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過沒多久,零從外頭帶進一個約莫六十來歲的老大夫,他有一把白鬍須和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一派從容地跟着零、踩着緩慢的步伐正要踏進月虹的居處。
「年輕人,你說的病人在哪裏啊?」
眯着一雙渾濁的眼,老大夫邊問邊抓緊自己背在肩膀上的藥箱,反觀被問的零隻是抿起嘴唇,過了一會兒才答話。
「您儘管隨我來就是。」
回完話,零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地跟着板起來,直到一腳踏進月虹的住處才馬上抹去臉上的不悅.在月虹疑問的眸光下輕移腳步來到床邊。
「月虹,我把大夫請來了。」
零在說話的同時綻出了一抹微笑,不禁讓仰首望着他的月虹臉紅紅地微微點頭。
「好……」
這時,沒去管零和月虹因為雙目相對而產生的一絲火花,老大夫急忙從零身後鑽出來,露出半張老臉對上月虹因為驚訝而微詫的神情。
「你就是鮮為人知、住在搜神村的那位神人嗎?」
「呃,我是……」頭一遭被問及自己的身份,月虹先是愣了一下才回答,畢竟整個搜神村都知道他是神人的事,從來沒有人正式向他提問過。
老大夫好奇的鑽出零身後,來到床邊就一口氣坐在床沿,眸光中帶着一點驚訝的光點,疑道:「據說神人能夠算出過去、現在和未來,老夫沒想到傳說中的神人竟然是這麼年輕又美麗的人啊!」
聽完老大夫的話,又看見月虹臉上一閃而逝的凝重神情,零連忙蹙起眉頭,忍不住出口打斷老大夫的話,不快的朝着老大夫瞪眸。
「一個遊方郎中有必要知道這麼多事嗎?」
老大夫回過頭來望着零,有點不服氣的撇嘴說:「老夫我不過問問而已,又不會少一塊肉,何況老夫是個遊方郎中,偶而也會和其它人交換一些消息。」
聞言,零的目光瞬間因為老大夫的話而閃過一抹極為狠戾的光芒,只是老大夫和月虹都沒有發現,又因為不願有人再多問一句有關月虹的事情,沉下臉來的他低聲威嚇道:「如果有人走出這裏還敢透露有關這裏的一切,那麼……我絕對會將多話的人趕盡殺絕!」
老大夫望着零好半天都沒有說話,也懾於他那張俊臉剎那間所泛出的一抹狠絕,因此,被嚇到的老大夫只好低聲嘟嚷着。
「幹嘛嚇人啊……老夫只是說說笑而已嘛……」
看着兩人一來一往,插不上嘴的月虹只好一路苦笑。
「那就請您快看病吧!」零皺眉說道。
「是、是……你這臭小子……」
末句只是一陣咕嚷,誰也沒聽見,待老大夫放妥藥箱之後便伸手拉過月虹的手腕診療起來,其間還一邊沉默、一邊點點頭,看樣子老大夫似乎已經知道月虹目前的身體狀況。
「哎……看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內傷這麼重啊?」
老大夫疑惑的歪首,看着月虹和零好半晌無言,而知曉原因的零則是把視線轉向月虹,神情複雜的和他對望,無語的他心底一陣五味雜陳。
月虹的內傷其實是因為勘破天機的懲罰,是因為搜神村的詛咒!
「沒關係,老夫給你寫帖方子吧!」老大夫想了一想便如是說道。
◇◇◇
三天後,由於二天前月虹病況好轉,所以在老大夫走後的隔天又再次重新舉行祭典,不但祭舞跳得很順利,祭典也安然舉行完畢。
只是,就在祭典結束之後的隔天早晨,月虹忽然因為前兩天體力透支而病倒在床,事事都要有人在一邊服侍,頓時又使得整個搜神村不得安寧。
為此,村民們還送來不少珍稀之物來到月虹的住所,除了希望他的病情能好轉之外,也順便詢問一些有關自己的私事,像是自己的好姻緣什麼時候會來啦、自己能否在省城會試的時候一舉成名……等等,都是一些極為零碎的事情。
善良的月虹眼見村人們捧着各式各樣的補品前來求問,也不忍心就這麼打發他們,只好針對每個人所提出來的問題加以回復,如此這一來一往間,他的病況便又停在原處打轉,無法順利痊癒。
現下月虹正端坐在房裏那張上好的檀木桌邊,一邊眯着雙眸露出淺笑,一邊對一個老村民說:「您別擔心,大嬸的病情一定會好轉,只是需要一些時日來調養身體。」
是這樣啊!」老人高興地睜大眼睛望着做出保證的月虹,可隨即又垮下老臉,為難的低聲說:「可是我根本沒有錢可以請大大來幫內人看病啊……我兒子去京城應考的盤纏還是村民給的……」
聞言,月虹忽然沉默不語,過一會兒才笑着從衣袋裏掏出一包沉甸甸的東西遞到老人面前。
「這是給您的一點急用,您拿去吧!」
「這、這怎麼行呢!」老人吃驚的推拒着,「這些您應該自己留下來,畢竟這是我們搜神村對您的一點補償啊……」
知道月虹遞給自己的那些銀兩全都是其它村民的貢獻,老人只得不住的搖頭推拒,讓月虹收回不是、不收回也不是,直到門外傳來一道刻意放緩的腳步聲,這才中斷兩人的談話,月虹也趁機將銀兩全部塞到老人懷裏。
「月虹既然說是要給您的,您就收下吧!」踏進門的人正是零。
「是啊,您就拿着吧!」月虹笑眯着眼,看見老人沒轍的低下頭來。
「那我就厚着臉皮收下了……真是謝謝你們!」說著,老人起身朝月虹和零點了點頭,眼底閃爍着淚光,「內人還等着我回去給她熬粥呢,我先走了。」
「您慢走。」
月虹招呼着老人,而零則是望着老人走出門之後才將視線轉回來瞥向他,然後因為看見一張小臉又泛着熟悉的蒼白而一陣皺眉,緩慢踱近桌邊。
「你又再勉強自己了嗎?為什麼老是不聽話?」
月虹對着零露出一抹微笑,神態裊裊到有點透明。
「沒什麼,我能幫得上的就只有這一點而已……」
「我不贊成你這種說法,月虹,你不欠他們什麼!」零選擇在月虹身邊坐了下來,嚴肅說道。
每當看見月虹在替村民們解難,零的良心和理智便會開始拔河,這個矛盾讓他着實痛苦不堪,也愈來愈不敢面對月虹,只要望着月虹對他綻出單純的笑,他就會覺得自己很卑鄙,什麼事情都幫不了他,也無力為他做些什麼。
不知零心底的掙扎,月虹輕緩一笑,「你放心,我沒什麼的……」
「等到有什麼就太遲了!」零板起臉色。
「零,我……」
當月虹微笑着想要再多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突然感到胸口一窒,連忙撫住胸前、頸部一垂,喉嚨里的一口濃血就這麼噴了出來。
「月虹!」零人驚失色的吼叫出聲。
月虹在再次吐血的隔天便讓前來探病的零給訓斥一頓,並且決定這幾天要緊盯着他正常休息、按時吃藥,好調養他日漸虛弱的身子,而這一連串的決定不禁讓他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還甘之如飴地配合零對他的要求。
結果,月虹就在零的安排下度過無所事事的二天,等到了第三天他就怎麼也坐不住了,讓暫時替零看管着他的小童替他取出棋盤,在這天的午後和小童愜意地下起棋。
打開窗戶,外頭隱約飄來帶着清草香的微風,讓倚在桌案邊沿下棋的主僕十分愉悅,間或可以從他們臉上、唇邊看見一縷淺笑。
月虹手執白棋、神態酣然地看着棋盤上零星散佈的棋子們,一邊搖晃着腦袋瓜子,一邊認真思索着,忽然,他聽見小童戰戰兢兢的朝他提出疑問。
「大人,村長他……真的不會生氣嗎?」小童有點害怕的問着,又瞄了瞄身體狀況才稍微好一點就爬下床來和他下棋的月虹。
我實在是很怕村長知道我竟然在神人的慫恿下答應和神人下棋……我就算有九層皮都不夠村長剝啊!
頭也不抬的月虹似乎知道小童在害怕什麼,唇角一揚,笑道:「別擔心,零沒有那麼嚴格。」將白棋選一個好位置放進去,月虹抬起那張仍舊蒼白的美麗臉孔,打趣的微笑,「你放心,如果零要打你,我一定搶在前頭保護你……依照他因為動氣而揮出的拳頭很可能可以把一頭熊狠狠打倒,你大概受不住……」
「什……什麼?」小童雙眼大睜,全身的抖瑟狀況更加厲害了,沒想到看起來文弱的村長力氣這麼大啊!
月虹看着小童駭然的模樣,不禁捧肚豁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我的隨身小童果然很天真又很好捉弄啊!
沒想到會被當眾取笑的小童赧顏了,忍不住對月虹發出又羞又怒的抗議。
「大人,您又騙我了!」
「啊哈哈哈哈……別生氣嘛!」月虹笑到眼淚都奪眶而出了,又看見小童在瞪他,便止住笑容來陪笑。
「您真是的……」喃喃自語的小童對月虹拋來的一道求好眼光沒轍,只好包容的抿起唇來,「請您別再欺負我了,大人……」
「知道了。」在月虹微笑着點頭之際,沒料到卻見門外走進一位年輕人,他帶着一個隨身包袱走了進門,於是月虹便對着那人問道:「請問,您有何事?」
少年這才走了過來,一眼便看見月虹正在和小童下棋的模樣,於是小心翼翼的說:「打擾您了,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改天再來也可以。」說著,人便訕訕的想退出門去,卻又讓月虹給叫住了。
「沒的事,您坐下來說吧!」
月虹綻出一抹微笑,看見年輕人按照他的吩咐坐了下來,猶豫了一會兒才對他開口說:「神人,我想要上京去做生意,不知道這個主意好不好?」
「做生意啊……」月虹開始打量起神情畏縮的年輕人。
「是、是的……」年輕人一邊小心的點着頭,一邊面帶猶豫。
月虹看着男人抿了抿唇,輕聲回道:「不行。」
「啊?」年輕人瞬間瞪大雙眼,露出好像很失望的詫異表情。
「我想你並不適合做生意這一行……如果你去擺攤賣字畫或許不錯。」思考着,月虹對年輕人露出一抹鼓勵的微笑,讓他瞬間臉紅的閉上嘴,將原本要反駁的話通通吞了回去。
「這樣啊……我的確比較擅長畫丹青和寫字。」年輕人老實的點點頭。
月虹不語的看着年輕人自言自語,直到他說完、回過頭來的那一刻,月虹這才斂住唇邊的笑意,聽着他對自己說出謝意。
「神人,真是謝謝你,你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年輕人因為欣喜而彎下腰、不住的道謝,可面對他的月虹卻是不卑不亢地輕輕搖着頭。
「別謝我,你該謝的是你自己,就算我這麼說,如果你不用智能來看破自己的本質,就算身邊的人對你說再多也是沒用的,不是嗎?」
年輕人更加高興了,「您果真是位神人,多謝了!我決定帶着我的未婚妻一同上京去賣字畫!」說著,年輕人拎着包袱就轉過身去,踏着愉悅腳步的邁向夢想之路。
「好走,請你記得,這是一條由你親自挑選的路!」
月虹目送年輕人踏出屋子,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見他說的話,回過神來就看見身旁的小童正一臉崇拜地望着他。
「大人,您果真是一位神仙!」
沒有多說什麼,月虹只是一陣不語,隨後在唇畔低喃一串連離他最近的小童都無法聽辨的話。
「我寧可自己是個平凡人……」
語句依稀還在唇邊圍繞,沒想到下一秒月虹唇邊就溢出了一絲鮮血,當場嚇壞了小童。
「大人!您……您又吐血了……這……這該怎麼辦啊?」小童急得像是小蒼蠅一般亂竄,又見月虹勉強對他抬起手來,於是趕緊扶着月虹走到床邊,替他遞來手帕,「大人……」小童用擔憂的眼神審視着月虹,在發覺他只是吐血而沒有任何外傷之後才鬆了半口氣。
瞥見小童憂心忡忡的眼神和舉動,月虹卻揚起了笑花,以巾帕拭去唇邊的血絲,微微垂眼,搖頭道:「沒事的,你暫時別對別人說。」
「可是……」小童為難。
我可是村長派來侍候大人的,而且我答應過村長,如果大人有什麼狀況或是異常一定要第一個通報他,現下大人有狀況卻不讓我說,我到底該聽誰的啊?
「你別說,我不想讓零又擔心……」月虹總是柔柔的眼神於此刻變了,變得很堅持,讓小童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好吧……」
「謝謝你。」月虹微微一笑,正待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一位老人恰好走進門來,於是便對着老人笑道:「原來是您啊,大叔!」
老人端着一張嚴肅的臉色走近月虹居所的大門,不但朝着內室里的月虹而來,雙手還捧着一個裝在素麵竹籃里、上頭蓋着一方黑色帕子的東西。
月虹眼見老人對他的招呼沒有回應,立即知曉老人似乎不是為了上次的事情前來道謝,因此有所準備的斂起笑容,至於小童則是因為氣氛不太尋常而退到一旁去,悄悄豎起耳朵準備聽聽他們要談些什麼事情。
老人走近月虹之後便不語地在他那張緊張的臉龐上望了好一會兒,但見許久等不到隻字片語的月虹想要裝笑臉來化解尷尬時,卻被老人接下來的動作給遏止了。
顫抖着着手,手背有着深淺皺紋的老人掀開了竹籃上覆蓋著的黑帕子,瞬間露出一個長方形的神主牌位,登時讓月虹不敢置信的睜大雙眼,只聽得老人悲憤道:「神人,請您給內人拈個香吧!」老人的語氣十分沉穩而冷凝,望着月虹的眼神帶着極度傷心與憤恨、仇恨與哀痛。
「大叔……您的……」月虹驚詫的瞪大雙眼,面對寫有死者名諱的神主牌位不敢置信地發愣,心頭也瞬間揚起一抹颯颯冰寒。
怎麼……怎麼可能呢?
「你說過內人的病會痊癒的……神人,枉費老漢一直相信你所說的話,照着你的吩咐幫她請大夫,誰知道……誰知道她最後還是離開老漢,獨自走上黃泉路……」
「我……」聽聞老人的話之後,月虹是自責不已,甚至難過的垂下頭來,哽咽地聽着老人再度因為老伴的離開而涕泗縱橫,尤其老人過度壓抑的哭聲和吸氣聲都在在刺激着他的責任心。
是我……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不將事實據實以告的話,大叔便不會痛失老伴……如果我不要賭那一半的可能性……都怪我!
「對不起……大叔,我是真的沒有想到……」月虹忍不住紅了眼眶,一邊流淚一邊不住的解釋,「我沒有告訴您,其實大嬸她……只有一半的機會,但是她的確有可能痊癒!」
乍一聽聞,老人立刻氣憤的抬起頭來,狂奔上前用雙手扯住月虹的衣襟,直把他勒得連喘氣都有困難,並且,看着他難過到掉淚的模樣,老人更加發狂地搖晃起他的身體,大聲吼道:「你知不知道這是一條命啊?你怎麼可以草菅人命?你知不知道你只用一句話就殺死了她!」
憤怒讓老人氣紅了眼,眼見月虹即將喘不過氣來,躲在屏風後頭的小童終於忍不住奔了出來,用雙手抓住老人的手,隨口一張就咬上老人的手背,接着便聽得老人的慘叫聲。
「啊!痛死了——!」
老人喊痛的同時便鬆開了對月虹頸部的箝制,只見坐在床邊的月虹就這樣滿臉漲紅、不住的彎身咳嗽起來。
小童難過的看着老人跌坐在地,開口替月虹辯護,說道:「這明明就不是神人的錯!」
老人抬起頭來,滿眼淚光地瞅着小童繼續將話往下說。
「那一天,神人給你的啟示是要你找個好大夫去醫治大嬸的病,所以才給你一大袋的銀兩,你應該沒有照做吧?」小童定定地望着老漢虛心的撇過頭去,心知他並沒有按照月虹的吩咐去做,因而仰首嘆息,「一定是大嬸要你把錢存下來,然後幫大叔的兒子娶房媳婦,對吧?」大嬸在世的時候小童聽過鄰居是這麼傳說的。
聞言,老人不語。
「嚴格來說並不是神人不肯救大嬸,而是地下的閻王爺來要人誰都無法阻止,就算月虹大人是神人再世也一樣不能讓他通融的。」
小童呼了一口氣,垂下眼,一串話是說得老人再度哭到聲嘶力竭。
當小童送走老人之後再度走回到屋內時,一踏進門就看到坐在床邊的月虹正撥開一頭烏絲,開始探手撥着圍繞在頸邊的衣領,不禁神色帶着一絲不解的踱了過來,輕聲問出疑聲。
「月虹大人?您在做什麼啊?」
月虹回眸看着小童,不言地將衣領挪開脖子一點點,然後微微了一下歪頸子,好讓小童看個明白,原來剛才在老人不留情的緊勒之下,月虹纖細的頸部已然泛紅好大一圈。
小童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大、大人……」
看着小童萬分驚詫的模樣,月虹黯着神色搖了搖頭,抿唇之後才輕輕的啟口說:「不要對其它人說。」
小童一邊蹙眉,一邊猶疑的說:「可是……村長還是會知道的……」
「那就等到讓他自己知道的時候吧!」
月虹探手鬆開衣結將外衣脫下,接着拉松裏衣的領口,眼神在旁邊的妝枱上尋了好一會兒,似乎在找什麼東西的模樣讓小童馬上會意,立即奔到妝枱上望了一會兒,這才欣喜地將一個圓形罐子遞給月虹,微笑道:「大人,您是要找這個吧!」
「是,謝謝你。」月虹罐子接過來之後,頓了一下子才又說:「時候也不早了,你先下去替我端午膳過來吧。」
月虹的午膳通常是村裏的某家小店替他準備的。
「是。」
小童無言地望了表情失落的月虹一眼,隨即轉身退了下去,可當他走到門口卻意外碰上一堵厚牆,抬眼一看才知道撞上的人是誰,又正當他想要開口喊人時,高大的男子便朝着他伸出手來,將食指擱在他的唇上,然後搖了搖頭,等到他點點頭表示知曉之後,接着便直接走出月虹的居處,讓來人自己走進房裏。
當月虹使力在打開罐子的時候,從鏡面上他看見了一身黑衣的零正站在他背後看着他,眼神微黯的開口問道:「怎麼了?」
月虹在剎那間驚慌的回過頭來,看着零臉上似乎又要襲捲起一場風暴,趕緊搖一搖頭,回道:「沒、沒事……」
領定定地看着月虹好一陣子,發覺他的臉上交替出現許多複雜的情緒之後,忍不住又啟口追問:「你真的沒事嗎?那你脖子上的那個傷痕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
咬着唇,月虹像是要掩飾什麼的把頭撇向一邊去,而零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僅是伸手拿起那瓶被置於妝枱上的藥膏,以手指挖了一點替月虹上藥,剎時,他的貼心使得月虹一下子紅了眼眶。
「謝謝……」
思考了一會兒的零輕輕抿着唇,沉默半晌才緩慢開口說:「這就是你的能力,我從來不認為擁有這個詭異的能力會是一件好事,月虹,很多事情並非只有單純的一個面,這個傷痕正是你說破那些事情的代價,而這也是你自己的選擇,不是嗎?」
任由零沾着藥膏的清涼手指在自己的頸部緩緩遊走,月虹不語的緩緩垂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