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確定真要這麼做?」霍振勛不以為然地看着他大哥。
「是。」霍振勛頭也不抬地說。
他盯着大哥的後腦勺,黑眸微微瞇起。
「既然如此,當初又何必要我找回『玉龍』?」
「『玉龍』是霍家傳家寶,當然不能輕易放手,不過,既然她喜歡,我很樂意給她。」
聞言,霍振勛眉頭皺得更緊。「我真不懂你怎麼會喜歡她?」
霍振天抬起頭,直視弟弟的眼神冷靜又帶着慣有的威嚴。
「她將來會是你的大嫂,說話做事要有分寸。」
霍振勛重重吐出一口氣,忍不住低聲咆哮道:「我真是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霍振天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知道年輕氣盛的弟弟再怎麼生氣也不會動她。
「我也弄不懂你年紀都不小了,為什麼還學不會沉着穩重?」
霍振勛翻了個白眼,不想說明他在外頭可是最頂尖的偵察高手,這世上也只有他大哥會說他不夠穩重了。
心思內斂的霍振天,從不輕易讓人看出他的想法,有時連他這個做弟弟的都不懂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罷了,看上龍語兒就看上龍語兒吧,他不管了!
「算了,我不管你了,隨你想怎樣吧,只要我的芷琪一切安好,我什麼都不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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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語兒帶着冷漠疏離的微笑,打量這間光彩繽紛、熱鬧非凡的飯店。翁總旗下的「京南飯店」新開張,邀請不少政商名流前來赴宴,她站在道賀的人群中,準備快快離開,回家休息。
「我找到妳了。」
熟悉的低沉嗓音從吵鬧的人群中傳來,龍語兒驚訝地轉過頭,發現她躲了許久的男人突然出現在眼前,還牢牢抓住她的手。
霍振天微擰着眉注視她,大手牢牢握着她,彷彿擔心她又會再度躲得不見蹤影。
自從那一晚之後,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已悄悄改變,她不再劍拔弩張,也不再冷臉相對,但也避不見面。
找了這麼多的借口躲了他許久,方才她還在猜想,到底還能成功的閃避他多久呢?想不到這麼快就結束躲貓貓的遊戲了。
在那差點擦槍走火的夜晚之後,她常常夢到許多令人臉紅心跳的場景,夢裏的他,有時是一身古人裝扮,穿着灰色長袍;有時又回到現代,一身西裝筆挺。但相同的是,他總是從容不迫地吻她,雙手帶着燃燒的火焰愛撫她,最後溫柔而徹底地佔有她。
這些旖旎的夢境,每每讓她從夢裏驚醒,一個未經人事的女人卻在夢裏得到高潮,實在令人驚駭。每次她睜開眼,心臟總是劇烈跳動,幾乎連胸口都感到疼痛。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渴望他,為他神魂顛倒,而這一切,讓她害怕。
她從未體驗過如此的激情,來得猛烈又迅速,令她招架不住。
所以,她逃避了。
這一次,她發揮鴕鳥精神,努力將自己隱藏起來,以為不看、不聽、不接觸,就能保持心靈的平靜。
奈何這男人如此堅持,夢裏不放過她,連醒來后的現實生活也執意佔據她。
「為什麼躲我?」霍振天開門見山的逼問,顯示這幾天找她找得有多心急。
龍語兒望着他緊皺的眉頭,灼灼目光似要透視一切。他身上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裝,白色襯衫,打上一條保守的藍色緞面領帶,深黑的頭髮俐落地往後梳,看起來嚴謹沉穩。
「我沒有,只是這陣子忙了些。」站在他高大的身軀旁,她頓時覺得自己很嬌小。
他眉頭依舊緊皺,擺明一點也不相信。
「到外面走走,這裏人太多了。」箍緊她的大手始終沒有放鬆。
聞言,她忍不住輕嘆。唉,這男人總是勢在必得,溫柔又霸道,讓她很難再對他擺出冰冷的臉色。不過話說回來,冷臉對他似乎也無用,他總是冷靜如常,沉穩得教她生氣,唯二次打破他自製的,似乎只有那一晚……
想到這裏,她下禁臉紅。
「我還有事……」她找借口拖延。今晚翁總擺宴慶賀飯店開張,她代替父親出席,本想露個臉就走,沒想到卻遇到他。奇怪,美美探聽過今晚他應該不會來的,怎麼會「巧遇」?
「想先離開?也好。」他點點頭。「我們一起走。」
她一愣,隨即回神。
「我沒想要和你『一起』定。」她強調道。
開啟一份新關係對她而言,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或許她需要想很久,才能決定要不要……
「我有說妳可以選擇嗎?」他聲音輕柔,但嚴肅堅定的眼神告訴她,他不會輕易退讓。
她瞇起美眸,「你先放手。」
霍振天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而後放開手,上前一步站到她旁邊。「走吧。」
她轉身朝門口走去,全身上下都意識到身旁的男人的存在,她眼角餘光注意到旁人的眼光全集中在他們身上。
「大家都在看我們了。」她低語。
「那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她惱怒地住口,一抬頭,看見他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決定要向他效法。「只是,我怕你以後會後悔。」
聞言,他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
「語兒,我最不可能後悔的事就是和妳在一起。」他平靜地說著,走到門外,望着那一排車輛問:「妳開車來?」
「沒錯。」她抬起下巴,為等一下就能分道揚鑣而感到高興,這回她不會再上他的車了。
見到她的表情,霍振天瞭然一笑,泰然自若地問:「能讓我搭個便車嗎?」
她懷疑地挑眉,「你自己不是有車?」
「送修了。」他看她一眼,「怎麼?妳不願意?我以為經過那一晚,我們對彼此應當很熟悉。」
初冬微冷的夜風吹來,但仍無法冷卻瞬間燃燒的熱度,她懊惱地紅了臉,情不自禁地低嚷:「別再提那晚的事了。」
「為什麼不能提?因為妳害羞嗎?」
龍語兒瞪着他,他臉上雖然一本正經,眼神也十分冷靜,但她不確定他是否故意戲弄她。
「不要開玩笑。」
「可以,除非妳送我回家。」霍振天拿出商人本色,開始與她談條件。
「你——」她瞪着他,卻發現他不為所動。「好啦,送你回家就送你回家。」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往前走,打算一路上要保持沉默到底。
她故意走得又急又快,想讓他跟在身後,無奈卻發現人長得高大的好處,就是走路從容不迫,卻可以輕鬆走在別人身旁。
「語兒,這幾天晚上還作夢嗎?」他漫不經心地問,見她腳下一個踉蹌,立刻伸手扶她。「走路小心點,有沒有扭傷?」
「沒……」還未說完,一陣疼痛從腳踝傳來,她一雙秀眉忍不住皺起。
敏銳的眼神沒有放過她臉上任何的表情,霍振天視線下移,看着她腳上的三吋高跟鞋。
「以後別穿這麼高的鞋子了,危險。」
她抬頭瞪他一眼,「危險的不是鞋子,是你。」
兩人四目相接,彼此都很清楚扭傷腳的原因是什麼。
「我不曉得我的問題會嚇壞妳,以後我會委婉一點。」
他會委婉才怪!她在心裏暗忖,一邊小心地扭動一下腳,發現情況似乎沒有很嚴重——只要她脫下高跟鞋。
「我……」沒事了。後面三個字還沒說出來,就發現身旁的男人突然靠得非常近,讓她警覺起來。「你要幹嘛?」
霍振天沒有回答,只是伸手將她攔腰抱起,動作快得讓她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她手忙腳亂地拍打他的手,「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她低呼,整張臉紅到不行。
他置若罔聞,抱着她大步往前走。
「不要亂動,用手勾住我的脖子,小心掉下去。」他低頭注視她,輕聲開口。
「你……」龍語兒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望着他堅定的眼神,不知為何,她乖乖聽話了。雙手遲疑地攀住他的頸項,不再掙扎,整個人在他懷裏放鬆。
「你最好改改霸道的個性,要知道現在是新時代了。」她低喃道,靠在他堅實的胸膛里,他的體熱透過衣服傳來,讓她感覺十分安心。
這就是女人喜歡依靠男人的原因嗎?她不知道,從前她從未依靠過任何男人,她一向靠她自己,也習慣一個人了,但現在他出現了……讓她不知該怎麼辦。
「又在想什麼了?」
低沉的嗓音傳來,打斷她的沉思,她赫然發現他早已停在她的車前,就等她拿鑰匙開車門。
「沒什麼。」她急忙回答,不敢去想他站在車前看她看多久了,兩手迅速打開皮包掏出鑰匙,按下電子鈕,車門立刻開啟。
「我來開。」丟下這句話,霍振天走向車子右座,小心地放她坐好。
這回龍語兒沒有異議,平靜地交出車鑰匙,任他坐上駕駛座。
性能良好的車子在夜色中奔馳,直到家門口才停下。一路上她都沒有開口,不過不是因為她故意不說話,而是忙着胡思亂想。
「恐怕沒法送你回家了。」她看看自己的腳,不曉得這次意外算不算幫了自己一個忙。
霍振天熄火,轉過頭注視她,全神貫注的眼神讓她心跳跳得飛快。
「有一回,」他開口,語調低穩。「妳在山坡上放風箏,見到我來,高興地立刻從山坡上跑下來,那時的妳不慎跌倒也扭傷腳……」望着她驚訝的表情,他牽動唇角。「知道這些事,讓妳很意外嗎?」
「你、你……」她話說得結結巴巴。「你、你還知道什麼?」美眸不自覺地睜大,很怕他也夢見……那些讓她臉紅心跳的春夢。
他一雙深邃的黑眸凝視她美艷的臉龐。「很多,包括我們的誓約、彼此的等待、夜晚的梳發,還有每一次做愛的感覺。」
聽見他的回答,她腦海里浮起他裸身覆在她身上的景象,頓時全身血液衝到臉上,胃也一陣緊繃。
「為什麼?」為什麼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會發生在她身上,她不明白。
「為什麼?我不知道。上帝造物也沒有原因,事實上,世間很多事情都沒有答案,我們只能順其自然。」
她顰眉,見他臉上仍是一貫沉穩的表情,她腦海思緒翻騰,看來得開始面對這不可思議的前世今生了。
「這輩子的我,已經不是寄人籬下的小孤女了。」她突然開口,說的卻足下相關的事。
「不管妳是誰,我都愛妳。」霍振天平靜地說,堅定的眼神里沒有一絲遲疑。
她垂下眸,「但我不確定我是否愛你。」或許上輩子的淇清是深愛他的,但現在的她是龍語兒,龍語兒不會輕易愛上任何一個男人的。
「我們可以先交往,慢慢了解彼此。」
「如果到最後我仍然沒有辦法愛上你呢?」又或者,到最後他變心了呢?這個可能性在瞬間閃過腦海,讓她的胸口一陣揪疼。
霍振天沉靜了幾秒鐘,炯黑的眼對上她,「那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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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鐘,電話鈴聲響起。
龍語兒瞄了一眼來電顯示,發現是;日邦徵信社」的老闆——柯傑峰。
「喂?」
「龍小姐,我拿到『玉龍』了。」柯傑峰淡漠的聲音傳來,報告最新進展。「何時送過去?」
她一愣。「但我沒有交代……」
「『青邦』接的案子從不失敗,不必妳開口,我也會辦到好。」他一手創立的「青邦徵信社」,信譽不容忽視。
「原來如此,那就謝謝你費心了,請你明天送到我辦公室。哦,對了,可以請問你是怎麼拿到的嗎?」她好奇地問,本以為憑霍振勛的能耐,「玉龍」想必是拿不回來了。
「我綁架夏芷琪,拿她交換『玉龍』。」
「什麼?!」她大驚。
「這是最好也是最快的方法。」他平靜地說,一點也不覺得綁架一個人犯了什麼大錯。
「但夏小姐是無辜的。」她見過夏芷琪,她長得很漂亮,彎彎的眼睛總是帶着微笑,從事學術研究的她,日子非常單純平靜,突如其來的綁架想必嚇壞她了。
「我並沒有傷害她,她當天就離開了,傷害她的人是霍振勛。」他頓了下,然後補充一句:「姓霍的傷了她的心。」
她深吸一口氣,知道事已至此,無法挽回。
「以後別再用這種手段。」
「放心吧,龍小姐,沒有以後了,霍振勛不會再來了。」他斬釘截鐵地說。
「為什麼?」就她所知,霍振勛不是會輕易放手的人。
「因為霍振勛答應永遠不會再插手『玉龍」的事。嘖,這男人還真是痴情,為了女人什麼都可以放棄。」柯傑峰淡漠的聲音里有着些許嘲諷,似是不懂愛情有什麼了不得,竟能讓最冷酷強硬的男人妥協一切。
「我懂了。」
掛上電話后,龍語兒輕嘆了口氣,視線不自覺地落在前方的象牙梳上。不知道當他知道這件事時,會是怎樣的表情?
明明應該要高興慶祝勝利的,但不知為何,一想到他,心裏就一陣煩躁……如果他生氣了呢?她是用這種手段討回「玉龍」的,他一定不高興吧?
柳眉不自覺地微蹙起來,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她竟望着象牙梳發獃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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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經理……總經理?」
「嗯……什麼事?」龍語兒視線離開卷宗,抬眼看向一臉好奇的夏美美。
「呃……妳在發獃耶!」夏美美偏着頭看着她,猜測道:「該不會是因為這幾天沒有收到花,就失魂落魄了吧?」
「哪有這種事!」龍語兒一口否認,但一張俏臉卻在好友的審視下悄悄燙紅。「我根本不記得他到底送了多久。」
「哦,這樣啊,但我有替妳記呢!霍總裁從十月二十日開始送花,一直送到……前天才停,這樣算來,有幾天呢?」夏美美低頭扳扳手指,而後抬起頭一臉燦笑的看着她,「哇,二十九天耶!」
龍語兒冷着臉,清亮的美眸閃過一絲懊惱。
「算這麼清楚很有趣嗎?」
「當然,想不想知道為什麼停下了呢?」夏美美仍是一瞼的笑,眼裏閃着慧黠的光芒。
就是想知道她也不會說。「不想。」龍語兒低下頭開始辦公,擺明了不想繼續就這個話題討論下去。
「哎,語兒,妳就是愛鬧彆扭。」
聽見這句話,龍語兒一時怔住了。
語兒,不要鬧彆扭了!
那個男人也老是這樣說她,每回他這樣說,臉上總帶着一抹無奈,口氣也充滿耐性,彷彿當她是個孩子似的。
「我從不鬧彆扭。」直覺地,龍語兒冷聲反駁。
一串笑聲從夏美美口中飄出。
「差點騙過我了。」她大笑,毫不理會好友冰冷的神情。「妳啊,明明心腸很軟,卻偏愛擺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想要的從不說出口,老愛漲紅臉說反話,認識妳這麼久我會不清楚嗎?」
聞言,龍語兒莫名的一臉滾燙,但仍強力維持冷靜的形象。
「我才不是這種人。」
「哈,妳是不是我清楚就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聽妳說反話了。唔,雖然妳可能不想知道,但我還是雞婆說一聲好了,免得妳背地裏暗自垂淚,那我可就罪過了。」夏美美頓了頓,見上司一雙柳眉蹙起,趕緊開口道:「前幾天妳說妳受不了他的花了,身為總經理的得力助手,我當然得如實轉達給霍總裁知道,他造成妳多大的困擾,所以他才不再送了。」
「我才不管他有沒有送什麼東西來,說這些做什麼?」龍語兒冷凝的聲音有點不自然。
「好吧,那我就說些正事。」她笑得開心。「聽說這幾天『霍氏集團』出了大事,霍總裁正忙得不可開交呢。」
見夏美美沒再說下去,她忍不住抬起頭,淡漠的臉上有着不悅。這美美,明明曉得她想知道,偏偏話也不說完。
「什麼事?」清冷的眼神微惱,終是忍不住追問。
「啊,妳不知道?難道霍總裁沒有告訴妳?」夏美美微訝地反問,見龍語兒抿了抿嘴,她不禁睜大眼。「原來他也沒有告訴妳啊,那我今天得到的消息不就是最新的啰?」
龍語兒皺起眉,不想再假裝了。「妳到底說是不說?」
「啊,可是我知道的也不多,我以為妳知道,還指望妳告訴我內幕呢!」夏美美一臉失望地搖頭。「我所知道的消息是有大事發生了,聽說『桂方』捧上一大筆土地去找霍總裁,想和他一起合作,重點是那片土地就在我們收購的土地旁邊,唉,這可是很大的威脅哪!」
龍語兒冷凝着臉,不再言語。
「桂方」……原來也在和她競爭,她倒是沒想到。對方的資本和「龍騰」不相上下,這確實是很大的威脅,她可得好好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