜歡了?”
劉鑫心中一緊,看看蕭雪,不象語含深意的樣子,便笑着說:“是啊。你就是太瘦。還沒發育全呢。”
蕭雪的神情立刻低沉了許多,聲音也輕得象是無力的掙扎。“我已經胖了好些了。”
劉鑫不由一陣憐惜,加意安慰道:“你別急啊。再過兩年,你想瘦都瘦不了呢。呵呵……而且,現在瘦才時髦。那些影星模特為了能有你這種身材,吃了多少苦頭啊。”
蕭雪定定地看着他,“我又不想做影星做模特。我……我只問你,喜歡瘦的還是喜歡胖的?”
劉鑫不想在這樣的場合里說破什麼,只好躲閃着答道:“太瘦太胖我都不喜歡。”
蕭雪咬了咬嘴唇,半天,才又恨恨地說:“死師哥,我就知道,哼!你等着,我叫媽來比一比,非讓你說清楚到底喜歡什麼樣的身材不行。”
劉鑫大吃一驚,連忙制止道:“別胡鬧。師母肯定已經睡了。”
蕭雪的語氣越發堅定。“沒有。她剛才還上來叫我睡……不是,叫我吃夜宵呢。”話音未落,她就已經起身跑了出去。
劉鑫心裏暗暗叫苦。這下可麻煩了。自己倒還沒什麼,就怕凌塵一個拿捏不住露出破綻,天知道會產生什麼無法收拾的結果。自己當時真不該一時衝動誘姦了凌塵。難道老天爺也存心想要阻止自己嗎?這又是怎麼一個阻止法?總不會連蕭雪都要從自己的籃子裏拿走吧?想到這裏,劉鑫定了定神。不管怎麼樣,蕭森可以想別的辦法去收拾,到手的鴨子卻絕不能飛掉。
還不待他想定對策,蕭雪已經拉着凌塵,並排遠遠地站在床邊,束束自己的睡衣,又從後面束束凌塵的睡衣。得意地叫道:“師哥,看清了沒?到底是瘦的好還是胖的好?”
劉鑫看不清凌塵的神色,但她的動作卻很有些不自在。幸好蕭雪的注意力完全放在熒幕這邊,否則自己的擔心只怕真的會變成現實。劉鑫不由鬆了口氣,笑着說道:“你這孩子。呵呵……師母好!真不好意思,和師妹鬧著玩兒,結果還驚動了您老人家。”
“劉鑫好。”凌塵的聲音有些低,有些滯。“最近還忙嗎?”
“是挺忙的。蕭教授也還好吧?”
“媽——”蕭雪嬌嗔了一聲,又說,“等師哥回答了我的問題你們再拉家常好不好?”
凌塵似乎笑了笑,動作依然有些僵硬。“好,好。你們說。”
劉鑫只得沉吟着答道:“都很好看啊。胖有胖的好,瘦有瘦的好。呵呵……”
“不許含糊其辭。快說,你喜歡的身材應該是什麼樣的?”
“非要說啊。”劉鑫想了想,知道不能跟蕭雪糾纏下去,那樣很可能比自己語含冒犯更加危險。“就平均一下好了。你瘦了點兒,師母胖了點兒。這個答案可以滿意嗎?”
“這還差不多。嘻嘻……”
蕭雪笑着轉過身,正想送凌塵出門,凌塵卻突然回身問道:“對了劉鑫,你這個周末有沒有空了?”
蕭雪也隨即幫腔道:“是啊,師哥。你好久沒來我家了。我爸我媽老想煮好東西給你吃呢。”
劉鑫遲疑了一下,正想答話,凌塵卻已經又開了口。“如果你覺得來我們家是件讓你很為難的事情,那就算了。”
劉鑫驚得幾乎叫出聲來。這個凌塵,此時此地怎麼可以說這種話?難道不怕蕭雪察覺到什麼嗎?
蕭雪疑惑地看了凌塵一眼,又轉頭看向這邊。“師哥才不會嫌棄我們家呢,是不是?這個星期來吧,不然爸爸媽媽肯定會生氣的。都請了你這麼多回了。”
劉鑫只好連連點頭,道:“是是。我周六下午有空。你們如果在家的話,我一定過去拜訪。”
“那好。我們等你。”凌塵清晰地笑笑,臉上的神色卻依然無法捉摸。
直到第二天來到公司,劉鑫也還是沒想清楚凌塵到底為什麼堅持要把他請到家裏。而在得知蕭森周六上午就將飛去北京之後,他更開始擔心起來,擔心會出現什麼意想不到的局面。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喜歡。自從回到深圳以來,他就一再告戒過自己,決不能打無準備之仗。
劉鑫起身走到窗邊,看着遠處蔚藍的天空,和天空下慌亂的市民中心,越發覺得自己當初太過衝動。雖說老侯急於出國使得那次安排只好提前,但他原本的計劃,卻並沒有打算讓他強姦凌塵,更沒有打算親自誘姦凌塵。他所需要的,不過是一個男人趴在赤身**的凌塵身上的錄象帶而已。在那一個小時的緩衝之後,他會及時出現,制止老侯的進一步行動。然後讓凌塵感恩戴德地把蕭雪許給他。最好還能在將來針對蕭森的行動中和自己站在同一立場,或至少不偏不倚,以便保證蕭雪的歸屬。
但他沒想到的是:在不可逃避的壓力面前,一向軟弱認命的凌塵,竟然選擇了自殺。他更沒想到的是:在努力救醒凌塵之後,一向冷靜周到的自己,竟然會被突起的**沖昏了頭腦。而且,這種**,還並不完全是因為第一次觸犯刑律所帶來的刺激造成的。在那樣的黑暗裏,撫摩擁抱着那樣豐腴溫軟的凌塵,分明帶給了他以前從未得到甚至也從未想像過的快樂,肉慾的快樂,和精神的快樂。
13年前,專心向學的他,就是被桌子後面那個美麗溫靜的身影,第一次開啟了情竇的。雖然在知道了凌塵是全院最為嚴厲的蕭教授的夫人之後,他只能努力屏棄一切幻想,把自己重新投入到刻苦的學業當中,但他還是會時常忍不住跑去閱覽室,在那個不被人注意卻可以看到她側影的角落,一坐就是兩三個鐘頭。從這個意義上講,凌塵才是他真正的初戀情人。即使讀研后和安昭有了第一次正式的戀情,他也無法從心裏將凌塵徹底抹去。
也許這也是他拒絕讀蕭森研究生的一個因素;也許這才是他拒絕做小雪家教的主要因素;也許這還是他無比痛恨蕭森的重大因素,之一。劉鑫頓了頓,無奈地搖頭笑笑,走回去,坐下。
只是,現在呢?自己還喜歡她嗎?自己還會喜歡她嗎?——這個問題劉鑫曾經想到過許多次,卻一直沒敢得出什麼結論。如果說回到深圳見到凌塵之前,他還對這種可能抱有一絲幻想,在見到年已40行將衰老的凌塵之後,他卻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再繼續喜歡她了。對蕭森的痛恨,更是讓他漸漸忘卻了那些年代久遠的鐘情,漸漸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蕭雪身上。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他也不會陷入這樣的兩難境地,連復仇都開始漸漸變得荒誕起來。因為在他心目中,凌塵的地位已經漸漸發生了變化,對蕭雪的佔有圖謀似乎也顯得不再那麼重要了。從某種角度講,對蕭森的復讎正在悄悄向爭奪凌塵演變,迫使他不得不時常慮及凌塵以及蕭雪的反應。這可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再次確認了這個關節,劉鑫滿意地點點頭,重新站起身,走過去,看看蔥鬱的蓮花山,抬肘擴擴胸,做了幾個深呼吸。
他確實不希望對她們母女造成太多傷害,那明顯有違他的本意。但他也不能為了避免這種傷害,全盤放棄自己的復仇計劃。既然搞掉蕭森佔有蕭雪的初衷不能變,那就還是盡量不要去考慮凌塵的價值為好。反正她現在怎麼也不敢說出那件事,小雪和蕭森再猜疑,也不會有什麼實質的證據。等到將來大局已定,她說出來也就起不到多少作用了。最多不過是讓小雪離開自己而已。
下定了決心,劉鑫的呼吸立刻輕鬆了許多。
凌塵現在到底是什麼心態,倒還頗需費一番琢磨。她不象是在怨恨着自己,否則就不會一再邀請自己去拜訪;她也不象是真的被自己吊起了胃口,否則就應該設法單獨和自己會面。即使起初的邀請其實是礙於面子的試探,這次的堅邀也肯定不是為了和自己再續前緣。難道她是想在公開場合強調師母尊嚴,以便在阻止自己進一步逼近的同時,恢復以往的和諧關係,讓小雪和自己有條件繼續發展嗎?這倒很有可能。她一直都很贊同小雪跟自己來往,偶爾影響到小雪的功課,她也只簡單提醒幾句,從來沒有明確地制止過。這中間固然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了讓小雪以自己為榜樣,但也未嘗沒有從師母升級為岳母的企圖。但,她為什麼會偏偏選擇了蕭森不在家的這個周末呢?是怕老奸巨滑的蕭森看出什麼破綻?還是,在欲、恨,或忘卻之外,她竟還有着其它自己所不知道的動機?
劉鑫越想越覺可疑,卻還是不得不承認,在見到凌塵之前,他是不可能想出答案的。看來,這個無準備之仗,他是非打不可了。
劉鑫苦笑了一下,正猶豫着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探探蕭森的口風,桌邊的忽然就“嘟,嘟……”地響了起來。
劉鑫看了看,是河南的坐機,連忙舉起來,問:“哪位?”
“劉總,是我,徐暉。”
清脆的聲音盤旋入耳,立刻就撥順了劉鑫的心情。“是你啊。呵呵……有什麼事嗎?”
徐暉冷靜得象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似的。“沒什麼,只是想問問,如果我們下個星期去深圳,貴公司到底能不能接待。”
她不可能是只為這個就打自己的。女人還真是善於偽裝的動物啊。劉鑫得意洋洋地想,仍舊保持着清朗的聲調。“可以啊。小陳沒答覆你們嗎?”
“她只說等我們定下行程再答覆。領導不放心,讓我直接問問劉總,免得到時出什麼岔子。”
發覺徐暉始終一股公事公辦的味道,劉鑫多少有些失落。不過,轉而想到自己的談判手腕效果如此良好,他的得意也並沒有完全消散下去。“接待就肯定沒什麼問題。但我月底可能還有其它事情要辦,你們定不下行程,談判的事情就不大好安排了。”
“哦,那我先問過領導再答覆您吧。謝謝劉總。”
劉鑫不由一滯,忍不住就叫了聲“徐暉”,又不得不停住,亡羊補牢地想着下一句話該怎麼說,卻怎麼也無法集中精神,腦子裏轉着的,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念頭。
徐暉這種毫無經驗的女孩子,怎麼會在經過那一夜的糾纏之後,還能在他面前保持這樣的冷靜呢?難道她其實並非處女,而是裝腔作勢的假冒偽劣產品?虧得自己還打算拿她做蕭雪的後備呢,連這樣的大謊都沒看出來,也真夠丟人的了……
“劉總,還有事嗎?”
劉鑫楞了楞,感到自己的明顯失態,連忙搖搖頭,笑了笑,問:“你最近還好嗎?”
徐暉停了一陣,才用略顯溫柔的聲音答道:“挺好的,謝謝劉總關心。”
“羅漢沒有找你什麼麻煩吧?”
徐暉的聲音越發輕軟下去。“沒有。領導們都很好,謝謝!”
她身邊似乎還有別人。自己倒真是多疑得有些過分了。想到這裏,劉鑫的呼吸總算重新順暢起來。“你說話不方便,是嗎?那你就聽我說好了,呵呵……如果我說對了,你就答是。好嗎?”
徐暉遲疑着答道:“好。”
“你們是不是已經定好了來深圳的機票?”
“是。”
“是周初嗎?”
“不是。”
“周四?”
“不是。”
“周五?”
“是。”
“要來幾個人?你和羅漢都會來嗎?”
“是。”
“還有其他人嗎?”
徐暉又遲疑了一下,還是答道:“沒有了。”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這回徐暉停了好久,聲音也輕軟得象是在呻吟。“沒有。”
“那就好。呵呵……和羅漢兩個人出差,你一切都要小心,知道嗎?”
“是。”
“如果有什麼問題,隨時都可以打我的。沒什麼事的時候也可以打。還有,上次我跟你說過的那些話仍然算數。想來深圳發展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安排。”
“謝謝。”
劉鑫得意地點點頭。“好了。那就再見吧。”
“再見,劉總。”
劉鑫放下,想了想,拿起電話,找到小王。“上次我叫你找人調查徐暉的履歷背景,有消息了沒有?”
“我昨天才問過,就快出來了。”
“再催一催,下周四之前一定要拿到。”
“好。”
或許徐暉並沒有小雪的青春美麗,但她的溫順忠實,以及24歲的處女身份,卻也是女人中間難得一見的。拿來做小雪的備份絕對綽綽有餘。劉鑫這麼想着,忽然就對明天的拜訪有了信心。就算小雪將來不肯嫁給自己,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只要能避免刺激凌塵把那件事說出去,就不會影響搞掉蕭森佔有小雪的復仇大局。而且,說不定自己還有機會在她身上多享受幾次呢。想到這裏,劉鑫忍不住笑出聲來。
乍然聽到自己的笑聲里很有些淫邪的意味,劉鑫暗暗有些心驚。媽的。這是個什麼社會啊!自己才只回來一年,就已經不得不向蕭森靠攏了么?看來,還是儘早了結完心愿,帶着小雪或者徐暉回美國的好。
但劉鑫沒有想到的是:當溫婉嫻雅的凌塵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理智所能起到的作用竟是那麼有限。
在蕭雪不斷地催促之下,還不到三點,劉鑫就拿着剛剛買來的唐三彩和汴綉,輕輕按響了門鈴。
見到出來開門的居然是凌塵,劉鑫楞了片刻,盡量從容地笑道:“師母好!小雪呢?”
凌塵笑得也很象一個慈祥的母親。“劉鑫好,快進來吧。小雪還在樓上,不知鼓搗什麼呢。來玩就好了,還帶這麼多東西幹什麼?”
“是上次出差就買了的。最近忙,一直沒時間拿過來。”劉鑫一邊說,一邊走進去,在沙發上坐下,看看那條靜悄悄的樓梯,心裏不由感到詫異。
“小雪,你師哥到了,還不快下來?”
“就來——”蕭雪高聲答應着,半天,還是不見動靜。
凌塵猶疑了一陣,終於還是坐進旁邊的單人沙發。沒有說話,只拿了一隻柑橘,慢條斯理地剝着,偶爾回頭看看樓上,神色漸漸有些焦躁。
注意到凌塵身上那套長衣長褲的黑色洋裝正是上次從朋友店裏買來的,劉鑫心中竊喜,便也不說話,只上下左右打量着她,象是在審視一件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收藏品。
頭髮整齊地卷在後面,髮夾之外的末端,幾綹碎發別緻地聳向天空,氤氳着自然而凌亂的意趣。臉精心修飾過,眼眉濃烈,鼻唇柔和,在滄桑的成熟下流動着的,分明是溫靜寬厚的容光。然後是腴白細緻的脖子,腴白細緻的鎖骨,和漸漸躲進黑色流線下面的同樣腴白細緻的肌膚。也許,應該,一定還會更加腴白細緻些。但它們被裹得如此嚴實,在洋裝里起伏蕩漾了許久,才終於從袖口露出一腕尾聲,然後就迅速消失在手背的微黑和手指的粗糙里,再也找不到一絲影子。下面穿的雖然是拖鞋,卻還有褐色的襪子,包裹着那雙輕巧穩健的腳。
一個40歲的中年婦女,怎麼還能讓自己如此着迷呢?意識到這個問題,劉鑫越發想要知道脫光了衣服的凌塵到底會是怎麼一副模樣了。就算再努力的保養修飾,她的皮膚也不可能全都這麼腴白細緻;她的身體更不可能真的沒有明顯下垂。也許,只有在看清楚凌塵所有衰老的痕迹之後,他才有辦法徹底擺脫凌塵帶來的困擾,平心靜氣地將復仇計劃推行下去。
發覺劉鑫幾乎可以剝去她所有衣裝的眼神,凌塵抖了抖,將柑橘送過來,放在劉鑫面前,用不帶一絲溫情的聲音,命令似地說:“劉鑫,吃柑橘。”
劉鑫連忙定了定神,偷偷喘了幾口氣,說道:“謝謝師母。”然後拿起柑橘,吃了一塊,又問,“師母最近過得還好吧?”
凌塵看了他一眼,淡淡答道:“挺好的,謝謝!”
劉鑫勉強笑了笑,忽然想起什麼,便拿起身邊的那兩個紙袋,將唐三彩和汴綉拿出來,擺在茶几上,“怎麼樣?漂亮嗎?”
凌塵看了看,卻仍然面無表情,淡淡地答道:“挺漂亮的。謝謝。”
劉鑫並不泄氣,轉身又從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一個小紙包,放在茶几上,推過去。“還有這個。”
凌塵一楞,疑惑地看着他,並沒有動,依然聲音淡靜地問:“什麼?”
劉鑫盯着她,一字字地說:“獨山玉鐲。送給你的。”
凌塵的神情立時慌亂起來,好一陣兒,才總算囁嚅道:“我不要。你送給小雪吧。”
看你是否真的能一直冷若冰霜!劉鑫得意地想,一邊仔細品味着凌塵臉上和小雪幾無二致的羞澀,一邊就智珠在握般地說:“小雪還有,這個是送給你的。收下吧,凌……塵。”他有意把“塵”字念得很輕。
凌塵抖動着胳膊,將紙包輕推回來,然後努力坐直身體,莊重地看着他。“我說了不要,請你收起來吧。”
“你真的不要?你確定?”意味深長地說完這句話,劉鑫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凌塵全身猛地一震,眼睛裏閃出些銳利的光,正要說些什麼。樓上的開門聲和緊接着的腳步聲,卻硬是把她給憋了回去。
劉鑫微笑着,重新把鐲子推過去。
“什麼東西啊,師哥?送給我媽的?”蕭雪開心地笑着,問。
“是個玉鐲子,不算什麼好東西。呵呵……你媽還不肯收呢。”
蕭雪伸手抓起紙包,打開,看了看,拉着凌塵的手就往上套。凌塵輕輕躲閃了一下,到底還是順從了女兒,任她把鐲子套上去,然後捋起袖子,露出一段胳膊。
她怎麼可以把自己保養得如此之好?劉鑫暗暗嘆息着,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蕭雪把那條胳膊上下左右擺弄了半天,才終於滿意地說:“很漂亮啊,媽,你就收下吧。”
凌塵沒有答話,看向劉鑫的眼睛裏,怨憤被隱約的水光蒸騰着,漸漸就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又一絲無奈的凄涼。
“我的呢?”蕭雪伸出一條更加光滑略嫌單薄同樣美麗的胳膊,問。
“在這裏,呵呵……你倒一點不客氣。”
“跟你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嘻嘻……”蕭雪抓過鐲子,又比了半天才戴上。
蕭雪的胳膊卻沒有凌塵那樣強烈的魅惑。劉鑫遺憾地想。難道真的是越難得到就越想得到嗎?難道越軌偷情的刺激真的如此讓自己着迷嗎?一旦得到了即將迅速衰老的凌塵,自己又能對她維持多久的興趣和“性”趣呢?說到底,也都還是選擇蕭雪的好吧。劉鑫這麼想着,心情漸漸平順下來。
凌塵好不容易也調整好神色,見蕭雪穿了一身鵝黃色的長袖連衣裙,便打趣地問:“你怎麼又去換了這件衣服?這會兒怎麼不怕顯得小孩子氣了?”
“媽——”蕭雪嬌嗔地叫着,扯扯凌塵的衣袖,然後附耳過去,說了幾句什麼。
劉鑫好奇心起,便問:“剛才穿的是什麼衣服?”
“媽——不能說。”
凌塵沉吟了一下,笑道:“那有什麼不能說的。她啊,起初想打扮得成熟一點,所以穿了件削肩露背的白色洋裝。後來又嫌太暴露了,就……”
“媽——”還不等凌塵說完,蕭雪已經大叫一聲,轉身跑上樓去。
她是故意激怒小雪的吧。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劉鑫尋思着凌塵的動機,一時竟有些摸不着頭腦。凌塵卻淡淡一笑,說道:“你去勸勸她吧。她現在大概只會聽你的。”
劉鑫疑惑地看着凌塵,頓了頓,慢慢站起身。“那我失陪一下,不好意思。”
敲了幾次門,蕭雪才終於讓他進去。臉上依然帶着惱怒。
劉鑫笑了笑,安慰道:“師母大概是想跟你開個玩笑。有什麼好生氣的呢?”
“我……我……我就要生。哼哼!”蕭雪這麼說著,惱怒的神色有所緩和。而緩和了它們的,分明是被他看穿某些底細的嬌羞。
劉鑫不由就輕鬆了許多。走過去,站到書架前面,看了看,又晃晃滑鼠,看了看桌面上的那些圖標,沒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便轉回身,發現那套丟在床頭的洋裝,這才笑道:“就是那件衣服么?快穿起來讓我看看。”
“幹嗎要穿給你看?哼!”蕭雪的語氣依然強硬,聲調卻已經低了很多。
“今天不穿,早晚也是要穿的。”劉鑫得意地打趣道,忽然又換成懇求的聲音。“穿起來讓我看看嘛,好不好?小師妹?”
“你……你就會欺負我。”蕭雪恨恨地瞪住他,咬牙切齒地說。
“我不欺負你欺負誰啊?誰叫你是我的小師妹呢?”
“我不小了,你要叫就叫我師妹,不許老帶着那個小字。”
“是是,師妹大人怎麼可以穿這麼小孩子氣的衣服呢,還是換上那套洋裝比較成熟穩重啊。”
蕭雪又瞪了他好一陣,才終於羞澀地低下頭,輕聲道:“那你還不出去。人家怎麼換衣服?”
“是是。謹遵師妹大人吩咐。”
看到扶門而立的蕭雪,劉鑫立刻就呆住了。
一直以來,他所見到的,都是穿着學生裝或者睡衣的年輕稚嫩的蕭雪。很多時候還是通過粗放的視頻鏡頭。所以,雖然他早就存心要佔有她並想要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雖然他也知道早晚有一天蕭雪會變得成熟性感起來,心目中卻始終還是把她當個孩子,至少還得兩三年的時間才能真正長成女人。然而,洋裝下的蕭雪,竟彷彿在一瞬間完全換了一個人,從一個什麼都不懂只知道撒嬌的少女,變成了一個艷光四射魅力十足的尤物。這怎能不讓他驚喜萬分呢?
看到他目瞪口呆的樣子,蕭雪臉上的光芒益發奪目了。“你傻站在那裏幹什麼?進來啊!”
劉鑫勉強定了定神,跟在她背後,走進去,見她關了門,心跳忽然又劇烈起來。只得連忙告戒自己,今天可不是搞定蕭雪的適當場合。這種至高無上的享受,還是等到將來有更充足時間更自在空間的時候再說吧。
蕭雪卻完全不顧劉鑫壓抑自己**的努力,低聲問道:“好看嗎?”一邊說,一邊還慢慢轉了兩個圈,彷彿存心要讓劉鑫徹底崩潰。
劉鑫咽了口唾沫,點點頭。“好看。”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古怪的表情,蕭雪一臉疑惑地走近了,問:“師哥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劉鑫這麼說著,手卻不由自主地抬起來,晃了半天,卻無處可落,無處敢落,終於在他的拚命控制下,伸過去撥了撥蕭雪略顯有些凌亂的長發。劉鑫悄悄嘆息了一聲,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惋惜。“你穿了這衣服確實很好看。”
蕭雪臉上的疑惑迅速就變成了驚心動魄的嬌羞,聲音也越發細弱下去。“那我以後見你就總穿這件衣服,好嗎?師哥?”
劉鑫的聲音,則連他自己也都幾乎聽不到了。“好,你,真乖。”
“我會一直都很乖的。”
劉鑫的手又再不由自主地抬了起來。
門外忽然傳來凌塵溫和的聲音。“小雪,還沒好嗎?你師哥難得來我們家做客,別太耍小孩子脾氣了,聽到沒有?”
劉鑫一陣欣喜,一陣遺憾,慾火卻已經開始衰減下去。“就快好了,師母。呵呵……”
等凌塵走開,劉鑫不敢再看蕭雪,走過去,打開門,站在走廊里,讓神色有些痴迷的蕭雪靜了一陣,才轉身說了聲,“我們下去吧。”隨即當先下樓,走進餐廳。
假如不去在意凌塵偶爾露出的奇怪神色,假如他能忘掉自己心裏懷着的“叵測”“鬼胎”,那麼,此後的兩個小時,對劉鑫來說,無疑是生命中最為溫馨歡樂的一段時光。在三個人你來我往的說笑中,在蕭雪輾轉反覆的鋼琴中,在娓娓講述美國故事的過程中,劉鑫時時都有一種錯覺,彷彿自己成了這個夢寐以求和諧家庭的男主人。
是父親還是女婿?劉鑫暗暗嘲笑着自己,卻還是無法將凌塵和蕭雪分出高下。青春美麗和成熟溫婉,又是否真的有高下之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不久的將來,他很可能會失去她們全部。他無法放棄自己的復仇使命,而覆巢之下,難有完卵,他怎麼還敢奢望能長期擁有她們,甚至僅僅是她們的一半呢。
為今之計,也還是能享受得了多少就盡量享受多少吧。劉鑫無奈地想,隱隱竟有一種邪惡的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