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兒高掛,北風呼嘯,雖然已是初春,但還是寒冷且刺骨,但再怎麼冷,能冷過他的心嗎?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這幾年的犧牲奉獻還不夠嗎?哇……我忍辱負重這麼多年又是為了什麼……嗚……」
「皇上,您放心,您已經脫離狼窟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您。」
低沉的男聲算得上好聽,但寥寥數句哪能撫慰得了他受創嚴重的心靈。
他連偏頭去看那男人的長相都懶,直接撲倒在地,讓淚水融合初春融化的雪水,讓身上素凈的一身乾燥變得臟濕。
「我這樣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哇……」
男人手足無措的看着在地上扭動不停的他,冷汗不斷從額頭上竄出來。「皇上……」不過半年多未見,皇上的個性也差太多了吧?簡直跟個孩子差不多。「皇上,莫非您被人虐待?下藥?」所以才會有這樣奇怪的言行舉止,想到這裏,他頓覺滿腔熱血沸騰。
「反正我這身子這麼髒了,不如一死百了……哇!老天爺,你怎麼不降個雷把我劈死?」他對天長嘯,淚水、雪水混了滿臉。
男人整個跪倒在地,滿腔憤恨變成羞愧的淚水奔流而下,磕着頭,聲音發著抖。「皇上,微臣救駕來遲,讓您受苦了,一切都是臣的罪過,是臣的罪過。」埋伏金國多日,他當然在市井之間聽聞了關於皇上的事情,當時真恨不得衝進王府,把那該死的安王千刀萬剮。
突然間風雲變色,天際雷聲轟轟。
「哈!哈!老天爺,你終於聽到我的聲音,決定要我死了吧?」他張開雙臂,旋轉着身子,哈哈大笑的擁抱黑空。「來吧!來吧!劈死我,把我這污穢的身子用你的天火燃燒殆盡吧?來呀!來呀……」
男人痴痴的看着天際不住翻轉的暗光,老天爺似乎真的……真的要應皇上所求……正想着,就看見天際劈下一道閃光,直接落地,劈中了……皇上的腳邊。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腳邊不遠處的一處焦土,然後回過神來,指着天就罵:「你的本事也太差了吧?我這麼大一個人,你都會劈錯地方,你當個什麼神。」
轟!轟!轟!雷聲大響。
天空的烏雲不斷的翻滾,似乎是老天爺為他這般無禮生氣着,又是暗光隱隱閃動,男人直覺不妙,站起來就撲上前。「皇上小心。」
果然一道閃光劈了下來,就在他剛剛站立的地方。
男人不敢相信的看着剛剛皇上站的位置,如果不是他動作快,他的皇上真的就被天火給焚了。
啪!
男人不敢相信的摀住臉頰,皇上陰暗不定又臟污不堪的臉。「皇上?」
「你幹嘛救我?你嫌我這輩子苦頭還沒吃夠嗎?」他尖銳的問。
他問得男人好生心虛,千言萬語,其實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
「皇上,您千萬要保重龍體,您是我們頌國復國的希望呀!」不管天下人怎麼說,他童貫書就是認定頌國的皇帝只有他趙徽一個,問他為什麼?除了那日在御花園的事件之外,他也說不上來,若真要追究,大概是因為他家老爹交代趙徽才是真正具有帝王之相的皇家子孫吧!
啪!
一個比剛剛更有勁的巴掌賞在童貫書另一邊的臉頰上。
「你瞎了狗眼了,睜大你的眼睛給我看清楚,我到底是不是你家皇上?」
童貫書眼睛睜得好大好大,但天那麼黑,皇上的臉也黑黑的,身上也臟髒的,他實在看不清楚他到底哪一點不是皇上。
「皇上,請您節哀順變,過去的事都過去了,請您為頌國百姓保重龍體。」
他一腳踢過去,「你眼睛真的瞎了嗎?」
「只要皇上重新振作,我相信憑皇上的天縱之才,一定可以復國,請皇上不要灰心喪志。」童貫書硬着頭皮講完,至於皇上那一腳,跟搔癢似的。
「天縱之才?」他忍不住尖叫,伸出拳頭不斷打着童貫書的胸膛,怒氣洶洶的控訴:「他哪裏有天縱之才?長那麼瘦弱,個性那麼溫吞,講話要死不活,走路沒氣沒力的,他哪裏有天縱之才?你胡說,你胡說。」
原來皇上這麼看輕自己?童貫書暗自感慨的想,皇上一定是被安王虐待太久了,所以才會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皇上。」童貫書抓住他的手,「請您相信微臣,您真的有天縱之才,從您登基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您胸中文韜武略,我相信頌國在您的領導下,一定會富強的。」當然,以上所言,僅照他爹說的話再說一遍。
「是嗎?」他咬牙切齒,氣喘吁吁。
「是的,微臣可以對天發誓。」
他看着認真的童貫書半晌,「好,你給我發誓。」
童貫書立刻舉起一手對着暗光還隱動的天空朗朗發誓:「我童貫書在此發誓,一心一意效忠……咳、咳、咳!皇上,您剛剛撒了什麼粉?」吸進鼻子裏,有點痒痒的。
他看了看手中的紙包,有點疑惑的翻着看。「奇怪,這不是迷藥嗎?你怎麼沒倒下?」本來是想找機會把完顏金那傢伙給迷倒帶走的,可是一直苦無機會。「難道拿錯了?」他又往衣袋裏掏呀掏的,掏出了一個藥包,就着閃電的光一看,不看還好,一看大驚失色,上頭寫着──迷藥。
這麼說,他用在這個傻子身上的不就是……啊!浪費呀!大浪費呀!他本來想把那藥用在完顏金身上,不只要讓他對自己俯首稱臣,還要他筋疲力盡,再也想不起那該死的勞什子亡國君,結果那麼上乘的葯竟浪費在這麼個獃子身上。
童貫書覺得好奇怪,全身突然熱得異常,東搔搔西抓抓。「皇上,您剛剛撒的到底是什麼?」
他翻了個白眼,「銀子。」氣死他也,還是趕緊走人。
「皇上?」童貫書急急跟上,奇怪,真是奇怪,怎麼越走身體越迅速的熱起來,原本的他可是默默跑上百里也不大會出汗的,怎麼今晚只走了這麼點路就汗如雨下?難道是因為目睹閃電一道道的劈在皇上左右,甚至差一點就劈中皇上嗎?
他也是越走越快,因為想到那傻子身上的藥效正迅速的發作,需要找人滅火,雖然火是他點的,可他一點都不想當救火的工具,所以為今之計,就是快跑。
「皇上?」童貫書大聲呼喊,不敢相信皇上竟然像逃命般跑得飛快,他有這麼恐怖嗎?不,不可能,他雖然不是什麼美男子,但至少也長得算俊俏呀!那麼皇上飛奔逃離一定有原因,莫非……「皇上?」
等發覺時,已經大步追上,想要抓住他,沒想到他一個伶俐的閃身,童貫書僅撕破他的衣袖。
雖然只是一剎那,童貫書也看清了他的確有些身手,難道安王不只虐待皇上,還教皇上功夫,這有些不大合理吧?感覺很不對勁,但現在混亂的腦袋卻沒有思考太多。
「你……你幹什麼?我警告你,離我遠一點,你別想打我的主意,你這傻楞子,我怎麼也看不上眼……」他步步後退,眼睛緊張的左右張望。「不過,我可以幫你,這裏是哪裏?你應該知道最近的村莊……不然城鎮也行,最好有花樓……不,只要有女人就行……」
童貫書只覺得眼前越來越迷濛,奇怪,他記得是皇上站在他眼前呀,怎麼會變成一個女人,而且這女人的聲音低沈……低沉得很迷人,再眨眨眼,眼前的人兒怎麼好似沒穿衣服,一身的雪白不打緊,玲瓏的曲線更是讓人無法移開目光,令他口乾舌燥似火燒,全身的熱度猛然集中在下腹部。
這一刻,童貫書決定了,他要娶這個女子為妻,無論任何代價。
「姑娘?」
「哪來的姑娘,你眼睛給我擦亮點。」他忍不住嬌斥。
這聲音真是怎麼聽怎麼舒服,「我決定了,我要娶你為妻,我愛你。」
「娶、我?」他氣得咬牙切齒,「你有那個本事嗎?」
童貫書完全沒聽見,一把撲了上去,這次他沒僥倖及時逃脫,被童貫書死死的壓在地上。
「仙女,這輩子我絕不負你、也不離開你,相信我,我絕對會好好待你,不離不棄。」熱唇吻下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完全憑本能行動。
他楞了好半晌,暫時完全任童貫書在他身上發揮本性,腦海中不斷迴響着那四個字──不離不棄。
兇猛的悲傷又涌了上來,他多希望這四個字是從完顏金口中說出來的,這是他期待多年,忍辱負重下唯一的支持期望。誰能料到,多年忍耐等待,等到最後,卻是完顏金的琵琶別抱,抱的那隻琵琶還長得跟他很像。既然很像,為何不是他?
「啊!痛……」低叫一聲,赤裸的下半身竟被猛然刺入,瞬間把他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啊!大意失荊州,失神失得太厲害,竟教這個傻子迅速脫去衣服,毫無前戲的就直搗黃龍,就算他經驗豐富,還是會痛的。
一巴掌再賞給童貫書,「你這個莽夫,你不會輕一點嗎?」
童貫書哪裏聽得見,氣喘吁吁的繼續猛攻。
他的舉動讓他心裏很不爽,當然身體是一點情動的感覺也沒有,又一巴掌過去。「誰准你就這麼進來的,給我出去,出去。」
身體極力想掙扎,雙手也猛力推,但童貫書就是絲毫不動,他就像是被針扎死在地上的青蛙一樣,只能讓人予取予求。
掙扎了大半天,只換得精疲力盡,只換得童貫書更恣意馳騁,怎麼會這樣?原來他好不容易弄來的春藥效果這麼大呀!真是浪費啊!
他消極的躺在地上,雙眼空茫的看着天上烏雲,奇怪,剛剛還暗光浮動,閃電頻頻打下來,怎麼現在都沒了,月亮還露出了臉,這天候變化也太大了,怎麼不再打雷,把他跟這個傻子一起劈死算了。但就這個姿勢被天火燒死,也着實丟臉丟到地獄去了。
閉上眼睛,身體敏感的感覺到身體裏的異物不斷進出,雖然明知道身上的男人不是他想要、想愛的那個,但是多年來熟悉男人情事的身體還是不自覺的產生快感,他握緊拳頭,真是恨被調教成這樣的身體,不但骯髒,還淫蕩不堪,任何人臨幸他,他都可以嗎?
淚水潸潸流下,這樣的他不但沒有節操,還沒有貞操……哈!哈!他在想什麼,他是個男人,需要什麼貞操。
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這個男人也不是他第一個男人,他有什麼好計較的。
「哈……啊!」童貫書一陣低吼,在他的身體裏射出灼熱,然後整個身體癱在他身上。
他厭惡的推着童貫書,「喂!走開,不要壓着我。」
沒想到身體裏的那個異物因為他這麼一動又迅速的碩大起來,他敏感的察覺,暗叫不妙,那春藥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他在帶出宮前,應該向御醫好好問清楚的,現在可好了,那藥效這麼猛又這麼快,又不曉得會持續多久……如果對方是完顏金,他隨便他。可對方偏不是完顏金,他何必這樣被白白的做下去,他動作劇烈的去推童貫書。
「走開,聽到沒有?不要壓着我。」為了加強效果,再給童貫書一個巴掌。
沒想到童貫書彷彿不感覺到痛般,不但緊緊的抱着他律動,還一邊痴痴的看着他的臉。「仙女姊姊,你真漂亮,我好喜歡你。」
他聽得咬牙切齒,「我是男的。」這春藥不但讓人發浪得厲害,還會讓人產生嚴重的幻覺。「你抱都抱了,難道沒發現?」他尖銳的問,感覺到童貫書的東西竟然更深入他的身體,真是……該死。
「仙女姊姊,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夫妻喔!」童貫書迷幻般的笑着,身體又本能的動了起來。
「去你的一輩子,等我可以起身,我第一件事就是廢了你、砍死你。」他恨恨的說,低吟一聲,不得不迎接童貫書的重擊。可惡!
*
刺目的陽光讓童貫書睜開眼睛,眨眨眼,看着日出東方,陽光灑在大地。
奇怪,他怎麼會趴在地上睡覺,咦?這地還真軟、真熱。
低頭一看,喝!皇上?他竟然壓着皇上睡覺。
急忙起身,立刻察覺他的男性猛然從「皇上」的身體裏抽出,臉色迅速鐵青。天!他做了什麼?他怎麼會壓在皇上身上,還跟他……困難的吞咽着口水,他頭皮發麻的緩緩移下視線,看着皇上大敞的腿間,到處佈滿白色的穢物。
天!他抱着頭,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冒犯天顏,不,是侵犯龍體,不管是什麼理由,都足以讓他誅滅九族,萬世不得超生。
「皇上,我對不起您。」默默的把皇上的腳拉合起來,他跪在地上,懺悔的淚流不止,腦子裏不斷的回憶起昨晚跟仙女姊姊、大美女、佳人姑娘的春夢,難道……難道其實都是跟皇上?
哦!天,他對不起皇上,對不起頌國,對不起他爹,對不起天,對不起地……
等到藍湘幽幽的自無邊無際的疲憊醒過來時,就看見童貫書那傻子淚流滿襟的跪在他前面,他皺起眉,試圖起身,腰卻一陣酸軟,又讓他整個無力的躺下,重重的吸一口氣,他迅速的用意識檢查了一下身子。
還好,那地方只是使用過度,並沒有受太大的傷,但糟糕的是,他發燒了,整個身體虛軟無力。該死的傻子,這初春的夜多涼,草地多冷,竟然就這麼壓着他一次又一次蠻幹,完事了還壓着他在草地上睡覺。
他要是不因此着涼發燒才怪。
「皇上,微臣罪無可赦,請皇上賜罪。」童貫書重重的磕頭,連頭都不敢抬。
他瞪着童貫書,伸手把身上的衣服稍微攏了攏,然後看着大明的天空,燦爛的陽光,很亮呀!
「難不成其實有問題的是你的腦袋?」他發覺喉嚨沙啞疼痛,可惡,看來這次病得真的不輕。
「微臣也懷疑,若非如此,微臣怎麼會一時發狂冒犯龍體,請皇上降罪,微臣雖死無憾。」
他是很想把童貫書弄死,但如果現在把他弄死,以自己現在的病況大抵也會死在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更何況,童貫書會發狂,也是他下錯葯的緣故。咬咬牙,他命令道:「在那之前,你先去河邊,撕下衣襟沾水回來,我想要凈凈臉。」一臉幹掉的泥污讓他難受得很。
「微臣遵旨。」
看着童貫書離去的背影,他緊皺眉頭把身上的衣服拉來拉去,穿戴得象樣點,盡量去避開不適的下體。呼!這樣不適應的感覺已經很久沒再經歷,只因為皇上在他身上從不太放肆,那個完顏金對他也是興緻缺缺的,沒想到……到頭來讓他筋疲力盡的竟是頌國的傻小子。
怎麼想怎麼諷刺,難道一切都是老天捉弄,要讓他走向一點朱紅萬人嘗,一雙玉臂千人枕的路嗎?
其實有什麼不可以?反正他這身體已經這麼污穢,一個來了又一個,即使第一個不是他心甘情願,第二個是他心甘情願卻又對他失了興趣,再來這個第三個是他下錯葯,因緣巧合……那接下來的第四個呢?
反正他藍湘註定這輩子遇不到真愛就是了,誰會要他這麼一個亂七八糟的人?更何況,還頂着一個皇妃的名號。
想到這裏,不禁一陣氣惱,到底有什麼辦法可以脫離這樣可悲的命運?
「皇上,您要的東西在此。」
抬頭看,童貫書遠遠的跪在他旁邊,手盡量的伸過來。他嘆了口氣,取來濕布,把污泥從臉上擦去,遲疑了一下,用着濕布剩下乾淨的部分往身下擦……指望童貫書來幫忙是不可能的,就算童貫書願意,他也不願意。
就聽到咚的一聲,童貫書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皇上,臣罪該萬死,臣罪該萬死,請皇上賜死,微臣萬死不辭。」
藍湘丟開濕布,費力的撐起上身,緩緩的站了起來,深深的吸一口氣。「你知道金國的安王為何會看上趙徽嗎?」
童貫書頓住動作,抬起一張臉,茫茫然的看向他。
「因為趙徽像一個人。」他的嘴角上揚,「像我,藍湘。明白了吧?我不是你的皇上。」
童貫書如遭雷擊,立即站起來,一雙粗手扼住他纖細的頸項。「原來就是你害慘了皇上。」
藍湘毫不懼怕,反倒抬頭挺胸。「對,就是我,你想為你的皇上報仇?來呀!掐死我呀,有種你就掐死我呀,不要讓我看不起你,用力掐呀,別說你連那個力氣都沒有……掐呀!你這樣猶豫不決算什麼男子漢?」
童貫書想起昨夜他大聲向老天咆哮的情景,「你……就這麼想死?」
「干你何事?你只要做你該做的事就好了?喂,你到底殺不殺?」
看着眼前這張貌似皇上的臉龐,看着他視死如歸的表情,想到自己昨夜已經跟他莫名其妙有了夫妻之實……雙手不自禁的慢慢鬆開,雙眼複雜的看着他。
藍湘的眼中掠過一抹失望,冷哼一聲:「懦夫。」他轉身就走,腳步踉蹌,下盤虛浮。
童貫書靜靜的看着他的背影,腦中浮現的是亡國恨,眾人顛沛流離的苦痛,他的皇上遭人欺凌、受眾人恥笑,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造成皇上苦難的罪魁禍首,是敵國皇帝的男妃,而他,是頌國的大將軍,殺了這個男人是應該的,殺了這個男人為皇上出氣是天經地義的事,但他為什麼猶豫?為什麼不知所措?
他這樣還算是個大將軍,算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嗎?
雙拳緊握,就這麼看着藍湘緩緩離去的背影……然後眼看那背影頓住,軟軟的往地上一倒。