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個怎麼樣？」
「太大了。」
「會嗎？」
「會。」
「這張呢？」
「很貴。」
「又不是要你付錢！」
裘榛瞪着他，閉上嘴決心不再開口。
本來嘛！他要買床，自己來就好，幹麼還拖她下水？
最過份的是，臨出門前，他居然嫌她穿着隨便，非要她換一套不可。
「我不跟邋遢的女人走在一起，那會降低我的身價。」他說。
真是笑話！她才不屑跟他走在一起呢！
但是為了自己的飯碗着想，她也只能乖乖的去換衣服。
天知道她衣櫃裏可以搬上枱面的衣服少得可憐，因為她穿衣的原則向來是能穿就穿，只要沒壞、穿起來舒服就好。
她的高中好友常欣還因此笑她是快絕跡的特異人種，連高中時的運動服都捨不得丟。
不過常欣家裏很有錢，衣服隨便一買動輒數十萬，她怎麼可能比得上，所以一直到現在，她對於常欣這種大小姐居然願意跟她當朋友，始終覺得不可思議。
雖然常欣有時候會蹦出幾句讓人很不舒服的話，不過她是大小姐，又是她的好朋友，她也不會那麼在意。
但是，慕離劭算哪根蔥、哪根蒜？
在看完她的衣櫃之後，居然批了一句，「你是女人嗎？」
呿！她全身上下哪裏不像女人了？早知道就不該把衣櫃打開，讓他自己挑一件滿意的。
而且這傢伙在看了老半天之後，好不容易才挑出其中一件，嘴裏卻不停的念着，「真不可思議！你的衣服這麼少，連歐巴桑都比你多，我看你可以去參加金氏世界紀錄了。」
煩死了！他到底有完沒完啊？要不是他是上司，她早就……
「我猜你一定沒有男朋友。」他突然冒出這一句。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立即反駁，「我當然有！」
她有她最愛的阿俊學長，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
「怎麼可能？」他一臉懷疑。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只看外表！」
「我不只是看外表而已。」
「是嗎？」這回換她懷疑。
他卻只是笑笑的說：「以後你自然會知道。」
什麼以後？他到底想在她家住多久啊？
一想到每天都要面對他唧唧歪歪的嘮叨和批評，而且還不能夠回嘴，就覺得很討厭。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掏出信用卡結帳的同時，慕離劭才發現身旁的她異常的沉默，臉臭得要死。
「沒有啊！」她撇開頭不看他。
沒想到他居然花了十六萬塊買張床，果然是有錢人才做得出來的事。
「你知道嗎？」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他忽然開口替自己的行為辯解。「人的一生當中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會花在床上。」
「你的話，恐怕不只三分之一吧？」裘榛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他的風流史在公司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面對她的暗諷，他沒有反駁，微笑道：「所以你不覺得買張好一點的床是很值得的？」
「大概吧！」她百般無聊的打了個呵欠。
只希望他別帶女人回來上演限制級的節目就好了。
慕離劭瞅着她，嘴角往上一勾，忽然惡作劇的將她推倒在床上。
「你……你幹什麼？」裘榛神經緊繃的瞪着上方的俊臉。
天哪！他他他……該不會是想在這個地方對她……
啊？！不行啦！這裏可是公眾場所耶！
「很舒服吧？」他雙手插在口袋，居高臨下的望着她。
「什麼？」她眨眨眼，臉頰上還有着因為剛剛腦海中閃過的限制級畫面而攀升的熱度。
「我說，」他忍着笑，猜想她大概還不知道自己的情緒已經全寫在臉上。「這張床躺起來是不是很舒服？」
「呃？」她楞了楞，臉頰瞬間爆紅，登時很想鑽到床底下躲起來。
笨蛋、豬腦袋，到底在想什麼啊？她暗罵自己兩聲，才硬擠出一絲笑容回道：「是啊！真的很舒服！」她差點就想在這張床上跟他滾來滾去。
可惡！這全是他的錯！沒事長那麼性感做什麼？簡直就是誘拐良家婦女的禍根嘛！
「所以我們是不是應該把這張床給買回去？」他用勸哄的口吻問。
裘榛窘迫的點點頭，連忙逃離這張床。
不行啦！光這樣還不夠，她覺得心跳飛快、呼吸困難，店裏的空氣幾乎快要不夠她用了。
「我……我到外面等你！」她頭也不回的奔出去，絲毫不覺背後玩味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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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床之外，慕離劭又添購了好幾件傢具，連其他的生活用品也陸續備齊，把小小的房間佈置得比主卧房還要舒適。
難不成他打算長住下去？裘榛很擔心。
可是在他找她一起出去買東西的時候，她又很難拒絕。
誰叫他是她的上司呢？雖說他只是副總，上面還有個總裁，但是若傳言不虛，他們的地位其實是差不多，只有稱謂上的差別。
換句話說，如果他要開除她，只要一聲令下，她就完了。
沒辦法，為了自己的工作着想，她也只能忍耐一下。
「裘榛——」
對面突然傳來呼喚，她這才注意到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過了馬路。
慘了！她連忙想跟着過去，但是行人號誌燈卻選在這時候轉紅，她只得再度退回行人路上。
沒想到這一退，卻撞到了人。
「對不起，我……」她回頭正要道歉，卻在看清那人的樣子驚呼一聲，「阿俊學長？」
怎麼可能？他人不是應該還在美國進修？
「小榛？」裴俊看到她，顯得有些慌亂。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她興奮的拉着他的手問。
「這……」他的表情有些怪異。
「怎麼了？」她轉眼一看，這才發現他的旁邊居然還有個人，而且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好朋友常欣：「你……你們……」
「小榛，我……」裴俊開口想說些什麼，卻被常欣給攔下。
「不行啦！小榛，你一定要裝作沒看到我們。」
「為什麼？」裘榛傻楞的問。
「因為這樣我們就不能給你一份生日驚喜了！」常欣一副好事全被她破壞的懊惱樣。
「生日驚喜？」她獃獃的重複，好不容易才記起自己的生日就在下個月。「所以你們是……」
「噓！」常欣把食指放在唇上，再次對她眨眼睛。「現在你可以裝作沒看到嗎？」
「喔。」裘榛信了她的說法，乖乖的轉身。
「我們走吧！」常欣拉着裴俊快步離開。
可是站在路邊的裘榛突然有種很不安的感覺。
沒事的！一個是她最好的朋友，一個是世界上最棒的男朋友，他們會走在一起，純粹只是因為想給她一個生日驚喜，絕對不會有其他事。
「對！沒錯！一定就是這樣！」她篤定的自言自語，剛好燈號轉綠，她快步的定過馬路跟慕離劭會合。
「剛剛你在跟誰說話？」慕離劭在馬路的另一邊，遠遠就看見她跟兩個人在對話，一個是男的，一個是女的，只可惜看不清相貌。
「我男朋友！」裘榛很自豪的回答。
「可是他怎麼跟別的女人走在一起？」他心有疑問。
「什麼別的女人？她是我的好朋友，他們會走在一起是為了幫我挑選生日禮物。」
「哦？你生日快到了？」
「是啊，就在下個月五號。」要是沒遇見他們，她自己也忘了。
「他們會幫你慶生？」
「是啊！阿俊學長一定是為了我的生日才特地回來，他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是嗎？」他挑起右眉，似笑非笑道：「那你可要小心了。」
「怎麼說？」
「好男人是很容易被搶走的。」
該死！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又不是你！」被說中隱憂的裘榛不客氣的反擊。
「所以才更要擔心，因為……」慕離劭停下來，將她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番。
她被看得心裏毛毛的，卻仍不甘示弱的回問：「因為什麼？」
「因為你很不懂得打扮自己。」
哈！她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呢！
「所以我才說他跟你不一樣，因為他喜歡的是我的內在。」
「但是女為悅己者容，像你這樣還沒嫁人就看起來像歐巴桑……」
等不及他把話說完，她就被「歐巴桑」這個詞給激到了，管他是上司還是老闆，她劈頭就直接叫出他的名字。
「慕、離、劭，你給我說清楚，我哪裏像歐巴桑了？」
「全身上下都很像。」他不怕死的說。
裘榛氣得想砍人了，「有種你再給我說一次！」
「需要拿鏡子給你照一下嗎？」慕離劭淡淡的問。
他不是沒有種不敢再說一次，只是覺得這樣的意氣之爭很無聊，倒不如想辦法讓她正視事實。
她不語，先是死命瞪着他，未了才咬牙切齒的吐出三個字，「不、需、要！」
「很好。」他滿意的點頭，幸好她還有點自知之明。「所以你需要一點改變。」
「我討厭改變。」她悶悶的回道。
「我知道，不過不這樣，說不定你的阿俊學長會以為你根本不愛他。你可不要等他移情別戀之後，再來後悔就來不及了。」
「不會有這種事，他又不是你！」
「但要是有個萬一呢？」
「不可能！」真是死腦筋！
「隨便你！」慕離劭把手一攤，「我只是好心想提供你一點協助，既然你這麼堅決不要，我也無話可說。」話說完，他轉身就走。
裘榛瞪着他的背影，腦中不斷回蕩他剛剛說的話，心情有了些許的動搖。
也許……也許她真的需要一點改變……
這個念頭才剛萌芽，她就發現自己的腳步已經自動自發追隨他而去。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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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她得承認，這真的很困難。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絕對不是隨便說說。
雖然裘榛很希望能在生日那天，將自己改頭換面，好讓阿俊學長驚喜一下，不過，她付出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吧？
「不要這件行不行？」
「為什麼不？它很適合你。」
「可是太貴了。」
「我幫你付。」
「不，不用了。」
她連忙搖頭，乖乖的把信用卡拿出來付錢。
她才不想欠他人情呢！只不過……嗚嗚嗚，這個月她肯定要透支了啦！
然而這還只是開端而已。
「走路的時候背要挺直。」
已經夠直了，不然去拿木板來綁在背上好了。
「椅子只能坐三分之一。」
要是掉下來怎麼辦？那不是更丟臉！
「粉擦太多了。」
這樣不是才能遮蓋臉上的雀斑？
「畫眼影的時候，要從尾端慢慢推到前面，就像這樣。」
真是的！有完沒完啊？
「還有口紅，要先畫出唇型，再來……」
夠了！她的耐心正式宣告用盡。
「我不畫了！」她把一堆有的沒的化妝品全推到一旁，抱着頭大叫一聲。「我真懷疑，到底你是女人還是我是女人？你又不是做這種工作，為什麼懂得居然比我還多？」
「因為我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幫心愛的人化妝，將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慕離劭一直很嚮往古時候那種幫妻子畫眉的閨房之樂。
聞言，裘榛的心忍不住怦怦的大跳迪斯可。
「我……我又不是你心愛的人！」
「我知道。」
「知道你還……」
「練習啊！不然到時候怎麼可能把她畫得美美的？」
呃……這倒也是啦！只不過不知怎地，一想到他居然把她當成練習的對象，就讓她覺得很不是滋味。
「現在可以繼續了嗎？」慕離劭的耐心還真是驚人。
「剩下的明天再學行不行？」裘榛已經受不了再繼續坐着不動。
「行！」他倒也爽快，「這給你。」
「要幹什麼？」她驚恐的瞪着手中的字典。
「頂着它走路。」他說出她心裏最害怕的事。
「多久？」
「隨時。」
「隨時？」
「只要你在屋內走動的時候，就要頂着它。」
「可是我又不是要當模特兒。」需要這麼講究嗎？
「這是最快的方法。」
「我的天哪！」她癱軟在椅子上。
誰知他馬上指正她，「坐的時候腳一定要闔上。」
哇咧，他還真是一絲不苟，連一點點喘息的時間都不給她。
「我就偏不要闔上！」裘榛受不了，故意叛逆的把腳張得更開。
他沒有生氣，只是眯起眼輕問：「你確定？」
「非常確定！」
「好極了。」
「真的？」
「嗯，粉紅色的內褲很適合你。」
轟！她登時變成煮沸的蝦子，不但從頭紅到腳，連身體也緊縮成一團，兩隻腳更是黏得牢不可分。
討厭！她居然忘了自己穿的是短裙，還故意把腳開那麼大，白白讓人看去。
「這下你懂了吧？」慕離劭嘴角噙着一抹笑。
黑色的頭輕輕點了兩下，她根本沒有勇氣抬起頭面對他。
嗚嗚嗚……真是丟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