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但是,可以這樣一直下去嗎?楊尊就是喜歡那樣的女人嗎?嚴映瑤是那樣子的女人嗎?
她不禁覺得失落,沒忘記在出事前,他和她是怎麼吵起來的,只是因為她受傷了,他才對她這麼好吧?
楊尊出席嚴梁兩家的婚前私人餐會,與會的只有雙方家庭成員。
嚴映瑤知道他喜歡品嘗美味,藉着邀請南北大廚師來家裏煮燴的理由引誘他來。
若非今日才有機會跟被層層保護隱匿的嚴德清見面,他也不會為了美食而丟丁熙虹在病房裏,他還會繼續喂她喝湯、陪她說話。
「我們請了五位私家師父料理這一餐,上海菜、江浙菜、台菜都有,你看,這個玫瑰湯圓就不是一般店面有的,就連我們飯店的師父也都捏不出來。」嚴映瑤舀了一碗湯圓給他,臉紅的說:「爸爸說,給大姊和未來的飛亞姊夫添個好兆頭,希望今晚吃過的年輕人都能甜甜蜜蜜、長長久久……」
「那麼嚴公子想跟誰甜甜蜜蜜呢?是我嗎?」楊尊吃了一口,冷笑的看着嚴德清。
「楊警官,你真愛說笑,哈哈……」梁飛亞笑到直拍桌子。
嚴德清沒料到家裏跟楊尊的關係會好到邀他出席,更沒想到楊尊見了他,竟然不慍不火,原以為在知道他逼張雪梅不成反而讓丁熙虹受了重傷后,不擇手段的楊尊會像那天在馬路上拿槍指着他的頭,危險而可怕的逼他招供,沒想到楊尊不動聲色的一起進餐、說說笑笑,這讓嚴德清疑惑。
「德清,你在外面又幹了什麼好事,讓楊警官盯着你?」嫻淑的嚴嬌芝在嚴家企業旗下的銀行理財中心擔任總顧問,受過高等教育及優良家教,因為剛加班完畢,她還穿着銀行的制服。
她和梁飛亞的婚事是雙方長輩定下來的,她向來是乖巧聽話的女兒,人生的路都按照父親的希望走,既然梁飛亞也不反對,那麼她就認定了他是她的丈夫。
「才沒有,楊警官本來就有點不正經。」嚴德清不想說太多。
「世上沒有比我正經的人了,畢竟光天化日之下有勇氣拔槍抵着有顯赫背景的公子哥的頭的警官沒幾個,我如此認真的辦案,嚴公子還說我不正經?看來下次再讓我當場逮到,非轟你一個洞不可!」楊尊笑裏藏刀,一雙利眼直瞅着坐在對面的嚴德清。
很明顯的,這是針對自己,嚴德清隱隱生寒,雖然憤怒,但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依自己曾被楊尊恐嚇的經驗,梁猛虎觀察兩人的互動,猜想一定是嚴德清這敗家子不知在哪裏犯了什麼案,被楊尊知道,吃了很大的虧。
「哈哈……我們敬鐵面無私又有膽識的楊警官一杯。」梁猛虎舉杯,笑道:「希望楊警官想抓的人,一個都別溜掉!」
每個人都舉起酒杯,在空中輕輕碰撞一下,嚴德清的手微微顫抖。
「上次跟在你旁邊,跟我們討論農漁民政策的那個女警呢?」梁猛虎問道。
「她……最近在忙別的任務。」楊尊黯然回答。
接着兩家人談起了政治情勢、股票走勢,楊尊全都沒興趣,也插不上話,關於那一類的小道消息,他有哪一個是不靈通的?
「想到丁熙虹那女人,心情就這麼不好?你也愛上她了?」梁飛亞發現到了。
「她哪叫女人?!」楊尊嗤了一聲,可是他喜歡她。
網球打得比男人好;跟男人搶好酒喝;中槍了還飛刀傷敵,奮力追了十幾公尺;挖子彈時不是怕得哭了,而是不忘氣得向他比中指;比一般男人多了不知多少倍的勇氣,卻還敢說自己就是周刊那個會做很多菜的小廚娘虹彩妹妹……
想到這裏,楊尊不禁莞爾,但又流露出愁苦的表情。
「楊警官,不知道你對小女的印象如何?有考慮跟她交往嗎?」嚴世昌為他倒了一杯酒,緩聲問道。
嚴映瑤臉一紅,雖然沒想到父親會直接問他,但自己遲早也會求父親幫忙的。
能夠與富可敵國的寶旺金控總裁嚴世昌攀上交情,那是許多人努力了一輩子都爭取不到的機會,何別說是跟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交往,尤其楊尊又是一名沒有背景的警官,若是有嚴家撐腰,他的官階不但能夠三級跳,還可以坐擁無限資產。
「爸,這怎麼可以?他只是個警察!」嚴德清首先出聲抗議,那簡直是要他的命。
「對不起,我配不上映瑤。」楊尊低聲道。
「說什麼配得上、配不上?大不了你別做警官了,來我的企業做事。」嚴世昌笑說。
「我只想鏟奸除惡、維護正義。」話才說出口,楊尊便覺得好笑,這不是丁熙虹常掛在嘴上的話嗎?為何他不知不覺也用上了?他霍然站起身,直接攤牌,「何況成了親戚也不好,要是以後嚴德清被我關進大牢,那就難看了。」
嚴世昌驚怔的看着他,又看向兒子,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而這也是生平第一次有人拒絕他嚴家的榮華富貴。
楊尊毫不拐彎抹角的話語讓嚴映瑤感到不解,向來被眾人捧在手裏的她,想不到會被自己最愛的男人拒絕。
楊尊面向嚴德清,冷冽的眼眸彷佛要射出千發子彈,森然說道:「嚴德清,我命令你在一個月之內把解藥交出來,否則丁熙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讓你活!」
在場的眾人議論紛紛,驚愕的看着突然冷峻發難的楊尊。
嚴世昌倏地站起來,想要保護兒子。
「我怎麼會知道解藥在哪裏?又不是我要殺她,我只是奉命行事。」
「帶我去見你的老大。」
「我也沒見過他啊,都是靠人傳話……」
「德清,你……你究竟都在幹些什麼事?」嚴世昌厲聲問道。
「嚴伯父,你還不知道嗎?你家地下室的幾個上鎖房間全都打通,用溫室設備種了上千株的大麻!」楊尊冷然開口。
「爸……我……我被蛇洞利用,還叫陶怡岑帶人去追問一個女人某個東西的下落,沒想到子彈是有毒的,現在蛇洞斷了頭,卻放話要找我算任務失敗、泄漏風聲的帳,楊警官又要找我要解藥,我現在是被逼到絕境了,活不成了!爸,你一定要幫我!」知道事情愈弄愈大條的嚴德清跪下來,哭求道。
嚴世昌沒料到兒子竟然跟毒梟接觸,愕然不語。
「你告訴我,蛇洞老大到底要張雪梅拿出什麼東西?」楊尊質問。
「說是一個鐵盒子,裏面應該裝了老大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你們老大叫什麼?」
「我……我不知道,蛇洞人連他長什麼樣也不知道,聽說他習慣戴不同的眼罩面具,那些眼罩面具很華麗,有鑲鑽的、有插了羽毛的,他不想讓人看見他的臉,蛇洞人都以老大稱呼他,只有一個心腹叫他剛哥,他應該是個華人。」
伍剛?伍剛,是你嗎?你真的那麼陰毒,自己當了全世界毒梟之首,又去害有了身孕的梅姊,還在子彈上塗抹毒藥……那麼伍爺是伍剛所殺也未必沒有可能。
楊尊心中滿是怨恨,再也無法忍耐,命令嚴德清向蛇洞人放話,說他手中已握有蛇洞老大要的鐵盒子,但要當面交給老大,其他人要是間接接手,他就不給。
嚴德清一聽要這麼騙蛇洞老大,嚇得全身發抖,但事到如今,也只能靠楊尊脫身了。
【第七章】
丁熙虹拆線出院那天,張雪梅剛好進醫院生產,錢崇光才幫她辦了出院手續,她便迫不及待的跑到育嬰室外,貼着玻璃,看那皮膚皺皺的,身體小小的,頭髮卷卷的,正哇哇大哭的小寶寶。
「好可愛喔。」她的胸臆之間充滿了希望和喜悅。
「想生一個嗎?」楊尊用翹臀撞了撞她。
「欸?」她的笑容僵住。
「不知道張大姊會給孩子取什麼名字?」阿常的臉上流露出溫柔。
丁熙虹想起挨在自己身邊這個名震天下的「不破之神」,也是日夜細心照顧她快一個月的男人,心湖不由得掀起陣陣波浪。
他曾拿槍抵住嚴德清的頭,扼住原本要射殺梅姊的犯人的喉嚨,並毫不手軟的用槍柄重擊對方,只因為嫉惡如仇、鐵面無私……楊尊有時愛刻薄的說風涼話,有時也會胡言亂語,不喜歡錶露過多的情緒,也不愛說廢話,完全實事求是,但是這樣鋼鐵如山的男子,竟然在一個月裏每天燉湯、熬粥、煎藥,費心做料理給她吃。
有時她吃厭了中藥鰻魚湯,他便在家裏製作醬燒鰻魚片,捏出好吃的壽司,要不就是連飯也炒香,弄成和式鰻魚飯。只要能調理身體的食材,他全都一一變化,幾乎每一樣都是照她曾在周刊上示範過的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